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妃笑面如花:“那怎么能让皇上看出来,若是真的出了丑,惹皇上不高兴,臣妾就没有机会侍奉皇上身边了,其实只有自己知道,紧张的几乎话都说不出……何况是宋侍御这般小官儿呢,哪里禁得起天威震慑。”
皇帝展露笑颜,至此,心里的恼已经消散了大半了。
当下便道:“既然你跟豫王都替他说好话,那朕若还追究他的失仪之罪,反而显得朕小气了。这样吧,魏疾,带他下去……”
赵仪瑄心一震,知道皇帝是想让魏疾带宋皎下去,叫太医给她看看,但这如何能够。
正想开口,却忽然听见身边豫王说道:“父皇,儿臣有个不情之请。”
皇帝问道:“什么话,你说。”
豫王道:“父皇,昨儿宋皎就在宫内没出去……她家中尚不知发生何事,且如今她家中、有些变故,却是缺不了她,不如且让儿臣先带她回去,也不必再叫她的家里人担惊受怕的了,只求父皇恩典。”
皇帝听这话有理,便点头道:“也好。那你就带他去吧。”
赵仪瑄从旁瞅着豫王,心里有一万个不甘愿把人交出去,但却也毫无办法,他得先应付了皇帝再做别的。
豫王并没有上手,而是唤了关河上前:“把宋侍御带出去。”
赵仪瑄的眼睛睁大了些,他都不愿意豫王碰宋皎一下,豫王倒好,果然没碰,反而让手底下的人动手。
太子真想啐豫王一口,让他懂事些换个太监来抱,但豫王仿佛是故意要跟他对着干,对他警告的眼神视而不见。
就算是不情愿,宋皎还是被关河抱了起来,赵仪瑄感觉她的手从自己的掌中滑落,心里空落落的,仿佛有些难受。
豫王告退,带了人出殿而去。皇帝便看着赵仪瑄道:“方才豫王说,宋皎的家里有些变故,是不是指的,宋家的人都给你捉了啊?”
赵仪瑄道:“回父皇,那宋洤是罪有应得,宋申吉嘛,正在查。”
“查什么?”皇帝问。
赵仪瑄道:“自然是看看他们父子是否勾结一气。”
皇帝叹了口气:“你不要为了针对宋皎,就迷了眼了,连他的父亲都不放过?不许再胡闹了,回去查明,无事立即放人。”
“是,”赵仪瑄原本也有这个意思,毕竟他不想再让宋皎多记恨自己,顺势说道:“今日儿臣本来想听奏报,若宋申吉清白,便会即刻放人的。”
“那宋皎……”皇帝却又想起刚才他拦着不许杀宋皎的情态,似乎可疑。
本来皇帝想问的,可一旦问起来,恐怕又会触及方才父子相峙的情形,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又将毁于一旦。
而且经历过刚才的事,太子应该不会再执着去针对宋皎了,这就好。
略一思忖,皇帝索性压下不提,只道:“这案子非同一般,你务必要加倍的谨慎处置,秉公行事,千万别叫人抓了什么把柄,到时候你跟朕的脸上都不好看。”
当着楚妃的面,皇帝不便直接提起程残阳,而且有些关于案子的事,也不便先问赵仪瑄,只先让他自己放手去做罢了,反正最初叫他去查,也是对他的一次考验,不必再耳提面命事事指导。
于是皇帝长叹了声,道:“行了,你去吧。给朕省点心最好。”
赵仪瑄领旨谢恩,也退了出来。
从皇帝的寝殿出来后,太子急忙往前眺望,可早不见了豫王一行人的影子。
他无法撒气,就转头看向盛公公跟诸葛嵩:“怎么不拦着?”
盛公公给他问的一愣,忙问:“殿下叫我们拦着什么?”
诸葛嵩虽然知道太子指的是什么,但侍卫长宁肯装作糊涂。
留人过夜,留的惊天动地,差点出了人命,现在豫王带走宋皎,他巴不得呢,还要去拦着做什么,倒不如走了干净。
假如赵仪瑄知道诸葛嵩在想什么,也必然会一脚将他踹出东宫。
他们一行自回东宫,不多时,有礼部康尚书跟陶避寒前来,康尚书是为政事,陶少卿则是禀明诏狱的情形。
康尚书先行入内,陶少卿则在后面悄悄地对诸葛嵩道:“宫里发生什么事了?刚才我进宫的时候,正看到豫王殿下带了宋夜光出宫去,那宋皎竟半死不活的被人抱着!听说昨儿他给留在了东宫,难不成殿下真的给他上了刑?怎么也不等等我呀?”
