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传来平缓的呼吸声,霍司奕没有回答她的话,她轻笑了一声,走到窗边,眼睛看向圆月。
五年啊,五年都没有看懂一个人,她这五年都在做什么。
……
明明前一天闹成那样,第二天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依旧是工作,出错,被骂,道歉,下班。
如果不是霍司奕带她来的,怕是自己已经被开除一百次了吧。
这种时候温诺柔竟还能笑出来。
不记得今天一天都做了什么,更记不清楚被找了多少次麻烦被人议论多少次。
晚上回了家,霍司奕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厨房中忙碌的背影,想了想还是说:“我明天出差,等我回来我们谈谈。”
厨房里的温诺柔停下了水龙头,将最后一个盘子放进了橱柜里淡声道:“好啊。”
霍司奕走得很早,他是公司老板,向来以身作则,当温诺柔从梦中醒来时,他已经不在。
身边空空如也,一点余温都没能留下。
她缓缓地起床,目光放在不远处的电脑上,看了一会儿还是走过去开机,桌面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文件夹规划,唯一没有被规划的只有一份文档。
司旗大楼的二十一层是董事长所在的地方,八点五十分还不到上班时间,办公室里萦绕着说话声,有人在喝咖啡,有人在吃早餐,还有的人闲散的靠在转椅上刷微博。
平平无奇的周二。
可伴随着电梯叮的一声,这个看似平淡的早晨终于被人打破。
走过的时候能听到身边人的议论,正喝咖啡的人差点被咖啡呛到,刷微博的人被旁边的人碰了碰不悦的抬起头,刚好看到温诺柔走来。
看到这一幕不少人压着声音道:“她怎么来了。”
“听二十层的人说霍董前两天刚去给了她一个下马威,这不喜欢表达得还不够明显?她怎么还敢过来讨嫌。”
话正说到一半眼看着温诺柔走到一个办公室门前,恰巧看到这一幕的人不由得瞪大眼睛:“她去人事做什么?听说霍总出差了,这是要闹什么幺蛾子。”
……
“辞职?”霍承広看着人事主任送来的辞呈,眉心皱在一起。
对方揩了揩脸上不存在的汗,一脸复杂:“是的,九点的时候来送下这个就走了,听霍总身边的文助理说,她的桌子也空了,不过只带走了她自己的东西。”
霍承広不会觉得这是温诺柔突然想开。
他若有所思:“这是两个人矛盾了。”
但他也乐得这个结果。
“行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
霍司奕不知道自己要动的是什么手术,手术风险有多大,所以不重视,所以没能及时接到电话,她理解他。
他是霍家的大儿子,霍董对他的人生寄予厚望,他是公司的总经理,公司忙,上面给的压力大,早出晚归,她也能理解他。
可是她却不能理解霍司奕用对待宠物的态度对她。
更不能理解交往五年,霍司奕不能娶她。
收拾东西的时候温诺柔遇到了难缠王娟主任,她讽刺道:“这人啊还是得认清自己的定位,什么人就该做些什么事,什么层次的人就该什么人玩,行了,现在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你长得也不差,南中大毕业,即便不靠爬床也能找到好的工作不……”
不等王娟把话说完,温诺柔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王娟直接呆住,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温诺柔已经迈着步子离开,与她一句废话都没有。
高中时温诺柔是泷邺市的文科状元,从无人敢在她面前说她半句不好的话。
入学时她是那一届的新生入学代表,周围朋友无数,人缘很好,往往是还不等有麻烦,问题就已经被解决。
马路上走着都有人会问她要微信号,人美心善人缘好,还成绩优异,辅导员也对她另眼相看。
她一直是骄傲的。
而王娟呢,是个只知道游戏人间,年年考试挂科,只知道眼红别人,嫉妒心重的女人。
有什么可比性呢,从一开始温诺柔就看不上她,什么时候轮到她踩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
她的辞呈很容易就批了下来,甚至都没等满七天。
霍司奕在外出差,据说,是董事长亲批。
等他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没有别人的刁难与阻碍,温诺柔很容易就找到了下一份工作。
老板是南中大毕业,毕业十年一直是南中大的优秀学子。
霍司奕是从文助理那里知道温诺柔辞职的事情,以为她是在闹脾气便也没有多管闲事,晚上回了家无意间聊起来,才不经意地问:“我听文助理说你辞职了?”
