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一看温诺柔才发觉不像。
她看上去更阳光一些,笑容也带着从未经历风霜的明媚。
这不是她
温诺柔的眉心蹙的很深,目光里却都是那个跟自己长得很像的女人。
九点多,霍司奕迟迟来到公司里,当他推开办公室的门,恰好看到这一幕。
霍司奕的目光落到她的侧颜上时明显愣了一下,可当看到她的正脸时,脸上的温柔像是落潮的水,瞬间消失殆尽。
“你怎么在这里?”霍司奕蹙着眉问。
在公司里他们是上下属的关系,而霍司奕一直都是个喜欢公私分明的人。
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擅自闯入自己的地盘。
公司里人渐渐多了起来,温诺柔终于回神,脸上挂着一个牵强的笑,幸好在此之前她已经将电脑锁屏。
她尽量镇定的指了指桌上的保温瓶道:“以为你会在公司里,来的时候帮你熬了粥。”
又问他:“你吃了吗。”
霍司奕狐疑的目光放在那个洁白的保温桶上,又收了回来。
“没什么事你就先出去吧。”他说,“我等会儿再吃。”
她定定的看着霍司奕,看着霍司奕坐到了座椅前,见她迟迟不走,又蹙着眉问:“还有什么事?”
温诺柔终于回神:“没有了。”
垂在两侧的手背在了身后,眼睛凝望着霍司奕片刻后,她才说:“那我先出去。”
在走到门前的时候她的脚步慢了下来,抿了抿唇,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的离开了办公室。
她刚刚做完手术没几天,不敢在这个时候问霍司奕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5章 高调,反对【修】……
在温诺柔走后霍司奕才看向办公桌上的电脑。
一副明显被人动过的样子。
不等他走近手机便响了起来,他只得停住,扫了眼手机屏幕。
是霍司明的电话。
他任手机响着,又看了眼桌上的电脑,走上前指尖碰到键盘,屏幕立刻亮了起来。
那边铃声一声接着一声,第二次响起来的时候霍司奕才将电话接通。
霍司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躁,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
“哥,文助理好像拿错了电脑,我电脑是不是在你那儿。”
他扫见桌上锁了屏的电脑,突然意识到什么,‘恩’了一声。
“那我等会儿让人去拿。”刚送了口气,又抱怨说:“爸突然让我搞什么新项目的企划,好不容易才有点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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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诺柔?温诺柔!”
她被吓了一跳,猛然站了起来,慌张的抬起头,发现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抱歉主任。”温诺柔低下头诚恳的解释道:“刚刚分神了。”
坐在首位的人却看都不看她一眼,过了会儿才有人小声说:“行了你快坐下吧。”
刚坐下,旁边项目经理便凑了过来关心问:“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她扶着额,模棱两可的应和:“算是吧。”
她只是满脑子都是霍司奕电脑里的那张壁纸。
她是谁
为什么会跟自己这么像
为什么霍司奕会用她的照片做壁纸
又为什么要用自己的生日做密码
脑袋里杂糅着一系列问题,致使她的精神难以集中。
会议结束,霍司奕身边的助理阴着脸拧着眉,在人群中略一扫,看到她便径直冲着她走了过来。
走到她身边,文助理将东西甩在桌上,一副心力交瘁却有明显忍着气的表情对她说:“我是让你尽快做,但我不是让你好好核对完信息再交过去吗,你看看里面有多少错。”
温诺柔呆呆的将文件拿了过来,看到上面被圈出来的问题,脸色倏然白了下来。
“对不起……我这就重新做”
“对不起有什么用!”文助理也明显带着气,“合作方马上要到,霍总等会儿就要用,重新做也来不及了!你现在跟我说对不起就能解决问题?谁来承担公司的损失,负这个责!”
