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画捂胸,快速逃离,却又被他逮住。
“我要报警了!”她气急。
“儿子,快,快放开她,真的认错人了,赵岁不是女孩儿,就是长得很像而已。”陆母忙不迭道。
面前站着的人是女孩儿,五官仔细看来比赵岁要精致阴柔许多,身高比赵岁矮很多。
长相的区别,性别的区别,身高的区别,足以证明明显不是赵岁,只是长相很相似。
理智回归的陆彦像是不愿接受,喉结费力地滑动几下。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从地狱升到天堂,又从天堂跌回地狱。陆彦指骨捏地泛白,一点一点放开陶画。
被放开后,陶画第一时间侧身,快步离去。没看到陆彦重新抬起胳膊,似要重新抓住她,但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走廊里静谧无声。陆母扶着失魂落魄的陆彦,心疼不已,“儿子……”
心疼的同时,她对赵岁产生了些许怨恨,赵岁为什么要自杀?不自杀的话,她儿子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仿佛失去魂魄的样子。
差不多四个多月前,赵岁在房间里留下遗书,跳海自杀了。死后连半点尸骨都没留下。
听到赵岁自杀的消息,陆母难以置信。她和她见过一面,挺正常一男孩,怎么就自杀了?
后来从赵岁的遗书里得知,她自杀的原因是,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了。她之前之所以脾气变好,改过自新好好学习,是因为她想在死前试着做一个好孩子,完成一下父母的心愿。
赵岁说,她不想活了,只是她自己觉得活着太无趣,没什么意思,没有什么其他原因,不关任何人的事。她希望她死后,任何人都不要自责。
所有人都觉得她不可能自杀,她一定是被害了。可经过调查,赵岁的确是自杀。
她特地在宿舍里留了几封给陆彦楼神沈之珩的遗书,将陆彦的平安符,楼神的佛珠,沈之珩的琴,全部放在遗书旁边,遗书里说要还给他们。
又在别墅里给赵爸赵妈留了遗书。
那天晚上,她留下遗书后,直接离开赵家,一路去往A城东区的海域。
一切一切都证明,她并非他杀,的确是自杀。
确认事实后,陆彦无法接受,大病了一场。
他病了几个月,整个人形销骨立。
陆母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这两天陆彦舅舅过生日,她特意把陆彦拉到南江城来,就是为了让他来参加生日宴会,能高兴高兴点。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一个和赵岁如此相像的女孩。
陆母叹息,搀着陆彦进包间。
从餐厅里跑出来,陶画回望餐厅。
还好,还好。
紧接着眼底浮现出陆彦方才憔悴病弱的样子,陶画心里生出些许模糊而潮湿的情绪。
不过须臾,她压下这模糊的情绪,快步回学校。
陶画,十八岁,南江城福利院的孤儿,现就读于南江城一中。
看着手里的资料,陆彦一动不动。
怎么会和赵岁长得这么像。如同完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接到陆彦的电话时,郑邵东还在睡觉。
“谁?彦哥?”郑邵东怏怏道。
“问你一件事。”
“什么?”
乍一听到“小桃花”这几个字,郑邵东迟钝地啊了一下,被他刻意抑制的难过又卷土重来,他吸吸鼻子,“岁哥……”
转而反应过来陆彦后面说的是什么,他皱眉,“岁哥没什么兄弟姐妹,他就一独生子。”
“没有,也没丢过孩子,他妈就生了他一个。”
“彦哥你为什么这么问?”
许久,陆彦嗓音沙哑,“我在A城看到了一个和小桃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
“什么!”郑邵东差点从床上摔下来,“和岁哥一模一样!?”
“嗯。”
郑邵东迅速下床。
急匆匆冲进陆家,来到陆彦面前,气喘吁吁,“彦哥。”
陆彦把陶画的资料递给陆彦。
愣愣地瞪着资料上陶画的照片,郑邵东吞唾沫,“这他妈不就是岁哥?你确定这照片没p过?真人真长这样?”
