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盛公公走了来:“小陶,你怎么这会儿来了?”
陶避寒道:“有一件事要禀告殿下。”
盛公公道:“什么要紧事,殿下这两天心情不佳。”
陶避寒本来要跟盛公公说的,可突然想起朱厌的叮嘱,他极其讨厌朱厌,但是朱厌的叮嘱,他却不能不重视。
当下道:“是个涉及诛九族的大案子。”
盛公公一听,唯恐涉及机密,便也不敢问了。
慎思阁中。
赵仪瑄瞥了眼陶避寒:“什么了不得的,这么着急进宫。”
陶避寒道:“殿下,臣刚刚才得了个大消息。”他走到桌前,央求:“殿下,您先听臣说。”
赵仪瑄头也不抬地:“听着呢,说就是了。”
陶避寒努努嘴:“这可是关于宋夜光的。”
手上的笔一震,赵仪瑄看向陶避寒:“怎么?”
陶避寒见他总算肯正色对自己,便央告道:“殿下,您先答应臣,不管怎么样……可别生气。”
赵仪瑄狐疑:“说罢。”
陶避寒道:“殿下,那个宋夜光,她是不是个,是个……”
他想问,又有点难以启齿。
万一自己猜错了,太子殿下并不知道宋皎是个女人呢。
虽然他想起以前太子跟诸葛嵩在对待宋皎上面……很有些“暧昧”,但又觉着若太子真知道的话,总不会放任宋皎如此继续的任意妄为下去。
陶避寒一面觉着太子是知道的,一面儿又觉着不可能。
赵仪瑄看着陶避寒试试探探想说又不敢说的神情,淡淡一笑:“哦,你才知道啊。”
陶避寒只觉着汗毛倒竖:“啊?”
“你是不是想跟本宫说,”赵仪瑄眉眼不抬,重新提笔:“宋夜光是女子啊。”
陶避寒觉着自己一口血喷了出来:“您真知道了?”
赵仪瑄的表情淡定的仿佛在叙说家常:“当然知道,诸葛嵩也知道,阿盛也知道。”
敢情他身边的人里,被蒙在鼓里的只有他一个了。
陶避寒瞪大双眼,又是惊讶,又觉着委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没人告诉我啊?阿嵩也坏了良心了!”他不敢抱怨太子跟盛公公,便咬了下诸葛嵩。
赵仪瑄不以为然而一针见血地:“是你自己太笨,诸葛嵩该提醒过你吧,你只当耳旁风。”
这倒是真的,诸葛嵩几乎是从宋皎入诏狱的时候就开始“提醒”了。
陶避寒呆呆地,一时失语。
赵仪瑄道:“你特特跑来,就是为说这个?”说了这句太子觉着不对:“你是自己开了窍了还是怎么,从哪知道的?”
“是宋府里那个小妾说的。”陶避寒沮丧地回答。
“什……”赵仪瑄皱眉,眸色深深:“那个小妾打哪知道的?”
陶避寒把朱姨娘跑去大理寺的种种说了一遍,道:“殿下既然早知道,为什么不处置了宋夜光,难不成……是对她……”
赵仪瑄道:“你再敢说一个字。”
陶避寒瞪大眼睛看着太子,过了会儿才嘀咕道:“殿下要是对她没心倒是好的,若是有心才糟糕了。”
赵仪瑄给他一句一句,弄得实在是看不下去折子了,把手中的朱笔一扔:“这又是什么话!”
陶避寒咽了口唾沫:“我当然是担心殿下戴绿帽了,那个朱姨娘可是说了,宋皎跟豫王殿下可是……那种关系。”
“哪种?”
“他们两个、睡在一起了。”陶避寒小声。
赵仪瑄觉着自己的头都炸开:“什么?她说的?”
陶避寒道:“是啊,所以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殿下可不能沾。”
“她怎么说的,什么时候……睡的?”赵仪瑄的脸色有些发青,手都开始发抖。
陶避寒有些害怕,他舔了舔唇道:“我可没说谎,是朱姨娘说……好像是在、在魏家,永安镇魏家,是在那儿一起睡的,是宋皎的舅舅亲口说的。”
赵仪瑄听了陶避寒那句话,不论真假,这话的杀伤力却是极大,差点叫他控制不住怒气。
可听陶避寒结结巴巴地解释过后,太子的脸上才不多了一丝笑:“狗东西。”
陶避寒被他的态度弄糊涂了:“殿下,您怎么……”
赵仪瑄本是不想跟这个小桃子多说这些的,但不知是出自何种心理,他道:“这件事儿本宫知道。”
“您知道?”陶避寒很震惊。
赵仪瑄道:“当然知道,不过跟宋夜光睡在一起的,是本宫,不是什么豫王。”
陶避寒再次吐了血。
那辆在大理寺折磨过他的马车又开始轰隆隆碾过他的头。
忽然赵仪瑄道:“那个朱姨娘呢。”
“在、在大理寺。”陶避寒的声音都轻了,魂不附体的缘故。
赵仪瑄:“是朱厌的意思?”
