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废话,今天周末,早点回家去,晚点再过来。”
一番类似训话的语气,说完后和宋清舟顺着走廊下楼。
到了车库,宋清舟上了他的车,这一路上谁都没再说话。
宋清舟目光放在窗外,内心并未表面那般平静。
她复盘了从昨晚到整个早上两人的对话。
她说他不对劲,有两层意思。
以前那个内敛淡漠的少年,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神色淡淡,不会接她的话。
现在的他,顺着她的话,总感觉在有意无意的撩拨。
如果是别的男人跟她这样说,她一定用拳头伺候。
但他面不改色地说出的话,像白开水又能适当地达到撩拨的效果。
想起那个流程,就像是一种暗示。
特别是早上他赤着上身,很像勾引她。
想到这,她及时收住思绪。
悄悄在后视镜瞥了他一眼。
这个高深莫测的男人,她从未猜透过。
宋清舟被他在后视镜捉了个正着。
束北年轻哂,“镜子里看不清楚,你稍稍转个头就行。”
宋清舟嗤笑一声,“束北年,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有点变了。”
“没人有机会发现,自然也没人说过。”
宋清舟接下来的话哽在喉间。
说了,就像她是那个为数不多有机会发现的人。
怎么这么别扭。
他等不到回答,偏头看了她一眼。
“怎么不说了?”
“不要脸。”
“什么?”
“你有点不要脸。”
宋清舟学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回答。
走他的路让他无路可走。
束北年鲜少嘴唇弯起一抹生动的弧度。
“宋清舟,你以前,你不会骂我。相反,还总夸我。”
她除了说一些直白的话,就喜欢拍他马屁。
束同学,你篮球打的很好哦。
束同学,你成绩怎么那么好。
束同学,你上课怎么都不困,精神好好啊。
诸如此类。
她静静地把目光移向窗外。
暗恨自己,为什么以前屁话那么多。
内心懊恼了一会儿,又觉得哪里不对。
自回国相遇,他不止一次说的话,都是她曾经说过的。
她微微得意,似乎又抓住了什么把柄可以反杀他。
“束同学,都过去那么久了,我说的话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初看他面色淡淡,眼神里隐隐带着几分悦色。
“宋清舟,唯有你记得清才会发现,我记得分毫不差。”
“……”
她被噎了一下。
被反杀的是自己。
这句话,仔细听又感觉有别的意思。
不过她懒得去深想。
也不想搭理他了。
到了家门,束北年把早餐递过来。
这是他从小区附近的早餐店买的,一共两份。
宋清舟接过来,“多少钱?我把钱转给你。”
束北年嘴角轻扯了一下,“不用了。”
说完便往自家门口走。
宋清舟跟过去,并不像占他小便宜。
“什么叫不用了?”
束北年打开门锁,自顾走了进去。
见他没关门,宋清舟也走了进去。
束北年边换鞋边瞥了她一眼,“既然进来了,就陪我吃完再走。”
宋清舟怔了一瞬,总觉得好像中了一个圈套。
束北年换好鞋子,“把鞋换了。”
丢一下一句话,走到餐厅把早餐放桌上,进了洗手间。
她挣扎了几秒。
最后决定,一起吃完早餐把钱给他清就走。
她依言换了上次穿的拖鞋。
走到餐厅时,束北年刚好从洗手间出来,“去洗手。”
她只好默默地放下去洗手,出来的时候,束北年正蹲在落地窗前,看棉花吃饭。
棉花跟以前一样,喜欢边吃边叫唤两声。
它睁着无辜大眼睛冲着束北年喵喵叫,不忘低头猛吃猫粮。
叫声十分委屈。
男人过于高大,棉花过于弱小。
这种反差,到让束北年少了几分拒人千之外的感觉。
他起身朝这边走,正对上她的目光。
“照顾完大的,还要照顾小的。昨天没回来,饿着它了,它还挺委屈。”
前面一句她没马上意会过来,顺嘴便问:“那你昨晚为什么不回来喂它?”
束北年走到桌前停下,扶着椅子,“宋清舟,你有没有良心?我昨晚是为了谁?”
