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不愧是酒窖。不过许殊脑子很清醒,小二根本不是带他们参观什么酒窖的,而是将他们藏起来。薛平贵所说的朝廷的人,应该查到这间客栈来了。
果然,过了一刻钟左右,上方的那堵墙被人从外面推开了,紧接着一个胖乎乎手戴绿翡翠的男人下来:“参观完了吧,送贵客一坛酒!”
小二让薛平贵挑了一坛酒,然后顺理成章地将他们“请”出了地窖,估计是来搜查的人走了。
啧啧,原来这家客栈是西凉在肃州城的据点之一。掌柜的跟小二为了瞒过她和月娘,可谓是煞费苦心,殊不知薛平贵早将他们的底漏了。
许殊故作不知,老老实实地回了客房。
接下来两日,薛平贵也不说走的事,他们就暂时在这间客栈住了下来,只是每天薛平贵都会乔装打扮出去一两趟。
回来后,许殊问他,他也只是说朝廷的人马还在搜查,现在不宜出城。
如此到了第三天,薛平贵这日清早用过早膳后又出门了,直到傍晚才回来。
而且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身后还跟了好几个人,与他并排着走的是一个长相艳丽,满脸骄矜之气的女子,后面还跟着几个气势极强,都带着武器的人。
许殊马上明白了来人的身份。
但她故作不知,仿佛眼里只有薛平贵,上前抓住薛平贵的手焦急地说:“平贵,你总算回来了。这次怎么去这么久,可担心死我了!”
薛平贵正想安抚许殊两句,忽地察觉到了一侧代战身上传来的不悦冷凝气息。
他心里一凛,不着痕迹地撇开了许殊的手,咳了一声道:“咱们回房说。”
代战斜了许殊一眼,反客为主,越过许殊,大步走进了客房。
许殊侧头,不解地看向薛平贵,似乎在等着他解释。
薛平贵一个头两个大,代战乃是金枝玉叶,骄傲自我,哪怕上次已经答应了他接纳宝钏,心里也是不舒服的,这会儿定然要耍脾气。
当着许殊的面,他也不好多说,只能推了一把许殊:“进屋说。”
三人进了屋,关上门后,代战双手抱臂,用挑剔的眼神打量着许殊,似是看哪哪都不满意:“你就是王宝钏?”
许殊拧着眉:“没错,你又是谁?”
“哎,大家坐下喝口茶,有什么慢慢说。”薛平贵先将代战按在椅子上,又来劝许殊。
两女给他面子,相继坐下。
许殊听到薛平贵在心里松了口气,还抱怨:代战和宝钏未免都难搞了点!
许殊很想笑,不是想享齐人之福吗?这才哪啊,就叫头痛了。
三人都不说,屋子里的气氛有些诡异。
最后还是薛平贵没辙,主动介绍道:“王后,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宝钏,她为我苦守寒窑十八年,吃糠咽菜,受尽了苦楚!”
接着又对许殊说:“宝钏,这便是我跟你说的西凉公主,也是我如今的王后代战。当初若非她相救,平贵已死在塞外!”
许殊得承认,薛平贵虽然人品不咋滴,也没多少真本事,但是真会说话,尤其是擅长哄女人。看看,先是跟代战说王宝钏为他受了十八年,待他有情有义,然后又说代战救了他,对他有恩有情。
两个女人都爱他,便是为了他,就不该计较了呗。谁要计较,那就是不识大体。
呸,脸真大!
许殊没作声,只是垂下了眼睑,一副黯然伤神的模样。
倒是代战被他哄住了,终于大发慈悲开了口,只是口气还是不怎么好:“看在你为大王守了十八年,坚贞不渝的份上,本宫便允许你去西凉,好好照顾你,以后让你衣食无忧。”
这话说得好像她多大方一样。
许殊倒不怨代战,哪个女人愿意跟人分享自己的丈夫。而且代战说起来也是个工具人,自打见了薛平贵就要死要活,非君不嫁,而且还放出“若是薛平贵死了,她也不活了,宁愿为薛平贵放弃公主的身份”等等的奇葩言论,简直跟中了魔一样,其痴迷程度比王宝钏都要严重,最后逼不得已,让西凉老国王夫妻同意了将她嫁给薛平贵。
这跟剧中出现过的其他人一样,已经脸谱化,反正只为男主服务,没救了。
许殊吸了吸鼻子,似是极难过的样子,掩鼻起身,匆匆丢下一句带着浓重鼻音的“我先回房了”便推开门跑去了隔壁,一副被情敌打击,伤心的模样。
“宝钏……”薛平贵连忙追了出去,但回应他的是啪的关门声。
吃了个闭门羹,薛平贵又唤了两声,见许殊还是不愿开门,他又恐代战生气,只能失落地回了屋,无奈地看着代战说:“我的王后啊,你现在就跟宝钏说这些做什么?这些事以后回去再说嘛。”
代战可没王宝钏那么好脾气,撅起嘴,控诉道:“有了她,你就忘了我是吧?你可是答应了我,一个半月必回,可这都两个多月了,若不是唐皇通缉你,你是不是就打算留在中原陪她,不回来了?”
木屋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代战又在气头上,没有控制音量。
许殊在隔壁听到这话,很想说,公主你真是想多了,就是为那荣华富贵,他也不可能不回啊!
薛平贵连忙将她搂进怀里:“没有的事,我不是写信告诉你,有事耽搁了吗?西凉有你,有咱们的孩儿,我怎么会不回呢!”