陶避寒的魂儿立刻归位:“殿下怎么知道?”
赵仪瑄道:“他在大理寺,里外事务自然瞒不过他,他既然把那女人留下了,那你就不用再管这件事了。”
太子明白,以朱厌的灵透,一定早知道了该怎么做,所以扣下了那女人。
至于朱厌将怎么处置那个朱姨娘,而那女人的下场如何,太子丝毫也不关心。
陶避寒也仿佛猜到朱姨娘凶多吉少:“殿下难道是想……可是宋皎毕竟……”
赵仪瑄垂眸,沉默片刻他道:“宋夜光是本宫的,就算要毁了她,也是本宫亲自毁掉,轮不到别人动手也绝不容许有人动手,记住了吗?”
陶避寒深深低头:“记住了。”
豫王府。
魏子谦在此处徘徊了许久。
他先前察觉了宋姨娘意图不轨,便想到天下只有豫王爷能够援手,只能硬着头皮前来。
但他鼓足勇气,上前言明身份欲求见王爷后,侍卫却说豫王今日不在府中,似是进宫去了。
魏子谦心中绝望,想在这儿等,又不知王爷何时回来。
他惶惶然,街头凡有风吹草动,他便觉着可能是官府派人来抓捕自己了。
迈着沉重的脚步他正要离开,耳畔却听到一个声音道:“您,是不是永安镇魏家的……”
魏子谦抬头,看到马背上一张有些熟悉的脸,他突然认出是那日跟宋皎前去辞别的那位官爷,一时惊喜,忙拱手作揖:“魏子谦有礼了。”
这人自然正是徐广陵,他翻身下地:“魏先生怎么在此?可是有事?”
魏子谦如见救星:“正有一件急事,想要求见王爷。”
“哦,王爷先前进宫,才回来,这会儿也快到了,不知是有什么急事?”
魏子谦心头踌躇,自问不能把那件事告诉徐广陵。
正在此时,就听到鸣锣开道之声,徐广陵抬头笑道:“说王爷,王爷就到了。魏先生且等会儿,等王爷落轿,我替你通传便是了。”
徐广陵跟魏子谦本只见过一面,并不熟悉,但因为宋皎的缘故,他很愿意多照料照料。
魏子谦感激不尽,便退到了墙边儿等候,眼睁睁地看着王驾过来,在王府门口落轿,一个内侍撩起轿帘,豫王从内走了出来。
徐广陵趁势上前拜见,在豫王耳畔低语了几句。
赵南瑭回过头来看向魏子谦的方向,正魏子谦也往此处张望。
两人目光相对,魏子谦猛然一震!
