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物——宴时陈羡
时间:2021-10-01 08:57:00

  淑黛和面瘫婢女将门阖上,陆矜洲到塌边坐下,瞧见裹得像蚕蛹一般的幺女,就露出来个头顶,整张小脸,整个身子都蒙在被褥里,从头到脚都露出来那丁点头发丝露着了。
  陆矜洲瞅她的模样,摇头嗤笑,也不怕把自己闷死。
  □□,再有三刻,就该用晚膳了,她还睡得雷打不动身也不翻。
  陆矜洲将拨浪鼓放到蚕蛹的头上,摇着棒骨,拨浪鼓丁零当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鼓是好鼓清脆响亮,好听也很吵。
  没摇起来多小会,床上的小姑娘便有动静了。
  她两只手伸出来捂着耳朵,没捂多久,耳边吵闹的鼓声越响越大声,她挣扎片刻,整张小脸皱成肉包子。
  迷糊的状态,眼睛不肯睁开但又不得不睁开。
  宋欢欢睡意正浓,她总不能好好歇息,耳边的声音很吵,吵得她不能安生,横脾气上来磨牙了准备咬人,倏然从被褥里钻出来攥住陆太子摇着拨浪鼓的那只手。
  涣散的神情聚起来光,一股脑的狗脾气,逮住谁咬住谁。
  一头乌发不束的时候,总是柔顺垂着,如今有几缕倒蹦起来,沾在她蒙头蒙出来汗的鼻梁上。
  她下嘴可是半点情面都不留,陆太子冷白皮的手腕,被她锋利的牙齿,一口用力咬下去,很快就破皮冒血了。
  宋欢欢头也不抬,敢堂而皇之登堂入室搅她好梦的人,除了那不怕揉碎花的陆太子还能有谁。
  她泄恨用力咬,要报扰她幽梦的仇,要报身上伤疤还没好全的仇。
  陆太子冷情,昔年飞箭射穿臂膀,军帐中麻药用尽了,军医拔箭的时候,血肉飞溅,他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眼下这点幺女的力气,更不在话下。
  男人眼里在意的不是手上的伤,而是小姑娘。
  衣襟散漫,露出半个圆润的肩头,洁白如玉的肩头上还留着星星点点的红痕,最明显的不是这些绯红。
  而是中央上的一个齿痕,虽然不新鲜了,但依然能见到其中的恐怖,还有咬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气,才会导致淤血久久不散,留在上面。
  陆矜洲闻见她身上的味道,那味道窜进鼻腔里,就有些微动,眸光深了,这符合的齿痕,好似在前几日的时候,在窗桕那回还是案桌上那回?
  记不清了,脑子里只有繁乱的画面,小姑娘汗津津的脸,微微张的小嘴。
  还有在风中荡的发尾,到处都是小姑娘的香味。
  独一无二的香,闭上眼睛,就能闻到,在她身边闻见这股味道就提不起来神,怎么会这样?
  难不成真如先生所说,他折在女人的手里,会如同梁安帝一样,也会死在女人的榻上。
  他明白自个对这幺女有舍不得,有怜惜,有惦记。
  但何至于如此吗?
