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仪瑄的眉头略略一皱。
底下百官怔怔地,虽然这弹劾之词无措,但怎么听起来……
豫王道:“臣弟宋洤,虽涉及鹤州之案,但人人皆知太子殿下跟臣有旧怨,太子本该自请回避,以免惹人猜疑。又闻户部主事乃皇亲国戚,太子亦未曾主动规避嫌疑,终究惹得群臣猜忌,流言四起,太子公私不分,虑事不周,此其罪二。”
赵仪瑄袖中的手微微握紧,又慢慢松开。
群臣面面相觑,眼中都有疑惑之色。
豫王复又深深呼吸,道:“太子身为储君,身系天下,凡事自当谨慎,却因永安镇侵占田地之事,以带伤之身亲临处置,倘或太子有失,皇上如何,臣等亦将如何,太子品行不端,不念国体。此其罪三。”
他的目光向下移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老子有云: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太子殿下缺慈,少俭,又甚敢为天下先,臣觉实非持久之计,望皇上以雷霆训诫,让太子殿下善为改进,以除群臣之忧,以定江山之本。”
赵南瑭一口气念完了,目光在“宋皎”两个字上转了转。
他慢慢地把奏折了起来,无法理清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
殿上,百官们起初是寂然无声的,慢慢地,他们开始低低议论,到听到最后,几乎所有人都明白了。
宋夜光这哪里是弹劾啊。
这些话,明贬实褒,她明明是在借着弹劾,告诉皇上,也告诉群臣,太子没有做错什么,太子只是太过敢为天下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罢了。
赵仪瑄早在豫王念出第一罪的时候就也听出了不对,等听到第二,他的心已经熨帖的像是被放进了温水里,听到第三,他的眼底仿佛都蔓了潮润的水雾。
先前,不管盛公公怎么,其他人怎么认定,太子心里觉着,宋夜光不至于也会选在这时侯踩上一脚。
但赵仪瑄也着实没想到,宋皎非但没有踩上一脚,反而是稳稳地……
扶了他一把。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这必然是亲媳妇~此处应该有个大么么~
怨念,不知为何一个很好的长评竟给删除了,我还特意的加了精,很莫名其妙!估计是有什么违禁词?好不容易有个长评,感觉很痛苦啊。
看了几遍,改了两个词,先贴在这里不知会不会又被和谐,建议小伙伴把那两个词(就是口口的那两个)改掉在新章重新发一遍试试看哦,么么哒!
金子 评论: 《女扮男装被发现后》 打分:2 发表时间:2021-08-12 23:26:43 所评章节:111
评《女扮男装被发现后》
◆本评论已被作者加精◆
◆本评论已被删除◆
偷了个空,略说下王纨和程残阳。
两者分别是太子和豫王的老师。作者对王纨着墨不多,但他是我一直稀罕的“开篇已没,留在人们心中”的那种人设。王纨能够做太子师,人品、学识必然是顶尖,那么他是怎么死的呢?因他的侄子和家奴犯罪,他被程残阳所控制御史台疯狂攻击,程甚至海选出了宋饺这个“主攻手”,参他纵容为恶。面对舆情汹涌,一般人会上窜下跳或是诅咒仇敌,王纨并不留恋权位名利,也怕给太子招黑,挥一挥衣袖告老还乡,不料病死于途中。至死,他所牵挂的,也唯有太子。太子为人睿智果决,极重情义,但他情绪控制较差,且不耐虚与委蛇(俗称情商不高),极易招致诽谤。临了,王纨留书给自个儿的“仇人”宋饺,将太子托付于她(悄眯眯说,所以这算不算“师傅之命,那啥之言”?)
