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真是比宴星沂认识他还早,周岩走进电梯,电梯里的员工立即小心翼翼的缩到角落。
杨临摁了楼层,听到上司淡漠的声音,“这么多年,我以为你已经熟知我,原来不是么?”
杨临心中一凛,赶紧道:“我知道了周总。”
他实在太愚蠢,怎么用这种白痴问题征求老板的意思,他明明比谁都清楚宴星沂对周岩来说意味着什么,是心底的柔软,是逆鳞,是底线,是禁忌,是绝对不可被冒犯的存在。
姜澧惦记她,周岩或许一直在等打压他的机会吧,好不容易等到,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杨临再次觉得自己蠢,后背汗涔涔,再也不敢多问半句,当然像他一样害怕的人可不止一个,电梯里所有的员工都大气不敢出,原来杨助理这么位高权重也会因为大Boss一句话变成这个怂样,周总果然还是脾气不好啊,可上次跟宴大小姐在一起时明明很温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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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两周的时间,姜澧接连出事,在夜总会和小演员勾肩搭背被曝光,又被曝拍戏耍大牌不配合,从前素人时期打架斗殴做校霸的黑历史也被翻出来,他公司原本将他包装得非常完美,可现在各种黑料还在源源不断的流出来,他们根本无力抵抗,因为想要他玩完的人,是周岩。
值得庆幸的是,一直以来在舞蹈基地取景拍摄的电影快要杀青,并没有受姜澧的影响,只是后续能不能上映,还是未知数。
因为黑料,姜澧现在每天在公司处理后续发生的事,宴星沂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当然,绝对不会想念就是了。
杀青当天,于诗再次带着自己亲手做的衣裙来和宴星沂告别,在即将离开时,宴星沂一改往日的冷淡邀请她,“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于诗有些惶恐的点头。
她们就近找家餐厅,于诗非常拘谨紧张,宴星沂看到她这副模样,又开始审视自己,她到底是有多可怕?
“你放松点。”
于诗尴尬的点点头,百般思索要和这位矜贵的大小姐聊点什么,想了很久想不出来,急得更紧张了。
宴星沂同样不擅长和人打交道,但既然决定要放下过去好好生活,自然要学着做些改变,对于向她释放善意的人,她也想要回以真诚的对待。
她努力让自己笑得温和一些:“你给我做的衣服很漂亮,我很喜欢。”
原本以为很普通,可宴星沂看到的第一眼就喜欢上,所以决定穿着它跳舞。
于诗愣了愣,不太确信的问:“…您真的觉得好吗?”
宴星沂弯唇:“当然,当看到它,我就明白设计者的用心,它应该倾注了你很多心血吧,老实说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心怡的舞服。在舞台上不管是灯光,音乐,道具,舞服,都是为表演增色的东西,缺一不可,那天的表演那么成功,也有你的功劳。”
于诗没想到宴星沂会和她说这么多,这简直颠覆了她对富家千金的认识,原来有钱人家的孩子也不都是像杜倩那样刁蛮任性。
大约是宴星沂的话让她敞开心扉,她谈起做衣服时表情非常生动喜悦,和畏畏缩缩时完全两个人。
宴星沂:“你很想做一名服装设计师。”
于诗有些不好意思:“被你看出来了。”
宴星沂又问:“那为什么来剧组做演员了?”
于诗有些沮丧:“我是小地方出来的,当时还憧憬着来大城市做一名很厉害的设计师,可是出来后才知道这有多难,后来我阴差阳错我进入一家演艺公司,被公司安排过来试镜,原以为会不得不放弃梦想,可以我遇到了您。”
宴星沂诧异:“我?”
“对!您的气质和身材对于设计师来说就是最好的灵感启发,我非常想为您做一件衣服。”
宴星沂笑了笑。
于诗迟疑道:“是不是很疯狂……”
“不,我觉得你非常有才华,今天我找你,其实有一件重要的事想跟你说。”她推出一张名片,上面印着她于诗的名字,名字旁边是她做梦都想拥有的头衔——设计师。
宴星沂道:“我想邀请你做我专属的设计师,为我设计更多舞服。于诗,你愿意成为我的伙伴吗?”
于诗怔愣的盯着那张名片,她完全想不到,今日会出现这样的惊喜。
“答应的话,这张名片就属于你了。”
宴星沂看到她含泪的双眼,笑了笑:“你别哭啊。”
可就是这句话,让于诗忽然冲过去抱住宴星沂的双腿,趴在她腿上哭得震耳欲聋,餐厅里其他顾客都看过来,宴星沂尴尬得想把于诗推开,没想到她跟个八爪鱼似的,抱得非常牢固。
于诗做梦都没想到宴星沂会是她的伯乐,这不是别人,而是她心目中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的宴星沂,她居然欣赏自己,还愿意给自己一个通往梦想的机会,好像这么久以来吃的苦受的罪都有了慰籍。
于诗在这一刻单方面的把宴星沂当做朋友,怕宴星沂嘲笑自己,她不敢说出来,用抽噎的声音断断续续说:“谢…谢谢你,星沂。”
宴星沂原本想要推开她的手忽然顿了顿。
她说自己是从小地方出来的,又提到后来阴差阳错进入演艺公司,还曾经那样被杜倩欺负,应该也受过很多委屈吧。
于诗这是,把她当做可以信赖的人了吗?
