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装被发现后——八月薇妮
时间:2021-10-06 09:42:51

  “你倒是菩萨心肠,他要来给你送终,你还替他说话?”
  “他是不知情的,”宋皎垂眸看向小林子:“不管是谁差他来的,那叫他来的人一早就知道,他来了就回不去了,因为我若死了,太子必然饶不了他。”
  小林子浑身发抖,仰头道:“宋大人,我实在不知道那是毒、毒/药,不然我也不敢来了。”
  宋皎点头道:“知道。你只管告诉我,是谁叫你来的就行了。”
  小林子又看了眼诸葛嵩,把心一横:“是、是景阳宫的曹方曹公公,说是皇后娘娘想救人,是个好差事……才叫我出面。”
  虽然宋皎心里早就怀疑是皇后,但听到小林子亲口承认,她知道不是豫王,心仍是莫名地松快了几分。
  诸葛嵩的脸色依旧漠然:“好极了,回头你亲自跟殿下说,殿下自会处置。”
  小林子吓得冒出泪来,谁不知太子的脾气,他狗胆包天要来毒害太子的人,太子殿下还会轻饶了他?恐怕先把他剥皮拆骨了,才不会管他是不是知情。
  “大人,大人饶命……”小林子伏在地上,拼命磕头。
  诸葛嵩不为所动,正要叫人把他拉下去,只听宋皎道:“诸葛大人,你还是让他回去吧。”
  诸葛嵩跟小林子都呆住了,宋皎道:“他不过是个过河的小卒子,得饶人处且饶人。”
  小林子泪流满面,想不到为自己说情的竟是她,悔怕交加地:“宋大人……”
  宋皎叹道:“你是机灵的,今日没成事,回去那些人也未必会饶你,能不能活只看你自己的造化罢了。”
  说了这句她又看向诸葛嵩:“或者,你真的想让太子殿下杀了宫内的人?你这不是忠心,倒是害你主子呢。”
  诸葛嵩眉头一皱。
  太子的脾气向来不佳,这是众所周知的,把小林子给赵仪瑄,不过是让这小太监当一个微不足道的炮灰罢了。
  但是这小太监虽是来给皇后办事的,可却是大太监魏疾身边的人,若杀了他,魏公公心里难免会如何,又何必给太子树敌呢。
  想到这里他又多看了宋皎一眼,终于说道:“宋大人果然心细如发。”
  宋皎见他松动,便又跟小林子道:“你还不谢过诸葛侍卫长?另外、你回去后,最好只说是我不肯服药……”
  小林子死里逃生,擦了擦额头的汗跟泪,闻言忙接道:“奴婢回去只说、只说是宋大人不肯吃药,万万不敢说别的。”
  宋皎笑道:“你果然是个聪明的,这样的话对你对我们都好。去吧。”
  如果小林子牵扯出东宫,宫内的人势必会杀他灭口,若只说是宋皎一个人不肯吃药,宫内的人以为事情尚未败露,大不了再想别的法子,也不至于为难他。
  而赵仪瑄这边,也仍是未得罪皇后跟魏疾,可谓一举两得。
  等小林子踉跄去后,宋皎看着诸葛嵩,含笑道:“太子殿下不是进宫去了么,诸葛大人怎么不跟着?”
  诸葛嵩道:“回头你自问太子殿下便是。”
  宋皎心里惦记的是刚才王易清来,两人的说话多半也都给他听见了,幸而他们谨慎,并未多说别的,至于那字条……诸葛嵩应该是没见到吧。
  她心里忐忑,面上还是笑容可掬:“您从来是跟着太子殿下,正经的御前侍卫,我如何消受得起。”
  诸葛嵩扫了她一眼:“受不受得起,也由不得你,太子殿下若说你受得起,你纵然受不起也要受。”
  他哼了声,不再多话,转身抱臂走开。
  身后宋皎看着他身影远离,脸上的笑才慢慢收起。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皇宫,乾元殿外。
  刚刚走出来的太子赵仪瑄揣着两只手,眼睛看着玉阑干外的黑压压的阴云,天好像酝酿着一场大雨。
  乾元殿前空空无物遮挡,风格外的猛烈,吹的衣襟都烈烈作响,赵仪瑄略把双眼眯起,耳畔听到细微的脚步声。
  他头也不回地说道:“听说你先前在景阳宫?”
  身后豫王上前一步:“是。”
  “在哪儿干吗?”赵仪瑄终于瞟了他一眼,见豫王不答,便似笑非笑的:“是为了那个宋夜光么。”
  赵南瑭知道瞒不过他,索性道:“太子殿下,我知道宋皎得罪过您,可是他……你能不能看在臣弟的面子上,不要为难他……”
  太子殿下耐心地听着赵南瑭语焉不详的表述,略低了低头:“可是他怎么样?”
  豫王一怔:“他、是个能干之人。”
  赵仪瑄明显地撇了撇嘴:“是吗?她确实能干,若不能干,怎么会公然爬到颜府三小姐的床/上呢?”
