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用不上,傅景骁却还是抱着那捧炉去了宣威营。
练武场上,穿着甲胄手拿长/枪的将士,看着傅景骁手里的东西不由地傻了眼,忍不住小声议论了起来:
“王爷手中……是研制的什么新式暗器吗?”
“这……我怎么觉着像个暖手的捧炉?”
“屁话,王爷会用捧炉吗?里头肯定装的暗器!”
“嘶——有道理,有道理。”
……
那议论声渐渐传到了傅景骁耳朵里,他皱起眉头,侧目看去厉声道:“还有没有规矩!列队中交头接耳什么呢!”
几名将士立马握紧了长/枪站直了身子,却又不由自主地向前探头,想仔细瞧瞧傅景骁手中到底是什么新式暗器。
只是,光用眼睛看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其中一名将士胆大,实在安耐不住仙女好奇,问道:“王爷,您这是得了什么新式暗器吗?何不给属下们开开眼?”
闻言,傅景骁一头雾水:“暗器?何来的暗器?”
那将士诧异:“您手中这个不是暗器?”
垂眸看向手中的捧炉,傅景骁这才反应过来那些将士在议论什么。
傅景骁:“捧炉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
将士:“捧炉?王爷竟然会用到捧炉!?”
傅景骁轻笑了一声,如往常一样有些清冷的声线里,却夹杂着几分炫耀的意味,薄唇轻启回道:“王妃送的,自然要用了。”
众将士:打扰了。过节加班,还要吃一嘴狗粮,人间不值得。
*
月上枝头时,夜空中忽而飘起了雪花。一开始还是一小片一小片,不知不觉中越下越大。
翌日清晨,虞卿卿起床推开窗一看,院中已是银装素裹的一方天地。
这是新年的第一场雪,雪还未停已经淅淅沥沥地从空中飘落着,羽儿踏着雪急急地跑进屋,带回了一身的寒意和一个不好的消息。
“姑娘,王爷摔着了,好像还伤得不轻。”
听着这话,虞卿卿第一个反应便是傅景骁翻/墙时踩空,从墙头摔下去了。可转念一想,他现在又没必要翻/墙,怎么会突然摔着呢。
虞卿卿想不通,昨日还好好一个人,怎么今儿就伤得不轻了。有些惴惴不安地跑去前院,没见着傅景骁,只看见了夜翎。
夜翎见她来了,恭声向众人禀道:“昨夜雪天路滑,王爷是从马上摔下来的。万幸只伤着了手臂和脚踝。”
“可找太医看过了?”一听傅景骁受伤,乔氏比虞卿卿还急,忙问。
夜翎:“回夫人话,太医看过了,嘱咐王爷只需静养便可。只是……”
乔氏急道:“只是什么?”
夜翎:“王爷受了伤,生活起居都不大方便。能否……让二姑娘去王府小住,照料王爷一段日子。”
“这……”虞宏章有些为难,自家闺女啥时候会照顾人,可别把祁王越照顾伤越重了。他一时拿不定注意,转头看向一旁的妻子,试探着回道,“要不,从府中派几个能干的的丫……”
最后那个鬟字还没说出口,乔氏便急急地按住了丈夫的手,狠狠地掐了一把,让他赶紧闭嘴。
虞宏章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将妻子拉到一旁,低声问:“干什么呢!”
乔氏埋怨地看了他一眼,语气略带责备:“你是不是糊涂了,卿卿还没过门呢,就急着往王府里塞丫鬟,这是把卿卿置于何地啊!”
闻言,虞宏章反应了过来。暗自庆幸,方才那话及时被妻子制止住了。
“那……让卿卿去?”虞宏章又问。
乔氏傅景骁这准女婿本就是一百个满意,在一回想他昨日在府中做客,又是那般随和守礼,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祁王殿下受伤,卿卿身为未婚妻前去照料是应该的。”乔氏一边说着,一边瞥了虞卿卿一眼,不由笑道,“你瞧她脸上那着急的样,只怕你不让她去都会吵着要去了。”
虞宏章看了过去,便见虞卿卿正皱着眉头,拽着手帕一副不安的模样。不由地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这还没嫁人呢,女儿的心思早就飞到那祁王府去了。
夫妻二人商议后,便让虞卿卿带着羽儿一道,随夜翎去了祁王府。
夜翎在前头驾车,许是怕虞卿卿觉着头晕,他驾车驾德很慢。虞卿卿撩开车帘,看着窗外的街景缓缓后退,忍不住催促道:“夜翎,走快些。”
夜翎笑道:“二姑娘不用着急,王爷没事。”
“没事?”虞卿卿愣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他骗人的啊!”
