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广陵正要去扶她,却见里间的那人已经站起身来,竟俯身探臂,及时地扶住了宋皎。
徐大人见状便放下手中帘子,反而悄悄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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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三更君
宋皎有点狼狈地刹住了脚, 脸上似红似白。
她只急忙地把手抽了回来,后退行礼。
“不知是王爷在这里,我……下官失礼, 请王爷恕罪。”
原来里间端坐的这位, 赫然正是豫王赵南塘。
宋皎想不到,竟会在城外荒郊野地似的地方看到豫王, 是巧合?还是……仓促间她一时无法理清。
而豫王的手在她手肘上扶了扶,还来不及握住,宋皎已然退后。
赵南塘看看自己还擎在原处的那只微微张开的手。
他只能恍若无事地慢慢拢起,负在腰后。
抬眸看着面前她仓皇却恭敬的样子, 豫王的眼底重又泛起了一点温和:“不必如此,其实,是本王特意来寻你的。”
宋皎猝不及防, 抬头看向豫王。
方才她还在寻思为何会在此处见到王爷,没想到竟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可她竟不能相信:豫王不是已经跟自己“决裂”了么?为什么他会想见她, 还是主动出城来见?
“王爷……是不是有什么要紧大事?”宋皎试探着问。
她第一个念头便是,一定有什么正经大事,可能是豫王要自己去办的。
豫王却淡然一笑:“倘若没事, 就不能见你了?”
宋皎懵了,她的唇动了动,却不知道此刻要说什么。
豫王的态度把她弄糊涂了。
之前明明对她疾言厉色,看着她的时候,那眼神之中的厌憎几乎能将她立即杀死。
就好像他会从此嫌弃她一辈子, 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这又是怎么了?
“王爷, ”宋皎有些艰难地叫了声:“您……”
宋皎的心里隐隐地有些涩涩地疼,她实在摸不清豫王的意思。
总不会,豫王是特意出城来耍弄她的?
她把心一横:“王爷若是有事, 但说无妨。”
思来想去她还是觉着,豫王不是那么无聊的人,能让他亲自出城,一定是有大事,而不是特为了见她或者怎样。
豫王的眉峰一蹙,继而又笑了:“夜光不信、本王是为你而来的?”
宋皎几乎又往后退出一步,可再退她就要夺门而逃了。
赵南瑭脸上的笑却慢慢敛了,他的眼神有些黯然地,道:“什么时候起,你这么防备本王了?”
宋皎茫然:“殿下,我……下官不敢。”
赵南瑭在桌边落座,手指抚过有些粗糙的桌面,道:“是因为上回,在东宫的事吗?你……心里还在怪罪本王吗?”
宋皎眼中的惊异无法掩饰,她瞪着豫王,怀疑他在说反话。
豫王的目光跟她轻轻地碰了碰,又移开到旁边,桌上只放着一个燃着熏香的小博山炉,因为豫王不喜这小茶馆内的气味,闻着淡淡的苏合香的气息,心情才得安静。
他凝视着那烟气自博山炉内冒出,随着风、或者人的呼吸而摇曳变幻,就如同此刻他的心情。
赵南瑭轻声说道:“其实从那日起,本王……也一直的于心不安,细想,是不该跟你说那些伤人的话的。”
宋皎骇然:“王爷?!”
她简直不能相信豫王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这是、在向自己道歉吗?
怎么可能!
豫王瞥了她一眼,面上有些淡淡地感伤之色:“其实当时、本王是被气急了,口不择言,然而静下心来想想,本王岂会不知太子殿下的脾气?是他强逼你的,对不对?”
宋皎的嘴唇有点哆嗦。
她的眼眶也有些潮湿。
倘若豫王的这番话,是在她东宫被斥之后立刻说的,她想必会泪流满面,感慰于心。
但是现在,她自己早就把那些受过的屈辱跟责骂都一一地强压、摁住,或刻意忽略了。
豫王为什么又会在这时候旧事重提的?
赵南瑭看着宋皎微红的眼眶,她双眼中淡淡闪烁的泪光,让他的心怦地响了一声。
“夜光,”他近乎温柔地唤了声:“你不要记恨本王,可好?”