  赵南瑭的脸突然红了红:“殿下……”
  转过身,赵仪瑄的眼中多了几分玩味:“豫王,若不是我拦着,老尚书早一剑刺死她了,你现在是怎么样,后知后觉地想要保她吗?”
  赵南瑭狠狠地咬了咬嘴唇:“是。”
  赵仪瑄挑眉道:“可是你若保她,颜家势必跟你不两立,你宁肯得罪颜家?还有,你不怕你一向极佳的清誉也因而毁于一旦?”
  豫王沉默了片刻,终于回答:“只要太子殿下答应放了宋皎,臣弟……臣弟愿意扛。”
  赵仪瑄没料到这个,一时语塞。
  他眼神复杂而安静地看着豫王,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太子本来以为豫王会一直缩着脖子不敢靠前的,没想到居然真的肯为了宋皎做到这个地步。
  半晌,太子才长吁了口气,道:“你倒也是个有情有意的。只怕现在由不得你了,她现在是逃的了初一逃不了十五。”
  豫王知道太子这句话的意思。
  刚才皇帝召见他们两人,并不是因为颜家发生的事情,但同样跟宋皎脱不了干系。
  如果说颜家的事情还只是风流桃色事件,那这一件,则是足以让宋皎甚至更多人人头落地的天大的事。
  宋皎在诏狱中,隐隐听到外头哗啦啦的响动,等到给带出来才发现果然是天降大雨。
  水汽袭人,头顶多了一把油纸伞,宋皎转头竟见是诸葛嵩,她忙道:“不敢有劳。”
  将伞接了过来,跟着诸葛嵩往前而行,宋皎问:“是不是太子殿下回来了?要带我去哪儿?”
  诸葛嵩依旧的惜字如金:“到了就知道了。”
  雨声噼里啪啦好不热闹,雨点乱落,像是在天地间织成了一座雨水的囚牢。
  半刻钟,诸葛嵩领着人进了一个圆月门,宋皎抬头,见是座陌生院落,在阴沉的天色里透出几分吉凶未卜的阴森。
  她撑着伞,小心翼翼地踏着已经快给雨水浸没的青石路往前,走到厅边拾级而上,无意中一抬头,忽然就看到了一个人。
  瞬间她手中的伞都随之乱晃了起来,那是豫王,坐在厅内的侧手雕花椅上。
  “王爷……”短促的一声才出口就给雨声打碎了,宋皎索性垂了伞,任由伞上的雨水倾斜而下,她放下油纸伞,迈步向内走去。
  厅内的豫王也站了起来。
  四目相对,他的脸上透出了几分昔日的温情,这对宋皎而言,就像是阴雨天里的一点光,虽然未必是真的暖,但至少叫人有顷刻的受用。
  就在她将靠近这点光的时候,有一声咳嗽恰到好处的响起。
  宋皎的脚步戛然而止,她愕然地转过头,总算是看见了明明坐在堂正中却给完全无视、脸色有点不好的太子殿下。
  赵仪瑄扯了扯自己的蟒袍衣袖,眼睛不看任何人而也仿佛不知道问谁的冷笑:“这是在干他/妈的什么呢?”
 
 
第7章 
  据说皇帝年青的时候也是风华无双,皇族中顶尖的美男子,如今的这两位殿下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太子跟豫王生得都极体面,一样的容貌俊美气质华贵,但太子殿下许是长子的缘故,身上多了一种唯我独尊的霸道之气,虽然因为种种任性妄为让皇帝每每动怒,但在皇帝的心里,仍是觉着这几个儿子里,大殿下是最像他的那个了。
  就如同太子殿下从小到大都骄横霸道,豫王则是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沉稳仁和。
  赵南瑭的脾气一向是那么好,有时候宫女太监们犯了错,他也不生气,甚至还常替他们开脱。
  豫王看人的时候不笑也像是在笑,这让满宫内上下都喜欢这位殿下,甚至朝堂上也有不少臣子倾向于豫王,毕竟相比较太子殿下那样的雷霆闪电变幻莫测,豫王殿下的温和跟稳重就显得尤其可贵。
  所以,在先前还未正式行储君册封大典的时候,有相当多的人觉着豫王是可以跟太子殿下争一下的,这不仅仅是因为豫王的品性强过太子,另一方面……众所周知,如今的皇后娘娘可是豫王的生母。
  尤其是在当时还是信王的赵仪瑄御史台一场大闹后,一度还有朝臣向皇帝进言,几乎是直言说信王殿下不堪大任了。
  不过让众人失望的是,因为皇帝最终还是选择了赵仪瑄,其他人虽然不敢左右皇上的旨意,但暗中也有无数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太子殿下,毕竟以太子一贯的品性,闹出事端来是迟早晚的。
  可令人诧异的是,当了太子这么久,赵仪瑄竟没有再闹出过什么轰动朝野的大事,倒像是改邪归正了。
