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孚笑她:“哪儿是给你爸买的。”
“回头你问问裴昭的尺寸,等你们结婚的时候就穿这一套。”
她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目光愣愣的放在那套银灰色的西装上面,接着才缓缓的将头转了过来。
迟疑又犹豫的一句话在嘴里咬了又咬,最终也没能吐出来。
没人发现她的异样,自顾自地陷入聊天中,温诺柔看了眼诺大的商场,最后才对着罗孚说:“妈,我出去透透气。”
听她这么说罗孚才终于停下跟别人的闲聊,意识到什么,她慌张地将温诺柔四处打量了打量,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也就在温诺柔要走时,她停下与杜娉的对话,才转头对着售货员说了句:“我们再去逛逛,衣服先帮我包起来吧。”
说完了她紧张的走到温诺柔身边将她四处打量,接着一副忧心忡忡的抱歉样子:“看我,好久不见她聊起来就没完了,你怎么样啊,哪里不舒服,有什么你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妈。”温诺柔哭笑不得,“我只是单纯觉得这里太闷了。”
……
这对话恰巧被身后的两个人听到,杜娉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消失殆尽,售货员正在将衣服打包,她的心情明显不错。
“原来前段时间热搜上爆出来都是真的啊,真是同人不同命,前一秒还是个普通人,后一秒就是那个陆家的女儿,哎,这都是什么气运。”
在她看来被抱走二十多年才找回来的温诺柔这不叫惨,这叫踩了狗屎运,一跃枝头变凤凰,却不曾想过如果不是二十七年前的那场意外,她本该就是在陆家长大的一枚公主。
合该被人捧着哄着,拿最好的东西供着。
酸够了,售货员回头时猝不及防的看到了杜娉的表情,哪还有刚才一丝一毫的亲切。
“经理?”
那人却看也不看她,抬脚就走了过去。
搞得年轻的售货员一脸懵,过了好久都没反应过来,还是负责隔壁专柜的售货员过来,小声跟她说:“陆家这位太太过来,咱们经理总能听到风声来她跟前刷存在感,连带着对我们也格外优待,但实际上啊,她那点小心思搞得谁不懂似的,我都怀疑门口的保安是她的探子。”
她奇怪地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还能怎么回事,咱这位杜经理她妈死得早,爸呢吃喝嫖赌占了个全,说是喝多了被车撞死,七岁就被送进了福利院,有一年陆家搞慈善到了那家福利院,她当时成绩好,就获得了资助的名额。”
“一路从小学到大学,明明穷的叮当响,日子却过得跟千金大小姐似的,跟陆念思成为了朋友不说,还三不五时就被邀请去陆家玩儿,后来不知道打谁那儿传出来的消息,说她是什么陆家的养女,你是真没见过,那趾高气昂的样儿,我差点就信了她是从陆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
说到这里她不屑的呸了声:“狐假虎威。”
“这高中毕业以前啊,我们还真以为她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呢。”
年轻些的那个眼睛瞪圆了,但有些怀疑:“真的假的,不能吧,你还跟她是同学?”
“什么同学,我上高一的时候她都读高四了……”
话说到这里对方左右看了看压着声音说:“说是高考没跟陆念思考到一个地方去,又蹲了一年,但因为成绩好钱还是陆家出的。”
又接着满脸不屑:“可人家陆念思才是真的千金大小姐白天鹅,大学就报了个到,立马就出国留学去了,你说陆家慈善做得再好,也不可能出钱让她去留学吧。”
说到这里她啧了声,恰巧自己的柜台前来了顾客,也不再跟小姑娘继续多说,匆忙就回了自己负责的地方上。
留小姑娘一人深思,而且还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她一直以为杜娉能爬到现在的位子上,除了自己的能力,肯定家里也有帮助,可竟然。
一时之间心里五味陈杂,感慨加唏嘘。
要知道杜娉各大品牌包,每一个都是五位数往上走。
开的车虽低调,但也百万出头,住的房子更是帝都内一等一的好地段里的房,买的话每个几百万下不来。
更是不算她朋友圈里出境过的诸多奢侈品。
一看就是背后有人在扶持,外人首当其冲想的就是她的父母有些小钱,本人是个富二代。
毕竟虽然升为经理工资高,但最高一个月的工资也不够她买一个包,那她是哪来的钱,又为什么要维持这些能力范围之外的东西。
细思极恐啊。
导购目光最后落在了刚打包好的包装袋上。
想到刚刚她跟陆太太说话时的亲密以及自然,这大约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成的本事吧。
……
“等会儿你再陪我去二楼逛逛,都这会儿你看你这手还光秃秃的。”
一路看了不少时装专柜,往往是前脚从这个里出来,后脚便又走进了那一个,跟温诺柔比起来罗孚更像是个小孩,分明不是多喜欢逛街的一个人,却满眼都盛满好奇。
