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月——鸽子飞升
时间:2021-10-02 10:27:10

  他想着许烟月以往看向自己时,让自己心里滚烫的爱意,若能再看一次,他是当真死了也愿意。
  唐文望收到京城里的情况后几乎是快马加鞭地赶回来了。
  他心里也有些后悔,早知道会闹到这个地步,他就应该早些将事情都告诉邵淮。
  下人来报他求见时,他正在给许烟月梳发。
  许烟月只从镜子里冷眼看着他折腾。
  “你不出去见他?”
  许烟月实在忍不了他自己一个人还反而乐在其中的样子。
  邵淮不知道从哪里拿过一只玉簪带了上去,他以往也做过这些事,算是他们闺房的乐趣,所以他虽然不如丫鬟手巧,但也算是有模有样。
  看着许烟月带着自己精心准备了很久的玉簪,他眼里流露出满意。
  “我想着也许是和你最后的相处时间,就有些不想离开了。”
  眼看着许烟月已经对自己忍耐到了极限,邵淮也适可而止:“那我先出去看看。”
  唐文望风尘仆仆,一看就是连夜赶来的,一见着邵淮便跪了下来。
  “大人,下官罪该万死。”
  邵淮坐了下来,仿佛不知一般地问:“何出此言?”
  “下官不该隐瞒夫人与皇上的关系,请大人降罪。”唐文望低着头没有去看邵淮,现在想想他离京之前邵淮说的话,大概也是试探。
  邵淮慢悠悠喝了口茶,把茶杯放下才开口:“我知道你是怕我怪罪她,起来吧。”
  唐文望迟疑地起了身,他不敢问邵淮与夫人现在怎么样了,但是有一事是一定要问的。
  “大人,杨大人那边,您是要放弃了吗?”
  邵淮也不意外他会说这个:“你觉得该保?”
  “户部这个位置对于大人来说本就重要,杨大人与大人这么多年的交情,就这么放弃,未免可惜。”他没敢说的是,此事一出,该有多少人对大人心寒。
  “我给过他机会,他若真的杀了郑家女,牢牢抓住郑家的家业,我自然不会这般弃了他。”准确地说是届时也不需要自己来保,“是他自己放弃了这样的机会。既然如此,就把他送给郑家处理了,反正这纠葛也只是他们之间的,没了杨开运,郑家还有什么理由跟我作对?”
  他没说的是,许烟月这样帮了郑秀婉,郑家便成了她的助力。
  邵淮不能允许这样的助力存在,没了杨开运这个仇恨,郑秀婉为了郑家考虑,也只能放弃与自己的作对。
  复仇也好,颠覆这政权也好,他希望,许烟月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唐文望一时无法辩驳,认真思索一番,确实就像邵淮所说的那样,这个时候强行保住杨大人,就只能是与郑家和林家死磕到底,得不偿失,还不如送个顺水人情,林家可能不会领,郑家却不得不有所顾忌。
  “与其想着怎么保他,不如想想户部的归属吧,找个合适的人选出来。”
  “是!”唐文望想明白了便赶紧回了。
  “我还有另外一件事交给你去办。”
  他低声说了几句,唐文望也一一记在心间。
  “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办好。”
  “嗯。”邵淮点头,“大哥到哪了。”
  “家主还有两日才到,下官是先行一步了。”
  邵淮想到母亲的病情,也是眉头微皱,尽管请了最好的大夫,但是得到的回答都是身体的根本已伤,如今已是无力回天,想来,母亲在等的,也就是大哥了。
  “大人……”唐文望看出了他的悲伤。
  邵淮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唐文望见此心里微微叹气,行了一礼后退下了。
  有了邵淮的撑腰,林奕安调查杨开运调查得也异常顺利,他在户部待了这么多年,随意贪污的钱便已经够定死罪,更别说频繁走私私盐,贪污受贿,甚至公然卖官等等交易,哪一个都够定死刑。
  然而,明明知道他就是邵淮的党羽,林奕安却找不到任何这些事情能与邵淮挂钩的证据。
  显然,邵淮同意他查,就是够自信自己已经摘得干干净净。
  他就算不畏邵淮,也得有确确切切的证据指认才行。
  等他将卷宗上交,赵熠自是大喜。但也知道这只是第一步,就算弄走了杨开运,户部的位置,自己能不能争过来也是未知数。
  再加上上次落水以后的风寒似乎还未痊愈,反而愈演愈烈,赵熠一边咳嗽,一边说着:“爱卿此次是立了大功!宣朕旨意,杨开运身为国之栋梁,如此徇私枉法,现证据确凿,三日后午后问斩。”说到这里,他没忍住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开口,“杨家宗亲皆同罪斩首示众,其他人贬为奴隶,该流放流放吧。”
  林奕安跪下:“臣领旨。”
  现木已成舟,唐文望回来了也未做任何改变。所以众人也没人反对了,都跪下来齐声高呼:“皇上圣明!”