办公室里突然静了下来,所有人放下手上在忙的工作都朝这边看过来。
“算我拜托你行不行,什么都不会就好好学,刚进公司就请假我还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员工,都说笨鸟先飞,可你一下班就没了人,上班不积极,走的倒是比谁都快”
目光触及到温诺柔失落的表情,意识到这个人的身份,文助理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快。
“我知道你刚来什么都不会,但你不知道问问别人吗。”
文助理知道温诺柔跟霍总的关系,得好好供着,即便如此还是克制不住的说了两句迂矩的话。
“已经不指望你帮忙了,但拜托,你能不能对工作稍微上点心,别添乱啊。”
温诺柔被训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尴尬的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她是个谨慎仔细的人,尤其是在司旗里,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做事力求完美,不为霍司奕添麻烦。
可为什么有些事情,她越想做好,反而更加本末倒置。
很快就到了中午,还有一两分钟下班,大家都已无心工作,在商量等会儿去哪里吃饭。
同事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问:“中午吃什么。”
一个改着手头的报告头也不抬的说:“要不去吃鸡公煲吧,楼下新开了一家,人挺多去晚了得排号,应该挺好吃的吧。”
一个正在补妆心不在焉的回:“那你们去吃吧,最近在喝药不能吃肉。”
“换一个。”
有人一锤定音,“那就去吃炒菜。”
话说了一半,突然被掐了一下,才刚要满脸怒意的质问身边的人,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霍董。
所有人慌忙将与工作无关的东西往桌下藏。
可霍董像是有急事一样,目的地明确的走入总经理办公室,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们。
人人噤若寒蝉,下班后走的时候脚步都尽量放轻。
办公室里的人所剩无几,温诺柔看了眼办公室的方向。
霍董一直不喜欢她,上次来到这里就是三天前因为一杯咖啡的温度,对她处处刁难。
她停在电梯前,走到后面的同事按住电梯的开门按钮催促说:“小温,你不走?”
“你们先走吧。”她捏着包带,往回走说:“我还忘了些东西,等会儿拿上就走了。”
同事似是而非的哦了一声,他旁边的人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小声道:“马屁精。”
落了东西是真,却不一定有那么重要。
上午霍司奕的秘书给她送来了业务流程表,有一本书那么厚,详细的写了助理这个职位的工作任务以及工作流程。
趁着午休时间她还想多翻几遍,尽快掌握里面的内容,减少出错,也尽量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因为是午休时间,办公区里只有几个处理事情下班迟了的,也已经准备要走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声音也被数倍的放大,她的位子距离门很近,刚回到位子上就猝不及防的听到了霍司奕的办公室里传出来的说话声。
“还有司明他也在公司里,你让他看到这么个人,他会怎么想。”
“我年纪大了管不了你,但是有一点,这个女人你不能娶进家门,其他就都随你吧。”
这句话音落,久久都没有传来回答声。
又过了很长时间,只听霍司奕语气平淡的嗯了一声,接着道:“知道了。”
她愣在原地,探头看了眼那个方向,还没走准备走的周助理从她身边走过,看她久久没有动作好奇的喊了声她的名字。
关切的问:“听说你上周去做手术了,是不是伤还没有好啊。”
温诺柔抬眼,笑了笑:“我没事,快去吃饭吧。”
转头就听周助理旁边的同事说:“她的身体真有这么弱?该不会是为了引起同情故意装的吧。”
……
门内的霍承広继续说:“人当然是一定要开除的,但你放心,我会给她安排一个好去处,肯定比待在你身边好,也最能叫我放心。”
另一个声音平静地回答说:“随您吧。”
“恩。”霍承広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也不要带去给你那些朋友们看,周三更不要带过来,容易落人口舌,你毕竟还没有结婚。”
“说起来前两天你陆伯母还问起这件事,她有个侄女今年研二,人长得不错,你也这个年纪了考虑考虑,等过段时间见一面。”
她在没听到霍司奕回答的时候,就已经飞快的从桌上抓起什么东西逃开了办公室。
其实温诺柔大可以闯进去,质问他,但是温诺柔却并没有这么做,因为她知道,霍司奕不想说的事情,她没办法让他开口,只会让自己狼狈。
比如他每晚的去向,再比如电脑壁纸的事情。
如果他一开始想说,便不会瞒着她,他既然选择瞒着她,其实就是不想说吧。
中午时间很短,也过得很快。
下午刚刚上班,办公室里人很快坐满。
有同事在分零食,走到她这里,看也没看的就走了过去。
中间温诺柔去了趟茶水间,里面已经有了人,还未进去就已经听到了两个人的谈话声。
刚要走就隐隐约约听到了她的名字。
“注意到了没有,刚刚小洁分零食,没有给那位,像是不高兴了,这不嘛,一下午了一句话都没说。”
“不高兴就不高兴呗。”另一个人随意道,“我们也不是她爹妈,难不成还得时时刻刻的注意照顾着她的心情不成?”
