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慈淡淡地丢出了一个嗯字。
“儿子,你准备了什么礼物?”陆母问陆彦。陆彦从怀里拿出来一个小锦盒。
陆彦送的是一枝镶嵌着粉钻的笔,笔帽上缀着精美的流苏。
“谢谢,我很喜欢。”陶画说。
“我帮你试试好不好写。”他说着,把笔拿过来, 然后捏着她的手,在她掌心里画下一支箭。
然后又在他自己手心里画下一颗爱心。
“挺好写的。”陆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脸有点臊, 她把手藏到背后。
陆母暗地里咂嘴。她儿子可真会啊。不愧是她的儿子。她笑眯眯地, 好整以暇地翘起腿。
沈之珩的礼物是一张古琴。同样是亮晶晶的。陆母问陶画,“你还会弹古琴?”
“会一点点。”
“女孩子学古琴有气质,不错。”陆母目含赞许。
被陆母缠着又聊了许久,终于有人叫走了陆母。陶画不觉松气。
“什么时候去学校?”楼慈问。
“手续已经办好了, 过两天就去。”
“住校?”
陶画摇头, “不住校, 住学校外面。”以前是迫不得已住校,现在她可以住学校外面。住学校外面方便很多。
陆彦搭腔, “住学校外面?房子找好了?”
“还在找。”
“住我那儿吧。”
陶画望向他。
“我是说,住我那栋公寓楼,那里离学校很近,公寓条件和环境都不错。”
“你那里位置很好, 我早就考虑过,但是都住满了,没空余的房子。”
“没空余的房子?”陆彦挑起嘴角,“怎么可能,我旁边就没人住。”
“嗯?可是————”
“我打电话问一下。”陆彦拿出手机。
“少爷?”电话里响起男声。
“我学校那边住的公寓,旁边的房子有人住?”
“啊?少爷这我怎么知道啊。”
“没人住?那正好,我朋友这两天要住进去。”
“……”电话那头的人好像明白了陆彦话里的意思。
“好的少爷,我这就去处理。”
“嗯。”陆彦挂了电话。对陶画说:“我旁边没人住,你可以住那里。”
“行,我先去看看。”眼角余光掠过斜前方的人影,陶画微顿。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皮肤也是冷白的,眉目和楼慈极像,只是多了几分年龄上的沉稳。
那应该是楼慈的父亲。陶画注意到,楼父的目光穿过人群,定在楼慈身上,而楼慈冷漠疏离地转过了脸。楼父也同样冷漠疏离地转过了目光。
陶画:“?”
父子俩关系貌似不怎么好。她不太了解楼慈的家庭,小说里也没多写。她连他母亲早就去世了都不知道,之前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胆战心惊怕楼母来找她麻烦。
她若有所思,垂下睫毛。
早晨风和日丽,春光繁盛。陶画换上嘉德校服,背着书包出门,去往学校。
刷卡进学校,感觉到来来往往的人在打量她,她目不斜视,往前走。
“嘿!陶画妹妹!”
面前闪现出一道黑黑壮壮的身影。
“我是岁哥……就是你哥哥的好朋友,我叫周天,认识一下。”黑壮男生笑出八颗牙齿。
陶画认出他来了。黑壮男生就是原主之前的狐朋狗友,就是在Winner俱乐部放不可描述动作片的人。
思及那不可描述动作片,陶画一下子红了脸,“嗯嗯。”
“妹妹挺害羞的呀。”男生挺了挺胸膛,“今天来学校报到吧?知道教务处怎么走吗?哥带你去。”
“不劳烦你了。”低沉不悦的男声从身后传来,男生回首,看到高大挺拔的陆彦。陆彦直接掠过他,拉着陶画就走。
男生站在原地,欲言又止。陆彦个渣男!把陶画妹妹当替身!他得找个机会把这个真相告诉陶画妹妹,让陶画妹妹认清这个渣男的真面目!
