尤物——宴时陈羡
时间:2021-10-01 08:57:00

  “孤等了将近两个月,她的肚子才有动静,也不知道是不是那男人不行,还是太后的身子不行。”
  “殿下不处理么?”
  潭义心里焦愁,如今是康王在前,太后那边在后头了,殿下竟然还能如此风轻云淡,真是一点都不怕出事。
  “父皇还活着,太后要谋逆造反,该处置她的人是父皇,而非孤,真要叫父皇知道,太后给他添置了一位亲兄弟,也不知道是何感想。”
  潭义嘴巴一顿,圣上只怕要被气得从榻上坐起来。
  “殿下真要将消息说给陛下?”
  陆矜洲反问潭义,“为何不说,父皇心思缜密,躺在床上,也要手握朝政,大事不说,就连小小的芝麻礼仪之事,都要孤一字不差给他念出来,后宫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孤为何要瞒着。”
  您也不怕将陛下气死,潭义自然不敢说出来这句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的话。
  “今日是中元节。”
  陆矜洲脚步一顿,看向潭义吩咐他道,“你回去瞧瞧,宋欢欢下了学,有没有乖觉回到府上。”
  今儿个也算个大日子,只怕她闲不住往外溜。
  陆矜洲手上的事情多,潭义走了,他身边也就没有人帮忙了,本可以叫别人去看,但叫别人,他总是不放心。
  梁安帝想找妙龄女子做药引的念头还没消呢,他要防,要护。
  宋欢欢在外头玩洒脱了,她从未见过上京如此盛景,自然是舍不得,跟在思谦到处玩,肚子吃得鼓鼓的。
  还买了不少的东西,自从跟了陆太子,她手头一点也不紧了。
  思谦推攘着不肯要别的东西,只扬起来手,“妹妹给我的红绳就好了,实在不好拿别的东西。”
  她买的大多数都是些吃食,宋欢欢带不回去,丢了可惜,宋欢欢劝他。
  “思谦哥哥不要与我见外,你要是不拿,那我也不敢要你的簪子了。”
  她知道这么一说,思谦果然收下了东西,“都是些吃食,思谦哥哥方才没吃多少,带回去每样都尝一些。”
  “多谢欢儿妹妹。”
  宋欢欢回来得晚,淑黛在门口急得团团转,上来拉住着她的手,“姑娘大事不好了,殿下派了潭侍卫回来,谭侍卫不见您,你乱跑的事情只怕瞒不住。”
  “殿下之前吩咐,您要是再乱跑,就差人打断您的腿。”
  殿下舍不得三姑娘,不会打断她的腿,打断腿这些话是说给跟在三姑娘身边的人听的,淑黛可怕极了。
  谭侍卫找不见三姑娘,脸色一点都不好看。
  上回陆矜洲特意嘱咐了不准宋欢欢出门,府上的人都是知道的。
  宋欢欢心里一定,今日在国子监的事情,陆潮汐指定没和陆矜洲说呢,她还有推托之词,不需怕。
  “殿下回来了吗?”
  宋欢欢往里走,淑黛迈小步子快步跟着,“殿下事务繁忙,没回呢,只有谭侍卫回来了。”
  说着这边的事情,潭义已经过来迎了。
  宋欢欢进府连个朱门都没有绕进来,还在最外面的廊道处。
  潭义快步到她面前,将手中陆矜洲吩咐置下的河灯给宋欢欢。
  “三姑娘去哪里了,殿下吩咐了您近日不许外出,为了您的安全考虑,三姑娘应当听殿下的话,不要叫殿下操心。”
  见到宋欢欢好端端站着,潭义松一口气,他回去回禀也能不与殿下说。
  省得殿下分心,更是焦头烂额。
  若是让殿下知道三姑娘今日晚归,只怕殿下那头不安心,要回来收拾,陆太子忙得很,虽然忙,三姑娘这边也顾着,时不时要问。
  潭义觉得殿下真是被迷昏头了,三姑娘的本事不小。
  “嗯嗯,我知道啦,中元节嘛,我只是回来的路上多看了几眼,没有四处乱跑的,这河灯真好看啊,比我在路上看到的河灯都要好看。”
  潭义点点头,宋欢欢平安回来,他也拱手道别,回宫复命。
  宋欢欢提着灯往里走,淑黛在她旁边提醒,“姑娘您别忙着看灯了,要仔细台阶门槛,当心摔了自个。”
  宋欢欢对这个河灯爱不释手,“有什么嘛,日日都走同样的路,何处有些什么,我都不用低着眼睛看了,自然是知道哪里该抬脚,哪里要拐弯。”
  宋欢欢不仔细,眼里只有河灯了,淑黛却不能不留心,她绕过廊道,快步回院子,就见到前头等着一个人,主仆二人都停了下来。
  隔得远看不清,但从衣裳打扮上看得出来,是梨园的人。
  柔然公主身边的人。
  “姑娘,我们绕路走罢。”
  淑黛不想让宋欢欢与这柔然公主冲突上,劝她绕路。
  宋欢欢没动,她知道避不了,路能绕,人却绕不开,柔然公主派人来,她得去梨园走一遭了,只是不知道柔然公主找她做什么?
