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禔、胤祉和科尔坤齐齐露出好奇。
胤禛嘿嘿一笑:“还请科尔坤大人传出话去,就说你手上有福建水师军演参观的名额,可以带人进去参观参观。”
不用再往下说科尔坤也想到了。
他双眼发光,脑海里瞬间浮起无数个主意。他咳嗽一声试探着问道:“奴才还能说——有机会能与皇上见面?”
胤禛竖起大拇指。
科尔坤心中得意,脑子转得越发快了:“还有这参观要交的费用——位置越近越前面的费用越高。”
胤禛重重点头。
大阿哥胤禔看着自家岳父和自家弟弟头碰头,犹如两只看到鱼干的野猫那般跃跃欲试的模样,他忍不住在旁补充一句:“卖归卖,汗阿玛的安全——”
科尔坤心中一凛。
按照他们的想法军演当天的闲杂人等数量就骤然提升,保证皇帝安全无疑是重中之重。科尔坤慎重地点头:“大阿哥放心,奴才定然会小心谨慎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科尔坤的身份不是没人怀疑过。
一来有福建水师提督施琅做担保——看女儿进出好几趟提督府;二来科尔坤一口的京片子, 见识广博如数家珍——在京城里看多珍宝见怪不怪。
当然就算有这些理由,想要怀疑也有无数的理由。比如科尔坤自称为内务府总管为什么要亲自跑到福建广东来?比如科尔坤不了解物价还要专门请人咨询?
只是这些怀疑在科尔坤放话有名额让诸人参观福建水师演练,甚至可以面见圣上以后瞬间消散一空。
谁还能怀疑这个?
试问天下要是有人敢扯这大旗定然会被官府抓捕不说, 更何况早有人第一时间举报到官府,暗搓搓地想要看一看其中奥妙。
官府什么动静也没。
这意味着什么?一时间福建到广东各地的商人间暗潮汹涌,每一个人都想在其中占一杯羹。
原本有些没有怀疑科尔坤身份却怀疑他是来查账的商总也忍不住了。这些商总大多与官府关系密切, 也更知道权势的甜头, 若是手下这些小商人接触到皇上,只要得到皇上一句随意的赞赏,可能就会把自己直接掀翻。
而今日自己拥有的就将变成他们的。
尝过权势和金钱味道的人是绝对无法接受这件事的发生。一时间过去颇为矜持, 从未邀请过科尔坤的几名大商总也忍不住了, 帖子如雪花般落在科尔坤落脚的宅院内, 或是邀约请他出来坐一坐亦或是想要上门一见的。
昨日的你对我爱答不理,今日的我让你高攀不起。就算科尔坤也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竟然来得如此快,一时间是手忙脚乱,他四下聚会还不能给每一位商人一个答复——这一回主要针对的是洋行商人, 可是为了不要太显眼其余的商人也要选一部分。
如何挑选如何安排成了大难题。
科尔坤觉得自己脑袋都要炸了的同时也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傻,非得接下这么个工作!
社畜科尔坤留下了泪水呢!
他不得不白天到晚上不断游走在筵席之中, 晚上回到宅院里再加班加点, 等十天后再见到科尔坤的康熙等人被吓了一跳, 康熙更是脱口而出:“科尔坤,你怎么都快成猫熊了?”
猫熊也就是后世的熊猫。
它的一双黑眼圈在现今便已是深入人心,胤禛三兄弟想了想猫熊的模样,忍不住肩膀耸动一个个偷笑起来。
至于科尔坤。
他的表情瞬间僵住,眉眼里流露出一丝委屈。自己劳苦劳心忙到现在,皇上和阿哥们居然还嘲讽自己——惨,科尔坤惨!
康熙咳嗽一声。
这不科尔坤的造型太眼熟, 让他一个忍不住下意识吐槽了一句吗?康熙赶紧转移话题:“人选如何?”
谈及正是科尔坤的表情也在瞬间变回严肃。
他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禀皇上,一切顺利,如今唯一的问题在于……上钩的鱼实在太多了!”
说完话科尔坤将手上的奏折交给梁九功,梁九功又双手呈递到康熙面前。
康熙翻看了两眼之后缓缓陷入沉思。
密密麻麻的名字下还贴心的标记了对方的身份,所在的商行,此前上缴的贿赂还是这一次递交的贿赂。从身份高低,贿赂多少逐一排序,密密麻麻的足有三大页。
康熙合上了奏折。
他将奏折交给胤禔,吩咐三个儿子看一看。胤禛凑在里面,等看到这写得密密麻麻的小字也是咋舌不已。
鱼太多……的确是个问题。
到底选择哪一个人?康熙唤来随行大臣们开始激烈讨论,花了大半天功夫才勉强整理出一份名单。
可这上面起码也有近百人。
如何安排座位,如何安排侍卫监视又成了大难题,康熙又将施琅等人宣来,吩咐胤禔与众人继续研究安排。
随即康熙施施然地起身,带着胤禛和胤祉离开了书房。胤禛走到院子门口都还时不时回头去看,忍不住发话:“汗阿玛就任由着诸位大人讨论吗?”
