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天大,”陶避寒冷笑,“宋按台又是谁?”
侍从无言以对,只好转身要去打发了人。不料陶避寒蓦地醒悟过来:“等等,宋按台是不是就是……宋夜光啊?”
侍从陪笑道:“这自然正是宋大人了。”
“混账,是宋夜光就说宋夜光,什么宋按台!”在陶避寒心中,宋皎还是那个“宋侍御”呢,按台两个字让他发懵。
陶避寒正是无聊之时,听说跟宋皎有关,便随着那侍从来到外头,见那女子颇有几分妖娇,但脸是陌生的,陶避寒便道:“你是何人,有什么关于宋夜光的事要禀告本官。”
来的自然正是朱姨娘,她千求万求,才求了那侍从进内通报,蓦地看到陶避寒脸生的嫩,她倒是疑惑起来:“您、可就是陶少卿吗?是……东宫太子殿下的人?”
陶避寒冷道:“你问这些做什么?你到底有何话说,若是无聊搅闹,别怪本官不客气。”
朱姨娘被他的冷脸吓到:“不不,大人,我确实是有天大的事、是能掉脑袋的大事,只能跟太子殿下的人说。”
陶避寒见这女人颇为蠢笨,本是不屑,可这话却引发了他的兴趣:“你说这掉脑袋的事儿,跟宋夜光有关?”
朱姨娘点头。
陶避寒笑道:“那你找对人了,进来吧。”
到了厅内,陶避寒落座:“先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朱姨娘道:“妾身是……是宋申吉的妾室。”
陶避寒一愣:“哦,原来你是宋夜光一家子的,哼,既然你跟宋皎是一伙儿的,又有什么天大的事,想必是唬人。”
朱姨娘听他的语气仿佛跟宋皎不对付,忙道:“大人,妾身虽是宋家的,却不是跟宋皎一伙儿的,相反,妾身正有个关于宋皎的秘密要禀告太子殿下,这个秘密,足够太子殿下将宋皎以及宋家所有人全都……”
说到这里,她突然住嘴,看了看陶避寒身后的小侍。
陶避寒皱眉,抬手示意那侍从退出。
等侍从退下后,朱姨娘才又靠近了几步,低声道:“足以让太子殿下把宋皎以及宋家所有人全都杀了。”
陶避寒本不以为然,听到最后一句,他坐直了些:“你说什么?此话当真?”
朱姨娘道:“千真万确。不过,妾身若是说了,还请大人……保证妾身不会也被牵连其中,最好求太子殿下格外恩典。”
陶避寒听她越说越玄乎,竟不知她有什么关于宋皎的致命秘密,难不成是那个家伙正密谋造反吗?
“只要你说的是真的,本官便能为你向太子殿下求情,”陶避寒淡淡道:“若真的能立下大功,那非但无过,反而有赏。”
朱姨娘听到最后一句,大为欢喜:“多谢大人。”
“快说!”陶避寒呵斥。
朱姨娘左右看看,终于又靠近几步,手遮着唇,她低低的说道:“宋皎并非是男子,她是个女人。”
这话清清楚楚地进了陶避寒的耳朵,但陶少卿却很想一脚把朱姨娘踹出去。
他觉着这个女人是疯了,竟大白天跑到大理寺来找他寻开心。
陶避寒冷冷地看向朱姨娘:“你再说一遍。”
朱姨娘道:“大人,千真万确,是妾身刚才听见那魏氏跟她的弟弟亲口说的。”
陶避寒本正在盘算该怎么收拾此人,闻言微微一愣:“魏氏?”
“就是宋皎的娘!”朱姨娘咬牙切齿地说道:“她亲口说的,宋皎是女孩儿,从小扮男人的,而且……”
“而且怎么样?”陶避寒的心突然跳快了起来。
他盯着朱姨娘的脸,这张脸原本是娇俏的瓜子脸,但有了点年纪,脸上便透出明显的刻薄之态。
而陶避寒心中所想的,却是有关宋皎的所有。
从他那次跟太子回事儿,太子对宋皎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到后来诸葛嵩格外叮嘱他别去针对宋皎,还有……
朱厌曾说过诸葛嵩身上有女人的香气,但诸葛嵩明明未近女色。
还有还有那天……豫王,太子,宋皎在大理寺认尸,他虽站在外面,却也听说了里头的情形,太子竟叫诸葛嵩把宋皎抱走了!还是颜文语亲自来领的人!如果是程残阳的弟子,为什么是夫人来领人!