这一手临终托孤,看起来惊世骇俗地不靠谱,却真的是神来一笔,直指王纨的高风亮节、不计私怨,且看人极准,行事不拘一格。这书信,轻则可以给豫王的打手减buff,时机成熟时甚至可以给太子买个贴心人回来。
再来说程残阳,此人学识谋略能力一等一,高调效仿自己的精神偶像某残阳,孜孜一生,只求不负社稷黎民。但他的种种行事真的很让人迷惑。他的亲儿子程子励贪赃枉法,强势入住大理寺囚房,他迫于舆论不得不称病避嫌,一时人退茶凉,门可罗雀。一时间,他心绪消沉,病势沉重。那么,他所病为何?是亲儿子要伏法,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哀伤吗?也许有一些,但并不主要。程残阳追求的,是青史留名,他自己为官也从来堂正清白,临老,竟因为亲子犯法,给泼了一身口口,如何能不煎熬呢?所以宋饺去探望他的时候“对症下药”,跟他说:你儿子是你儿子,你是你,你个人所行,并无愧“残阳”之名,又何须管别人怎么说呢?程残阳一听老怀甚慰,满血复活,又跑去为豫王张罗了。
宋饺和程残阳刻意地忽略了几个问题是:首先,如果以相同的标准,王纨比程残阳更清白,王纨必须要去职还乡,程残阳怎么就金身依旧?进一步说,王纨离开时,没有私人的计较,唯挂念储君之安,程残阳因为权势衰落和口口,怎么就要死要活了呢?最重要的,太子并没有大的过失,只因为不够温煦,更重要的不是程的学生,程残阳便决定组团使他让贤,党同伐异,手段迭出,这样的品行和作为,脸皮是有多厚才会觉得自己不负“残阳”之名的?
最后说豫王,他身上充分表现出人类性格的可习得性,比如来自于他妈的高度自私,学自于他老师的自我感觉过分良好。当然,他也有自产的品质,比如对你两分好,要你十分报。他不接受任何外来的挑战,所有内心戏都用来自证正义。这种个性的人现实生活里不少见,他们往往只合浅谈,深交就让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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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三更君
在当朝宣读过了宋皎的奏折后, 豫王才相信了程残阳的未卜先知。
到底还是程残阳最了解宋皎。
宋皎知道,自己在奏折上写的这样,只怕在老师那里是过不了的。
最重要的是, 她不能让这奏折在程残阳手上过。
因为这虽是弹劾, 实则是在拉太子一把,这奏折经过程残阳的手, 若程残阳扣下不放,未免有一手遮天之嫌疑;但倘若他肯向皇帝递呈,那对于豫王以及他自己而言,无疑是一种背叛。
宋皎不想经过程残阳, 不想把这个难题踢给他,也不想程残阳“可能”的阻止这折子。
所以宋皎才头一次的、宁肯直接选择递送皇帝。
鹭安江上,入了夜, 船停泊在河畔。
那日,诸葛嵩耐不住现身, 询问宋皎在折子上写了什么。
起初宋皎故意的卖了个关子,只说自己“弹劾”了赵仪瑄三大罪状。
但侍卫长那种冰雪将临的脸色,让宋皎立刻慌得赶紧安抚加供述实情。
诸葛嵩大概是恨她竟拿这种事开玩笑, 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后,转身出了船舱。
自那天,宋皎在水上又飘了两天,竟是不见侍卫长。
她的晕船症倒是好多了,也能爬上甲板看看河上风光。
作为一个在京城长大的京城土著, 宋皎头一次见这般阔朗的水上风光。江风掠过河面, 带着一点点潮润的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只不过毕竟入了秋,江面吹来的风有些冷, 宋皎怕害头疼,又不敢看那碧绿色的水,呆了一会儿便又钻到船舱内去了。
正在桌前坐下,准备拿一本书看,却听到身后诸葛嵩道:“你先前写公函,都是给御史台吗?”
宋皎虽知道他有神出鬼没的本事,但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仍是把她吓得一哆嗦。
手中的书掉在地上,宋皎叹了口气弯腰去捡:“当然了。又不是天天都要直达天听。”
诸葛嵩沉默。
宋皎拿起书来,有些奇怪地回头看他一眼:“怎么了?突然问起这个,难道有事?”
诸葛嵩清了清嗓子:“那、你怎么没写家信呢。”
宋皎愣了愣:“呃,我给师娘写过了,她得闲会跟我娘说的。”
魏氏识字有限,宋皎不想特意写信给她,因为知道魏氏得了信,恐怕又会给宋申吉看。
所以出京后,她只给颜文语写过两次信而已。
诸葛嵩想问的其实不是这个,可见宋皎这个人呆的可以,他到底按捺不住了:“你……就没想过给太子殿下写信吗?”
宋皎本已经坐正了,闻言又回头看向他。
她的唇动了动,然后若无其事的转过身去:“按理说我是不必要向东宫交代的。”
“我不是指那些!”诸葛嵩走前一步:“我是说家信。”
“家……”宋皎笑了笑:“侍卫长,您是寻我开心呢?”
“就算不是家信,那私信呢?”