诸葛嵩望着他,不做声。
陶少卿觉着自己竟缺席了宋皎受刑的绝妙场景,甚是遗憾,便又道:“这次怎么竟放他走了?是王爷给劫走的?那什么时候再捉回来?不如直接送诏狱吧?”
“劝你一句,最好别再惦记宋皎,”诸葛嵩忍无可忍:“赶紧进内回事儿吧。”
陶避寒极为扫兴,哼道:“你这人总是败兴,真无趣。”
诸葛嵩突然想起来:“那个宋申吉跟宋洤怎么样了?”
“他们啊,倒不愧是父子,都不是值得啃的硬骨头,没什么意思,倒不知宋夜光啃起来是什么滋……”还没说完,他就得到了诸葛嵩怒视的目光,陶避寒捂住嘴:“行行行,走了。”他拐进了内殿。
豫王带了宋皎出宫。
眼见豫王进了轿子,关河正在犹豫要不要抱了宋皎上马,就听轿子里赵南瑭道:“送进来。”
曾公公重新打起帘子,关河躬身把人送到里间。
豫王张开双臂接了过去。
王驾前行。
轿子旁随行的曾公公跟关河两个各怀心事,而轿子中,赵南瑭像是抱了个烫手的山芋似的,没了素日的端庄。
他本来想把宋皎放在旁边,可他人在轿内,行动不便,掂量片刻只能暂且抱着,想想再说。
然而……他觉着怀中的人很轻,至少比他预料的要轻。豫王不禁想:如果以前无意中抱过她,也许就能猜到她是女孩儿吧,毕竟一个男人不至于轻的如此。
他一边想着,目光不由落在她脸上。
她的伤口已经包扎妥当,豫王盯着看了片刻,猜不出这到底是怎么落下的伤,明明先前自己去的时候,她还好端端的。
但很快地,他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自行向下,他看见如画的柳眉,低垂的长睫,秀气小巧的鼻子,还有向下……有些微鼓的娇红的樱唇。
不知何时,豫王有些口干舌燥。
他不想让自己再肆意乱看,毕竟“非礼勿视”,但他的目光仿佛已经不受控制,他横在宋皎腰间的手也不禁动了动,感觉到掌心那很窄的一抹纤腰,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试探明白……那腰肢究竟有多细。
他的心跳在不知不觉间加快,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把宋皎越抱越紧了。
直到豫王无意中看见宋皎颈间有块红色痕迹若隐若现,赵南瑭本以为是不留心擦上了什么血迹,但当他好心地想替宋皎抹去的时候,却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血迹!
豫王起初没意识到那是什么,只是狐疑而担忧地将她的衣领稍微往下一拉,以为是什么伤痕。
然后他看到了更多的好几处微红的痕迹,有一块甚至能看出两点细微而色泽微深的尖痕,形状仿佛可疑。
他若有所思地用手指轻轻地蹭了蹭那红痕,心里打趣般想:“怎么看着像是牙齿印似的……”
牙齿印?齿印?!
一念生,他的手指猛然弹开。
赵南瑭挪开了手,目光却仍死死地盯着那些红痕,不错,这确实是牙印儿,而这些红,明明是……
他不愿意想,但脑中却出现了无比荒谬的一幕。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看吧,看仔细些,这都是本太子打下的江山~
豫王:你的江山被我打包带走了,心疼吗?
小宋:你们在说什么,完全不懂~
哈哈,二更君打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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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三更君
身体好像是在湖中舟上, 晃晃悠悠,时起时伏。
宋皎的意识还未清醒,脑中诸多片段如同乱雨入船似的杂乱无章。
在东宫, 赵仪瑄那恶狠狠的宣告, 以及他不由分说将她抄了抱起。
但很快地,却又是在皇帝寝宫, 是他挡在跟前,阻止她说出真相,——他应该是给皇帝打了一耳光吧。
她并没有看到皇帝动手,而只是听见声音, 看到太子差点被打的跌倒在地。
奇怪了……
宋皎很是想不通。
他竟然没有趁机跟皇帝揭露自己的身份,还宁肯冒着惹怒皇帝的危险替她遮掩。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宋皎想要去看,却无法动弹, 起初是所有都归于沉寂了,她看不见, 也无法听,甚至没了所有的思绪,那是身体撑到极至后的彻底昏厥。
不知过了多久, 她总算是有了些许感知,轻微的海浪似的起伏过后,她隐约听见了些响动。
“那个魏氏已经打发去了,殿下放心。”
“你还想说什么?”