彼时温诺柔正在厨房里忙碌,听到这话也只是很轻的‘嗯’了一声。
霍司奕继续问:“为什么辞职。”
水龙头的声音不大,却还是将她的话模糊了几分。
“做着不开心就辞掉了。”
这一刻,她丝毫不避讳自己的不开心。
但霍司奕还是什么也没说。
“我找到了新的工作。”伴随着水流声,温诺柔还在说:“在东巷那边,跟这里距离比较远,也已经在找房子。”
霍司奕蹙了蹙眉没有问为什么,他站起来往书房那边走,顺便丢下一句:“随你吧。”
指尖传来一阵痛感,洁白的餐盘上突然出现一个红点,温诺柔低头看了眼,原来是餐盘上不知什么时候磕了一个小口,将她的手指割破。
真是,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气了,就一个小口子而已,怎么这么疼啊。
……
房子的事情解决的也很快,温诺柔多付给了中介一千块钱,中介很用心的帮她找到了合适的房子。
在一个比较老的小区里,三楼,没有电梯,两室一厅,小区里住着的多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都很好说话,也很热心
他们的交集变的很少。
搬家那天温诺柔没有告诉他,只是临走的时候给他发了条消息告诉他钥匙的地方。
她以为等霍司奕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起码是三个小时后,却没想到霍司奕的消息回的很快,也只有短短的一个‘恩’
只有‘恩’
新的公司工作很轻松,没有了那么多流言蜚语,不需要去主动迎合谁,肩上的担子也轻了许多。
月末公司组织团建,老板自掏腰包,美曰其名为新职员欢迎会。
上个月刚毕业比温诺柔只早来一个月的男同事半开玩笑的抱怨说:“老板你性别歧视,为什么我来的时候就没有欢迎会啊。”
老板是个风趣幽默的人,私下里好说话的很,听到这话狡猾的回说:“不不不,大可不必,我不是性别歧视,我是颜狗,只搞‘人种’歧视。”
“人种?”
老板点了点头:“漂亮人,跟普通人。”
“……”
旁边的女同事一边撸串一边补充:“等你什么时候有诺诺一半的美丽,不用老板,我斥资帮你办一个。”
男生立刻炸毛:“肤浅!”
女同事丝毫不为所动:“就肤浅,昨天也不知道谁主动跟老板提议欢迎会的事,又是嘘寒问暖,又是帮忙找房子,甚至每天晚回家整理了一本书的业务流程。”
男生愣住:“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刚说完发觉温诺柔往这边看了过来,他的脸立刻红了起来。
“我又不眼瞎。”女同事感慨说:“年轻真好啊,我看诺诺也不像是有男朋友的样子,都这样了你还没打算告白呢。”
第9章 天平,抛弃【修】……
男生叫梁宇,刚刚大学毕业,今年二十二岁。
温诺柔长得很漂亮,实在难以想象这样漂亮的人是没有对象的。
尤其她毕业于南中大,本硕连读,众所周知南中大是出了名的和尚庙,所以一开始梁宇并不抱有期望。
听到公司前辈这么说,梁宇不由自主的凑了过去好奇地问:“曦姐,您怎么知道她没有对象的。”
女人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脸上憋着笑问:“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不装深沉了?”
梁宇说:“这不是年纪小脸皮薄吗。”
“你这脸皮可不薄了,我跟老成十多年的朋友,你能说动他请客,说明也是个人物了。”
公司老板姓成,早年结了婚,家教严手头一直是紧的,都当大老板了还是抠唆。
梁宇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追问说:“哎呦姐,你是我亲姐,快告诉我吧。”
曦姐也不难为他,老实道:“那还能怎么看出来,诺诺现在住的房子,两室一厅,昨天她托我找合租室友,这不是单身是什么,而且早早上班,每天加班,如果有男朋友,哪个受得了。”
听到这话梁宇吃了定心丸似的,喜悦毫不掩饰的写在脸上。
他端起一杯果汁想要往温诺柔那边走,一抬头却发现她已经不在那里。
梁宇还是走过去问了问刚刚坐在温诺柔旁边的小姑娘。
“诺柔呢?”