  宋欢欢走过去,淑黛跟在后面,“宋姑娘,我家公主请您过去喝茶。”
  “你们柔然人,上京话都说得这般好么?”
  朝瑰的陪嫁侍女但笑不语,领着宋欢欢去朝瑰公主所在的梨园。
  宋欢欢进了园子,陆太子派来伺候在朝瑰身边伺候的人都惊慌了,太子殿下嘱咐过,不要让公主和姑娘打照面。
  适才,朝瑰公主支走她的侍从,竟然是叫三姑娘过来。
  殿下知道了,肯定要怪底下人看管不力,侍女开口劝道,“公主,夜深了,奴婢伺候您休息。”
  说的是柔然话,宋欢欢听不懂,柔然公主用上京官话回绝,“有贵客来访,我做主人的,怎么能抛下贵客不管不顾。”
  宋欢欢很懂礼数,她先朝柔然公主行礼,乖声问,“公主深夜召我前来,所为何事?”
  柔然公主叫她坐,又屏退了周围的人,“朝瑰初来乍到,和姑娘同处一个府上,却没有在一处说过话,是朝瑰礼数不周全,有什么差错的地方,还望姑娘见怪。”
  离得近了,朝瑰这才看清楚,这究竟是个什么妙人。
  眉目无一处生得不好,难怪陆太子养她,对她上心,这般美貌,放便整个柔然,都没人比得过。
  “姑娘何处买的河灯,真是精巧。”
  宋欢欢不答话,柔然公主又找了别处的话和她搭。
  宋欢欢担心言多必失,对于柔然公主问出来的话,要么点头要么嗯,基本没有主动说过什么,她在心里默默想着,还是想不明白,柔然公主叫她过来,为了什么。
  “殿下对三姑娘很是宠爱。”
  朝瑰说了许多,唯独这句话让宋欢欢耳皮子动了一动,她眼观鼻鼻观心。
  “殿下只是看着我可怜,给些施舍罢了。”
  她将自己的位置摆得这样低,朝瑰哪里知道她是个什么主意皮子,一时话不好接了,便给她送了一些东西。
  “今日叫着姑娘过来,不为别的事情,只是想给姑娘送些柔然的吃食。”
  旁边早就准备好的食盒,朝瑰打开盖子,端出来递给她,是少见的一些吃食,宋欢欢的确眼睛看过去,她就馋一口吃的。
  闻着鼻子动,也就没推辞了,谢过柔然公主的盛情。
  宋欢欢的嘴巴严实,一时之间根本就套不出什么话,好在朝瑰是个能沉得住气的。
  “姑娘,柔然公主给您的东西,您可别嘴馋都吃了,先给奴婢,奴婢叫人试试里头有没有下东西。”
  宋欢欢撇撇嘴,“不会,我看着她不像是会在里头下东西的人。”
  就在陆太子的眼皮子底下,料想那公主也不敢的,她就赌了柔然公主不敢,“为了您的安全,您就听奴婢的罢。”
  淑黛执意如此,宋欢欢瞒不过她,只好说行行行,“你找人来,也防着一些别叫人吹了风到梨园,被柔然的人知道。”
  “姑娘放心,淑黛会做好的,不让姑娘为难。”
  *
  科举的前一日,不必上国子监了,宋欢欢宅在东宫里,乐得清闲。
  她睡到日上三竿,谁来都不见。
  这个谁特意吩咐了淑黛,特指朝梨园那位,不管朝瑰公主和她套近乎究竟是为了什么,她都不能掉以轻心,真让人被哄得说了话。
  万一朝瑰耍什么心计,她难得应对。
  这位一反常态,半夜邀请她去做客,还给她送吃的,隐隐约约宋欢欢在心里总觉得和陆潮汐脱不了干系。
  科举的殿选很快过去,宋欢欢在东宫里拜拜,求人保佑思谦一举高中,接下来的几日更是忙碌。科举之前的事情多,科举之后的事情多,算算日子,宋欢欢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见到陆太子了。
  期间潭义倒是回来过,倒是陆矜洲真是好久都没有露面。
  清净的日子维系了小几日,淑黛今儿个给宋欢欢梳妆的时候,凑到她的耳边说,“姑娘,您今儿个要好好备着呀。”
  宋欢欢不解,“为何?”