“裴昭跟你求婚的时候没给你戒指啊。”罗孚突然问,将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一时之间温诺柔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可对上罗孚的视线时她还是忍不住心虚的将头低下去一些,闷声道:“他买了,是我没有要。”
“其实我们——”
广播猝不及防的响了起来,恰好遮住她的后半句话,只见她的嘴张张合合,罗孚却没有听到她的后半句话。
不知不觉两个人已经走到了电梯处,她被罗孚带着 一脚踩了上去。
“小裴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让我见见他的父母。”
看温诺柔默不作声,罗孚忍不住问:“他父母那边知道你的事了没有。”
“他家里情况有些复杂。”本来已经下定决心要告诉罗孚她跟裴昭的事情,但是对上罗孚的视线她只好又将话吞了回去,“他们还不知道。”
“不知道?”这可让罗孚一阵惊讶,“这周都要结婚了竟然还不知道?你们的婚礼该不会对方父母不会到场吧。”
这时候电梯刚刚到二楼,温诺柔突然站定,神色复杂的再次开口说:“其实我们已经分开了。”
周围传来说话声,但幸而声音并不大,足以让罗孚听清楚她的话。
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惊讶的睁着眼睛问:“分开是什么意思。”
“周一上午系统出了问题我们没有领证。”温诺柔的胆子大了起来,“下午的时候发生了些事,就分开了。”
她说的是‘发生了些事’,却并没有具体说是发生了什么事,那就是本来就不想细说的意思。
如果这是在家里,罗孚是一定要细问的,但眼下人来人往,明显不是个问话的好时机,罗孚的表情不大好看,好半天温诺柔才见她伸手搭在额上,像是在强忍怒气。
有一瞬间温诺柔有些退缩,但也只是抿了抿唇,并不大敢说话。
等了一段时间罗孚终于开口,却是满眼担忧地问她:“是你的问题还是他的问题。”
原来只是怕她吃亏。
温诺柔松了口气,那就还有的商量,她诚实道:“是我们双方的问题。”
听到这话罗孚将她深看了几眼,最后一眼窥破她的心事:“他的父母不同意?”
温诺柔藏不住心事的眼睛彻底暴露了她此时的想法。
“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罗孚叹了声,转瞬移开目光,抬起步子就往前走。
“你是我生的,哪怕二十多年不在身边,也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而且你真的是太不会隐藏自己的心事了。”
不会隐藏心事这一点温诺柔只能承认一半,她抿了抿唇,试探抬头看了眼罗孚,发觉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生气,也没有接着继续追问不休。
温诺柔跟了上去,心里重重的松了口气。
但是罗孚没有下楼的打算,还将她带到了一个珠宝柜台前。
温诺柔疑惑的看向她,而罗孚的眼睛已经在橱窗内的各种珠宝上流连。
“妈?”
罗孚在带她看戒指,在温诺柔奇怪的眼神中,罗孚抬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抬了起来,目光在温诺柔葱白细长的指节上比划了一阵,估摸了一个尺寸,才让向导购报了一个尺码。
“你的手指很长像你姨妈,很适合戴戒指。”
见温诺柔又要开口说出拒绝的话,罗孚接着说:“而且我从没有见你带过首饰,来都来了,总不能空着手回去。”
帮她试戒指时罗孚漫不经心道,丝毫看不出因为温诺柔欺骗她而产生的愤怒:“下周你就要过二十八岁的生日了,那天会来很多跟你差不多年纪的男生。”
这就是要变相催婚了。
温诺柔有些头疼,但幸好罗孚也只是说了这么一嘴。
“如果暂时没那个想法,也可以当朋友处着,你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能懂,以后想做什么就去做,天塌了有我跟你爸扛着,哪怕是以后不想结婚也没关系,我陆家的女儿啊只要生活开心就好了。”
只要开心就好。
没忍住鼻头有些酸涩,她微微蹙起眉。
说着罗孚松开手,温诺柔低头时恰好看到带在中指上的戒指。
“好了。”罗孚笑着让她自己看,“我就说吧,你的手指很适合戴戒指。”
又接着抬起手轻轻点了点温诺柔的眉心。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刚跟你说要开心,结果你就又皱起了眉头,是不喜欢这个戒指吗。”
“没有。”温诺柔摇了摇头,眉头终于松开,“很喜欢。”
罗孚显然也很满意,她点了点头才对导购嘱咐:“再看看项链,先帮我把这个包起来吧。”
但是。
“妈。”温诺柔还是小声问:“我跟裴昭的事,您真的不生气吗。”
……
生气吗,当然是生气的,气她什么都不跟家里说,气她什么都一力承担,气她不会向父母撒娇。
可这是温诺柔的错吗?
