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泪汪汪——镜里片
时间:2021-10-04 09:47:52

  赵骥高大的身躯背对她,但他脚步顿了下来,沉声道:“那便打了这个孩子。”
  施娢愣了,她慢慢垂下眸,仍在轻泣:“我知王爷待覃含如何,是覃含无心,负了王爷,如果有下辈子,愿为王爷做牛做马,但施娢是施家人,从小教导只能为后,倘若做不到,施家会失望,我想留着孩子。”
  她能说出这些话,便是掏了心窝,可施家野心勃勃,她长在其中看不穿,赵骥却是不得不做些什么。
  他站着不动,施娢也知道他是不打算放过她,只强忍着眼泪,轻轻收回细白手指,什么也不说。
  在赵骥这里是死路一条,回去告诉爷爷和四叔,也不会好到哪去,熬一天是一天,赵骥要杀她,那便杀吧。
  她自己抬手,用长袖擦着眼泪,还不想待会在皇帝面前露馅。
  这里是皇帝休息议政的地方,纵使没有侍卫,她也本不该胡闹,更不该同赵骥说那些话,可她在他面前总忍不住脾气。
  明明在皇帝身边,她做得很好。
  “王爷或许不喜欢这句话,覃含对王爷说过很多谎,但喜欢王爷,却是真的。”
  赵骥仿佛是受到了刺|激,倏地转过了身,他的手按住罗汉床,扶上她的腰,咬住她的唇,猝不及防的攻势让发出施娢短促叫出一声,她一手扶木几,另一只手撑在罗汉床。
  她哭过后眼睛会红,总会显得整个人很可怜,赵骥第一眼见她,便对她眼睛印象深刻。
  她柔|软的胸口起伏,里边装了两只会跳出来的白兔子,左边那只的底下,还有颗十分不起眼的小红痣,曾是赵骥的战利品。
  屋里的安静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施娢的手慢慢抓住他的袍子,轻泣喊道:“王爷,不要了,陛下要回来了。”
  赵骥头慢慢靠住她的肩膀,知道皇帝去找施四爷大概会要多长时间,皇宫里有赵骥的人。
  但他没说,手顺着她纤细的后背轻轻顺着安抚,道:“贤妃娘娘既是知道负了,又当如何作赔?”
  若是提到赔偿,便说明他是松口了,施娢连忙道:“我父亲曾给我留过嫁妆,虽比不上王府雄厚,却也是不少,王爷便去取了,当我赔罪。”
  她犹豫片刻,又咬了下唇,小声道:“我娘的也在我手上,王爷就算把她的那份给我爹也不会少很多。”
  她爹在家不受宠,却为她做的太多,施娢身份高了,他便是国丈,可她母亲的东西,她还不想给别人。
  “本王不要身外之物,”赵骥开口,“把本王的覃含和孩子还回来。”
  施娢心骤然一缩,她垂眸,嗫嚅开口道:“王爷,我做不到。”
  “七天后的中秋宴,若本王见不到本王的覃含,那贤妃娘娘自己掂量后果,”他微顿,沉声又要挟一句,“若让本王见到覃含与陛下亲热,会做出什么,本王也不知道。”
  皇帝回来的时候,施娢坐在罗汉床上没动,只是轻捏着帕子在擦泪,赵骥坐在一旁,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拿起他们刚才商讨过的治干旱的书。
  即便这幅场景看起来悠闲,可赵骥也委实给人压力,他不说话,不减他的半分威严,反倒是在给人压力,脸色淡淡的,仍像那个沙场征战的将军,皇帝还以为施娢是吓哭的。
  他一时后悔把人留在这,虽说想到自己刚刚拿到药,心情是好上了些,但他还是对施娢道:“娢儿若是累了,便先回去歇着,朕抽空过去看你。”
  施娢如释重负般,轻轻点头,她也不知道是哭了多久,连站都有些站不稳,皇帝怕她摔了,扶她出去,让她候在外边的宫女过来扶她。
  皇帝吩咐几句要好好照顾,这才回殿内,皱眉对赵骥道:“朕知道皇兄不喜欢施家,但施娢是朕的贤妃,她便相当于是皇兄的弟妹,你这样吓她,若是伤及她腹中胎儿,朕对皇兄也会心生隔阂。”
  皇帝对赵骥的信任不是无缘由,当年若不是赵骥不愿意继位,这皇位还轮不到他。皇帝幼时被太后宠着,少年时得兄长相让,身边有个施家尽心尽力,哪朝的皇帝都没他清闲。
  “弟妹吗?”赵骥把手中的书丢到一旁,“太后娘娘让人送来的桂花糕,臣无福消受,陛下去见施四爷,是谈南方干旱,还是议昭嫔落胎?”
  两者都不是,皇帝倒没敢在自己精气健壮的皇兄面前说自己不行,只道:“托他办的一点小事,皇兄前段时间出京找的女人怎么样,找到了吗?”
  皇帝藏着事,但赵骥没追问,道:“没找到,等她自己来寻。”
  皇帝问:“皇兄废那么多心思寻人都没找到,她怎么可能自己出来找皇兄?”
