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卿卿向她身后看去,视线在她们三人身上转了又转。最终还是伸手指向了叶娘子口中的羽儿:“就她吧,不改了,昨日便看着有眼缘。”
此言一出,另外两个丫头便是又羡慕又嫉妒。她俩今日特意换上身较好的衣裳,便是希望自己能被看上,终究还是差点福气。
怕虞卿卿是因为那支断掉的簪子,叶娘子再次劝道:“姑娘大可不必为了那支簪子忧心……”
见虞卿卿又摇了摇头,叶娘子也不好再劝,赶忙拿出羽儿的卖身契递给了她。
被唤作羽儿的丫头,眨了眨泛酸的眼。本以为有了另外两个姐妹在,这虞姑娘定是看不上自己了,早已有些心灰意冷。眼见叶娘子已给出了自己的卖身契,她迅速的跪下,朝叶娘子磕了个响头:“谢东家、谢东家……”
叶娘子笑笑:“行了,快去收拾收拾,可别怠慢新主子。”
羽儿又朝虞卿卿磕了嗑头,抹了抹眼泪小跑着下去。
*
等回到家中,将羽儿的卖身契交给了府里的管家,虞卿卿便又去了趟母亲的屋子。
乔氏对她好疼爱她,她可不能得了好处就忘了娘。
恭恭敬敬地去向母亲禀报自己已经将丫鬟买回来了,又说尽了好话将母亲哄得极其开心,这才回到自己的院子。
进了屋,靠着美人榻歇了会,顺手召出了系统,定眼一看,虞卿卿差点惊呼出声,系统BUG又出现了!
还在那思考着,这BUG倒底是怎么形成的,还没等她想明白羽儿就过来了。
“姑娘。”
见她还有些拘谨,虞卿卿笑着问道:“管家可给你把住处安排好了?”
羽儿忙道:“谢姑娘关心,都已经安排妥了。”
虞卿卿点了点头:“你若继续留在琳琅阁,还能同顾娘子学一番手艺。如今突然被我买来,倒是凭白失了这学手艺的机会。那……”稍想了会,继续道,“我提你当我院中的大丫鬟吧。”
羽儿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她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能进虞府做丫鬟本就是奢望,不曾想她还能做姑娘院中的大丫鬟。
再次慌忙的跪下,有时磕头道谢:“谢姑娘、谢姑娘,羽儿定当好好服侍姑娘!”
在外头是旁人在,虞卿卿自然不能多做些什么。可到了家中还是自己的院落,她可受不了羽儿这跪来跪去的,从榻上起来下地扶起羽儿。
“对了,羽儿你姓什么?”虞卿卿又问。
古代的丫鬟,几乎都会被主家换姓赐名。她没有随意改别人姓名的习惯,便想问清羽儿的姓氏。
闻言,羽儿稍愣了愣,半晌才支支吾吾地回了一个音:“ye。”
叶?
许是还有些紧张,羽儿声音小小的,虞卿卿只隐隐听清了一个“叶”字。
羽儿是琳琅阁出来的丫鬟,跟着叶娘子姓叶也是应该的。
“和叶娘子一个姓,挺好的。”
羽儿轻点了点头,没有答话。
虞卿卿没有多想,重新靠回美人榻上。
又稍稍问了一两句,便摆了摆手,让羽儿先下去。
到了夜间,羽儿伺候她洗漱完毕,吹了灯便要离开。
院中的其他丫鬟已经同她说了,二姑娘睡觉时不喜欢有旁人在,她不必在屋里守夜。
“等等。”
刚要关上房门,却又被虞卿卿给叫了回来。
“姑娘,还有何吩咐?”
虞卿卿轻咬着唇,想到昨夜傅景骁闯进她闺房后的情景,不由地皱起了眉。
他嘴里说着是要连夜离开,自己就真相信他那鬼话?
“羽儿,你留在外间吧,夜里有什么事,我唤你也方便。”
“是。”
安排好了羽儿,虞卿卿这才稍稍放心的睡下。
今夜,外间有人守着,她倒要看看傅景骁还怎么大摇大摆地闯进来!