  唐文望倒是说错了一点,现在没人顾得上对邵淮的心寒,比起成为弃子的杨开运,所有人更关注的,都是接下来户部的归属。
 
 
第48章 孤独   你不是一个人
  邵荣平在唐文望几天以后便到了, 他听了老夫人病重的消息便坐不住了,只是因为带着夫人云歆怡不便,才落后于唐文望一步。
  邵荣平自小被老家主带在身边当做继承人培养, 相貌虽然与邵淮有几分相似,但不怒而威的气质却更胜一筹,连邵淮在他面前都显得温顺了许多。
  “大哥, 大嫂。”
  许烟月也静静地站在他旁边。
  邵荣平没顾得上去发现两人之间的异样,只一边向内走一边问:“母亲怎么样了?”
  见邵淮皱了皱眉没有回答, 他心里便有了数。
  来了老夫人院子里, 他不等人接就自己进去了。
  夏嬷嬷正在给老夫人喂药, 两人看见邵荣平都是一愣。
  “娘。”看着床上苍老了许多, 仿佛奄奄一息般的老人, 邵荣平一个大男人一瞬间红了眼眶。
  “大爷!”夏嬷嬷赶紧起了身腾出了位置。
  “荣平……”老太太看到自己思念已久的孩子,颤巍巍伸出了手, 她吊着这半口气,仿佛就是在等着孩子的到来, “我的儿,过来让娘看看。”
  邵荣平赶紧拉住了她的手。
  “我还以为要见不到你了。”
  “娘, ”邵荣平赶紧打断了她的话, “您别说这样的话,您是要长命百岁的。”
  老夫人也不说话了, 只死死抓着他的手。
  邵荣平一边抚慰她,一边对夏嬷嬷伸手:“嬷嬷, 把药给我。”
  “大爷。”夏嬷嬷赶紧把药碗递了过去。
  邵荣平将药吹凉:“娘,您喝药。”
  邵老夫人慈爱地看着他,终是顺着他喝药。
  她对这个孩子,有太多亏欠。这两个儿子, 她自然都是疼爱的,但是毕竟邵淮养在身边,她的心到底是向着小儿子的。
  所以即使邵荣平几次提出要她留在鹿城,她也到底是舍不得邵淮,觉着孩子一个人在京城未免孤独。
  “你鹿城那边不忙了吗?”
  “都忙过了。”邵荣平笑着安抚她,看着邵老太太的样子,他也是诸多感慨,“小时候,是你这样照顾我的,如今也该我孝敬您。”
  他到现在都记得,他那时候不懂事,见父亲宠爱小妾便处处与她作对,结果被她陷害不说,还连累了母亲被父亲责怪。
  生病时每次迷迷糊糊中醒来,都是母亲守在床前。
  只可惜到底自己也没能多在母亲膝下尽孝。
  他陪着老太太说了好一会儿话,将云歆怡留在床边,才带着邵淮和许烟月出去了。
  三人来到堂前,邵荣平表情不太好。
  “弟妹你坐着,我来问问这个混账东西。”
  话里的怒气不言而喻。
  许烟月未多言:“是,大哥。”说完便坐去了一边。
  邵淮在自家大哥面前也不敢放肆:“大哥。”
  “你用邵家的孩子狸猫换太子,是真的吗?”
  邵淮只迟疑了一下便回答了:“是。”
  “你可真是能耐了!”邵荣平气得胸前剧烈起伏,抓着椅子的手也是紧得发白,鹿城与京城虽是看似不相关,又紧紧相连,只是他们兄弟各司其职,邵荣平平日里也不会太过问邵淮这边的事情,“你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是想让整个邵家陪葬吗?又怎么对得起弟妹?”
  邵淮不说话,邵荣平缓了缓气,才又问:“我把母亲交付给你,你就让她落得这般下场?邵淮,”他深吸了一口气,“你那时候还小不知道,母亲因那对狗男女,受了多少委屈你可知?我们父亲就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你现在还让那个贱人的女儿伤了母亲!”