亏她还担心了好久,想着他骑术那般好,怎么可能从马上摔下来。真是的,哪有人拿自己身子开玩笑的。
夜翎:“王爷说,二姑娘要的由头他给您找好了,您要是再找借口,他就只能夜里去翻/墙了。”
夜翎这样一说,虞卿卿想起来。昨日傅景骁便怪她,不许他夜里翻/墙来找她,自己还又躲在家里,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
虞卿卿只好说,她又不会功夫不能翻/墙,怎么好意思日日往祁王府跑,总得要个由头。这不,今日一早,傅景骁就将这“由头”送来了。
马车缓缓驶入祁王府,虞卿卿刚被羽儿扶着从马车上下来,便听见整整齐齐一声“王妃”响起,祁王府的下人们纷纷向她行礼,嫣然已经把她当做女主人对待了。
“哎呀,还不是呢。”听着这声王妃,虞卿卿有些羞赧捂住脸,嘴角却是止不住的上扬。
瞧着她这模样,羽儿笑着打趣:“哟,王妃害羞了。”
虞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扬手想要打她,羽儿躲得快已经蹿到了夜翎的身后。
夜翎笑道:“王爷在书房等着呢。”
去书房的路虞卿卿熟,不需要夜翎带路。
穿过长廊,远远地见书房门口守着两个眼生的丫鬟。虞卿卿心底生疑,她记得傅景骁提过王府里是没有丫鬟服侍的。还嘱咐她等她嫁过来时,让她自己在虞府带几个知根知底的丫鬟过来。
没等虞卿卿想明白,守在傅景骁书房门口的丫鬟究竟是哪来的,她刚一走近就被那两丫鬟给拦了下来。
“停!你想干嘛?”
“祁王的书房岂是你想闯就闯的!”
这俩丫鬟对虞卿卿地态度很是冷淡,与方才殷勤地叫着她“王妃”的人截然不同。
虞卿卿眯起眸,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眼。正欲开口发问,忽而听见门窗紧闭的书房内“叮啷”一声,传出瓷器破碎的声音。紧接着,一道带着怒气冷若冰霜的男声响起——
“滚!”
是傅景骁的声音。
第一百零七章 我男人!
窗外细雪溶溶, 偶有寒鸦从树梢间掠过,枝头的落雪簌簌晃落堆积在地。傅景骁坐在书房内,翻阅着各地新呈上来的军报。
夜翎去接虞卿卿了, 估摸一时半会还回不来。处理军事时,傅景骁不习惯有人打扰, 索引挥退了伺候的下人, 只留下一壶热茶。
不知过来多久, 那些堆积的军报终是看完了一半。傅景骁闭目揉了揉眉心想稍作休息,忽闻有轻微脚步声靠近,再度睁眼时, 便见矮个小厮低倾着头,用黑木托盘端着一白瓷汤蛊走了过来。
“王爷……请用些补汤。”他似乎故意压低了嗓音,却仍旧透着一股子柔婉的味道。
傅景骁微微皱眉,这好像并不是王府的下人。
“谁让你擅自进来?滚出去!”语气冷肃,心中的不悦溢于言表。
许是他的声音太过冰冷,那小厮被吓得不敢抬头,颤颤地回道:“回王爷,小的是柳府的下人。受老爷的命,来给王爷送补汤。”
傅景骁虽未真的受伤, 但为了演得逼真,昨夜仍请了太医, 今晨也以伤情为由未去早朝。想来,是柳将军信以为真, 特意命人送了补汤来给他补补。
即是柳府送来的, 傅景骁也不好拂了他舅父的意,只得示意那小厮将汤蛊呈上来。见那小厮还不离开,又当着他的面, 舀起一勺煮成奶白色的热汤喝下,然后道:“替本王谢过舅父好意。”
说罢,视线再次落到手中的军报上。
“欸……是。”
那小厮应了声,却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似乎并不急着回去复命,站在桌案旁似好像在等着什么。
傅景骁有些不耐烦,心想柳府的小厮为何这般不知规矩。从军报中抬起眸,冷眼扫了过去,定睛一瞧他不由眉头紧皱。
这哪里是柳府小厮,分明是穿着男装的柳盈!
眼见被识破了身份,柳盈也不再故意压低嗓音。玉指攥住傅景骁的衣袖,语气娇娇地唤了声:“表哥。”
傅景骁收回手,沉着脸色冷声问道:“你来干什么?”
柳盈咬着唇,略有些委屈地蹙眉问道:“表哥为何要拒婚,就那么不想娶盈儿吗?”
傅景骁正欲开口,忽而身形一僵。
他只觉着自己的浑身血液滚烫像是在逆流一般,隐隐约约有阵阵燥热袭来,顺着血液蔓延至全身。
就连身下那处仿佛也有隐隐探头之势。
刚才那补汤有问题!