“哎,陆彦。”陶画抽了抽手腕,让他放开。
他歪头,没放开。
“我现在是女生,不能随便牵我。”她小声道。
他眉梢一挑,松手。
去教务处报道后又去往班主任那里。火箭班班主任看到陶画,眼眶湿润了一下。
陶画实在是和赵岁太像了。虽然只教了赵岁几个月,但他很喜欢赵岁,赵岁那孩子改好之后,又乖又听话,成绩还那么优秀,他能不喜欢吗,可是那样优秀乖巧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班主任一时悲从中来,他擦擦眼角,交代了陶画一些事情,然后带她去一班教室。
虽然一班所有人都通过论坛知道了陶画长什么样子,但看到真人,还是不免惊叹。
惊她长得和赵岁如此像,叹她长得这么漂亮。教室里的男生们躁动起来。
“真人比照片和视频看起来还要好看啊。”
“从今天开始,我的女神就是陶画妹妹了。”
“我怀疑她在我眼睛上打了一层滤镜,不然为什么她身上有光!”
“切,get不到这种颜,还是比较喜欢苏黛那种颜。”
“这你都get不到,你眼瞎了吧。”
教室后排,苏黛整个人僵硬住。
陶画,陶画,她和赵岁简直一模一样。就连嘴角微笑的弧度那么相似。苏黛抓紧桌面,指甲几乎要刺进桌子里。
正在做自我介绍的陶画无意间瞟了一下苏黛。苏黛和她四目相触。
那种熟悉的感觉如同潮水排山倒海地扑打过来,苏黛失控,站起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苏黛身上。
班主任问苏黛,“怎么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苏黛用力一呼吸,“对不起。”话音落下她坐回去。
“老师,陶画坐哪儿?”陆彦手中转着鸭舌帽,问道。
现在就赵岁之前的位置还空着,当然是坐楼慈旁边。班主任指向楼慈旁边的位置。
陆彦却道:“让她自己选吧,看她自己想坐什么位置。”
班主任和蔼地问陶画,“你想坐哪儿?”
陶画往讲台下看。陆彦盯着她,沈之珩盯着她,楼慈也盯着她。
她直接走下讲台,径直去往楼慈旁边的座位。
楼慈冷冽鲜艳的唇角微微一动。沈之珩神色黯然。陆彦用舌尖抵了抵腮帮,把手里的鸭舌帽扔到一旁。
陶画把书包放进桌洞里。
老师现在讲课的内容她在南江小镇的那几个月里全部学完了。她偷偷把书码起来,稍微遮住自己,悄悄拿出草稿纸。
楼慈说,四年后她会证明哥德巴赫猜想。她有点怀疑。
困扰数学界长达三个世纪的世界性难题,她真的能解决?真的能在短短的四年内解决掉它?
开玩笑吧。
她托腮,哥德巴赫猜想分为二重和三重,要证明实在是太难了。
楼慈瞥向左侧,见陶画没在听课,他目光前一送,注意到她在验算什么,他也拿出了草稿纸,跟着一起验算。
课后,陶画还在验算,忽而听到有人在叫她。
“赵……陶画。”苏黛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陶画装出陌生的样子,“你好。”
闻言苏黛身形一怔,片刻,她嗓音紧涩,“我有话想和你说,能出来一下吗?”
陶画点头,跟着她出去。
“卧槽,两大美女同框,真他娘的养眼。”
“别挡我,我拍个照。”
“你说她俩谁更好看。”
“都好看,不分伯仲!”
“你妈的让开点我看不到了!”
“人都走没了看个屁看!”
走廊僻静处,苏黛仔细观察陶画,“你……你是赵岁的妹妹?”
“当然,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面前站着的人,无论是长相,神态,还是说话方式,说话语气,完全和赵岁如出一辙。苏黛没控制住,脱口道:“你是不是赵岁!”
陶画面带讶异,“赵岁是我哥哥,我怎么可能是我哥哥。”
“他怎么可能有妹妹!”
“为什么不可能?”
苏黛一噎,转瞬理智回归些许,她看着明显五官比赵岁更精致秀气的陶画,看着明显比赵岁矮了十几公分的陶画,看着明显声线和赵岁不一样的陶画,此刻她清晰而绝望地认识到,眼前的人不是赵岁。
她眸子通红,身处绝望之中却还要挣扎,“你就是赵岁,你和他那么像,你的脸,你的神态,你说话的方式,说话的语气,还有你身上的桃花香,都和他一模一样,你明明就是他!”
