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听过了,这回要招的不是正式工人,毕竟运输队就那么大点,配给的工人指标也有数,所以招的是临时工。我带胜利过去试试。”
顾胜利的大哥笑着说:“那感情好。你们这些大小伙子机会多,我家胜利别的不说,模样端正还是高中学历,要是个城里人,那指定也能进厂当工人的。”
顾胜利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大哥的袖子,“大哥,你可别埋汰我了。”他当初能高中毕业,还不是靠俩好兄弟没日没夜给他划重点补习?
他脑子是不笨,算钱的时候一算一个准,谁也比不上他的速度又快又准。但是一到教室上课他就犯困,低头看书他就头晕。
也不知道这毛病是怎么来的?
“哈哈,我不说我不说。”顾胜利大哥摆摆手。
拖拉机开动的时候,前面的烟囱会冒出大黑烟。
姜糖见了特意回屋拿了丝巾出来,绑在头上遮住嘴鼻,只是这样一来,她肯定是不能再张口吃卷饼了。
她和顾连珹坐在拖拉机头的座位上,顾连珹调转方向,边说:“可以到了车站再吃,等那些知青找过来肯定还要一阵子。”
因为从市里到曲江县的客车一天有两趟,上午一趟下午一趟,一般上午那趟都是后晌才到,下午那趟比较快,赶在天黑前也能到。
晌午饭是不能回大队吃了,这拖拉机一趟来回烧的柴油也金贵得很,所以几个人都是自带干粮。
拖拉机的速度果然比自行车快上很多,风驰电掣十多分钟后,县城的客车站到了。
他们来得早,顾连容去问了在车站的熟人,知道好朋友罗小哥跟车去了市里,今天才能回来。
这几天过节,司机师傅也想早点到站早点休息,所以上午这趟车约莫正晌午的时候就能到。
之后顾连容带着顾胜利进了隔壁的运输队。
剩下姜糖三人,在拖拉机后面的车厢里,蹲着吃了一顿午饭。
顾家大哥的午饭是两个肉包子和一个煮鸡蛋,姜糖和顾连珹的午饭是卷饼。
俗话说得好,饼卷万物,里面有腊肠、腊肉、煎鸡蛋、肉丸子、生菜、番茄片,再刷上一层徐静芳炒的炸辣椒,让吃了自家老子爹做了三十年的包子的顾家大哥果断叛变。
“连珹,我这肉包子能跟你换一个卷饼吗?”顾家大哥眼巴巴看着顾连珹手上的卷饼。
姜糖则是眼巴巴看着他油纸包里的两个肉包子。
顾保国炒的葵花籽和花生虽然齁咸,但他包的包子确实一绝。
顾连珹瞥见,点头答应了交换,把换来的肉包子给姜糖,“你吃这个。”
姜糖抱着白胖的肉包子啃了一口,“是干萝卜笋丁肉馅的!”里面的笋不是酸笋和腌笋,应该是上山挖的鲜笋。
肉馅被炸的酥脆,一半是猪油渣一般是鲜肉,还有几粒有嚼劲的腊肉。
口感丰富,味道简直棒极了!
吃到一半的时候,拖拉机被放下的后盖突然出现了几个人影。
灰头土脸,大包小包,狼狈至极。
“同志们好,请问这里是红旗公社青山村大队的车吗?”问话的是一个戴眼镜的小年轻。
顾家大哥闻言连忙点头,一鼓气把卷饼塞到嘴里,然后跳下车子帮这几位搬东西,“是是,是青山村大队,几位是去我们村子的知青吗?”
姜糖百忙之中抬头瞅了一眼。
人还挺多的,不知道这一车能不能装下。
顾连珹三两口吃完卷饼,对姜糖说:“糖糖你去前面坐着,我帮忙搬行李。”
姜糖刚跳下拖拉机,被一个女知青拉住,“这位同志,请问你也是知青吗?”
姜糖回头,“啊?我吗?”
女知青梳了两个麻花辫,辫子尾端绑了两只黄色的头花,经过一路奔波坐车,那黄色的头花蔫嗒嗒的,蒙上了一层灰尘。
“对,你是之前就下乡的知青吗?”女知青边问,一边拎起脚边的行李费力地往拖拉机上抬。
姜糖见了上去帮忙,轻轻一推就把行李推上去了。
女知青震惊的看着姜糖,“你力气好大啊!”要她来她可能还得磨一阵呢。
都帮人搬了一件了,剩下的姜糖干脆也帮了,一手提一个扔进车里,她满意拍拍手。
不错,身体素质总算上来了,不枉她这几月偷喝加了生机原液的果汁。虽然中途发生过不少意外,但跟刚穿过来时的身体素质不可同日而语啊。
爆发力和持久力还是达不到标准,不过这主要跟她不爱运动有关。
女知青惊讶的张大嘴,“那什么,乡下大队的农活,很繁重吗?”
