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小孩会为了得到一块糖而撒娇,会因为做成了什么事而开心,放声大笑,会因为磕碰手上而大声哭泣,故意吸引大人的注意力。
可温诺柔从小就是一副稳重,冷情的样子。
七岁以后磕碰就不会哭了。
八岁以后也不会大喜大悲,更是不懂得什么叫撒娇,很让她省心,也同理她付出的东西很少,感情也相对淡许多。
当初怀了女儿夫妻两个都很高兴,第一个孩子总是充满着父母所有的期待。
产检时医生说情况可能不大好,但所有的检查做下来又说没什么大问题。
是剖腹产
生产时大约是发生了什么,孩子一直没哭,她也只瞥见医生一脸凝重的表情。
幸好后来孩子没什么大的问题。
那时候她跟温良还很恩爱,因为生温诺柔叶书伤了身体,在医院里养了快一个月,大约也是因为这个,温良一直并不怎么亲近这个女儿。
那时她是感动的,感动丈夫首先在乎的是自己,而不是孩子。
但毕竟是他们的孩子,她笑着嗔怪了几句,便又轻松将这个话题带过,丝毫没能发觉温良的异样。
温诺柔从小身体极好,也没有发生医生说的体弱。
懂事开始她便不大麻烦自己,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叶书对这个女儿有些亲近不起来。
反观温嗣。
出生时身体便不好,三天两头进医院,半夜发烧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对从未经历过这些的叶书来说,这个二胎像是假的一样。
两个孩子一对比,更显得温诺柔像个天使。
可抱怨归抱怨,她仍然很用心的照看孩子,他哭一声,叶书的心肝都要颤一颤。
付出的多,疼爱得多,更是上心许多。
甚至当初离婚,知道自己不能这么想,可那时候她更偏向于要走温嗣。
温诺柔从小并不亲近她,学业上也没有让自己担忧过,不亲近,没什么感情,虽然对当时的自己来说,要女儿更有助于自己的生活……
她理智,孝顺,甚至当年要不是温诺柔不知从哪里借来的那五十万,她早就已经被医院轰出去,现在更不能站在这里了。
明明心里一直告诉自己诺诺是个好孩子,却只要小嗣回来她便控制不住自己,一股脑的要对他好,嘘寒问暖。
叶书承认有时候自己的想法有些传统,甚至可以称得上古板,一直都觉得女儿总是要外嫁的,嫁去哪里都未可知,可儿子却可以一直在身边。
说直白点,她打内心里就有些重男轻女。
因此也就更疼温嗣一些。
这些温诺柔大概也都是知道的。
泷邺市是小地方,既然为人父母,当然也都是希望孩子好的。
既然是商量婚事,那为什么由温嗣打电话,叶书也奇怪过,她给苏岚打过电话,那边人却迟迟没有接通。
苏岚高中时便有些神经质,大多时候她都是个很值得结交的朋友,有一次她见过苏岚没有按时服药发病的样子。
毫无缘由的找朋友的麻烦,手臂被铁丝划了很长的一个大口子,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大吵大闹,甚至有一次用木制的板凳在同班的男同学脑袋上砸了个坑出来。
这要放在普通学校早就已经要将学生劝退,可苏岚的小叔是学校里管教学的主任,赔了钱道了歉,这事便被他压了下来。
苏家人脉广政商军里都有人,更不缺钱,裴昭这个小伙子她也见过,工作好,人长得不错,信得住,起码是叶书平时所接触人里的天花板。
女儿能找个好的对象,她当然跟着脸上有光,但明显叶书不只是因为这个,小嗣是这副模样,当时她想的是如果能搭上苏岚这条人脉,起码不会再让温嗣这么不上不下的吊着。
这样想着她不自觉地伸手,按压着眉心。
虽然已经决定订婚,但是她还并不大敢麻烦对方,毕竟他们是即将订婚,而不是即将结婚,尤其可以订婚,当然也可以悔婚。
她实在怕极了温诺柔会突然悔婚。
温诺柔刚刚毕业回来时,天天魂不守舍。
本就不是个对人多么亲和的一个人,对人就更加疏离了。
本来二十四岁的女孩在小城市里就算得上是大姑娘了,七大姑八大姨的都来关心她的恋爱状况,给介绍的不少,基本上见过一次就吹了。
她是这样的,所以叶书一直担心温诺柔跟裴昭的事情……担心她会突然提出分手。