  这般想起来,脑里就像有虫在爬,在嗜咬他的脑髓,疼得难以往下。
  空想无用,小姑娘的味道窜入陆矜洲的鼻子,绕着鼻梁围了好几圈,他的思绪都有些飘飘不敢动了,眼睛逐渐变得猩红,到最后越发的可怕。
  这月以来都是这样,宋欢欢看见都打寒颤,往后缩了一缩。
  已经成了有意无意的动作,陆太子温热的气息缠上来,宋欢欢动动肩膀都觉得疼,加之刚睡醒也没有什么力气推开他,只得挂着眼泪,搞出一副可怜的做派。
  软绵绵求饶喊着殿下,“殿下今日不要恼人了,奴身上不大爽快。”
  陆矜洲上头,这话说出来,虽然小声,但是传进他的耳朵里,权当是没听见,花朵的中衣都被剥了,花骨朵只得被迫承了雨露。
  许是疼得厉害,小姑娘在痉挛中一阵哭,陆太子原先带来的拨浪鼓,倒也没处去,被塞到小姑娘的手中。
  握着那拨浪鼓,小手捏紧了拨浪鼓的鼓面,她的指尖微有些锋利,陆太子上顶峰,小姑娘浑身都有湿漉漉的汗珠子,再看她那鼓面,已经被她掐出深浅不一的指甲痕。
  本以为今夜是个不眠的,不成想陆太子竟然没有之前的猛势。
  早早的翻身下来了,坐在塌边,手里也不知道捣鼓些什么,小姑娘水灵灵的大眼睛,哭得迷糊,转头去看的时候,塌边男人的影子都是重影,还随着光影晃动。
  她在微微啜泣,不是装的。
  良久闻到一股清淡的药味,陆矜洲本想用手,但思量再三,他的手不行。
  后随之,抹了药往上,不等哄哄小姑娘,整个人伏身又来。
  “殿下.....”
  累不累的总说不出口,这月下来,好话不知说了多少,如今她算是明白,陆矜洲只要能听进去半句,她也不至于到现在这副半死不活,起不来的惨模样。
  宋欢欢翻着白眼,她从前眼泪多,但也需刻意一番才能滚下来晶莹的泪珠。
  如今失控了,枕头湿了,她才怔愣反应过来,自个哭得有多惨。
  陆矜洲将幺女翻出来,小姑娘着实没什么力气了,两只藕白的手臂,揪着耳垂子,那拨浪鼓早被丢到了地上,拨浪鼓的一个小坠子,掉进她的素白小靴子里。
  素白小靴子旁是男人的滚金线流云靴,比她的小靴子不知道是大多少。
  就好像什么东西。
  “嘘,不要闹。”
  末了,男人又添了一句,“这样沉些。”
  能深许多,也好上药。
  要来了,宋欢欢认命地闭上眼睛,再来半月,她或许要死在东宫里。
  那太医诊脉的结果,或许是没有,否则陆矜洲也不至于径直回了东宫折磨人,是了,陆太子从来都是胜券在握的人,在于子嗣上夸了海口,如今求而不得。
  宋欢欢一面觉得好,一面又觉得不好,好的一面,自然是她喜好看陆矜洲吃瘪的样子,另一面又觉得,这怀不上,往日里要哭的可是她自己啊。
  陆矜洲心里不爽快,是会往死里整死人的。
  但今日不知道为何,虽然翻了身,也不从以前,今日温温柔柔的。
  小姑娘能感受到,甚至于她都不用掐被褥了。
  没多久,陆太子搅合两下,就安静了,披着衣裳起来,抱着宋欢欢去了温泉浴,将小姑娘洗干净,守着她泡了泡,给她身上上了药。
  期间,宋欢欢又累睡了过去,陆太子忙在朝政,将事情派给淑黛,还有东宫的人仔细护着她,但宋欢欢不好意思,她平日里也不喜欢有人总看她。
  因此身上的旧伤未愈,新伤又添,青青紫紫,异常恐怖。
  杨管家是个能出力气的,那些吃的补药参汤,小姑娘灌进去,身上的肉长起来不少,虽说还是纤细,往日的衣裙也能穿,但小脸蛋肉乎乎的,脸也是白里透红的好瞧。
  气色虽好,但那双眼睛却不似从前有神了,平日里也不像以前那般灵怪。
  陆矜洲越看眼底的眸光越看越阴沉,只怕这件事情不简单,他不确定,但也不会就此揭过去。
  温泉水热,总算是闻不到那股香味了,陆矜洲上好药,将人裹进去铺盖里。
  寝房收拾干净,将人搁进去。
  脸上的汗珠的眼泪擦干净了,静看着小姑娘恬静的睡颜,男人的唇贴到小姑娘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弄好琐事,他才收整自己,出了寝房。
  ......