  “若她不来,那便杀了她。”
  他说话声音淡淡,沉稳不见波动,皇帝这下没话能说,也不懂他找到是什么冤家。
 
 
第34章 如同从前
  宫内的中秋宴素来是热闹的, 从前还有陛下看中美人的佳话。
  宫外树上张灯结彩,一片喜乐之色。
  施娢哪也没去,待在自己殿内, 坐在榻上, 伺候的宫女被她放出去赏月, 除了外头巡逻的, 殿内只有她一个人。
  也只有这一天能做这种事,其他时候, 都会被人怀疑。
  赵骥要覃含,施娢难以做到, 但她不得不做。如果从前找的, 是进不了皇宫的商贾, 或许这些事不会发生,可赵骥是御亲王, 他想要做什么都做得到, 甚至包括毁了她。
  几盏夜灯燃得安安静静,她长发披在细肩上,刚刚睡醒一觉, 赵骥缓步而来, 大手抚上她的脸颊,见她像刚从梦中醒来, 突然笑道:“本王许久都没见你,怎么还学会发呆了?”
  施娢发现他身上有些酒气,沉默下来,他把她当覃含。
  赵骥弯腰,低头亲她侧脸,问:“想王爷了吗?”
  无论他是在戏耍她也好, 认真的也罢,施娢忽地生出一种酸涩,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泪便先顺着脸颊往下滑,只偏过头。
  她同他在一起时,关系素来很好,直接下意识就恼道:“你不喜欢妾,妾也不想你。”
  等反应过来自己说什么,她又哭得梨花带雨,不明白自己哭什么。
  “谁说不喜欢了?”他抱她坐在腿上,“傻姑娘被人欺负了?怎么见到本王就流泪不止?”
  他调笑的语气称得上熟悉,施娢泪愈发止不住,抽泣得胸口起伏着,声音带着哭腔道:“怪王爷,都怪王爷不陪妾,为什么不看紧些妾?为什么妾说什么就是什么?都怪王爷。”
  赵骥的指腹覆着一层厚茧,磨得施娢脸微微发红,他力气慢慢放轻了些,道:“自己哭的,难道还能是本王的错?”
  “都是王爷的错,都怪王爷宠着妾,王爷不宠着妾,就不会有这些事。”她边哭还要边强词夺理,虽怀有身孕,可在他面前却还像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哭着埋怨他不管她,让她做错事。
  施家大小姐爱哭是没错的,但外头人都传她清冷高雅,性子淡泊,半点不像赵骥怀中这个一个劲怪他的女孩。
  赵骥只是微微顿了顿,听出了她的难过。
  “好好好,都是本王的错,”赵骥手揽住她的腰,低头一下一下碰她的脸颊,“本王这不是找到你了吗?”
  她哭道:“就是你的错。”
  作为施家大小姐没有发泄的人,如果换成普普通通的梨园戏女,又好像什么都有了抱怨的源头,以至于她不想纠正自己。
  赵骥笑了,她闹起脾气来,谁也难劝,也不知在家是不是也这样闹。
  他说:“王爷不在你身边,你倒是长胖了许多,瞧瞧这些肉,偏偏王爷为了找你都没好好吃过几天饭,你自己摸摸看是不是瘦了。”
  施娢手被他握着,去碰他的脸,刚一碰到,她就泪吧嗒吧嗒掉,又抽抽噎噎推他胸膛,难受道:“谁叫你不好好吃饭?寻妾做什么?妾又不会给你洗衣做饭,妾什么都不会。”
  她哭得实在是厉害,就像是把这些天受的委屈都要哭出来,赵骥的手慢慢顿下来,施家得皇帝荣宠,没理由对自己家里唯一的女儿苛刻,皇帝对施贤妃如何,谁都看在眼中,这天底下能够欺负到她的人,屈指可数。
  他叹口气道:“是觉得本王欺负你了?就这么讨厌王爷吗?”