陶避寒觉着有一辆马车在自己的头上轰隆隆地奔来又奔去。
朱姨娘尖诮的脸上更加流露出浓浓的鄙夷,她先是冷笑了声,才对陶避寒道:“大人您猜怎么着,宋皎她不仅仅是欺君之罪,而且她……已经跟豫王爷……”
“跟豫王怎么样?”
朱姨娘道:“还能怎么样,她早就爬上了豫王殿下的床了。”
刚才是一辆马车从头顶奔驰,那现在已然是千军万马在他整个人的头上践踏。
陶避寒问:“你、你又怎么知道?”
“妾身当然知道,”朱姨娘脸上那不屑而鄙夷的表情,就仿佛当时她趴在豫王的床下,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一样,她道:“是魏子谦亲口说的,当时在永安镇魏家,他们两个就睡在一块儿了呢!”
陶避寒觉着自己简直一时消化不了这许多的离奇古怪。
他抬手制止了朱姨娘,低头竭力地想了半晌:“这么说,宋皎是个女人,她女扮男装的,还跟豫王爷有染……”
说了一遍,他总算是清醒了些:“好啊,怪不得我向来瞧她怪怪的,这个宋夜光,好大的胆子,竟干出这些事……”
陶避寒站起身来:“哈,真是天助我也,这次看她往哪里跑!”
朱姨娘看到陶避寒的反应,她很得意,自己果然没找错人:“就是!大人,一定不能放过她,一个小贱人,竟然敢扮男人,她居然还去当了什么巡按御史,到处招摇撞骗的,真是可笑!简直是不成体统!斩首示众都是便宜她了!”
陶避寒心里虽也惊喜交加,但听了这几句话,却也有些诧异。
他转头看看朱姨娘,没想到这女人的恶毒竟好像还在自己之上。
正在陶避寒想着该怎么着手行事才最妥帖的时候,门口人影一晃,有个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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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三更君
陶避寒抬头看清楚来的是谁, 顿时黑了脸。
来者玄衣披发,苍白的脸上依旧是黑布蒙着眼。
手中握着一根藤木的蛇头拐杖,身形单薄的, 像是白日下的鬼魅。
“你来干什么, 这儿没人请你。”陶避寒哼道。
朱厌的唇一挑,似笑非笑地, 他却并没有进内,只道:“小桃子,你是不是忘了,这儿如今是我说了算的。”
陶避寒翻了个白眼。
朱姨娘因见朱厌打扮怪异, 心里隐隐害怕,竟往陶避寒身后退了两步。
陶避寒察觉,便对朱厌道:“你没事儿就走, 我正忙着呢!”
“忙?”朱厌没有走,只玩味道:“你若真开了窍, 要找个女人尝尝滋味,我倒是可以放心走开。”
陶避寒听出他的意思,一时呕心:“闭上你的臭嘴, 给我滚!”
朱厌笑道:“小桃子,我不是跟你说过么,女人只有两种用途,上c,生孩子, 你要是敢跟她们干别的, 留神会倒大霉。”
陶避寒冷笑:“你既不是我儿子,也不是我孙子,我要听你的?”
朱厌道:“那我可以当你的爹啊, 老子教儿子,就顺理成章的多了。”
陶避寒道:“那你就该老老实实躺在棺材里,别他妈的大白天出来吓人。”
“容易,”朱厌笑道:“只要你跪下来磕三个头,爹知道你孝顺,就安心回去了。”
陶避寒气的浑身发抖,举手将桌上一个紫砂壶抄起来,奋力扔向朱厌:“老子的头来了,什么时候再给你烧点纸!让你死的安稳些!”
话音未落,那紫砂壶到了朱厌跟前,却突然被什么东西挡了挡似的,在空中一停,而后颓然落地,啪地一声摔得粉碎。
朱厌道:“原来小桃子的头这么不经摔的,真可怜。”
陶避寒彻底没了脾气,他斗嘴斗不过朱厌,打也打不过,只得先忍住气:“朱厌,你最好别在这儿讨人厌,我有正经的大事要办,你休要坏我的事!”
朱厌嗤地笑了:“你总不会……是要去告发宋夜光吧。”
陶避寒毛骨悚然:“你……”
他们刚才说话的时候已经格外留意了,而且声音都很低,可听朱厌这口气,显然是已经听见了。
他咬了咬牙:“不要脸,偷听人家说话。”
朱厌道:“明明是你们声音太大了,我是瞎子,又不是聋子。”
朱姨娘站在陶避寒身后,听他两人对骂的花样百出,最后竟动起手来,她越发害怕。
突然听见朱厌竟提起“宋夜光”,她也吓了一跳,便问陶避寒:“大、大人……他怎么……”
陶避寒不理她,只望着朱厌道:“你既然知道了,也没有必要瞒着。这宋皎狗胆包天,我自然不能知情不报,太子殿下……”
朱厌道:“太子殿下会很感激你?”