宋皎低下头去。
她没有办法再面对豫王的眼睛。
“我并没有……也不敢记恨王爷。”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地说。
赵南瑭叹了口气:“就算你记恨也无妨。”他喃喃说了这句,一时好像不知要说什么,便道:“对了,这次你去永安镇,事情办得可顺利吗?有没有……有没有受惊?”
最后这句话,他说的有些迟疑。
宋皎并没有听出来,只以为他是问永安镇的案子,便道:“回王爷,事情已经解决了,下官正要回去向程大人禀告。”
豫王听她口口声声的“下官”,再加上这样低头躬身的模样,哪里有半分以前的自在亲近,却处处地都透着隔阂。
他的脸色沉了沉,但很快,却又慢慢地爬上一丝笑容:“你是真的在怪罪本王啊,以前你极少自称‘下官’的。”
“王爷……”
赵南瑭不等她开口便道:“这样吧,你要如何才肯不怪本王?本王给你赔罪如何?”
宋皎以为豫王是在玩笑,谁知下一刻,他缓缓站起身来,向她身前走了步,豫王双手搭起:“本王……”
宋皎眼睁睁地看着他要行礼,慌得赶忙制止:“王爷!你这是做什么?我如何承受得起?”
豫王反手,竟顺势将她的手握住了,他似乎含笑地注视着她:“你如何承受不起?”
宋皎心头猛然一震,豫王的手带一点微温,不像是赵仪瑄那样总是滚烫似的让人害怕,但此时被这样的手握住,宋皎却觉着浑身不自在。
她忙要把手抽回来,他偏握着不肯放开。
“王爷……”她不得不垂下眼皮,轻声问:“您这是做什么?”
豫王走近了半步:“本王为了你特意出城相见,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
“我、我不知道。”宋皎一摇头,像是要让自己清醒些。
东宫被当面无情叱骂,像是把她的脸都撕破了扔在地上,她无法忘记,也不能忘记。
这么快,豫王居然收起了他的那些鄙夷,羞辱,忽然间……如此赤诚似的,她不相信,也难以接受跟面对。
豫王静静地看着她,宋皎脸上的惊慌无措藏不住,他看的非常清楚。
忽然豫王心里很是难过,从什么时候起她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曾这么畏怯了?竟好像他是个凶狠的霸王。
原因他知道,便是东宫那次,他没按捺住心里那股无名之火,当面将她羞辱了一顿。
他本来没想过自己会回头的,所以自断了后路他也没有在意。
可是……终究人算不如天算。
“夜光,”赵南瑭又唤了声她的名字:“你放心,不用怕,本王不会像是太子一样逼你,先前之所以那样对你,无非是……恨铁不成钢罢了,其实怪不得你,就算你不愿意,太子用强,你是挡不住的。本王该清楚这些,原本不该苛责。”
豫王的话就像是阵阵的潮汐,一阵阵地呼啸着冲上来,宋皎简直没办法镇定,脑中一团乱,思绪像是潮水之中的一棵细草,狂乱不止。
她甚至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应答豫王。
赵南瑭打量着她闪烁的目光,看到有一缕发丝贴在她的脸颊上,他伸手要将那头发丝拈开,宋皎却猛地歪头避开了他的动作,就好像他不是要去拈发丝,而是要给她一记耳光似的。
豫王的动作僵住,沉默着,他终于说道:“你到底想让本王怎么样?总不会,就因为那次,就要跟本王形同陌路了吧?难道这么多年的相处默契,竟抵不过一次的误会吗?”
宋皎听到他提“误会”,总算是恢复了一点清醒,她试着说道:“王爷、能不能先松开手?”
赵南瑭默然看了她片刻,果然慢慢地将她的手放开。
宋皎忙垂了手,她不敢抬头,而飞快地理了理思绪:“王爷容禀,其实……我确实不曾怪罪记恨王爷,只是心里也清楚,王爷的话,也不全是、不全是冲动所言,未必没有道理。”
赵南瑭眼神一变:“夜光!”