  他实在是气不过,说到这里,狠狠拍了一下桌子:“若是母亲真有什么事,你就是以死谢罪都不够。”
  说完,他又看向许烟月:“弟妹,你若是想跟这个混账东西合离,我会替你做主,也不会再让他打扰到你。”
  邵荣平每每想到自己当初倒是被带离开了,母亲却还要看着那对狗男女生活便觉着心疼,以至于父亲死时,他也半分伤心都不曾有。
  邵淮本还在默默听着大哥的责骂,听到最后一句才抬起头:“大哥,母亲的事,太子的事,都是我的不对。但是我与月儿夫妻之间的事,我们之间自然会解决。”
  “解决?怎么解决?弟妹一个弱女子,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若是非要为难她,就是不认我这个……”
  “大哥可以把我从族谱中除名,”邵淮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异常坚定,“但是月儿是我妻子,还请大哥不要插手。”
  邵荣平愣了一下,他便是气急攻心都没真说族谱除名这种事,这个混账东西倒是自己敢提。
  眼看着他是真的气的不轻,许烟月才终于开了口:“大哥的好意,月儿心领了。只是我与他之间的纠葛确实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还请大哥让我与他自己了断。”
  “大哥你听到了,月儿也这么说了。”
  邵淮几乎是马上迫不及待地附和了她的话,仿若他们真的是夫妻一心。
  邵荣平被气得说不出话,他想让两人合离,又何尝不是在保全邵淮,夺子之仇,如何能再同枕共眠?他们的父亲不就是一个例子。
  然而看着此刻完全没了平日里精明样子的邵淮,他也说不清这是什么冤孽。
  “好!好!你们夫妻的事,我不管了。”他点头,似是打算任由邵淮自生自灭,“我会把母亲接回鹿城,邵淮你要记住,你以后做的事情,与邵家无关,邵家也不会陪着你干那些亡命的勾当,你好自为之。”
  他生气地拂袖离开,只剩下堂上的两个人。
  邵淮看着许烟月,目光灼灼,他就算知道许烟月不是那个意思,也忍不住去想,方才那些话,也有对自己的不舍之意。
  就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许烟月冷冷的声音传来。
  “大哥到底是疼你,还怕我会威胁到你的性命,想带我离开。”她笑,“这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了,你的命还在,我怎么能离开?”
  邵淮眼里的光暗淡了一瞬,可等到许烟月走了,他又笑了出来。
  “至少你与我的性命是绑在一起的。”如此一想,倒也不差。
  杨开运的死刑已是定局,像是为了感谢,郑秀婉特意邀了许烟月见面。
  轮椅是被郑明博推着的,郑秀婉坐在上面,乍一看与往日没什么区别,细看之下却能觉察出变化。到底是已经成了家主的人。
  看着她时,郑秀婉虽然在笑,眼里的歉意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阿月,我知道,这一次我能大仇得报,都是多亏了你。”
  许烟月笑:“秀婉,你不需要这么客气。我做得也算不了什么。”
  郑秀婉低头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抬头:“杨家倒台,我大仇得报。郑家如今需要处理的事情也是繁多,对不起阿月,我……”
  许烟月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止住了她后面的话:“你无需多言,我都懂得。郑家毕竟是商家,哪里能与邵淮抗衡。能让杨开运落得现在的下场,你就已经尽力了。不需要再跟我说对不起,姑且不说我没能做什么,就是帮你,也绝对不是想让你做什么。”
  愧疚与感激让郑秀婉半天才能说出话:“无论如何,这个人情,是我欠着你了。他日有机会,我一定报答。”
  郑家如今也不太平,没了杨家,她也没了再与邵淮作对的理由。
  许烟月笑:“好。”
  郑明博推着她离开了,许烟月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天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麻麻细雨,许烟月走了几步,进了雨中。
  到头来,这条路上,还是只剩自己。也是,本就不是什么顺畅的路,也没有必要再拉别人。
  头顶突然多了一把伞,替她隔绝了雨幕。
  许烟月转头,旁边站着的是谢以。
  “夫人,你不是一个人,”他像是看出了女人的孤独,“无论何时,无论你要做什么,我会陪着你的。”
  男人的眼里,是虔诚的认真。
  许烟月愣了一下,又笑了出来:“你怎么没有同他们一起离开?”
  刚刚也没看到人。
  谢以回答她:“我留在郑家,是应夫人你的要求。现在既然郑家已不愿与夫人您再合作,我也没有待在那边的意义。”
  许烟月看着他,似乎是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这倒是把谢以问住了,就像是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我欠您两个人情,况且当日是你买下了我,那我就是你的人了。”
  “谢以,”许烟月突然叫了他的名字,“若想要杨开运死,就得先让邵淮放弃了他。但是邵淮若是放弃了他,郑家报了仇自然就不会再与我一条线,这本就是无解的死局。我得这一个人情,本就是为你。”女人在伞下的笑容仿佛要迷了人的眼,“回去吧,你日后要做的事情,少不得郑家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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