  起初皇上当初有意历练他,便命他兼管兵部,赵仪瑄竟大胆启用了几个寒族出身的武官,恩威并施,这半年多来原本有些颓靡的军中风气倒也焕然一新。
  只是皇帝也不是厚此薄彼的,因为户部尚书王纨的辞官,皇帝便也命豫王赵南塘负责兼管户部,豫王的人缘自然不用说,他又是这样高贵的身份,户部的事情也算是井井有条。
  只是豫王的行事也跟他的人一样是绵密稳重的,不像是太子殿下一样不动则已,动则电闪雷鸣,必定声势浩大到天下皆知。
  此刻豫王听太子殿下突然间出言不逊,虽然看似不针对他跟宋皎任何一人,但事实上恐怕是一箭双雕了。
  赵南瑭蓦地醒悟,微微垂头往后退了一步,他略有点后悔自己的造次,本来不该表现的这样明显的,只不过就在看到宋皎撑着伞踏雨而来的时候,原先的那些担忧、内疚等在瞬间都不见了,情不自禁地就站了起来。
  他有些仓促地向着宋皎笑了笑,喉咙里响起了一声“夜光”,只不过豫王以为自己叫了出声,其实却并没有。
  宋皎见太子殿下大有白眼向天的势头,急忙肃然正色地向着赵仪瑄行了个礼:“下官参见殿下。”
  “你这后知后觉是不是晚了点,”赵仪瑄不愿买账:“到底是你的眼睛不好使,还是本太子坐的位子不够显眼。”
  他居然正式地质问起来。
  “殿下恕罪,”宋皎见风使舵而违心地回答道:“当然是下官的眼睛不好使。”
  赵仪瑄方纡尊降贵地瞄向她:“既然你有眼疾,这次就算了,下回若还这样,那这眼珠就干脆别要了。”
  宋皎很乖觉地点头答应:“下官谨记殿下的教诲,绝不会再有下次。”
  赵仪瑄见她有问必答,态度绝佳,心里的气恼不知不觉中消散,瞟了一眼旁边的豫王,见他手扶着椅子,端然坐着,不知是在发呆还是静听。
  太子摆够了架子,道:“罢了,说正事吧。”
  此时雨稍稍地小了些,可地上的流水声依旧不绝于耳。
  豫王的心里也像是雨声跟水声交织,听太子说“正事”,忽地有些紧张。
  宋皎却是低头垂眉:“是。”
  赵仪瑄道:“你怎么不问是什么正经事?”
  宋皎抬头:“这、自然是以殿下说为要,下官怎么敢擅自询问。”
  “哦……”赵仪瑄淡淡地:“听说先前御史台的王易清来过,本太子还以为他已经告诉你了呢。”
  宋皎的心突地跳漏了一拍,知道诸葛嵩必然把所有都告诉了他。
  苦笑着她道:“殿下,王大人只是来探望并斥责下官之胡作非为的,难道还有其他要事?”
  赵仪瑄瞅了眼还很安静的赵南瑭:“豫王,你告诉她。”
  豫王垂首领命,又转头看向宋皎,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今日皇上得了一份外地送来的状子。御状上告了两个人。一个是程子励,一个是……宋洤。”
  宋皎双眼睁大:“什么?”
  程子励是御史大夫宋皎的恩师、程残阳之子,另一个看姓氏就知道跟宋皎脱不了干系,也确实如此,他是宋皎的二弟宋洤。
  豫王先看向赵仪瑄,见他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便继续说道:“程子励如今在鹤州府任司马一职,状子上告他贪赃枉法,草菅人命。至于令弟,说他勾结程子励,把鹤州府的黄金矿藏揽为己有,大发横财,谋害知情之人等。”
  宋皎的脸色慢慢变了,她低头看了看手指,想起刚才在诏狱牢房内捏碎那白纸黑字。
  王易清借着探监,送了秘密消息进来,但却不是她此刻亲耳听豫王说的这么详细。
  王大人的字条上只说有人意欲对程残阳不利,甚至还会拿她做筏子。
  所以当时宋皎的那两句话,其实也是表明她的心迹。
  没想到情形竟败坏到这种地步,且出乎她的预料,程子励也给牵连进来,甚至还有宋洤!
  “这、这其中大概有误会,”宋皎极快地想了想,定神道:“程大哥、呃,是程公子一向正直敦厚,绝不会做那些贪赃枉法之事。”
  宋皎没有提宋洤,因为她对于这个二弟的品性是很知道的,而且她没有任何把握为宋洤打包票。
  但她相信程子励,那毕竟是程残阳的儿子!
  话音刚落,就听到赵仪瑄意义莫名地说道:“哦,听说你跟程子励也算是青梅竹马,交情甚笃的?自然要为他说话了。”
  宋皎觉着他的语气颇为诡异,便据理力争:“殿下,我不过是秉公之论,究竟如何,还需要进一步的查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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