  刘太医的医术的确是毋庸置疑,那药从前都是用手给幺女好好抹一抹,但深浅的寸,陆矜洲知道,他的手再长也伸不进去,总有顾及不到的方方面面。
  不曾想用这个法子,不仅幺女能舒展眉头,就连他自己的,也好受了许多。
  自个再如何纵欲,却也不会不顾及,以至于幺女疼,他也疼。
  刘太医把脉那会,陆矜洲话没说出口,实则上,他叫刘太医把脉,主要是让他瞧瞧为何怀不上,其次也让刘太医瞧瞧他的脉象。
  这些日子充血,是疼的,他上脑了,不止于生死不要命,就想着哪点欢愉事。
  只能说明背后有人捣鬼....
  能有这番缜密的心思,从宋欢欢下手,算计到今日。
  足以说明,这人与宋欢欢有过接触,早早晚晚盘算,至少在这月之前,而康王那段宫变开始,宋欢欢一直被他护在东宫里,接触的人少之又少。
  所以还要再往前推,虞姓的男人,虞思谦和虞衍,是了,这两个男人。
  太后一死,虞思谦在大理寺任职,至于虞衍却是销声匿迹,再也没有踪影,上京戒备森严,他也能跑出去,是个有腕子的人。
  陆潮汐留在东宫里用晚膳,本以为陆矜洲去瞧了宋欢欢会早些时候出来,不曾想,这一耽搁就是两个时辰。
  天一黑,瓢盆大雨倾斜而至,想走都走不了,只得在一旁用膳。
  朝瑰公主早来,陆潮汐和她说着话,几言几语,陆潮汐就能听出,那幺女的厉害,本想着让朝瑰公主去和宋欢欢亲近,学些她的本事,将她笼络过来。
  不曾想,朝瑰公主竟然耳窝子软,也不会为自己盘算,就叫那幺女拿捏住了。
  陆潮汐和她说起宋欢欢,这柔然公主就仿佛提到自己的闺中密友,撑不住调子的赞宋欢欢的好处就算了,不仅如此,话里话外都在为宋欢欢忧心身子。
  陆潮汐翻白眼在心里鄙夷,小家气的幺女配上小邦国的公主,真不愧能玩到一窝去。
  “殿下,三姑娘好些了么?怎不见她来用晚膳?”
  朝瑰拨着碗里的玫瑰饮,左右等,等不来宋欢欢,眼瞅着陆矜洲动筷子,便问了一句。
  她的上京话越发流利,不过短短数月,已经能与人交谈。
  这是宋欢欢交给她的东西。
  陆潮汐不甘示弱,为表自己此行的目的,也跟点点头问,“哥哥,怎么不见她出来?太医去瞧了么?身子何处不好?”
  陆矜洲还是头回将目光转到朝瑰的身上。
  柔然的公主来了许久,认真看的一回,还是在梁安帝的宫殿里,给他的那副画像,后来接待到东宫,陆矜洲只吩咐人好生款待,很少过问。
  再有一回,便是气幺女那回,他与朝瑰同桌用了膳。
  “她身子不好,已经吩咐人送去。”
  陆矜洲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到碗里,没怎么吃,只尝尝味道。
  这会的事情,陆矜洲不是没有怀疑到柔然的身上,毕竟虞衍和柔然牵扯不清,虞衍本身没有权势,曾经在太医院任职。
  虞衍有医术,这件事情的牵扯必然与他有关系。
  只是不知道那虞思谦有没有牵扯,都是虞姓的同胞兄弟,那就帮他们认认亲。
  陆潮汐讨巧卖乖,亲自给陆矜洲舀了一勺乌鸡汤。
  她近日不能走了,朝瑰傍上了宋欢欢,已经得到了皇兄的亲眼,她也要留下来,往宋欢欢身边凑。
  小道士的事情还没有着落呢。
  用过晚膳,得了陆矜洲的首肯,陆潮汐和朝瑰约伴去了梨园,陆潮汐说要在东宫住一段时日,想到最近朝政不稳,陆太子点点头同意。
  .....