“要是这点小事还办不好,朕还要他们做什么?”康熙淡定得很:“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大哥在吗?这军演一事他上心得很,你就不用担心了。”
想想也是。
胤禛放宽心了以后又兴冲冲地问道:“那咱们现在去做什么?”
康熙:“去郊外走一走。”
来到福建忙于各种事务,倒是还没有看一看这边的民生情况。康熙带着两个儿子换上白底竹纹的薄衫,摇着折扇乘车前往郊外。离开福州城不久便都是连绵起伏的山峦,草木葱郁,飞瀑山岩美不胜收,美景的背后就是颠簸的道路,胤禛随口道:“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要儿臣说这官道应该直接造成隧道才是。”
“隧道?”
“用□□在山肚子上开个洞然后将两端连接起来。”胤禛记得在主神空间里,就是很偏僻的小山庄都有一条大路直通到底呢!
而且胤祺仅仅用了三天时间就琢磨出水泥配方,这样一来开掘隧道以后里面加固和铺设道路也有了新的办法。
当然这一点汗阿玛还不知道。
唔……也快了吧?毕竟修路的官员并将士们很快就要感赶到了。
康熙可不知道胤禛脑子里转动的主意。
他只是偶尔觉得这孩子的奇思妙想还真是多,就因为山路颠簸就想着把山肚子给掏空造隧道——你还别说这不是挺有道理的吗?康熙饶有兴致的拍板,甚至有心思让人回头去研究下小型□□的使用方法——万一这能干呢?
经过海盐一事康熙觉得自己胆量也应该放大点嘛——什么事情先去试试再说,只要百分之一,不!千分之一碰到海盐这种好事,那就是赚翻了!
他笑纳了胤禛的建议,又伸手摸摸胤禛的脑袋瓜:“咱们今日出来是来闲逛看看民生的,这件事朕回头让工部的人研究研究——改良个官道的方法至今都没拿出来,再是吃干饭朕看也应该换一批人了。”
胤禛:…………啊这。
他忽然想起胤祺已经研究出水泥的这件事,眉心禁不住跳了跳。
倒霉的工部大人们,愿老天爷保佑你们!
京城里工部的官员齐齐打了个喷嚏,他们心事重重地齐聚一堂。以工部满尚书佛伦、汉尚书王日藻为首的诸多官员面色沉重,佛伦许久才长叹一声:“你们想想,事到如今应该如何是好?”
工部郎中党爱面带愁容:“回禀佛伦大人……真的不是下官们不努力,可这这……这谁能想得到呢?”
党爱口中苦涩非常。
不止是他其余人又何尝不是呢?
五阿哥声称研究出新的材料时他们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砂石、黏土和石灰混合在一起的研究他们也没有少做,郎中噶世图闷闷地开口:“五阿哥也不过是运气罢了!”
尚书佛伦没好气地怒斥了一声:“再是运气,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五阿哥做出了研究咱们没有就是事实。”
紧接着尚书王日藻又接着说道:“侍郎傅拉塔已经在途中,五阿哥研究出水泥的事情迟早会送到皇上跟前——你们觉得这一回皇上会怎么看待咱们工部?”
他面无表情的反问。
下面一干官员沉默无语,在两位尚书逼问的目光下一个个垂头丧气。
尚书佛伦闭了闭眼。
他声音沉痛:“只怕是觉得咱们整个工部都被削了都无所谓吧!”
所有人的喉结一滚。
即便知道两位尚书的话语只是恐吓之言,所有人也是忧心忡忡。皇上虽然不至于削了整个工部,但是可以削了他们啊!等吏部考核一个差评他们就可以和现在的职位说再见,不,是再也不见。
每一名官员面色都逐渐发白。
尚书佛伦环视四周,他沉声说道:“本官知道你们不少人在私底下打压同僚下属,本官过去也不愿多管,可是你们要记住现在这场仗是咱们工部不能输的!无论如何在皇上回京之前,本官希望你们拿出一份可以交出手的成绩!你们明白了吗?”
整个书房内一片寂静。
半响陆陆续续有人站起来应是。
尚书佛伦淡淡地喝问:“这就是你们的意志力吗?再给本官回答一次!”