第十三章 好让她睹物思人
虞卿卿紧张兮兮了一夜,这一觉睡得并不怎么安稳。
次日早上发现自己衣裳穿得好好的,门窗也如睡前一样,这才放下心来。
傅景骁说话算数,当真没再来惹她。
无忧无虑的日子总感觉过得很快,一转眼便到了中秋。
也不知那宫中到底有什么可忙的,好好的一团圆佳节,虞卲还是没能回来,只来了封简短的家书。
虞卲信上说他在禁军中又立了功,陛下对他青睐有加,已经晋升了。
自家哥哥有能力有本事,凭自己也能高升,何须仰仗傅景骁。现在想来,虞卿卿只觉得自己当时糊涂,被傅景骁那么一说还真以为哥哥的仕途要靠着他。
虞卲没能归家,乔氏的心就有一半落不了地。
母女两坐在院中的凉亭赏月,见乔氏愁眉苦脸心不在焉的模样,虞卿卿抱着她的手臂在她肩头蹭了蹭。
撒着娇安慰:“娘亲快笑笑吧,不然娘亲不开心弟弟也不开心了。”
如今,乔氏的肚子已经有些许显怀了,大夫说她已是有三个月的身孕。不敢再往母亲怀里钻,怕自己每个轻重着了未出世的弟弟,虞卿卿只能蹭着母亲的肩。
乔氏揉了揉女儿的额头,这才稍稍张露笑颜:“这还没出生呢,你哪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
虞卿卿当然知道,毕竟她看过小说原剧情。她笑笑不语,轻轻拂了拂母亲的小腹,这才娇声开口:“我就想要个弟弟,哥哥不在弟弟就能保护娘亲。”
提到虞卲,乔氏难免又心生埋怨,没好气地道:“还是卿卿懂事。你那哥哥连中秋都不知道回来,生他不如生块栗子糕。”
自从知道虞卲中秋回不来了,母亲在心里便没少埋怨哥哥吧。
虞卿卿颇为无奈,中秋夜宫里本就要设宴,亲王贵族相聚宫中。虞卲这才刚晋升,这般场合哪能说请假就请假呢。
“哥哥比那栗子糕还是厉害一点点吧,这么快就晋升了娘亲该高兴才是。”忍不住帮虞卲说话。
乔氏哪能不懂这些道理,只是许久未见儿子,念着想着这才心生怨气。见女儿又替她哥哥说话,侧目瞪了她一眼。
虞卿卿见状顺势拥住了母亲的肩,轻摇了摇:“好好好,娘亲说得对!哥哥比不过栗子糕,以后我认栗子糕当哥哥。”
*
虞宏章进屋时,见乔氏坐在榻上还生着闷气。走至床榻边,趁她不注意,一把将人压在床榻上,颇为轻佻地亲了一口:“还在这生卲儿的气呢?”
乔氏不满地瞪了一眼丈夫,扭头嗔道:“小心点,别压着孩子!”
虞宏章从她妻子身上起来,在背后抱住哄道:“卲儿在长安能自己干一番大事,当娘的得体谅才是。”
乔氏不用他提醒也明白,只是有些无奈地道:“大事大事,干起大事来,过年都不知能不能回……对了,”忽的,她眨了眨眼,转身抱住丈夫的脖子,软声求道,“卿卿现在大了,早就满十五了,你还真打算在这姑苏城一直住下去?”
虞卿卿出生时,便有一云游高僧告知夫妻二人,她命格与长安风水相冲,幼时不宜长居长安城,最好离开长安城好生修养,待到及笄之年方可回长安。
夫妻二人本不相信,可虞卿卿两岁那年,因乳母照料不周,春日里染上风寒大病一场,险些夭折。
好好一个女儿,见她小脸苍白难受的不模样,虞宏章心里是如刀扎般的疼。
顾不上那僧人所言是真是假,虞宏章二话不说扔下了长安的侯府大宅,举家搬至了姑苏城的老宅。
说来也奇怪,至此,虞卿卿幼时到真再生过什么大病,健健康康长到十五岁。
如今,虞卿卿已紧是个大姑娘了,等过完年都十六了。为了儿女未来的前程考虑,小小姑苏城还真不宜久居。
虞宏章皱着眉,低头看了眼妻子微微隆起的小腹:“你以为我不想,可你这身子还未稳,哪受得了舟车劳顿,不若等孩子生下来咱们再回长安?”
“怀胎十月,等这孩子出世都要到明年了,我可等不了!”乔氏不依,转头看向丈夫,“大夫说了,怀胎三到四月后胎儿便稳了,路上行慢点我也不怕累,咱们下月就回长安不行吗?”
虞宏章不语,似在思考乔氏的提议。
乔氏一手抱着他的脖子,一手隔着衣衫在丈夫胸口画着圈,笑得狡黠又妩媚:“章哥,好不好嘛?”
许是有些年没听到妻子这般称呼自己了,男人哪受得了她这般又娇又软的模样,低头就去咬她的耳朵。
夫妻俩歪腻了半晌,回长安这事算是就这么定下来了。
*
从花园回到自己的跨院,方一撩帘进屋便见外间的桌案上放着一雕木锦盒,盒中一柄精美鎏金镶宝的波斯式样的银月弯刀躺在明黄色的织锦上。
小刀不足六寸长,刀鞘上镂刻着的图腾花纹一圈一圈的缠绕,刀柄末端一颗红宝石更是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虞卿卿从锦盒中取出小刀,握在手中掂了掂。小刀并不重,握着也极为趁手。可她房中怎么会凭白出现一柄胡刀呢?
