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装被发现后——八月薇妮
时间:2021-10-06 09:42:51

  她挣了一下没有挣脱,直到那人道:“宋按台,殿下无事。”
  宋皎蓦地止步,她回过头来,却见拉住自己的竟是金石卫李卫长。
  顺着李卫长的目光,宋皎慢慢回头,却发现就在自己那倾斜坠落的马车旁边站着一个人。
  四目相对,宋皎眼中的骇然一点点消散,原本那不顾一切的勇悍却也由此消散。
  她的双腿一屈,却给李卫长及时地扶住了。
  这一场骚乱,用了不足两刻钟就平了下来。
  卢千户一身狼狈,他的衣裳跟胡须都因为之前靠近马车,被那烈焰烘袭,烧得七零八落,额头还流着血。
  但现在他在意的并不是自己身上如何。
  他安排的那些人,本来是该作为太子护卫的人……竟然敢行刺杀谋反之举。
  同时惊慌的还有复州的管千户跟胡统领。
  在太子的车驾出事之时,胡统领拦住的那人,身着复州军服色,本来并无异常,只是胡统领看他仿佛不属于前锋营这边,所以才问了句。
  那人还没回答,车驾便炸裂了,至此图穷匕见。
  复州这边拔刀谋逆的并不算很多,只有十几个人。
  只是最初因为太子的车驾出事,人心慌乱,彼此竟不知道是敌是友,误伤了不少人。
  另外便是马儿受惊乱窜,也引发了另一重的骚动。
  如果不是太子殿下无恙,及时稳住局面,而东宫内卫们随即出手,若这一连串事发绵延,就如点响了爆竹,劈里啪啦,四千军马恐怕都要炸乱起来,倘若真酿成兵变,那可就……
  只是卢千户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自己亲自挑选的人竟会反叛。
  这就像是复州的管千户跟胡统领一样,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下属居然会谋逆。
  但不管原因是什么,他们的脑袋都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了。
  几具尸首给扔在面前,他们都穿着永州千户营的服色。
  赵仪瑄淡淡道:“卢大人,去认认。”
  卢千户深吸一口气,起身走过去,他辨认了几个,惊愕道:“这、这并非是微臣安排的人手!”
  赵仪瑄没有开口,他身旁负责上山擒人的寻卫说道:“卢大人的手下都被杀了,尸首被剥下了衣裳,这些人是假扮的千户营士兵。”
  卢千户愕然。
  太子看向旁边的管千户跟胡统领:“你们呢?”
  胡统领先磕了头:“殿下,谋逆的那几人确实是复州军的,但不是末将所挑前锋营中的,他们原本是跟随赵千户的。”
  两名谋逆的士兵被推上前,其中一人跪地求饶,另一人满脸鲜血,却并不言语。
  赵仪瑄问道:“是谁让你们刺杀本宫?”
  两个人都不做声,赵仪瑄一抬手。
  身后内卫上前,手起刀落,那负伤的士兵惨叫了声,一条胳膊已然坠地,半边身子即刻鲜血淋漓。
  内卫却一把将人攥起,拖到河边,毫不犹豫地猛然扔向河中。
  惨叫声还在空中回荡,剩下那人已经哆嗦着说道:“他们、他们说卢千户会为赵大人报仇……叫我们一起、路上见信号行事。”
  卢千户跟管千户等人还在盯着那空空如也的河面,无法反应,闻言更是惊心:“你说什么?”
  突然间太子抬眸看向自己,卢千户冷汗涔涔,忙磕头道:“殿下,微臣冤枉!微臣绝不敢谋逆啊,殿下!”
  管千户跟胡统领彼此对视了眼,都看到对方脸上的惊骇表情。
  他们都是本地官员,又是武官,彼此也算是知根知底,方才他们也说过,那复州被太子处决的赵千户,跟永州的这位卢千户私底下颇有交情。
  所以听见士兵如此说……他们怎会不惊心?
  可若说卢千户竟会因此而要谋逆,又实在是有些……
  但这会儿他们自己身上还不清白,生恐太子怪罪下来,当然是万万不可能开口替人说话的。
  只盼太子殿下别把怒火烧到自己身上就成了。
  宋皎被李卫长陪着,上了小缺的马车先行走开了一段距离。
  李卫长不像是之前那么总是笑微微的,神情有些郁郁。
  宋皎一边揉耳朵,一边心中在想太子将怎么处置此事,所以没顾上在意李卫长心事重重的样子。
  倒是小缺问:“主子,出什么大事了?”