“……”
空气突然安静。
原来大的说的是她。
她和猫,在他口中是一大一小。
这种语气,就好像都是他家的,莫名有些亲昵。
她坐在餐桌前,无意识地攥住早餐的包装袋,发出些声响。
束北年已经落坐,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这次他吃的八宝粥和烧麦。
而她则是豆浆喝油条。
这种安静越往下持续,越带着点尴尬。
没一会儿,棉花吃饱喝足,闻到这边香喷喷的烧麦跑过来。
晃着一身软嘟嘟的肉,先是跑到束北年脚下,撒娇地蹭来蹭去。
束北年轻笑了声,没再搭理它。
棉花又跑到她脚边,边叫边蹭着她小腿,听起来还有点委屈。
反正每次看束北年吃饭,自己手里的顿时不香了。
剩下半根油条,她犹豫了几秒,“诶,我能喂它点油条吗?”
束北年眼睛都没抬,慢条斯理地喝着粥,“你也是它主人之一,不必问我。”
这这这,可以理解为歧义吗?
要说十年前她确实是它主人,但毕竟给了小卖部的老板,之后辗转到他手里,一养就是十年,可以说是亲生主人了。
她还能算吗?
此时此刻又在他家里,听到这种话,莫名地让她感觉,她是这个家的成员之一。
她故作镇静,用塑料袋垫在地上,把油条撕成很多小块放在上面,棉花埋头吃起来。
她吸着吸管喝豆浆,低头看着棉花进食,想起以前在学校操场花坛边给它掰火腿。
过了一会儿她才察觉束北年的视线,静静地落在她脸上。
她渐渐收敛笑意,缓缓抬眼,眨了眨。
拿起手边的手机,“一共多少钱,我转给你。”
束北年轻靠椅背,淡淡地说:“好。”
目光静静地盯着她。
她打开微信页面,突然想起,束北年这个人早被她删除了。
同学聚会时,她还拒绝了对方申请。
但眼下,要让她主动开口加,那真是比登天还难。
场面陷入最尴尬境地。
空气中,只有棉花吃油条,不时弄出塑料袋的声音。
宋清舟想下一秒就飞奔出来。
面上未有太多情绪,起身,笑着说:“嗯,我给你现金吧,这就回去拿。”
说着她把手边的餐盒收拾起来,准备一并带出去。
刚迈出一步。
“宋清舟。”
第39章 她抿了抿唇,停住。
……
她抿了抿唇, 停住。
“棉花要是知道,世界上最亲的两位亲人如今的关系僵成这样,你说它会伤心吗?”
她装作若无其事, “我们的关系很僵吗?刚刚我们才一起吃完早餐,不都一直是互帮互助的同学关系吗。”
束北年笑了下, 缓缓走过来。
随着距离越近,身高差带来的压迫感也越强。
他站在她身边, 伸手接过她整理好的垃圾袋,丢在餐桌上,“既然是互帮互助, 希望我需要你的帮助时, 能随时找到你。”
他点了下手机, 接着伸过来, 手机页面正是他VX二维码。
这时她没有很抗拒。
在知道他没去过陈淼的生日会后, 她对他的怨念淡了很多。
没想到他能再一次主动加她。
她没再犹豫,打开手机,扫了一下, 发了申请过去。
“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我会像你帮我那样帮你的。”
她适当地表现下友好。
回身又把垃圾袋拎上,“那我先走了。”
就这几步路,束北年的目光一直跟着她。
她走到门口的时候, 束北年又开口了。
“宋清舟。”
她礼貌地转过头,冲他笑了笑。
“希望我找你的时候, 不会又是,需要向好友发起验证消息。”
*
宋清舟回到家,身体的紧绷感仍未松懈。
回国后她没给过他好脸色,一次又一次删除他, 当着同学的面拒绝通过他的好友验证。
而且他看起来不像要计较的样子,反而每次遇到事情他都不计前嫌,能帮就帮。
如此一来,显得她有点……
这次,她不打算删除他。
十年后再见,他的所作所为,很多时候她也看不明白,捉摸不透,但总归两人之间,没有形同陌路的感觉。