宋皎死死地低着头:“我确实、确实不是清白之身,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终究……终究无可讳言,当初老师有意让王爷容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不可能的……乃至于后来,亲近东宫,虽非自愿,但在王爷看来,斥我不自爱等,也是、人之常情。”
天知道,说这些话,宋皎用了多大的力气。
赵南瑭有些愕然地看着她,唇抿了抿,并未打断。
宋皎深深呼吸,看着底下自己的脚尖,目光扫到那抹江崖海水的银白蟒袍摆上:“但是不管如何,我终究还是老师的弟子,老师命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我……不会反叛王爷,绝不会。”
豫王的眸色沉沉的,他闭了闭双眼,得了这句,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更悬一份心。
他曾当面提醒过程残阳,叫他别把一些机密告诉宋皎,免得宋皎透露给太子。
现在听了宋皎这般说,他本来该满意的,可不知为何,心头竟反而更沉重了几分。
他长吁了口气,决定不管那些,只微笑说道:“本王当然知道……你还是本王的夜光。”
豫王说着抬手,轻轻地在宋皎的头上揉了揉:“谁也抢不走的。对吗?”
手掌蹭到她的发丝,柔柔的,很乖觉。
这让豫王不禁想起从前的日子,那时候他心无旁骛,他喜欢这个“小师弟”,有时候惹他高兴了,便这么揉一揉她的头,她也总是红着脸躲开一边,乖巧可爱。
以前不觉着这会如何,现在想想,百般滋味。
这次宋皎没有躲,她只是重重地颤了颤,才又说道:“王爷容禀。”
赵南瑭一怔:“嗯?”
宋皎道:“承蒙王爷不嫌弃,许我、仍是王爷麾下的人,但是……除此之外,我并不值得王爷为我出城,也不值得王爷……对我有别的牵念。请王爷恕罪。”
豫王的眼睛慢慢地睁大了:“你、你说什么?”
宋皎没有再说。
刚才豫王已经说了,他是为她而出城,他虽然没有剖明,但言语举止究竟何意,宋皎清楚。
而刚才的这句话,就是宋皎的回答,也是她的回绝。
她知道这样说已经足够豫王懂了,她不能直接地表示拒绝,因为那样对豫王而言,也是一种难以承受的羞辱。
宋皎全程并未看豫王的脸色,可却似乎能看到,他的脸色一定不佳。
言尽于此,宋皎道:“若没有别的吩咐,下官便告退了。”
豫王记得这句话。
之前她在东宫,无视赵仪瑄的怒意而拂袖离开之前,就是这一句。
当时赵南瑭看着太子那愤怒而又无可奈何的神情,只觉着解气跟痛快。
没想到这么快,这话落在了他身上。
这时候他终于体会到了当时太子殿下的感觉。
但他可不是赵仪瑄。
“夜光。”豫王不等宋皎转身:“你竟这样对待本王,也想一走了之?”
宋皎止步:“那王爷想要下官如何呢。”
豫王盯着她:“好,那本王就把话说明白。你也知道,程师傅之前曾要你进王府,当时本王才知道你的身份,过于错愕,后来又因为太子的缘故误会了你,但现在本王已经想清楚了,夜光,你、你到本王身边来好么?就如同那天晚上去同月楼的时候……”
那夜就如今日一样,都是徐广陵带她来的。
他说了一句“到本王身边来”,宋皎就乖乖地来了。
“夜光,”豫王的眼神柔和了起来:“从此只做本王一个人的夜光,好么?”
他终于还是挑明了。
宋皎默然听着。
她的脸色是近乎苍白的,差的无法形容。
也许……曾经有过一些时候,她曾想象过自己委身豫王的情形,但理智提醒着她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只是尽心竭力的做好自己的本分,只要能为王爷效力,看他每每嘉许的眼神,已经足矣。
只不过理智是一回事,但在知道豫王对待自己的态度之后,尤其是东宫那次后,她仍是难免的、觉着极度的伤心。
她本就没打算高攀的,却仍是势不可免地被踩的粉碎。
但现在,他却竟又回心转意似的,说出这些话来。
到底王爷是真心实意的,还是招之则来挥之则去,宋皎没想着去刨根问底。
因为那些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很清楚自己的心意。
她是绝对不会如豫王所说,去他的王府做他的妃嫔,当他……一个人的夜光。
宋皎知道豫王在等自己的反应,也许是在等她预料中的“愿意”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给自己勇气,然后她拱手道:“请王爷恕罪。”
对赵南瑭而言,犹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