一瞬间,傅景骁目眦微红心中升起怒气,骤然起身,将那白瓷汤盅扫落至桌案下。
汤蛊摔成了三瓣,汤汁也洒落一地。
“出去!”冷声命令道。
柳盈深吸了一口气,扯下头上的粗布发带,乌黑浓密的长发倾泻而下,而后微垂眉眼,大着胆子上前一步,抱住了傅景骁的窄腰,轻柔呢喃道:“表哥,盈儿也可以伺候你,表哥想对盈儿做什么盈儿都愿意……”
柳盈不懂虞卿卿身上有什么好的,能让傅景骁那么惦记。不但亲自上门退了自己的婚,还催着皇上下旨,为他和虞卿卿赐婚。
后来,她想起那日被夜翎拦在书房门前。听到那娇娇软软,惹人遐想非非的嗓音。柳盈猜想,傅景骁不过是痴恋虞卿卿的身子而已。
她故意扮做小厮,借着父亲的名义哄骗他喝下已经被做过手脚的补汤。即便傅景骁想要拒绝,可哪抵得过那种药呢。
虞卿卿可以的,她也可以。
她想,只要有过一次云雨交合,傅景骁就不得不娶她了。只要能嫁给他,她什么都愿意。
柳盈看不清此刻傅景骁的表情,但她能感受到他身上那阵燥热。心一横,颤着手去解他系在腰间的腰带,再缓缓伸进衣襟里。
她心跳得极快,仿佛都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可下一瞬,就只听见傅景骁嗓音森寒,语调里满是厌恶怒声道:“滚!”
虞卿卿挤开守门的两个丫鬟,推门闯入书房时,见到的便是傅景骁衣衫半解,被柳盈抱住的场景,心中顿时涌起阵阵惊涛骇浪。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
虞卿卿不由地咯噔了下,下意识地转身逃走。刚一跨出门槛又觉着不对,她跑什么呀!该是柳盈走才是。
看着虞卿卿头也不回地跑了,傅景骁眉头紧锁,脸一下子就黑了,猛地甩开柳盈正欲去追,没走出两步虞卿卿却是又急急地跑了回来。
“卿卿……”
正要开口解释,虞卿卿没给他这个机会。
只见她怒气冲冲地朝柳盈走去,一把拉起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给拖了起来。
“你想干嘛!”
“闭嘴!”她这一吼,柳盈懵了。
也不知虞卿卿哪来那么大的力气,竟是将柳盈一路拖拽至书房外,而后用力一甩,将柳盈脸朝下摔至院中的积雪里。
“你……”柳盈哪里被人这般对待过,正要起身破口大骂,却是被虞卿卿再次摁在了雪地里。冰冷的雪水从领口浸入,凉得柳盈直打颤。
“你什么你!”虞卿卿很是咄咄逼人,“你礼貌吗?文明用语没学过吗?好歹也穿身绿,再把自己当根葱啊!”
“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妄想让本姑奶奶给你端茶倒水?钥匙三两银子一把,十两银子三把,你配吗?”
“三岁孩子都知道的规矩,你不知道吗?没人教过你不要随便碰别人东西吗?你碰我男人经过我同意了吗?”
我男人?
泼辣的小猫正挥舞着爪子教训人,从书房追出来的傅景骁刚好听到这么一句,不由地勾了勾唇。
书房这边闹出的动静不小,夜翎闻声赶来还未来得及惊讶眼前所看见的场景。虞卿卿的责骂声已经传了过来:“夜翎!你怎么管事的,怎么什么小偷小摸之人都能随便闯进来,还不赶紧把人给我赶出去!”
似是被虞卿卿这威风凛凛的气势给震住了,夜翎一时都忘记请示下傅景骁。赶忙恭声向她请罪,立马命人将柳盈和她那两丫鬟赶出府去。
虞卿卿回身,就见傅景骁那黑色衣袍已是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胸膛处略微敞开了几分,隐约能看到漂亮的肌肉线条。
一想到方才柳盈或许也看到他这幅模模样,她不由地磨了磨牙。
气势汹汹地走到傅景骁跟前,食指戳着他的胸膛,不悦道:“你怎么回事,翻/墙的时候不是挺能耐嘛,怎么现在还被人占便宜了!”
话音落下,一抬眸,又隐约注意到傅景骁脸色有些不对。余光瞥见书房内那摔在残羹冷炙,瞬间反应了过来,不由一声惊呼:“她、她是不是给你下药了!”
只看着柳盈,那药劲儿似乎还不打紧,能忍得下。可现在一见着虞卿卿,再听着她方才那句“我男人”,傅景骁只觉得心火愈燃愈烈。
灼灼泛红的双眼看向虞卿卿,宛若狼在看猎物。
“我去把夜翎叫回来……”
虞卿卿从前看过不少小说电视剧,哪怕没有亲身体验,也知道这被下了药的滋味很不好受。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只想着赶紧把夜翎喊回来,让他去找军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