苏岚早些年跟丈夫分居后病情就有加重的迹象,聊天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她三句不离自己的儿子。
她完全将人生中心移到了裴昭身上,若是温诺柔突然提出分手,或是什么事伤到了她的宝贝儿子,那就是戳到了她的心窝子,依照那个疯子的性格,她不闹个天翻地覆是绝不会罢休。
想到上次苏岚的那个电话,她不自觉地拧起眉。
抬眼时看了看时间,已经二十分钟了。
雨天让人烦躁,一分钟之内,起码看了四五次手机,想到一会儿可能要跟苏岚见面,心里便有些紧张。
而且温良也在这里,万一苏岚说要让温良过来她该怎么办。
这么想着心逐渐下坠。
左眼皮也跟着一起跳。
总有种不好的感觉。
怕是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
温诺柔是在十分钟后到达的机场,雨又下的大了起来,潮气扑面而来,衣服贴合在身上,并不太舒服。
她长了一张十分有辨识度的脸,小时便是家族孩子里最漂亮的一个,听着奉承赞美的话长大,又因为学习好,从小就是别人羡慕,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叶书为人谦虚,每听到这种话,多少都会有些贬低她,尤其自从跟温良离婚,曾经的小姑子没少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说些扎人的。
叶书看到她常年只有一副表情的脸,跟自己并不怎么像的脸,从早上开始便积累的怨气一下子全都发了出来。
“以后有什么事情早说,弄得这么着急,我五点才下飞机,到家还没来得及整理整理就被喊过来。”
她边走边说,丝毫没有发觉温诺柔的异样。
直到走到温诺柔下来的那辆车旁,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的一把拉开车门,却在看到里面的两个人时愣了一下。
她茫然的回头望向温诺柔,温诺柔刚刚拉着她的行李箱赶过来。
叶书往后走了几步看着她,理所当然道:“你的车上怎么会有人?裴昭呢,怎么不见他来。”
温诺柔不解:“他为什么会来。”
“你们都要结婚了,我这个做丈母娘的好不容易才来一趟,也好不容易才见一面,礼貌来讲他得来吧。”
这话就说的太理所当然了。
她微微蹙眉,沉默着试图将行李箱抬起来。
但是箱子实在太重了,提了两次才提起来。
见状叶书才想起来说:“箱子里是我从泰国带回来的特产,特地给小裴带的。”
温诺柔要开口,却听叶书接着说:“我知道这边什么都有,但是我从那边带过来的跟你们买的能一样吗。”
“对了,你还没说,车里那两个是谁啊。”
温诺柔终于能插进去一句话:“我的两个朋友。”
哦,是朋友。
“那你跟苏岚约的什么时候,对了我来的着急还没有订房间,你帮我定个酒店。”
又语气紧张:“我穿这身是不是不大合适,等会儿到了酒店需不需要换一身。”
声音里带着些惊喜与抱怨:“你们这些年轻人也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一点反应时间都不给我。”
“妈。”温诺柔最终忍无可忍的打断她的话,“我跟裴昭分手了,电话也不是我让温嗣打的,以后这种话别说了。”
叶书没能反应过来,她愣了一段很长的时间,过了会儿声音突然不受控制的高了很多:“什么?”
她一把扯过温诺柔,丝毫不顾及这是车来人往的高铁站。
“你先跟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叶书的表情有些扭曲:“是不是你做了什么让裴昭不高兴?”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最后脸色一沉,严肃道:“温诺柔我不管你做了什么,总之立刻去道歉,婚姻不是儿戏怎么能让你这么胡闹!”
“妈”温诺柔抬了抬眼皮,眼中盛满了失望,“你难道不是应该先关心温嗣为什么要撒谎,骗你来帝都这件事吗。”
叶书现在完全是油盐不进的状态:“他要是不打电话我还不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事!你还怪他打电话?”