陶避寒知道他阴阳怪气说不出好话,便道:“总之你赶紧滚,我同你井水不犯河水,我的事,你也不用管。”
朱厌嗤嗤地又笑起来:“可惜诸葛嵩不在啊,他要是在的话,知道你要去立功,不知多欣喜若狂呢。”
陶避寒见他总是站在门口碍事,心里逐渐烦躁,便走前了几步,盯着朱厌道:“你不用在这里小人得志,迟早晚殿下会知道你的死性不改……你还是得远远滚出京城的。”
直到此刻朱厌脸上的笑才收了收,然后他像是想到什么好事般歪头微笑道:“主子说了,只要我办好了这个案子,就许我长长远远地留下来。”
这种口吻,简直像是个天真的小姑娘在期待着糖果。
陶避寒打了个冷战:“你想的美,留你这种败类在殿下身边?殿下不嫌丢人,我还……”
话音未落,陶避寒只觉着一股寒风扑面而来。
他急忙后退几步,低头看看身上各处,虽然并未发现有伤,却还是惊魂未定的:“你、你敢对我动手?!这么快你就又……”
“我没有,只是你太胆小了,”朱厌又笑了两声:“我当然不敢对你如何了,我已经没第二双眼睛赔了。”
陶避寒攥紧了拳:“你、知道就好,不过你刚才……哼,我会告诉殿下的!”
“你不是得先去把这个有关宋夜光的‘绝密’先禀告主子吗?”朱厌忽地问。
“这个还用你说,我这就去。”
朱厌微笑:“好啊,你告诉了主子这个秘密,主子自然高兴,你再告诉主子我试图对你出手,嗯……主子一怒之下兴许真把我撵出京城了。”
陶避寒虽觉着事实确实如此,但朱厌的口气实在是太讨厌了:“你让开,我即刻要进宫。”
这次朱厌没顶嘴,且听话地往后退开了一步。
陶避寒松了口气,迈步走出门,身后朱姨娘也跟着走了过来。
突然,那支藤杖在地上轻轻地点了点:“这个女人,得留下。”
陶避寒回头。
朱厌淡淡道:“你总不会要带她进宫吧?这种东西,不能近主子的身。”
陶避寒略一犹豫,便道:“你不要指望对她下手或者如何,她说的若是事实,你杀了她也是无用。”
朱厌笑:“有没有用,得主子说了算,你快去吧。不过记得……这秘密再你只能跟主子说,可别多嘴告诉他人哟。”
陶避寒心里觉着很怪,扫了眼朱姨娘,她正有些慌张地:“陶大人,你们在说什么?”
不等陶避寒开口,朱厌慢慢道:“你放心,你且等在这儿,等我们陶大人禀明了太子殿下,殿下论功行赏,自然会有你的好处。”
朱姨娘半信半疑的,想高兴,可看着朱厌的脸,又觉着高兴不起来:“是、是么?”
朱厌又露出那森白的牙齿:“我从不骗人。”
东宫。
陶避寒等候太子的时候,隐隐听到女子的说笑声,还夹杂着悠扬的琴音。
他正有些好奇,盛公公身边的一个小太监道:“陶大人,今儿可是热闹,康尚书府的敏敏小姐,还有翰林院的尚三姑娘可都在这儿呢。您听这琴声,正是尚姑娘弹的,听说皇上称赞她弹的比御乐坊的还好呢。”
陶避寒疑惑:“她们怎么跑到东宫来了?”
这东宫若是有正妃娘娘,这两位姑娘或者还能来拜见请安,或者做客,如今只有一个良娣,以她们的身份,却有点不伦不类。
小太监道:“这个是皇上吩咐的,之前太子殿下去面圣,正好这两位姑娘在皇后娘娘那里,皇上就让太子殿下带她们过来逛逛了。”
陶避寒这才明白:“原来皇上看中了这两位啊。”
小太监偷偷一笑。
陶避寒问:“你笑什么?”
“奴婢不敢,”小太监忙道:“奴婢只是觉着,这两位姑娘确实是好,不过,太子殿下未必喜欢的,这不,人是带回来了,自个儿却去了书房,只叫良娣奉仪她们陪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