“算是吧。”反正姜糖觉得自己是学不来也做不好的,“不过我不是知青,我是本地人。”
女知青已经听不到姜糖在说什么了,浑浑噩噩爬上拖拉机,抱着双腿靠在自己的行李上,对未来下乡的日子充满绝望。
有朝一日,她是不是也跟那位漂亮的女同志一样,力能扛鼎?
陆续帮知青把行李搬上拖拉机,顾连珹坐到前面的车头来,偏头问姜糖:“下午的客车还要很长时间才到,你要不要去秀山家里歇一歇?”
“不了吧。”姜糖摇头,把剩下的两个卷饼给顾连珹,“我现在不困。”
顾连珹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姜糖身上,“那你靠着我眯一会儿。”
姜糖闭上眼睛,说着不困,却没两分钟就睡过去了。
后头的车厢里,行李全部被安放好,知青们擦擦汗,问顾家大哥,“这位同志,请问咱们什么时候去青山村大队?”
顾家大哥点了点人数,一共二十六个人,行李就占了车厢的一半。而本次下乡的知青四个大队拢共五十多个人,到时候光是大大小小的包裹就占满了车厢。
知青们根本上不了车。
他有些迟疑,回那位知青,“你稍等啊,我过去问问。”顾家大哥找到顾连珹,“连珹,我看拖拉机装不下那么多人,要不干脆我们拉两趟吧?”
顾连珹往后头车厢看了一眼。
问顾家大哥,“保国叔交代过什么吗?”
顾家大哥点头,“说了。我爹说一趟装不下就两趟。”本来四个大队的大队长商量着,最好是一趟把人带回来。
但谁也没想到知青带了这么多行李?
幸好当时顾保国提了一句,这才给拖拉机加的是来回两趟的柴油。
顾连珹担心的也是这个问题,要是油不够,说再多也是瞎掰。
二十六个知青挤在车厢里,外加一个顾家大哥,挤挤挨挨的,随着拖拉机突突突的声音一路来到青山村第六生产大队。
姜糖靠在座位上,用顾连珹的外套蒙着头,挡了一路的黑烟。
到了大队,老早就听见动静的大队部领导过来迎接。
顾保国喊了几个大小伙子帮着搬行李。
顾保国让顾长顺去招呼安排知青,他去找到顾连珹,“连珹,搬完行李回家喝口水,马上再去一趟。”
“叔,我看这回的知青又变多了,村西的知青院能住下吗?”顾连珹瞅了瞅那些人,其中有些是另外三个大队的。
顾保国叹气,“住不下就先挤挤吧,怎么也得等到秋种结束才有时间给知青们盖房。也不知道上头是个啥意思,这一下子又来十几个。”
这几年下乡的知青越来越多,上次他去公社开会,“领导的意思是,年前还有一批。”
他们在一旁说话,姜糖背着手踢地面上的小石子,她跟顾连珹说好了,下午她便不去县城了,她要在家休息。
姜糖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她以为是之前那个女知青,没想到转头看过去的时候,竟然是那个戴着眼睛的小年轻。
姜糖收回视线,转了转眼睛,猛不急地又给瞪回去。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小年轻愣了一下,然后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这笑挺突兀的,一下子让周围的人全部停下手里的动作看过去,满脸疑问。
被这么多人看着,饶是陆方维也觉得不好意思,强迫自己憋住笑意。
姜糖懵逼。
这人是什么笑点奇奇怪怪的顾连珹第三吗?