原来她这个只会给周岩添麻烦的麻烦精,也会有一天成长为可以被他人依赖的存在啊。
宴星沂的手轻轻放在于诗头发上,没说任何安慰的话,可就是这样的温柔,才让于诗的泪愈发汹涌。
没有人来打扰,这是属于两个女孩子拥抱着互相慰籍的时刻。
周岩的车停在餐厅外,他坐在车里,淡淡看着这一幕。
杨临好笑的说:“那个趴在太太怀里哭的女孩子有点可爱。”
周岩扫了他一眼,没搭理他的话,推车门下去。
杨临忽然意识到他居然在老板面前夸别的女人,这是不是在说他老婆不可爱的意思?是吧是吧,要不周总的脸色为什么这么沉?
周岩也没过去找宴星沂,靠着车,从烟盒里摇出一支烟咬在嘴里,眼神还放在宴星沂脸上。
杨临磨磨蹭蹭的挨过来,心虚的开口,“周总,我没有说太太不可爱的意思……”
周岩点燃烟,青白的烟雾迅速冉冉上升,他声音冷淡,“你觉得她可爱?”
杨临立即郑重的点头,可周总的表情居然更冷了。
杨临咽唾沫,要死,他居然夸老板娘可爱,工作不想要了吗?工资不想要了吗?
可现在要说不可爱也不行。
他进退两难,非常煎熬。
这时候,宴星沂也发觉周岩在外面,安抚好于诗跑出来,笑着跑到男人跟前抱住他。
周岩还咬着咽,宴星沂不太高兴的把他烟灭掉,“迟早抽死你。”
他低笑了声。
“笑什么笑,骂你还笑。”
周岩勾住她腰压进怀中,“觉得你有点可爱。”
宴星沂撇撇嘴:“只有一点?”
之前还一些呢,这就变少了?善变的男人!
周岩眼底笑意愈发浓,被她可爱到想亲吻,宴星沂躲了躲,周岩退而求其次,嗅她颈弯香软,声线低得有些哑,“再多就犯规了,沂沂。”
第37章 多喜欢我?证明给我看……
宴星沂心想,他现在也很犯规啊。
旁边有杨助理这个大活人看着,餐厅里还有于诗在等自己,宴星沂做不到心安理得的和他亲密,急忙把他推正,“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跟过来的。”
他早就过来接她下班,只是看她和于诗像是有事谈的样子,就没去打扰。
周岩抚了下她耳朵尖,“谈完了吗?”
“差不多了。”
“回家?”
她笑得甜软,很喜欢从他口中听到关于家这个字,“好。”
不过宴星沂让他等一下,又回到餐厅和于诗交代什么,才走出来重新挽起他的手臂。
周岩亲自为她拉车门,将她扶进车里。
“吃的什么?”回家路上,周岩问她。
宴星沂扳着手指头数给他听,周岩很淡的应声,宴星沂看着他这副总是沉稳冷静的模样,忽然起了点不正经的心思。她趁杨临专心开车,转过来他的脸,送上自己的唇,周岩凝视着她,非常知情知趣的主动吻她。
他的吻可以霸道如疾风骤雨,也可以温和如沐春风,此刻就是后者,带着专属于她的绵长而细腻的温柔。
宴星沂弯着唇角把他推开,“剩下的,等回家。”
她听到一声低低的“嗯”.
周岩的指腹从她唇上碾过,有点用力,她看到他眼中的色泽被晕染开又聚拢,翻涌着被压抑的欲.念。
原来他不是那么冷静,原来他会因为她而失控,她喜欢看这样的他,宴星沂的笑容很甜。
周岩了然问:“喜欢闹我?”
“嗯,喜欢。”
“有点不乖。”
“你刚才还说我可爱。”
他语气非常平静且慢条斯理,“坏,也可爱。”
她凑过来,眼里藏着点他口中所说的坏,像不听话等待训化的小猫,张牙舞爪的挑衅他。
周岩沉默不语的看着她,在她期待的眸光中,闭上了眼睛,开始养神。
宴星沂:?
就这?
就这反应?