“属下……不太明白,殿下为什么不趁机把宋皎送出去, 让魏氏把人带回去?”
沉默。
“是属下多嘴, 殿下恕罪。”
“本王留她,自有用意,不必再多问。”
宋皎身不由己地听着这零零碎碎的话, 起初竟浑然不知说话的是何人,说的又是什么意思。
她感觉自己如同被裹在一个白色的巨大茧子里,懵懂迷蒙,正试图挣扎出去。
忽然,有人似乎把手放在了这茧子上。
那只手在茧上停了停,然后向下缓慢地滑过,如同爱抚。
恍惚中宋皎听见他低低地说:“颜文语说本王不信你……那你可告诉本王,你还值得本王去信任吗,你居然跟他……”
带一点恨怨的语气。
而那只手也随之用了几分力,茧子好像被他捏扁了些。
是疼的感觉吗?
“夜光……”
叹息般的呼唤声,似带深情,又似怨怼。
这声音从耳畔透过茧,传到她心底。
这一声,就如同是一个信号,把所有掩藏的记忆都一一唤醒了。
宋皎试着睁开双眼。
窸窸窣窣,长睫掩映。
映入眼帘的是她最为熟悉之人——豫王赵南塘玉润的一双眉眼。
但是他委实地太靠近了些,以至于她只能看见王爷的眉眼而已,他仿佛睡着、又似沉醉般的垂着眼睑,并没有跟她四目相对。
初初苏醒,宋皎没意识到这有何不妥。
她更不知豫王在做什么。
直到赵南瑭抬眸。
不期然对上她半开半合的双眼,豫王的眼中流露震惊之色,然后他猛地直起身子!
如果宋皎的意识是完全清醒的,她就会看出来,豫王的这幅表情,活脱脱一个刚做了坏事被捉了现行的人,局促不安,带着心慌。
“王爷?”宋皎只是微微地欢喜,她试着唤了声:“真的、是您?”
赵南瑭本来已经将脸侧开一边,听她说完才转过头来。
端方的脸上,已经是尽量的若无其事了。
“你总算醒了,”豫王细细打量她的脸色,竭力掩去语气里的一点轻颤:“刚才、本王看你动了动,还以为是错觉呢,对了……你觉着如何?”
“我、我……”宋皎皱皱眉:“王爷,这是哪儿?”
豫王见她脸上并无异样,暗暗松了口气。
又看宋皎似要起身,便倾身扶着:“慢些,是在王府。”
“王府?!”宋皎很是吃惊,她闭上眼想了想:“对了!我不是在皇宫里吗?”
豫王笑了笑:“那是上午的事了,你看这会儿什么时辰了?”
宋皎莫名地往外看去,却见窗户上映进了一点微红的光,是夕照。
苦恼的,她抬手要去揉脑袋,却给豫王握住了手。
赵南瑭道:“别动,额头上有伤,碰到不是玩儿的。”
宋皎对上他的双眼,才又记起自己带伤的事:“可是我、我是怎么出宫的?我记得……在皇上的寝宫里,太子殿下好像……我竟都不知道……”
赵南瑭道:“当时你晕了过去,自然不知道。”
他简略地将自己跟楚妃遇见,然后如何劝和了皇上,求皇帝恩典带她出宫等都说了。
宋皎如听天书,双眼瞪得圆圆的,一时竟也不知说什么好。
末了,赵南瑭瞥了眼她的颈间,问道:“你的伤,是怎么来的?”
宋皎道:“是我自己不小心。”
赵南瑭道:“真的?不是太子动手?”
宋皎笑笑,东宫的事情在心里逐渐清晰,她道:“真的是我自个儿,当时气急了,昏头昏脑的推倒些东西撒气,谁知自己也不小心给绊倒,头就碰在桌角上……”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又说:“王爷没想到吧,竟是我自己笨手笨脚。”
赵南瑭摇了摇头,微笑道:“听你说是你自个儿弄的,总比知道是太子动手要好。”
提到赵仪瑄,宋皎咽了口唾沫:“我记得当时皇上动怒、好像打了太子殿下……”
刚才豫王只说了她的事,并不曾特意说明赵仪瑄如何。
宋皎问:“太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