她将羽儿唤来,指了指桌案上的锦盒:“这锦盒哪来的?”
“回姑娘,傍晚时门房送来的。说是有人将着锦盒送到府上,只说是赠予虞家二姑娘。”
“赠予?”虞卿卿皱着眉一脸困惑,摸了摸刀鞘上凹凸不平的纹路。
团圆佳节送刀具,这不太好吧……
“那人没说是何人所赠?”虞卿卿又问。
羽儿摇了摇头:“没有。听门房小厮说那人什么话都没留下,头也不回就走了。”
“真是奇怪。”虞卿卿嘀咕着,指尖划过刀柄上嵌着的红宝石,缓缓推开刀鞘,却见那银白的刀身上,竟是龙飞凤舞地刻了个字。
待认清那字,虞卿卿傻了眼,只觉得手中的物件分外烫手。
将小刀重新放回盒中,急急地阖上盖子,伸手将锦盒递给羽儿:“去扔了!”
“啊?”羽儿满是诧异,神色略显紧张,踌躇着不敢去接盒子。
羽儿不动,虞卿卿执着盒子的手,愣愣的悬在空中。
虞卿卿咬了咬唇,却又觉着此举不妥,又讪讪地将手放了下来。
纤细的玉指无意识地婆娑着手腕上的镯子,噘着嘴不由地叹了口气。
刀身上鉴刻的字迹,虽是连笔草书,但她也看得出来那是个“骁”字。
这银月弯刀显然是傅景骁送来的。
“傅景骁。”
细小的声音念叨着他的名字,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两人之间几番接触的画面,就连耳畔似是都有傅景骁唤她“二姑娘”的声音。
忽的觉着面上发烫,余光瞥见羽儿,似是在抿嘴偷笑,顿时一张脸憋得通红又气又羞,重重地将那锦盒拍在桌案上。
“嘶——”手都拍疼了。
“姑娘!”羽儿一惊,赶忙上前查看她的手。
虞卿卿揉了揉手,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语气不悦:“去扔……”就该将这碍事的盒子给扔了!
明明已是气急败坏,可话到嘴边却还是收了回去。
这小胡刀似是价值不菲,而且还刻着傅景骁的名字。
若是她真给扔了,又被有心之人给拾去,轻易便能栽赃陷害扣个罪名在傅景骁头上。
她只是想躲着傅景骁,却又没想过要害他。
若他真因为自己遭罪,日后也会良心不安的。
还是暂且先收着,将来有机会还给他便是。
将盒子又向羽儿推了出去,没好气地改口道:“算了,去收起来。”
“唉……是。”羽儿像是松了口气一般,赶忙接过盒子,生怕自家姑娘再次改口要将其扔掉。
见羽儿正欲将锦盒收进柜中,虞卿卿有忍不住补充道:“收在最底下,可别让我再看见!”
待羽儿收拾完吹熄了灯,虞卿卿抱着枕头躺在榻上。
脑海里却又时不时浮现出傅景骁的脸。她甩了甩头,觉着心烦亦觉着疑惑。
凭白无故的,送她柄刀做什么!
*
益州官府后院,也有人正望月沉思。
“殿下,东西已经送到虞府了。”夜翎步入院中,恭声禀道。
“嗯。”傅景骁淡淡地应了声,扬了扬两指,让夜翎退下。
送到归送到,也不知道,小姑娘见着没有。
初到益州,他忙的实在有些抽不开身。前两日,正好瞧见衙中的师爷为自家娘子挑礼。
恰逢中秋,是不是也可以送些小物件给她呢?
那姑娘坏心眼得很,等下次相见不知还会不会说些“不认识”的鬼话。只得,送件东西过去,好让她睹物思人。
活了两世,第一次给女人送东西。却又不知她喜欢什么,不知送什么合适。
依稀记得,父皇赏赐后宫妃嫔,大多是赏些金玉首饰。
难道,挑首饰送去?傅景骁拧眉,摇了摇头。
金银珠宝玛瑙玉器什么的,无用又显俗气。
他想了想,最终将随身的一柄小胡刀命人送了过去。这是他幼时,西域使臣来朝进贡,皇上赏的。
他喜欢得紧,便一直带在身上。
如今自己更惯于用剑,这小胡刀也用不上了。
赠予她防身,甚好。
傅景骁这样想着,望向夜幕中的明月心情极好。
却不知他那柄小胡刀,已随着雕木盒一起,收进柜中压箱底去了。
第十四章 回京
中秋过后,暑气散去,天越来越冷了。
院中的梧桐,不知不知铺满了一地金黄的枯叶。秋风过境,吹得“沙沙”的响。
估摸着是冬末落水的缘故,原主这身子畏寒得很,刚入深秋,虞卿卿屋子里就已经点起了碳炉。
羽儿撩开门帘进屋,屋外的冷风趁机钻了进来,虞卿卿不由地缩了缩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