  “殿下是说有人在暗中埋线,那殿下您的身子.....”究竟有无大碍啊,刘太医说的话原来大有深意,潭义如今才算是真正听明白,里头还有这内情。
  陆矜洲吩咐潭义去查事情,又拨了西北的高手在东宫守这,进出的人必要严查。
  陆矜洲撇他一眼,潭义知道自己逾越了,便低下头悻然闭上了多事的嘴巴。
  关心则乱,他是慌不择言了。
  “城郊的案子有着落了?”
  这件事情是大理寺的人去查,虞思谦首当其冲,已经过去一个月,他倒是用心出力。
  “此案已经结了,死的人都是过往的客商,在破庙歇脚,外郊没有巡逻的人,作乱杀人的凶手是边境逃来的人,饿得皮包骨,没钱又不敢进城,便杀人煮了裹腹。”
  边境是一些乱的小邦国,比不上柔然,常年有战乱,死掉的人不计其数,无家可归的人常常都有,四处逃窜过来也有可能,但上京繁华,距离边境也有脚程。
  这么远逃荒过来的人?
  上京城实力繁华,许许多多逃荒的人忌惮大国,都不敢往这边,更别说生事杀人了。
  既然是饿极了,为何还要煮内脏呢,为了一点肉食,人的身体,四肢肉是最多的,何必要剥心掏肺来煮呢。
  陆矜洲听完这个案子结了,缄默良久没说话。
  潭义揣摩这陆矜洲的意思,“殿下是怀疑外郊的案子另有隐情?”
  “虞思谦没有那么大的胆子罢?他是新官上任,这还是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大理寺不是好混的地方,他这个案子查了一月有余,足见重视了,想必也不敢在里头混淆视听,殿下耳清目明,天下人皆知,他有肥胆子,谅不敢如此作死。”
  宫变之后,康王一党的党羽除了宋畚能够独善其身,就剩下个大理寺李倾的爪牙,陆矜洲迟迟没有去动那一块,反而将虞思谦拨过去高位,除了要试探他的本事。
  其余的,也没少给他使绊子,果真说起来这吃醋的男人,都是记仇的。
  潭义那日去大理石取卷宗,私下找人打探了几嘴,大理寺的人都说虞思谦这个位置不好做,之前李倾的人,不满意他过来,暗地里波脏水论他的是非,更有不服气管不动的。
  和虞思谦叫板对着干,苦头吃了不少。
  陆矜洲闻言扬起唇讥笑。
  “不敢?那可未必。”
  内不内情不知道,耳清目明却是未必,他再耳清目明,却又只有一双眼睛,一双手。
  幺女的事情,足够见真章了。
  狂妄自负的后果有多严重,陆矜洲栽过跟头,当然清楚。
  “不要用大理寺的人,你找兵部的人去,伪装好些,去边境彻查,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兵部的人可不就是西北来的人,内朝稳定后,西北将军没有回朝,反而婉拒了圣意。
  虽然没有领旨回来,但派了心腹过来,供陆矜洲差遣。
  “边境的事情错综复杂,这一去恐怕没有个两三月回不来。”
  虞衍的下落还没有找到,此刻将西北的人派出去,恐生事端,兵力不足,宫中的禁军和羽林卫虽都在陆矜洲的手上,但不好拨动。
  再者,梁安帝还活着,禁军和羽林卫的兵符被梁安帝攥得死死的。
  殿下将人拨出去,也不怕有人乘虚而入,西北拨过来的精锐,那是能用的好力啊。
  “属下以为此举不妥,殿下要为自身计。”
  自身计,自然是为自身计,但不能局限,虞衍比起康王更擅长伪装,柔然和上京的战事,表面是康王挑起来的,但康王那个脑子,就是个武夫,没有什么大谋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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