“真人和照片没有区别。”
“怎么可能有长得这么像的人……靠,彦哥,这不会就是岁哥吧?我说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自杀了,怎么可能就这么丢下我们了。”
“照片上的人是女生。”
“会不会是岁哥去变性了?”郑邵东合理猜测。
陆彦垂眸,“就算是变性,身高怎么从一米八变成一米六五。”
郑邵东一噎。
要变矮十五公分,除非把头或者是腿给削了。
不可能的事。
郑邵东:“可是长得也太像了,难怪你问我他有没有什么兄弟姐妹。你说她是孤儿院的?靠,不会真的是赵姨和赵叔遗失在外的孩子吧?”
至于为什么没怀疑是私生子,因为陶画长得和赵姨赵叔很像,五官完全继承了他俩,陶画这长相,就不可能是私生子。
“可是赵姨只生了一个孩子啊。”郑邵东说。
陆彦抬睫,直视郑邵东。
……
班主任敲敲教室门。
讲课老师疑惑,“有事吗?”
班主任:“让陶画出来一下,有点事。”
被点了名的陶画立刻起身。
“老师,您叫我做什么?”
“有人找你。”
“有人找我?是谁啊?”
“去办公室你就知道了。”
一进办公室,陶画就僵住了。
办公室里,站着赵爸赵妈,陆彦和郑邵东。
“小岁……”赵妈没忍住,捂嘴。
郑邵东很激动:“岁……”又及时闭了嘴。
“你们是?”陶画神色平静,困顿道。
“我……我是你……”赵妈哽咽。赵爸抬了下眼镜,说:“是这样的……”
等赵爸说完,陶画说:“所以你们怀疑我可能和你们有亲属关系?”
“对。”
赵爸赵妈知道有一个和赵岁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儿时,第一时间也怀疑是不是自己遗失在外的女儿,但同时他们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并没有这样一个女儿。
但是,实在是太像了,太像了。像到他们无法不生出奢望。
“你看,你和小岁长得多像。”赵妈直接拿出照片给陶画看。
陶画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真的好像。”然后打量赵妈,“你们有丢过孩子?”
赵妈顿了顿,“没有。”
陶画:“那……”
赵爸:“做一下鉴定吧。”
去往医院的路上,陶画坐得挺直,目不斜视。
感觉到车厢里除了司机,所有人都在盯着她,她屈起食指,抠抠膝盖。
旁侧,郑邵东还没从激动中缓冲过来。他抓紧陆彦的胳膊,“像,太像了,看照片没看真人那么像。”
不管是长相,还是她给人的感觉,都和赵岁太像了。想起赵岁,郑邵东鼻子一酸。
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儿,就这么没了,他到现在都还不愿意接受赵岁去世的事实。
他吸吸鼻子,眼神灼热地盯着陶画。
做完亲子鉴定,陶画说:“我回去上课了。”
“小……”赵妈欲言又止。
陶画:“等结果出来再说吧。”
她扣了扣腕间钟表,“时间不早了,我得赶回去上课,再见。”
没有多停留,陶画转身就走。
“我们送你回学校。”陆彦拦住她。
“干什么去了,去了这么久?”贺秦懒散道。
“没干什么。”陶画托腮,眉间微蹙。
鉴定结果加急,八个小时后会出结果。她之前早就做过鉴定,知道鉴定结果。
只希望鉴定结果出了之后,他们能别再来找她,也别来调查她。
因为她……实在是经不起调查。
当初她身上发生那样不可思议的变化,她第一反应就是离开赵家,做真正的自己。
没离开之前,她利用赵氏的名号,在相关结构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假身份。
不仔细调查她的话,不会有人发现什么问题,但一旦认真查起来,她的身份就很可疑了。
她捏捏鼻梁,心绪沉浮。
次日。
几份鉴定报告递交到赵爸赵妈手上。
赵妈心跳加速,打开鉴定书。
样本与送检样本不具有生物学亲子关系。
另外两家鉴定机构鉴定出来的结果相同,同样不具有生物学亲子关系。
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其实是早就预料得到的结果。赵妈捏紧鉴定报告。