见了豫王本尊,魏舅舅才蓦地发觉——这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位“豫王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突然有点难过……无可名状,小伙伴们若是喜欢这篇,还要多多鼓励哦
开了个预收新文《辗转思》,专栏可见,可以先行收藏起来,么么哒
感谢在2021-08-12 18:15:22~2021-08-12 22:38: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天空之城、杰、发微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土豆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2章
魏子谦深信曾去过自己家里的那位就是豫王殿下。
舅舅因知道宋皎是豫王的人, 又认定豫王是个贤王,加上宋皎“默认”了,所以他丝毫也没怀疑过。
更何况在魏子谦看来, 那曾在自己家里住了一宿的“赵爷”, 容貌俊美,气质不凡, 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无形的慑人威压,那种自来天生的贵胄之气,不是一朝一夕能养出来的,也不是能够伪装出来的。
魏子谦认定了这位必然是出身于皇室, 所以不管怎么样,他都该是跟宋皎关系“很好”的豫王殿下。
甚至,就算魏子谦觉着这位爷是皇帝, 他都不会往太子身上去想。
毕竟太子殿下,那可是宋皎的对头。
而且传说中脾气很凶戾, 绝非是这位爷这般宽仁端和,脾气好到让魏子谦惶恐的地步。
正因为坚信那是赵南瑭,此刻跟真正的赵南瑭对了面, 魏子谦发现自己可能全想错了。
他简直慌的要夺路而逃了。
起初魏子谦还抱着一点希望,希望面前的这位,也许不是王爷,而是王爷身边的什么人,但面前的人玉面朱唇, 华贵天然, 而他头顶的翼善冠,以及那身玉带蟒袍,简直把魏子谦吓晕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而只想逃走,直到有个小太监催促了好几声,魏子谦才迈动两条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的腿,慢慢地走到了豫王跟前。
徐广陵看出魏子谦的神情不对,而且竟然没有行礼,木头似的立着。
徐大人有些诧异,但他以为……这必然是魏舅舅头一次见王爷,所以怕的失了常。
“魏先生,你莫慌,还不给王爷行礼?”徐广陵特意透出几分笑意,半是提醒地说道。
魏子谦这才反应过来,他急忙后退一步,跪地行礼:“草民、参见王爷殿下。”
耳畔是一个很好听的、却陌生的声音温和地响起:“免礼,起身吧。”
魏子谦的心一个劲儿地往下沉,仿佛身体都要瘫倒在地上:“多谢王爷。”他摇摇晃晃地,徐广陵在旁见情形不妙,忙扶了他一把。
豫王看魏子谦脸色发白,冷汗直冒,却也以为他是紧张的缘故。
若是宋申吉在这里,豫王只怕头也不回就走了,可是魏子谦……豫王是听说过的,这是个正直之人,跟宋申吉不同。
豫王格外的宽和,袖手问道:“听说你有事来寻本王?不知是何事?你且说罢。”
魏子谦猛然一震!
因为见此豫王并非彼“豫王”的缘故,魏子谦震惊之际,差点忘了自己的来意。
但一想到来意如何,他更加难以呼吸了。
魏子谦那么笃定的跟魏氏说,豫王跟宋皎“同榻而眠”,两人之间关系不同一般,甚至“豫王”……喜欢着宋皎。
毕竟在知道宋皎是女儿身后,魏子谦再回想那日宋皎跟那人的相处,尤其是那人对待夜光,分明是透着眷眷宠顾之意。
他本笃定豫王有意于宋皎甚至两人已经……所以他觉着在朱姨娘出去惹祸招灾的时候,只有豫王殿下才是救星。
可现在竟全错了!
他以为的那个宠顾着宋皎的“豫王”,并非真正的本尊!
那他还怎么开口?只怕一开口,王爷先把他拿下了!
魏子谦的汗更多了。
徐广陵不得不又低声道:“魏先生,王爷等你回话呢。”
魏子谦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压得他快要趴在地上了,他只能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别当场晕过去:“回、回王爷,草民是……是因为宋府之中,宋洤身故,府里夫人想报信给……夜光,只因不知她此刻人在何处所以,所以让草民冒昧前来……想拜问王爷是否知道。”
魏子谦的脑袋嗡嗡地乱转,却终于临阵拽出了一个似乎还能看得过去的理由。
徐广陵诧异了:魏子谦竟是为此而来?这算什么大事?
豫王也很意外,他打量着魏子谦。
不过赵南瑭有事在身,便不愿在这上面多费时候,他只是因为魏子谦是宋皎敬重的舅父所以才给他几分薄面,如今听是这样鸡毛蒜皮的事,豫王却仍是不露声色地温声道:“原来是为这个,无妨,徐广陵,你告诉先生就是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曾公公在旁边低声提醒:“王爷,还是快回府吧,国舅爷等了不少时候了。”
豫王点头:“先生若还有别的事,也只管同徐御史说知,本王且还有事,先生自便吧。”
魏子谦急忙躬身:“草民感激不尽,恭送王爷。”
赵南瑭往前而行,上台阶进了府内。
等到徐广陵返回之后,豫王正在更衣。
听徐大人说魏子谦已经离开,赵南瑭想了想:“他之前同你说是有要紧大事?”
徐广陵也觉着很不对,魏子谦之前一副十万火急的模样,仿佛迟一步就要出人命似的,而且他看得出在他询问魏子谦有何事来见王爷的时候,魏子谦却又流露出难以启齿的神情。
可怎么在见到王爷之后,他突然间偃旗息鼓,噤口不言?
徐广陵道:“正是。”
“那可就怪了。”赵南瑭微微一笑,豫王心里明镜般的,问宋皎的地址,报宋洤的丧?这可算不得什么要紧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