宋皎垂眸,过了片刻她说:“您是不是忘了三里亭,太子殿下说过什么?您觉着我该不知羞耻的再去给殿下写什么信吗?我若真写了,岂不是成了他嘴里的那种自甘下贱之人?何况,也没有这个必要。”
诸葛嵩倒吸了一口气。
他没有权力也没有办法替太子将那时候的话收回。
他也不能指望宋皎去写这信,他知道她的脾气,勉强不得,事实上,她先前肯为了太子写那“弹劾”的奏折,已经很出乎他的意料了。
在那种满朝文武都把弹劾太子当成一场狂欢的时候,以宋皎的身份,肯写那样的折子……就算不在京内,诸葛嵩也知道,她必然已经是众矢之的。
而宋皎不可能不知道她这么做的后果,但她还是义无反顾而独断果决地做了。
也正因为这个,诸葛嵩心里对于宋皎多了几分……类似敬意的东西。
所以他不能勉强宋皎。
诸葛嵩转身,默默地想要出门。
宋皎见他仿佛不太高兴,倒是不愿意他郁郁的,便随口搭讪地问道:“侍卫长出来这么多日子,是暗中跟京内的人有联系吗?你们是见面呢,还是……动笔写信之类?”
她横竖不太清楚侍卫们的操作,这也是有好奇之意。
“有时候见面,有时候就……”诸葛嵩正默默地说着,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宋皎正等着他的话,却见他蓦地停住,宋皎觉着可能事关机密,自己不该乱打听,便道:“不便说,那就罢了。”
诸葛嵩心底飞快转动:“宋按台,你……”
宋皎“嗯”了声:“什么?”
诸葛嵩咳嗽:“你能不能帮我写一封信。”
“啊?帮您?”宋皎疑惑,但她也不笨,立刻有点警惕的:“写给谁?”
诸葛嵩本要回答:写给太子。
但看宋皎的脸色,他知道行不通,于是道:“写给小陶。”
“陶……陶少卿啊,”宋皎松了口气,却又问:“侍卫长怎么不自己动笔呢?”
诸葛嵩当机立断,决定撒谎:“我、原本识字不多,只能写简略几个字。我出来的着急,小陶他只怕会担心,所以得给他报个平安。”
宋皎很意外,打量着侍卫长,眼中隐约多出几分同情。
诸葛嵩厚着脸皮接受了这份同情,并且用眼神表示自己目不识丁的可怜。
宋皎看他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慈悲心大盛:“那好吧,您要写什么话、若是方便就告诉我,我帮您写。”
诸葛嵩深吸了一口气:“方便的很,就劳烦宋按台了。”
“不劳烦,您也是为了我……”宋皎正要说他是为了自己离京,幸好及时拦住,她只回身拿了一张信纸:“现在写还是……”
“现在!”诸葛嵩迫不及待地。
大理寺。
当那封“家信”带着鹭安江上的水汽送到的时候,接到信的却并不是陶避寒,而是朱厌。
如今大理寺虽然是有正卿的,但实际上掌控内外的却是朱厌。
他的眼睛虽是瞎了,但大理寺就算进出一只苍蝇,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从侍卫手上把信接过来,朱厌轻轻地嗅了嗅:“香气……”
他明明不能闭眼,此刻却仿佛是闭着眼睛沉醉于斯一般,闻着信上的气息,朱厌喃喃地:“夜光的香气。”
此时此刻他很觉遗憾,因为他不能打开信看看这里面到底写的是什么。
但这股香气,已经让他身上的血都开始微微发热了。
“朱厌!”门口一声叫嚷,是陶避寒赶到了,“这是阿嵩给我的信,你拿了干什么?”
跑到朱厌的跟前,陶避寒劈手把信夺了过去,掸掸信封,仿佛上头沾了不干净的东西:“你难道还能看信不成?!”
朱厌低低笑了两声:“小桃子,诸葛嵩怎么还特意给你写信,写了什么,你快看看吧。”
“我当然要看。”陶避寒觉着这个人讨厌的出奇,连自己的信他都要过问。
他拿着信就要走,朱厌拦着他:“你在这儿看,把他写了什么,读给我知道。”
“什么?”陶避寒大惊,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我看你疯了,或者我是疯了,才读阿嵩的信给你。”
朱厌道:“你读不读?”
“滚开!”
“你若不读,那……”朱厌话未说完,陶避寒只觉眼前一花,手上竟空了!猛地转头,那封信又落在了朱厌手上。
陶避寒气急:“你这发疯的瞎子,把信还给我!”
正要去抢,朱厌轻轻地又在信上嗅了嗅:“你不读,就永远别想拿到,你知道我说到做到。”
陶避寒顿住脚:“你到底想干什么,阿嵩写给我的信,凭什么要读给你?你总不至于变态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