她看着陶画,眸子里是难以掩饰的悲伤和痛苦,像是在透过陶画在看另一个人。
陶画和赵爸赵妈相处不多,也没什么感情,所以离开时自私压倒了愧疚,此时见赵妈悲伤痛苦的样子,被压倒的愧疚再次袭上心头。
她的确很自私。她没有想过向赵爸赵妈坦诚一切。她担心的是自己的安全。怕自己被送进实验室做研究。
她原以为赵爸赵妈和赵岁感情不深,所以就算是赵岁死了,他们可能也不会太伤心难过。
可是她想错了。即便是感情不深,那也是自己的孩子,还是唯一的孩子。怎么可能会不太伤心,不太痛苦。
然而,就算她不隐瞒一切,他们的儿子赵岁也已经消失了。
不管是灵魂,还是肉体,消失得一干二净。他们仍然要承受丧子之痛。只是方式不一样而已。
事已至此,事已至此。
陶画动摇的心稳定下来,她说:“很遗憾,我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赵妈掩面抽泣,赵爸扶着她。陶画又看了一眼陆彦和郑邵东。陆彦神色晦暗不辨,郑邵东仿佛陷入沉思。
等陶画离开后,郑邵东唉了一声,“结果没出来前,我总觉得陶画就是岁哥,尽管很荒谬,但我就是有一种直觉,现在……”
现在证明,他的直觉是错的。他抹去眼角的湿润。
“邵东。”陆彦出声。
“彦哥?”
“你闻到了吗?”
“闻到什么?”
“陶画身上和小桃花一模一样的桃花香。”
郑邵东眉心一跳。
每个人身上的味道都是独一无二的,偏偏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个人,连身上的香气都是一模一样的。
就算是喷香水了,怎么刚好是桃花的香味。
是不是也太巧了?
郑邵东若有所思,对上陆彦幽深不见底的黑眸。
灯光明亮的房间里,郑邵东叼着一根烟,“卧槽!所以福利院里根本就没陶画这个人!”
院长说是有陶画这个人,但是陆彦和郑邵东调查了同一批福利院的孤儿,他们没有一个认识陶画。
陶画,并不是福利院的孤儿。
陆彦挥了下空气里的烟雾,对郑邵东说:“把烟灭了。”
“诶,好,好。”郑邵东果断地把烟碾灭,“艹,陶画这人太可疑了。”
陆彦:“继续查。”
最后查出来,陶画四个月前出现在南江小镇。而四个月之前陶画的生活轨迹,根本就查不出来。
她就像是凭空出现在南江小镇的一样。
而四个月前,正好是赵岁自杀的那段时间。
“这他妈的也太巧了吧?刚好岁哥自杀了,陶画就出现了,她还和岁哥长得一模一样!”
“老子觉得陶画就是岁哥!可是……可是陶画是女的啊。我敢打保证,岁哥绝对是男的,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很清楚他是男是女。”
陆彦:“这就要问她自己了。”
被陆彦和郑邵东拦住时,陶画惊,他们怎么又来了?
“有点事想和你说。”陆彦嗓音低沉。
“什么事,说吧。”
“去外面。”
陶画点点头,跟着他们走。
来到学校外面的咖啡厅包间里,陶画问:“你们有什么事?”
“陶画,”陆彦直视她,“南江福利院根本没有你这个人。”
陶画很快稳定情绪,“你在说什么?”
“你的身份是假的,对吗?”
“我不明白。”
“你的身份是假的,四个月前出现在南江小镇,而在此之前,你没有在任何地方出现过。”
陶画不语。陆彦继续:“而赵岁,四个月前自杀身亡,同一时间,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你,凭空出现了。”
“所以,你就是赵岁,是不是?你就是小桃花,是不是?”陆彦逼问。
“赵岁是男的,我是女的,我怎么可能是他。”
“请解释一下刚才我说的那些。”
陶画抿唇。郑邵东急道:“岁哥!你就是岁哥!是不是!”
他们两个人像两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无路可退。
良久,她泄气,“能帮我保守秘密吗?”
陆彦眸光闪动,“你说。”
陶画:“我是赵岁,但也————”
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陆彦就飞快站起来,一把将她抱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