在他们找回温诺柔之前,她就已经认识了裴昭,并且决定跟他订婚。
不能说他们做父母的愿不愿意,承不承认,温诺柔毕竟都二十七岁了,有自己的想法,父母并不适合干预太多。
他们也无需拿出多么直白的态度,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只要温诺柔喜欢,那怎么样都好。
何况糟糠之妻不下堂,换了女人也是一样,做人并不能因为自己富贵了就随意抛弃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人,良心过不去不说,还会为人所不齿。
温诺柔干不出来这样的事,他们也不会去自讨没趣。
可现在听说两个人分开,罗孚没有拿个明确的态度出来,无非也还是相处的少,不放心罢了。
从陆远航跟罗孚听到这个消息,到他们站在自己面前信誓旦旦说要结婚,中间只有两周的时间。
罗孚跟陆远航并不太了解这个叫做裴昭的青年,哪怕是从文字上听说了他这个人,但也只是冷冰冰的一些文字,没有尝试相处过,哪里敢放心。
而且从决定结婚到这两个人领证那天,裴昭都没有说让双方父母见一面。
陆家并不比寻常人对方有所顾忌,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这个不敢做下承诺的态度却引起了罗孚的强烈不喜。
也无非还是那句话,她罗孚的女儿,哪怕是一辈子不结婚,也能过得很幸福,如果婚姻只能带来不幸,分开倒不失为一种解脱。
要天下的男人都跟霍司奕一样,她宁可温诺柔单身一辈子。
何况她罗孚的女儿也有任性的资本,让谁都说不出半句话来。
正当罗孚要回答她时,后面走过来一个人不小心撞到温诺柔,那人手里的东西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恰好落到温诺柔的脚边,温诺柔本能的低身去捡,两个人的手同时碰到了包装袋,对方微愣,本能的抬起头。
看清是谁时,他眼中惊讶本能的说了句:“是你……好巧,你也来这里买东西。”
温诺柔也认出了他,但她皱了皱眉,丝毫没有回答的准备。
这时男人已经将东西捡了起来,站直的时候样子恰好装进了罗孚的眼睛里。
“西行?”
向西行的表情微滞,突然感觉一阵牙疼。
罗孚则将两个人刚刚的互动收入眼底,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奇怪地问:“你们认识?”
第85章 生日,不请
想想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大概是因为三个小时前,老妈的一句话。
“前两天露西设计了条项链,今天大概上架, 你下班之后去趟拢月的专柜, 去把它买下来。”
设计行业内鼎鼎有名的大师露西, 每款设计必定爆卖。
受他影响, 海外留学归来的表妹便从事了珠宝设计的工作,目前在一家珠宝公司里就职。
在一家赫赫有名的公司里, 做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设计师。
别人的偶像是明星,她的偶像是业界内某之名设计师, 别人为偶像打卡刷榜买周边。
她为了给偶像撑腰, 进入了偶像的公司, 买了偶像的处女作。
向晴堪称是设计师露西的忠实迷妹,每逢他出新款, 向晴哪怕不睡觉也要蹲到第一批上线。
这次她人在著名的时尚之都巴黎进修, 由于时差等不可抗因素,露西的新款设计开售的时候她正在学习与进修,且是撬不掉的学习与进修。
也因此, 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便理所当然的落在了看似‘最闲’的大学教授,向西行的身上。
不等他推说有事, 甚至不等他拒绝,对方已经将他的推脱堵了回来。
“反正下周要去陆家,你也去给陆家的两位掌上明珠挑件称心的礼物,听说刚找回的那位十分优秀,高考状元还是南中大的精英,工作跟你也很像, 都是老师,就是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罗孚没继续联系我说这件事,我也不好意思主动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