一开始回国的时候,她其实做了最坏的准备。
现在看来,并没有那样坏,反而她和他之间并没有因为那空白的十年变得陌生疏远,更多时候,束北年总在必要的时候出现,帮她脱离困境。
想起那个晚上困在江北郊外,其实让苏彤一个小姑娘来郊外接她有点不妥当,但当时她只信苏彤,也只有苏彤。
即便是在那边过夜,她也没想过找束北年。
在寂静沉沉的黑夜中,无人的荒野里,车灯映出他的模样,深刻清隽。她内心深处,有那么一瞬间庆幸回来,即便心里怨憎他,仍觉得能见到他是件不错的事。
只是这种感觉被一直困扰她的心结压住,表现出来的更多是负面情绪。
束北年一直没变,还是那样波澜不惊,连他的举手之劳都有点默默无闻。
有点惭愧,以后她也要主动点,做个能帮助他的邻居。
她洗了澡,舒服地躺在自己床上。
因为喝了醒酒茶,身上没有任何宿醉的不适。
她感觉苏彤应该到家了,于是发了信息过去。
没收到回复,大概正在路上。
她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醒来后苏彤发来信息,说是湘南那边下了暴雨,情况有点严重,城镇淹了,高铁停运,他们要留下来做灾区的跟踪报道。
她打开手机浏览新闻,果然全国多地下了暴雨,气象台的红预警涵盖了南方大部分地区。
没一会,接到老程回台里的信息。
看来这周末要加班了。
忙到周二,这几天江北连天降雨,街道和地铁都有些积水,束北年走之前会来敲门带她一起走,下班也会来接。蹭了几天车,托他的福,她不用从地铁淌着水回家。
今天又是一个阴天,宋清舟下午跟小蒋出去采访,宏达化工厂的新闻曝光后,其他的问题也被着重关注起来,这家工厂还存在民用土地占用纠纷问题,他们到了那边便开始下雨,找到当事村民采访完,两人都淋湿了。
风大雨大,雨伞到了郊外就被刮跑了。
他们坐上车时已经7点。
宋清舟打开手机,发现了一条信息。
她猜是束北年发的,这几天他来接她前,都会问她几点下班。
好心邻居:【在加班?】
她擦了擦手,开始打字。
【对,还要一会儿,你先回去吧。】
好心邻居:【不赶时间,这路面不太好走。到了跟我说。】
他是要等吗?
他们从市郊到市区最快也要两个多小时,这也太久了。
【你先回,我一会儿坐采访车直接回去。】
过了一会他的信息才回过来。
好心邻居:【好,你路上小心。】
临近秋天,她穿着湿衣服到家,身体冷得有点麻木。
洗完澡,已经一连串打了五个喷嚏。
她钻进被窝捂了一会,困乏席卷全身,肚子有点饿,但没饿到让她起身来吃东西的地步。
手机里有好几条未读信息。
好心邻居:【到家了吗?】
她顺手回了句到了。
【吃过饭了吗?我把吃的送过去。】
【不用麻烦,已经吃过了。】
【那早点睡,晚安。】
她退出聊天界面,总感觉哪里不对。
束北年有点太体贴了。
他是给她准备了晚饭吗?
虽然她确实有点饿,但让他送过来感觉怪怪的。
她不想动,也不想让他送过来,干脆骗他吃过了。
聊天列表里还有周肆的最新消息,她点开看了看,发了一串信息,让她空出时间来看节目。
她回了句忙,放下手机便睡了。
早上她被手机铃声吵醒。
清醒的那一瞬,脑袋一阵疼,喉咙干痒,鼻子有一个不通气。
这是感冒的节奏。
她费力睁开眼,瞥了下手机,是周肆的电话。
她平躺着,接通电话,按了免提。
“宋清舟,昨天我们聊着,你怎么突然睡了?”
“嗯,你有事?”
“你声音怎么,感冒了?”
她也被吓了一跳,浓浓的鼻音仿佛是不是她的声线。
“没事,可能有点小感冒。”
*
挂了周肆电话,她给老程发信息,请了一天病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