第二是顾连容。
她撇撇嘴去找顾连珹,那头顾连珹和顾保国说完话,两人回山脚下的顾家小院。
这个时间点,顾家人都在午睡。
姜糖先去打水擦了擦脸和脖子,才去屋里睡觉。
顾连珹去厨房,快速鼓捣出几张卷饼带上,又拿上水壶,赶着出门去开拖拉机。
第98章 156【二更】
国庆节后没几天, 大队上又开始忙活起来。
底下三个学生离家念书,徐静芳和顾连珹日日早出晚归去上工,老三带着顾胜利跑车。
运输队招临时工的消息都是先在员工内部流传的, 顾连容和黄秘书关系好,比其他工人还早先知道, 便领着顾胜利去面试。
顾胜利外表端正老实学历也合格,又曾经跟着顾连容学过开车,面试之前又被顾连容紧急辅导一番,最后领导们讨论把他留下。
主要现在各大厂子的单子任务都着急, 运输队也是实在缺少司机。
顾连容作为一个仅两个月就完全记下所有路线并车技熟练的年轻司机, 是运输队领导看好的人才。
他脑子灵活,跟同事领导的关系又处得好, 还曾经帮队里拉过几次单子。
是技术工转行政工的好苗子。
由他介绍来的临时工,各方面条件又符合标准, 自然没有不留下来的道理。
姜糖在家里继续自己的创作。
前几天徐静芳拆洗被褥的时候,拾掇出来许多旧衣服, 好些都是大小不再合适的。
小五小六穿了小, 萍萍安安现在还不能穿。
姜糖给要了过来,打算做一个旧衣大改造。
按照不同的布料不同的颜色摆了满满一个炕头, 有些实在不能用的, 姜眠给缝成了绣球沙包, 让小五小六拿着去玩。
较硬的布料, 姜糖规划出来, 在纸上写写画画之后,去库房里面挑了几张兔子皮,打算做成兔皮手套、兔皮鞋和兔皮坎肩。
和顾连珹在山上抓到的兔子都是灰毛兔,只有几只是纯白色的。
皮毛被简单处理过, 但还不能直接用在衣服上面,姜糖花了很长时间把杂毛和皮毛里的脏东西去掉。
最后得到的是柔软的兔子皮。
先做的是兔皮坎肩,姜糖设计的坎肩是一套两件,内外两件用扣子连接,外套上还有一个可拆卸的兔皮帽子。
这是给徐静芳做的,样式新颖,版型大气还显得年轻。
兔皮坎肩是工序最多最花时间的,兔皮手套和兔皮鞋只花了不到一半的时间。
手套和鞋是家里每个人都有。
包括徐静勇的,国庆节后徐静勇回来拿了行李,就打算不在这边住了。
正好八队也有秋种,徐静芳就没有强留。
做衣服不是姜糖的爱好,她只是喜欢把设计图纸上自己的想法变成实物。空闲下来后,姜糖便重新拿起了画笔,趴在窗台上,朝屋子外面看去,从清晨到日落,脑海中无数的灵感喷涌而出。
有时候姜糖也会梦到上辈子的事情,梦到她饿着肚子听课注意力不集中被老师喊起来回答问题,梦到她在末世和无数丧尸厮杀的场面。
偶尔,姜糖还会梦到原本缺失的属于她的六岁之前的记忆。
画面有些混乱,但庆幸的是她能切实感受到属于自己的情感。不像读取那个任务者的记忆时,只有画面没有感情。
姜糖的素材和灵感又积累了厚厚一本,和之前那本锁在抽屉里。
不过姜糖也因此找到了一份工作。
成了大队的宣传委员。
每月的精神文明建设之黑板报,顾保国交给了她。
和两名知青。
其中一个姜糖看着脸熟,她不常出门,出门也是去县城,和大队的邻里也只混个脸熟。
乡亲邻里对她这个类似陌生的后辈也不怎么挑剔,姜糖觉得这主要还是当初她勇锤野猪的原因。
就连她刚穿越过来时,在驴车上针对她的李春花,见了面也是笑呵呵的。
姜糖当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难道李春花有一个同胞的姐妹?
后来才从三婶子那里知道,那日她从县城回来,就立马去找了徐静芳告状,徐静芳隔日下工的时候就拦住了李春花。
徐静芳当时拎着松地的锄头,眼神冷冷的看着李春花,才几个呼吸,李春花就受不住垂头认错,再三保证不敢找姜糖的麻烦了。
后来姜糖又阴差阳错救了李春花的闺女和儿子,那自然是感激姜糖都来不及。
所以虽然来到青山村大队快一年,姜糖都没上过工,但还真没人敢明目张胆的埋汰她。
就算有说闲话的,那也是关上门子自家妯娌唠嗑才偶尔提上她一嘴。
看着眼前几次装作扶眼镜,却几次眼神往她这边瞥过来的男知青,姜糖忍不住敲了敲大队部墙上的黑板。
“这位小同志,你为什么一直看我?我脸上是长了麻子吗?”另一位女知青回知青院拿自己画画的本子,现在大队部门外就剩下姜糖和这位叫陆方维的男知青了。
被发现了,陆方维干脆大大方方盯着姜糖看了几眼,“不是,姜糖同志,你不记得我了吗?”
姜糖面无表情反问,“你是谁?上过报纸还是广播,我为什么要记得你?”她一天天的,光是把脑子里的灵感记下来都觉得时间不够用,哪有什么精力去记一下根本没见过面的知青?
陆方维:“……”他肩膀塌下来,“看来还真是,我说你怎么一直都不觉得奇怪。”
姜糖:这位同志,我觉得你很奇怪哦!
“我就是上次,不对,是你跟你爱人开拖拉机去县城接知青那天,你还记得不?我就是那个因为笑出声被围观的男知青。”陆方维指着自己,重新介绍了一遍。
他这么一说,姜糖记性好,立马就想起来了。
“所以呢?”她皱眉看陆方维。
这小同志该不是看她长得好看想勾搭自己吧?
她就瞅着这知青长得油头粉面的,活脱脱一个小白脸,说不定就是想找个富婆吃软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