“可小洁这做法也太明显了,毕竟是霍总枕边的人,万一吹阵风给我们小鞋穿呢。”
“你说的是,但工作本身就够累人了,还得伺候那位的心情,谁受得了。”
“说到底霍总干嘛把人放公司里来,什么也不会,天天让人家跟在屁股收拾烂摊子,上午的事还是李凤看不下去帮她完成的,做错了事又不敢骂,只能自己忍着,平白无故增加我们的工作量,又不多给钱。”
“而且前两天霍总的朋友来找他,那位竟然连霍总的朋友都不认识,还把人拦在门外。”
“谁知道呢,还是忍忍吧,等霍总腻了就应该会被辞退了。”
……
霍董上次来时已经表达了对自己的不喜,发了很大的火,指着她的鼻子,将她骂了个狗血淋头。
外人有样学样,也并不怎么重视她。
她在公司如履薄冰,工作十分难做,外人默认她只是个花瓶,没有人负责教导她,全靠自己摸索。
真是讽刺啊。
她毕业于全国排名前十的高校南中大,是那一届的新生入学代表,本硕连读的优秀毕业生,导师对她寄予厚望。
她本有个光明的未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
手术后医生谨慎嘱咐过近三个月不准碰酒。
她本也不是什么多么爱喝酒的人,霍司奕酒柜中的酒也大多是为了摆设好看。
她不喝酒,也就不了解酒,不知道什么酒最辣,最醉人。
晚上回到家,目光只在酒柜中扫了一眼,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已经鬼使神差的站在了酒柜门前,从里面随意拿了一瓶出来。
与霍司奕在一起她总是有压力的,总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总感觉如果自己做的不够好会给他丢人,害他跟自己一起被议论。
可其实温诺柔从小打到一直是聪明的,聪明优秀的人总是骄傲的,她当然有骄傲的资本,却自从跟霍司奕在一起,渐渐变得不再自信。
她总想着要变成一个能配的上他的人,自己给予自己的压力,大的几乎要让人崩溃。
温诺柔从不喝酒,却在这天喝的大醉,酒瓶空了一整只。
霍司奕有轻微的洁癖,加班到八点,回到住处时已经很累了。
第一次回到家里没有熟悉的饭香,也没有温言温语,有且只有的只有一屋子的酒臭,冰冷的厨房,与一个酩酊大醉的女人。
她一直是知书达理且温柔体贴的,所以霍司奕没有想到她竟然也会喝酒。
就像新买的陶瓷罐在不知不觉间破了一角,而他却刚刚才发现这只是一只瑕疵品。
霍司奕只看了她一眼,目光停在她的酒杯上,蹙着眉提醒说:“你刚动了手术。”
温诺柔低着头,不像是喝醉:“恩,大概是你那些酒都太香了,没忍住吧。”
霍司奕不悦的说:“都二十四岁了,怎么一点自控都没有。”
是啊,都二十四岁了。
温诺柔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这句话,她微微晃动酒杯,里面为数不多的液体跟着晃动:“今天董事长找你,是说了些什么吗。”
过去她从不好奇他的私事,因为霍司奕不喜欢这样,渐渐地,温诺柔就不再开口问了。
她已经表现的这么反常了,霍司奕却依旧没能看出来。
“随便说了些事情。”
看他不打算说,温诺柔低着眼睛突然说:“恩,但下午我听别人议论,好像是跟我有关?”
霍司奕走向卧室,边走边嗯了一声,却没有解释。
温诺柔没有跟过去,而是在流礼台上等他出来。
她定定的看着桌上的空酒瓶,手指在上面走了一圈。
出来时霍司奕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一身比较休闲的衣服,手里拿着车钥匙,看样子是准备出门。
经历了前段时间的事情,她不会再傻傻的多此一举问‘要出去?’
霍司奕刚走了一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砰响。
是酒瓶坠落到地上,摔成碎片后才会发出来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