  他的马车在队伍的最后面,反而因祸得福,什么也没发生,连黔黔也因为隔得远,没有被那极大的炸裂声震到。
  宋皎道:“没什么,殿下会处置的。”
  车外李卫长道:“宋按台,就在此等候殿下吧。也不可走的太远。”
  宋皎答应了声,见马车停了,她便又挪出去,慢慢下地,回头打量后方的情形。
  只见士兵们铠甲鲜明的,成列整齐立在原地,却并不见太子等人的身影。
  她被刚才那一场波折弄的心神不宁,便问李卫长道:“殿下当真无恙么?”
  金石卫说道:“是,在马车爆炸之前,殿下已经先行撤离了。”
  宋皎问道:“莫非……是早发现了端倪?”
  平日里李卫长是个惜字如金的人,此刻却竟道:“复州跟永州那边,都有寻卫查探,只没想到有人居然动了永州暗哨的主意,寻卫发现的时候几乎来不及了。这西南地方不比别处,别说是东宫,就算朝廷的势力也是有些鞭长莫及。”
  宋皎道:“山高皇帝远么?”
  李卫长这才微微一笑:“就是这个意思。”
  宋皎道:“太子殿下……为何执意要往永州去?”
  李卫长道:“宋按台莫非觉着,是太子殿下愿意去永州的么?”
  宋皎一怔:“何意?”
  李卫长道:“按台自是孤勇而能为的,自己只身一人也能镇住岳峰,但是永州不是岳峰,按台能杀一个汪佂,却未必能奈何得了永州的封疆大吏,而且,按台你觉着你若不带兵卒前往永州,永州那些地头蛇会听你的话么?倘若殿下不亲自前往,永州跟复州的兵马,又会听你的调动么?到时候,宋按台孤身一人进永州,改天恐怕朝廷就会接到巡按御史暴病身亡的消息。”
  宋皎垂眸:“你是说,殿下是因为我……”
  “或者是我浅见了,殿下也许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肃清永州,未必全是为了按台吧,”李卫长平心静气的,却又道:“但是按台心里清楚,殿下是为什么来西南的,所以之前那个问题,倒是不用再问,毕竟殿下若不到西南,自然也不用去永州,也不必涉险。”
  宋皎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吁了出来。
  李卫长索性道:“还有一件事,按台您可知道,殿下是违抗了皇上的意思擅自出京的?”
  宋皎悚然:“什么?皇上没有……”
  当初才见到赵仪瑄的时候她本来也想问问他是怎么就来西南的,皇上那边到底是怎么交代过去的。
  毕竟在宋皎看来,皇帝未必会肯放储君贸然离京,还是这么孤零零地带了十几个人。
  没想到竟然真给她猜中了。
  “殿下以西南灾情之事恳求前来,皇上拒绝了,殿下便私自出京,”话说到这个地步了,李卫长又道:“倘若殿下再在这里出了事……亦或者迟迟不回,京内会是如何皇上会是如何,按台是聪明人,就不必属下等多说。”
  李卫长退后几步,原来那边的军马已经重新向着此处而来。
  宋皎站在车边等候,眼见太子单人匹马先到了跟前。
  勒住缰绳,赵仪瑄在马上垂眸看她:“怎么了?为何不上车?”
  宋皎拱手做了个揖,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叫了声:“殿下。”
  赵仪瑄打量她,忽然笑问:“看你这失魂落魄如丧考妣的脸色,莫非是……怕本宫死了?”
  宋皎本来想叫他不要动不动说“死”,但想来想去,却只老老实实地回答:“怕。”
  “放心吧,”赵仪瑄盯着她,面上笑意更盛了几分:“本宫说过要做你宋夜光的天,你的天,不会塌。”
  宋皎看着他满不在乎的样子,眼前又出现方才马车化作火团的情形。
  她的唇动了动,终于转身拂袖向着旁边走开。
  赵仪瑄看着她大红色官袍的袖摆飘摇远离,这才翻身下马。
  太子跟着走到她身后:“到底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未必会有三更哈,大家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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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停车的地方, 正是下游的永州河畔。
  之前暴涨的河水退了下去,让出一片满布石子的河岸,再往前, 则是碧绿的河水, 正向前涌动流淌。
  宋皎往河边走了几步,河面上的风吹了过来, 将她的官袍烈烈地往后吹去。
  在背后的赵仪瑄看来,她本就瘦弱的身子哪里禁得住这烈风吹袭,就好像会随时都给风吹倒或者带走似的。
  但她仍是站在那里没有动,就像是最不起眼的一根芦苇, 柔弱的一棵细柳,纵然风再疾再劲,也自有一种柔韧不倒的坚持。
  赵仪瑄很想去搂住她的腰, 把人护在怀中。
  但在他们身后的路上,是复州跟永州列队等候的四千军马, 以及那些难保各自心怀鬼胎的将领们。
  他只能克制着,安静地宋皎开口。
  但宋皎只看着前方的长河,并没有立刻开口。
  赵仪瑄叹了口气:“你若再不说话, 本宫可要抱你了。”
  这并非威胁,而是他的真心话。
  宋皎说道:“在岳峰的时候,殿下曾经问我,诸葛侍卫长是怎么救我的。”
  赵仪瑄眉峰一蹙:“哦?”