她有些泄气的坐好,完全没看到周岩轻浅勾起来的唇角。
回家的路途中她都没有再说话,在反省自己对周岩来说是不是没有了吸引力,否则他怎么会在她那样的眼神中淡定的闭上眼,跟个和尚似的。
车开到属于他们二人的,周岩置办的新家。
宴星沂苦着脸下车,也没理会跟在后面的周岩,周岩倒是看了她背影好几眼,感觉到她情绪变化,倒没有立刻追上去哄。
回到家,他主动递上脱鞋,接过她的包帮他挂起来,然后脱下外衣,挽起袖口进厨房。
他们住的新家没有阿姨或保姆,只有他们两个人住,才搬来不久,有关宴星沂的事他都亲力亲为。
他会每天送她去舞蹈基地,解决当天忙碌的工作以保证能在约定的时间接她回家,回到家他会像刚才那样,默默为她换鞋,放包,然后去厨房准备晚饭。
他会为她准备好当季最时髦的衣服,从衣着到配饰,从耳钉到项链,从香水到口红,他还会为她准备所有的生活用品,事无巨细,不管宴星沂能不能想到的,他都想在了前头。
他的细心远不止于此,他会每天帮她放好洗澡水,调好她喜欢的水温,准备好她喜欢的换洗衣物,然后耐心的等在浴室里,仔细的,温柔的为她洗澡,再为她擦干身体,为她擦干头发,会在结束后亲吻她,抱她上床。
他在家里准备了舞室,方便她练舞,给她准备了书房,里面有很多她会喜欢的书,当然也有平时不看的,他偶尔会让她翻翻看,宴星沂知道,那是他喜欢的书,他只是想让她像喜欢他一样,也稍微关注一下他身边的一切。
他还把那间装满他十年心事的屋子也搬了过来,他会每天抽出时间去打扫,宴星沂觉得他每次进去打扫的表情都非常神圣,不知道的可能会以为他进去拜佛,其实只是清扫一堆有关于她的杂物罢了。
他果真把那株名为“宴星沂爱周岩”的树苗带了回来,就种在特意腾出来的院子里,他经常给它浇水,还特意打造一块牌子挂在树上,牌子上面是它的名字,宴星沂的字迹,周岩哄着她写的。
宴星沂躺在床上想了很多,这是他们的卧室,有她的东西,也有周岩的,当然属于她的物品更多,周岩似乎喜欢生活逐渐被她侵占的感觉,但宴星沂还是觉得卧室很空,别的夫妻应该会在卧室挂婚纱照吧,他们什么也没有,他们甚至连像样的合照都没有。
宴星沂忽然有些后悔车里对周岩的冷淡,她还要他怎么在意自己呢?明明已经这样爱他。
宴星沂下楼,看到餐桌摆上的菜有点惊讶。
周岩把最后一盘菜放桌上,随意的看她:“要不要再吃点?”
宴星沂看着桌上的菜,这分明是她刚刚在车上对周岩说的那些菜啊,周岩看出她的疑惑,淡声说:“想尝尝你吃过的东西。”
宴星沂才想起来,他一直等自己和于诗谈话,都错过吃饭的时间,而她竟然丝毫没想起来,回到家就把他晾起来。
她看到周岩盛了一碗饭放在她面前,然后才去盛自己的,虽然宴星沂已经吃过了,但还是坐下,陪他吃点。
因为心中抱歉,这顿饭宴星沂表现得非常殷勤,夹菜盛汤剔骨头,笑得比蜜甜,周岩期间看了她好几眼,好几次宴星沂都以为他要问自己是不是哪里不对劲时,他非常的平静,平静的享受着她作为妻子的照顾。
吃过饭,她非常善解人意想帮他洗碗,周岩倒是把她拉开了,理由是嫌她碍事,宴星沂才不信他的口是心非。
她看着垂着眼安静洗碗的男人,忽然觉得可思议。
年少时在她眼里高不可攀的男人现在成为她的丈夫,与想象中的很不同,他们的婚姻无关庞大的利益,没有佣人前呼后拥,没有分分钟上千万的时间观念,只有他们两个人,把脚步慢下来认真的感受生活。
他可以是控股无数的周岩,也可以是下班回家为太太拎包换鞋的周岩,他可以是商场杀伐果断的周岩,也可以是回到家任她撒娇胡闹的周岩。
他不是个普通人,他本是天之骄子,任何事物触手可及,可他却从云端走下来,走到她的身边,成为她渴求的平凡生活中的重要一员。
宴星沂看着他笔挺的背影,心口忽然很酸,眼里涌出一阵热。
她抱住周岩,周岩的身体顿了下,“很快就洗完。”
他以为她又有些不高兴,怕她觉得被忽略。
其实她不懂,他有多么克制。
如果可以,他真想在她扑上来亲吻自己的时候疯狂继续下去,但到底舍不得她娇嗔妩媚的模样被别人看到,也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在她挑衅的眼神下保持冷静,所以他常常用的方法就是闭着眼,强迫自己不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