“她呀。”小姑娘头也不抬,满眼都是牛排烤翅,“刚刚出去接电话,让我跟老板说一声,不过到现在没回来,应该有事走了吧。”
梁宇有些失望的放下果汁,看小姑娘吃的满嘴都是油,随口提醒了一句:“擦擦嘴。”
接着又走回到了原来的位子上。
曦姐正在玩手机,看到他低着脑袋回来还惊讶了一下。
“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她好像有事先走了。”
-
晚上十点,等温诺柔接到电话来到‘纵’时,霍司奕已经彻底醉死了过去。
段珏上次见温诺柔还是四年前,但她那一张脸实在是招牌,几乎是刚进门就被段珏注意到。
段珏招手示意她往那边走,温诺柔蹙了蹙眉,想不透自己到底又为什么会在这里,但还是走了过去。
她今天穿的一身纯致白纱裙,将她所有的美都衬托了出来,几乎是刚进门就已经惹来不少目光。
温诺柔早已习惯了被瞩目,她蹙着眉,还是走了过去。
酒吧里是吵的,她性格喜静,最是讨厌这样闹腾的地方。
一路走过来有单身男女在约会,也有在借酒消愁的上班族,混杂着各种气味,虽然杂但并不难闻。
“你们闹矛盾了吧。”不等温诺柔开口,段珏先发制人,“他今晚心情不大好,喝了不少,有矛盾还是尽早解开的好,毕竟你们都在一起五年了,还没什么是过不去的。”
矛盾吗。
温诺柔的眼睛一直看着霍司奕,他的嘴角微微压了下去,即便是醉着眉心还是蹙着,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不等温诺柔开口拒绝,段珏已经站了起来自说自话道:“人交给你了,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说着他离开卡座,将空间留给两个人。
温诺柔蹙着眉,努力将视线从霍司奕身上移开,她已经抬脚往外走了三步,却最终还是退了回来。
夜色已深,路上却灯火通明,计程车师傅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人,路上话多,看得出来很高兴。
后视镜上挂着一个挂坠,坠子上贴着一张全家福,里面的女孩看上去年纪不大。
坠子背面写着高考加油。
落款的时间正是今年。
“你们是大学生吧。”红绿灯口司机师傅突然问,她长的嫩,刚进公司时也是天天被人认成刚上大学的小年轻,温诺柔和煦的笑了笑说:“我今年刚刚毕业。”
“哦哦,毕业啦。是在哪儿读的大学?”
温诺柔答:“南中大。”
司机师傅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我女儿今年也考上了南中大,过两天就要开学了。南中大的住宿怎么样?”
“很好。”温诺柔轻声说。
当年她也是憧憬南中大的一员,母亲刚刚离婚,全世界只剩她们两个相依为命。
叶书不想她离开太远差点偷偷给她更改志愿,但去南中大上学一直是她的梦想,她们聊了很多,最后叶书终于妥协。
。
梦想中的学府与她想象中没什么区别,美丽的校园,英俊的少年,一直到遇见霍司奕。
什么都是好的。
遇见霍司奕曾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一件事,现在她却突然不确定了。
司机是个健谈的人,跟温诺柔聊了许多大学里的问题,路上的无聊被打发去了大半,不多时车子就停在了悦东城的门前。
霍司奕也刚好醒了过来,看到她时很明显的愣了一下。
“到家了。”温诺柔声音凉凉的,她的嗓音很好听,尾音轻挑着让人心里舒心的很,但这一次她的语气一直是平稳的。
像是……对普通朋友一样。
在霍司奕闲想的时候,温诺柔已经付钱走了下来,她打开车门站在霍司奕一步远的地方问:“能自己走吗。”
霍司奕看了看她伸出的手,她的手是白的,隐隐还能看到血管,因为醉酒导致大脑反应迟钝,霍司奕的目光顺着手看了上去,最终落在温诺柔的脸上。
她怎么会在这,以为自己看错了,霍司奕昂起头,拿手撑着一直隐隐作痛的脑袋,缓缓的摇了摇头。
看到这一幕,温诺柔不做解释反而耐心极好地说:“那我扶着你,下来吧。”
霍司奕半边身体的重量都靠在温诺柔身上,期间两个人默契的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站在门口温诺柔问:“钥匙。”
“在地毯下面。”
时隔多日她重新来到这里,里面的许多东西跟她走时一样,几乎没什么改变,冰箱里空空如也,温诺柔只找到一颗快要蔫儿了的小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