这就没办法交流了。
车内的两个人将这番话全都听了进去,池隽神色莫辩,突然抬头:“如果你妈是这样的……”
岳崇文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慌忙打断她的想象:“宝贝你这想象是不是太过丰富了,我妈你都见过多少回了,她就差把我踢出家谱,认你做亲女儿了。”
想想,倒也是。
岳家人口简单,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看她注意力终于被岔开一些,岳崇文在心里疯狂擦汗的同时,继续转移话题说:“不过没想到温诺柔她妈这么……”极品
“她还能被养的三观这么正。”
池隽说了句公道话:“她妈妈以前不是这样的,自从跟……离婚后,就这样了。”
两个人正在车里闲聊,再一瞥头见叶书拿着手机正在打电话。
谈话间不知什么时候吵闹声停了下来,声音断断续续的听不太全,但还能偶尔捕捉一个只言片语。
是叶书在听电话。
眉头锁在一起,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小嗣?在绿盛林宾馆?为什么让我过去……好好,我马上过去……”
-
医院里,陆念思一脸的烦躁,她背对着病房一边与人通话一边踱步:“现在外面都是记者,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一直堵在门口!”
霍司博走过来的时候恰好听到她这声抱怨,脚步顿了一下,看她按住听筒对着自己示意了一眼:“温诺柔送过来的,烧到三十九度二,还在里面做检查。”
又是温诺柔,这俩人还有完没完了。
陆念思说完继续聚精会神的通话,他提着病历本走了进去。
屋子里充斥着早晨撒上去还未蒸发完的消毒水味,窗户开着,窗帘还在随风而动,但床上空无一人。
人呢?
恰逢这时床头柜上的手机疯狂震动。
是姜涛的电话。
他走过去,在看到这个名字时内心反射性的觉得一阵心里不适,但还是将电话接了起来。
一经接通,那边就传来了一道干练的女声。
“霍总,您刚刚让我查的东西已经查到了,今早一大早创意的陆总就去往了绿盛林酒店,奇怪的是,温诺柔小姐的父亲温良先生昨天的飞机回国,现在就住在绿盛林。”
又是关于温诺柔的?
霍司博大脑突然卡机,不对劲,霍司奕查温诺柔干什么。
这话在脑袋里回荡又回荡,最后他意识到什么,慌不择路的跑到窗台边从上往下眺望。
等等,这可是四楼!
第51章 母亲,偏疼【捉虫】……
不, 先等等,有哪里很奇怪。
听筒还开着,很久没传来声音, 姜涛语带奇怪的问了声:“霍总?”
忽然一阵斜风吹来, 将雨水打在脸上, 霍司博赶紧躲进了室内。
他神色复杂的关上窗, 下一秒雨水立刻扑打向玻璃窗。
“恭喜。”他靠在窗台上,病历本放在一边心累道:“你们霍总第三次成功从医院出逃, 并且这一次还把手机落下了。”
那边人声音停顿了几秒,再响起来时, 冷酷了几个度:“霍司博先生, 请问您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无聊, 随意接听别人的电话,实在是种很不礼貌的行为。”
对霍司奕就是恭敬有礼的霍总, 对他就是霍司博。
这差别待遇是不是有些太过明显了???
但没事, 男人,得大度,宰相肚里能撑船才能有小姑娘喜欢, 他懂。
所以静了几秒霍司博才说:“我说你这个男人婆嘴上什么时候能——”
话还没有说完, 那边就传来了爽快的嘟嘟声。
声音如余音绕梁,连绵不绝。
他将手机从耳边移开, 最后面色平静的走出病房,陆念思的电话还没有打完,踱步间手也没停下来,手舞足蹈的跟电话那边的人描述这一系列让她发疯的事情。。
她一直背对着病房门,想也知道霍司奕不会化身蜘蛛侠,再想想就知道他是怎么成功躲过防守溜出的医院。
现如今街上一个高烧至三十九度半的人行走在路上, 其实挺可怕的。
霍司博伸手碰了碰陆念思的肩膀,没动静。
他又试探性的伸手碰了碰,这一次陆念思倒是给了反应,只是这一脸烦躁,写着我现在心情不好别上赶着找不痛快的表情是怎样。
还不如没有。
“干嘛。”她的语气里是带着气的。
霍司博并不气恼,而是示意了眼病房平静地说:“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但是你有没有注意到里面的人又跑了?”
陆念思微微蹙眉:“什么?”
这就是不知道的意思了。
“我真希望你说你知道。”他摊开手,一脸无奈:“那么起码会省掉我查监控的时间。”
陆念思终于反应过来,表情有些错愕:“你是说霍司奕又跑了?”
电话那边能听到有人奇怪地问:“什么跑了?”
但是陆念思却在他继续发问之前挂断了电话。
她像是不信似的进了门,病房里白的墙,蓝白相间的被罩,床上还放着一身没来得及穿上的病号服。
可人呢,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