  “姑娘您忘了,今儿个是您的及笄礼,殿下晚间一定会回来的。”
  淑黛埋怨她不上心。
  宋欢欢心神一跳,她这些日子吃得好睡得饱,身上的衣裳都紧了,淑黛挑了上好的布料,重新给她裁了好几身。
  “姑娘的好日子要来了。”
  什么好日子,是噩梦要来了罢,淑黛不提起,宋欢欢都要忘了这件事情,她哪里记得嘛,她的生辰及笄礼早就过了。
  她今年不是十五,而是十六了。
  不成想,真是不成想。
  “淑黛啊,殿下这些日子忙,你别吩咐府上张罗了,劳神伤财又废人力,我们不要给殿下添乱子。”
  她一点都不想大张旗鼓,只想快点过去,最好不要有人提起来这件事情。
  淑黛笑眯眯和宋欢欢讲,“那需要废什么呀,殿下瞒着您呢,姑娘的及笄礼早在上月,殿下早就命杨管家备下了,只待今日,殿下忙完了政事,一定会回来陪姑娘的。”
  宋欢欢脸色不好,如何是好,她都忘了这件事情。
  “早备下了?”
  “是啊,宫内今日忙匆匆的,侍女跑了好几趟,都是在给姑娘布置,好替您过生辰礼,殿下宠你,奴婢没有说错罢。”
  宋欢欢欲哭无泪,她可经受不起。
  这宠可不是平白无故就能够得来的,分明是陆太子心怀不轨。
  “殿下繁忙,科举之后要处理的事务更多,你千万不要叫人去叨扰殿下,生辰礼,什么时候过都可以,不必急于一时。”
  淑黛给宋欢欢捧了一件绣了鸳鸯戏水的肚兜递给她,这件私物,只有这点东西绣着的鸳鸯戏水看着还正经一点点。
  宋欢欢看着没多少布料的肚兜,脸霎时红了,她好歹也是脸皮子厚的人,风里来去多少趟。
  却也忍不住惊呼,甚至站起来。
  “这是什么?!”
  鸳鸯戏水的花样,还是镂空的?!!!手指能够穿过其中的缝隙,真到了身上,露腰肢便罢了,该遮的地方一点没遮住。
  有什么用,“拿走拿走!”
  她将淑黛给她准备的好物件撂了很远,眼睛都觉得污了,她明哲保身,这玩意,会把她的命都折进去的。
  谁给绣的,分明就是不规矩的东西,这玩意能穿身上么,她不想做个表里不一的人。
  “姑娘,您丢了做什么呀?”
  淑黛捡起来,拍拍上头的尘,揉成一团塞到宋欢欢的手里,给她挤眉弄眼,“姑娘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柔然公主一来,您也要学会往殿下身上费功夫啊。”
  “奴婢知道姑娘您有计谋,但也该有些外力的帮助嘛。”
  宋欢欢惊悚地看向淑黛,“这东西是你缝的?”
  淑黛点点头,“姑娘不要推辞,奴婢听人说柔然的女子能放得开,姑娘不甘示弱,才能留住殿下,不要浪费奴婢为您裁的好心意。”
  当真是谢过了,宋欢欢揣手里丢也不是,藏起来也不是。
  *
  “殿下,您要的酒,世子说,这酒烈,少饮为妙。”
  今儿个是三姑娘的生辰,殿下一直记着。
  潭义在一旁,百思不得其解,他出门取酒的时候,殿下的脸色还是好好的,怎么取个酒回来的功夫,瞧着阴森森,站旁边都觉得寒气逼人。
  陆太子忙了一阵,可算是要将殿试的答卷都刷过一遍,在最后这一篇,却停了下来。
  潭义伸头看过几个字,瞧着答得挺好的,比前面几个要好太多了,有理有据,足以,让人一目了然。
  而,殿下为何脸色却不好起来,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陆矜洲放下笔墨,他批阅题卷,向来是不看名字的,如今那双眼睛却钉在了虞思谦这三个字上。
  此人,没有印象。
  殿试的考生多,他做主考官,在主位上,未必都能瞧见脸,下头的人低着头写字。
  虞思谦,陆矜洲在心里默念。
  也是姓虞?世上当真有这么巧的事情,更巧的是,为臣难论,他从未对外人说过,只有幺女。这人的开头几句,与他当日吐出来的那几句话,半字不差。
  抛开前面的不说,后头写得都没有离题偏远,反而很有主见,是个能用的苗子,但陆矜洲心里灼得难受,虞思谦的卷面边都被他捏破了。
  指骨攥得发白,看得让人心惊胆寒,仿佛暴雨来临的前兆。
  行啊,真是太行了,他不过是撒手没管几日而已。
  究竟是谁惹了殿下.....
  陆太子半响才松开手,宋欢欢向来口无遮拦,指不定她是被人利用,亦或者在国子监说漏了嘴,她年龄还小,胆子不可能这么大。
  这是科举的卷题,泄题的后果,她不会不知道。
  是啊,那幺女最怕死了,不会不惜命。
  上回因为虞衍的事情,她被陆矜洲唬了个实实在在的,舌头都在打结,她说她不敢了,陆矜洲回忆起,小姑娘哭诉委屈的脸蛋,鼻头很红,她很委屈。
  是真心知道错的模样,她说过,她再也不敢了。
  虞衍是外男,虞思谦又算个什么东西,不要命了,那幺女长了稀罕人的肉,个个姓虞的人,都往她身边凑,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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