“大概这就是双胞胎兄妹吧,知道哥哥和我一样都喜欢桃花香的时候,我自己都很惊讶。”陶画从容自若。
苏黛滞住。
因为是双胞胎妹妹,所以她和他的才有这么多相似之处吗?
更深的绝望和痛苦席卷了苏黛。她掩面,转身离去。
陶画目送她消失在视野里。她叹气,往前走一步,靠在栏杆上凝望操场上飘扬的五星红旗。
“小桃花,”陆彦走过来,也倚靠在栏杆上,“为什么和楼慈坐一起?”
“和他讨论题目比较方便。”
“就因为这个?”
“你还想因为什么?”陶画漫不经心道。
陆彦轻笑。
“回教室吧,要上课了。”陶画从栏杆上起身,快步穿过走廊。
自习课,陶画和楼慈挨着讨论题目。陆彦撑着额头,面无表情,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桌面。
“砰!”
篮球砸到篮球架,回落入陆彦手中。他一下一下地投篮,不知疲倦似的。
郑邵东坐靠在篮球架下面,见陆彦不停地在投篮,神色晦暗不辨,他说:“彦哥,心情不好?”
陆彦在郑邵东旁侧坐下。他拧开瓶盖,喝了口水,喉结滑动几下后,他说:“你说我爸妈为什么不把我生得聪明点?”
“您还不聪明呢?”
“我说在学习上。”
“学习这种事情嘛,不能勉强,再说彦哥你也不差啊,总比我好。”
陆彦微微仰头,汗珠从喉结上滑过,低喃,“如果我在学习上够聪明,她也不会选择和别人坐一起,不会找别人一起讨论学习。”
郑邵东没听清,“你说什么?”
陆彦没回答,他一脚把前面的篮球踹远。
晚自习结束,陶画和陆彦一起回公寓。
发现楼慈跟着他们,陶画疑惑:“宿舍楼不是这方向。”
楼慈:“我住外面。”
陶画:“你也住外面了?你住哪儿?”
楼慈:“松溪公寓。”
陶画:“你也住那儿?”
楼慈:“嗯。”
发现楼慈和他们住同一层,并且房子就在陶画对面时,陶画似乎反应过来了。她有点头大,一言不发地进了屋。
半个小时后。
陶画擦着头发,听到有人按门铃。从门口显示屏里看到沈之珩,她有点意外,立即开门。
“会长你这是?”
沈之珩背着包,表情很不好意思,“陶画,我也住这里。”
陶画思维停顿几秒,然后道:“这里挺好的。”
“晚自习下了后,我在学生会耽搁了一些时间,把钥匙丢在学生会会议室了。现在学校已经锁了大门,我进不去,也拿不到钥匙。”
“你的门不是指纹和密码锁?”陶画不解,同一栋公寓,应该都差不多的吧。
沈之珩:“之前的住户用的老式门,还没来得及换。”
“那你现在……”
“可以收留我一晚上吗?宾馆和酒店那种地方要身份证,我身份证在没在身上。”
他目光柔和,面上带着期许。
“那你进来吧。”陶画也没犹豫。会长都这样了,她不用顾忌什么。
“谢谢你。”沈之珩进屋。
也就是陶画心思单纯,完全没有想过,沈之珩这样的大少爷,要是想去宾馆和酒店的话,身份证根本不是问题,一个电话的事而已。
“你睡这间房。”陶画说。
“好,谢谢。”
因为是一个人住,陶画住的房子也只有这一个多余的客房。
沈之珩看了看陶画。
其实今天他的确把钥匙忘在学生会了,但他原本有时间去拿钥匙,他发现钥匙没拿的时候,学校大门还没锁,然而只是一念之间,他停下返回学校去拿钥匙的脚步,反而不疾不徐地来到公寓。
陶画回了房间。
不多久,门铃又响起来。
“楼慈?这么晚了,你有事吗?”陶画问。
穿着睡衣的楼慈:“我的灯坏了。”
“所以?”
“不开灯我睡不着觉。”
“那你现在去找人修灯。”
“物业已经下班。”
“那你来我这儿是?”
“将就一晚。”说着他腿伸进门内。
一进门就发现从浴室里出来的沈之珩,楼慈眼神一冷,“他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