“是——!”
怒吼声在瞬间响彻了整个工部衙门。
外面的小官和仆役们吓得浑身一激灵,等看到走出大门身上窜着火的诸位上峰更是汗毛倒竖。几个平日靠献媚讨好上峰横行的小官忙不迭上前,弯着腰恭声道:“赵/钱/孙/…大人——”
还没等他们话说出口,就齐齐遭到了一声怒斥:“滚——!”
一只亚马逊河流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或可以在两周后引发一场龙卷风——在胤禛完全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里,工部会因连锁反应而开始发生改变。
所有工部官员回到自己隶属的部门后开始苦思冥想——如何研究?研究什么?往哪个方向去研究?
有人比较直接。
他们觉得五阿哥可以研究出水泥,或许他们也能从这些材料里研究出比五阿哥研究出来的更合适,硬度更强的水泥制品。
也有人觉得走老路是行不通的。
他们翻出诸多资料,整合研究将一些曾经以为是天方夜谭或是无稽之谈的东西再拿出来,决定再研究研究。
要钱给钱。
要人给人。
只要能看到成果,那就可以!
更有甚者向外广而告之,只要有灵感可以提供都可以投至工部衙门。如若能够研究成功者更是有高额的奖金可以提供。
这样的告示不仅仅贴在门上,更是公布在报刊下。先不提其他地方,光是京城里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不少人都纷纷赶到工部想要赚一笔钱财。
排除掉一些只是胡说八道想要拿钱的二流子,再排除掉一些神神叨叨的骗子,剩下这些能交上来妥当的说明或者成果的就有不下四五十种。
工部上下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是高兴还是头痛——应该是高兴吧?反正各部门都是蜂拥而上,唯恐少了自己那一份。天知道要是就自个儿部门没研究出什么玩意,会不会落得个惨淡结局?
或许这就是内卷吧。
打从现在起所有官员都是铆足了劲,日夜颠倒将自己全幅精力投注在其中。
睡觉是什么?
上班是什么?
甚至有人发出了彻头彻尾的社畜宣言:不下班就不会有上班,我们热爱上班,我们热爱007!
工部的躁动也让其他五部有些不安。
原本大家都挺佛的,你工部现在铆足了劲干活是不是想给咱们穿小鞋?是不是想在皇上面前表现一二?尚书侍郎们暗搓搓交流一番,不约而同地开始抽打自家下属,喝令众人忙起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远在福建的康熙还不知道京城里所发生的事情, 难得清闲他带着胤禛和胤祉漫步在山林溪水之中。
逗弄逗弄自己凑过来的小刺猬小松鼠,摘摘树上的野果, 亦或是粘一粘树顶的知了,抓一抓溪流中的小鱼虾,倒是难得的轻松惬意。
就是一个没注意天色就变了。
夏天的福建天气说变就变,明明出城时还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现在天边却是聚起了层层黑云,天幕低垂, 逼仄得像是随时会下雨。
不,雨立刻就下了起来。
刹那间雷鸣电闪,大雨倾盆,一行人的来路被黑影所遮蔽。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漆黑的夜幕彻底笼罩了整个大地。
乌云在头顶滚动, 天空忽明忽暗。
借着偶尔电闪时的亮度, 侍卫们驱车朝着不远处烛火晃动的房屋奔去。
这是一个坐落在山坡上的小村庄。
村庄里大约有十来户人家,皆是顶上盖着稻草的破旧土房子, 一行人踏进村庄的瞬间鸡鸣犬吠, 一时间只听得见大门咣当闭紧上锁的声响。
最外头的几户人家立马冲出了三五名壮汉,手持着木棍火把警惕地望着一行人。
侍卫们也略有些紧张地挡在面前。
两边皆是面面相觑, 好半响那些汉子们后头才挤进来一个颤巍巍的老人家:“你们——是哪里来的人?打算做什么?”
好歹能交流就成。
胤禛仗着自己年纪小不会被人提防,推开窗他从马车里探出小脑袋。胤禛声音清脆响亮:“老爷爷,咱们是从福州城来的, 玩耍错过了回去的时间,请问你们这里可以让咱们落落脚借宿一晚吗?咱们明天就走。”
老人家抬头细细打量着一行人。
片刻之后他朝着几名壮汉点点头:“许老二, 就让他们暂时住到那边去吧。”
汉子们有些不情不愿的。
其中一人禁不住拉到老人家:“大爷爷,他们这一行人都带着武器,万一万一是山贼!”
“山贼能带着孩子跑出来吗?能这个天气跑出来的吗?还带着马车到处跑的吗?看看人家那马车, 那穿着,那模样能是山贼吗?动动你的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