  宋皎道:“其实在水中无法求生,侍卫长拼死相救的情形, 并不是最危险的。”
  赵仪瑄走前一步:“你说什么?”
  宋皎将那天诸葛嵩把自己送上树枝, 她拼尽全力从树上爬到岸上,终于精疲力竭昏厥过去,等醒来发现那尸首跟寇贼等等, 同他简略地说了一遍。
  其实诸葛嵩是怎么救了宋皎的,赵仪瑄隐约能猜到,那天晚上听岳峰县衙的丫鬟说小缺抱黔黔,更是戳中了他的心。
  所以才命让侍卫长留在岳峰休养。
  他知道这事儿不该怪诸葛嵩,但就是没法儿接受,没法接受别的男人抱过宋皎,而宋皎也许……也去抱过他。
  但是贼寇跟尸首这件事,他却一无所知,因为发生此事的时候,宋皎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太子攥紧了双手,他能猜得到,那个情形对于刚刚死里逃生的宋皎而言,该是何等的恐怖。
  宋皎道:“当时我真的很怕,如果给那两个贼人发现,我兴许也是这长河内的一具尸首了,兴许还更糟。”
  “别说了!”赵仪瑄只是听听就很受不了。
  宋皎道:“但那会儿让我冷静下来的是什么,殿下可知道?”
  赵仪瑄想了想,摇头。
  宋皎道:“是殿下那日在三里亭外,骂我的那些话。”
  赵仪瑄的双眸微睁:“你怎么……”
  他以为宋皎又是在翻旧案,怪罪自己。
  宋皎道:“我应该感谢那些话,因为我不想被殿下一语成谶,也不想你……会伤心。”
  许是风太大的缘故,太子的身形微微一晃。
  宋皎低下头道:“但是,假如殿下是因为我而以身涉险,来到西南,前去永州。若是如此,我觉着我应该死在那时候。”
  “宋夜光!”赵仪瑄拧眉,断喝了声。
  宋皎转头看向他:“殿下还记得,微臣递送朝廷的那弹劾的奏折么?”
  赵仪瑄定了定神:“当然记得。”
  宋皎望着他的双眼,问道:“殿下可还记得,那第三条是什么吗?”
  “当然……”赵仪瑄不假思索地回答了。
  宋皎的那封折奏,事后他反反复复的看,早已经能够一字不差地背诵完整。
  宋皎仿佛不相信:“真的记得?”
  赵仪瑄微微一笑道:“你莫非想本宫给你背一遍?第三条是,‘太子身为储君,身系天下,凡事自当谨慎’……”
  他张口念了起来,但才说了一句,他突然意识到宋皎的意图。
  “你……”
  “殿下怎么不背下去了?”宋皎淡淡地,仍是同他目光相对:“——太子身为储君,身系天下,凡事自当谨慎却因永安镇侵占田地之事,以带伤之身亲临处置,倘或太子有失,皇上如何,臣等亦将如何,太子品行不端,不念国体。此其罪三。”
  赵仪瑄目光移开看向前方河道:“你想说什么。”
  宋皎道:“我想说的是,这弹劾的折奏并不是为殿下你说话,而确确实实地是弹劾,而这些话并不是让太子殿下背诵的,是要让你记在心里,让你去改!如今看来,我这折子是白上了,殿下今时今日所做的,岂不正是我一语成谶?”
  太子道:“你多虑了,本宫还没出事儿呢。”
  “但是刚才,微臣以为殿下真的已经……”宋皎的心底又出现那化作火团的马车,以及自己当时的惊魂动魄之感,她停口:“殿下还想怎么样?”
  既然她已经开了口,赵仪瑄索性不再回避:“本宫想怎么样你很清楚,只要你说一声回京,此处的所有都可以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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