  施娢哭道:“讨厌你做什么?又没用。”
  赵骥轻拍她的后背,道:“你不哭,本王就不欺负你。”
  “你总是骗人,”施娢揪着以前的事不放,“说话不算话,还怪妾勾|引你。”
  赵骥没想到她对榻上那些事怨念这么深,他笑了笑,到底是娇养出来的小姐,但凡是换个普通些的,都该知道男子在那种事说的话都是情话。
  “以后不欺负你,”他道,“要是有人敢欺负你,来告诉本王,本王给你做主。”
  他话说得好听,施娢却是哭得都有些没有力气了,只能靠在他怀中,双手环着他的劲腰。
  这时有一个宫女在门外徘徊,似乎是有事要和施娢说,道:“娘娘睡了吗,太后娘娘那边问您身子如何?今夜有烟花宴。”
  赵骥一顿,对她和太后关系好成这样有些意外,而后转念一想,也是,太后和施太师是那种关系,对他的孙女好一些正常,两个人到底都是一派的,利益相关。
  但他还是把她往怀里搂了搂,让她在自己胸膛哭。
  那个宫女得不到回应,便又大声说一遍。
  寂静的寝殿内只有施娢哭泣的声音,传不到外面,宫女最后没了声音,大抵是觉得施娢睡熟了,出去和太后的人禀报。
  施娢动静也慢慢小起来,赵骥才发现她哭困了。
  她被养得娇,锦衣玉食地供着,做什么都不长久,若是不多看着,白润的小脸总容易看生病气。
  他低头在她耳边道:“本王不管你这些时日做过什么,以后不得伺候陛下,施家那堆人不尊礼法,罔顾人伦,你是好姑娘,不许听他们的。”
  施娢太困了,耳朵嗡嗡响,没听清楚,她这些天本来就没什么精力,被赵骥这么一哄,竟莫名觉得从未感受到的委屈浮上心头,对他又气又恼。
  她爹待她好,她在家都不怎么发脾气,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就哭得这么厉害。
  ……
  施娢一夜无梦,醒来时发现自己好好睡在榻上,赵骥已经没了踪影。
  她坐起身来,手摸着微微发红的脸,也发觉自己昨晚的无理取闹。
  施娢回想昨夜他最后说过话,只依稀记得他说施家罔顾人伦,她细指轻轻揉着额头,想不起别的话。
  施家礼法再怎么也是被人称赞的,就算他不喜欢,这句罔顾人伦又是从哪说出来的?
  施娢想不明白,也没再多想。
  她叫来宫女梳洗,宫女端着托盘鱼贯而入,施娢轻揉着腰,踩着脚踏穿鞋,问:“昨夜可发生过什么?”
  “昨夜太后娘娘差人来了一趟,请您去赏烟火,不过娘娘睡得熟,奴婢便去回禀了,”贴身宫女道,“也幸好娘娘没去,今年燕雀湖那边的烟火出了些问题,点火的时候裂开来,还差点起了火,要是娘娘过去了,一定会被吓着。”
  施娢一愣,她问:“太后娘娘说了什么?”
  “倒没听太后娘娘说什么,只是问责了几个负责的太监,事情闹得不大,”宫女为她穿衣道,“说来也是蹊跷,听去到那边的人说发现地上漏了些火油,还是在娘娘回宫的路上,这要是一不注意摔了,娘娘的身子哪受得住?”
  施娢只是应一声,她倒不是故意想去怀疑太后,但太后这段时间对她,确实是有一些不太友好。
  如果太后清楚皇帝的身体,那她也该懂得皇帝是不可能有子嗣,难不成她还想从外边随便抱个王爷府的孩子回来?
  施娢顿了顿,想到了赵骥,他也是太后的亲儿子,但以赵骥和太后的关系,就算太后想给,赵骥也不会想要。
  倘若他真的要,当年皇帝登基的时候,他就该出手。
  施娢刚刚在用早膳,皇帝那边的小太监就过来禀报,说皇帝要过来用午膳,施娢点头应下。
  她手捏白玉勺,低头喝了一口肉粥。
  贤妃娘娘受宠,宫女们也已经习惯了。
  一早上时间瞬间而过,施娢不记得赵骥说过的话,但皇帝碰她时,她还是下意识缩了一下。
  皇帝还以为是自己手冷,笑道:“今天外边风大,可能没过多久就要转凉了,到时候让制衣局给你送两件厚实的氅衣过来,我记得你先前是怕冷的。”
  她对皇帝温笑道:“没想到陛下还记得臣妾的老毛病,以前家中大夫说没什么好办法,就是身子虚,好好养着就行,这孩子也省心,不算闹臣妾。”
  皇帝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扶她到紫檀木圆凳坐下,让人传膳,道:“皇兄昨夜进宫参宴,但他一直不想见母后,只要母后在的场合他就不去,也不知道中途跑哪去了,朕实在是不明白两母子间,关系怎可疏远至此。”
  施娢轻道:“御亲王年长陛下几岁,或许是发生了什么事,只不过娘娘宠陛下,御亲王也敬陛下,剩下的事,顺其自然最好。”
  皇帝点头道:“朕明白,这些天有些事需要皇兄帮忙处理,朕怕他吃不消,让他留宿宫中,你也不用怕,他不会入后宫。”
 
 
第35章 王爷算什么
  施娢有孕, 皇帝对她这胎小心翼翼,但太后却不是这样想。
  她面上对施娢仍旧是不冷不热,有时间偶尔会招施娢出来赏玩, 施娢大部分时间都是以身体为由推辞掉, 也有些时候不得不去一趟。
  比如她四婶要来了。
  皇帝宠爱施四爷, 施四婶常能得到允许入宫, 当年要不是为了避开她的唠叨,施娢也不会向皇帝求了恩赐, 出宫养身子,更不会遇到赵骥。
  秋日微风清凉, 飘舞的黄叶在空中划出一道痕迹, 最后落在御花园假山石上。
  宫中菊花开得好, 太后吩咐人下去做菊花糕,端来御花园中, 赏菊探风骨。
  施娢走在太后身边, 她轻扶着太后,看着脚下的路。
  太后道:“你四婶说话风趣,以前还常进宫, 后来你去别苑养身后, 又很少会进宫来。”
  施娢微顿,道:“是臣妾身子差, 让四婶担心。”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