代战也是个好哄的,几句话就把她哄得服服帖帖的,隔壁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月娘见声音消失,凑到许殊面前,低声问道:“夫人,那个公主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许殊轻轻笑看了她一眼:“月娘,做人得有耐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慌什么呢?”
月娘抚摸着平坦的小腹:“奴家这不是担心吗?奴家才不想背井离乡,跟他们去那劳什子西凉呢!”
许殊点头,没多说:“我知道了。”
代战来了之后,最显著的变化就是薛平贵没什么时间陪许殊和月娘了。他要么是出去办事,要么就呆在隔壁屋陪代战,除了吃饭,许殊几乎与他碰不上面。
其实不用应付他,许殊心里是高兴的。但这也意味着,她不清楚他们的进度。
虽然知道肃州城里有永安王的人马,可为了谨慎起见,许殊并没有跟他们联系,若不能从薛平贵那里了解外面的情况,她就要成睁眼瞎了。
所以每次吃饭的时候,许殊都还是到场,然后时不时地问问他们什么时候走。
从代战和薛平贵的口中,许殊了解到,近日肃州城又涌进来一批中原人,搜查的密度在加强,四个城门更是看守的重点。他们想要悄悄潜入玉门关,不惊动朝廷兵马就顺利返回西凉很难。而且玉门关也多了许多朝廷的人马。
代战是个性子很直,很急的人。
在肃州城里等了几天,她就耐不住性子了,拍着桌子说:“等什么等?这要躲到什么时候,咱们直接杀出城,直奔玉门关,让表哥带兵在玉门关接应咱们就是!”
简单粗暴,不愧是就天之骄女!
许殊很想给她拍手点赞。
但薛平贵显然不赞成这个行动:“这样太冒险了,若只有平贵一人倒也罢了。可王后在此,平贵怎能连累你跟着犯险,咱们再等等,朝廷的人马总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等着,迟早要回去的。”
他愿意等,许殊可乐意这么一直磨磨蹭蹭地等下去。
至于直接联系永安王抓了薛平贵和代战,这个主意虽爽,但却不够爽。因为没有一网打尽,西凉不除,以后两国还要发生战事,若是薛平贵没死,搞不好哪天他又跑回西凉东山再起了,许殊可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报仇嘛当然是要斩草除根,永诀后患。
回到屋,她将月娘叫过来,悄悄附在她耳朵边低语了几句。
月娘听完许殊的安排后,似同情又似失望地看着许殊:“奴家是夫人买回来的,若这是夫人所愿,奴家便是拼了性命也要让夫人如愿!”
许殊知道她误会了,没解释,就让月娘误会吧,兴许这样效果更好。
——
次日,薛平贵上午又出去打探消息了,直到中午才风尘仆仆的回来。
他一上楼,月娘便轻轻拉开了门,冲出去,抱着他的胳膊,眼泪汪汪地望着他:“老爷,你好久没来看奴家了,奴家好想你!”
薛平贵马上心虚地看向代战的屋子,见没人,松了口气,温和地说:“我知道了,这几日辛苦了,好好养胎,有什么想要的跟夫人说。”
说着就要拉开月娘的手,就在这时,他背后传来了一道尖利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代战脸色难看地上楼,目光死死盯着月娘的两只手,一副恨不得宰断手的凶狠模样。
薛平贵赶紧拉开月娘的手,咳了一声:“她……她是月娘。月娘,你好生去伺候夫人,夫人有什么需要,你跟店小二说便是,记我账上。”
一副月娘只是许殊丫鬟的模样。
代战拧着眉,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们。
薛平贵冲她笑了一下,转眼面对月娘又板起了脸:“你还不去陪夫人,呆在这里干什么?”
月娘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声音娇滴滴的,让人骨头都酥了:“老爷……”
薛平贵背脊一凉,扭头就看到代战愤怒地瞪着他。他赶紧呵斥道:“让你去伺候夫人,你听不见吗?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傻了?”
一副恨不得月娘赶紧滚远点的模样。
月娘委屈地瞥了他一眼,恋恋不舍地转身,刚走出两步,忽地按住胸口,扶着栏杆,大呕特呕了起来,一副难受到极点的模样。
薛平贵下意识地上前,想问她怎么了,可看代战凝重的神色,他又止住了脚步。
还是许殊听到动静拉开门,跑过去扶着已经因为脱力跪在地上的月娘:“月娘,月娘,你怎么啦……不好了,月娘昏过去了。”
她扭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薛平贵,苦苦哀求道:“平贵,快给月娘请个大夫啊,她肚子里可还怀着你的骨肉,你不能不管她啊!”
闻言,代战那股自见到月娘就不详的预感成了真,脸色当然变得漆如锅底,扭头恶狠狠地瞪着薛平贵,一副气到了极点的模样:“好你个薛平贵,才回京城两个多月就又多出来一个孩子,你把我代战当什么?我今天与你没完!”
说着就掏出了一把尖锐的匕首!
第37章
许殊现场观摩了一场狗血剧。
她以为代战掏出匕首是要给薛平贵一刀,心里那个乐啊。结果呢,代战竟直接举起刀子往自己胸口捅!许殊好想骂一句写这个剧的垃圾不做人!
薛平贵连忙伸手抓住了匕首:“我的王后,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
“我不听,你都是骗我的!”代战疯狂摇头。
两人就“你听我说”和“我不听”这两个问题吵了好一会儿,完全没说到正事上,让外人看了都替他们急。
直到代战一不小心碰到了满手的血,这才惊呼出来:“平贵,你的手流了好多血,你怎么这么傻,拿手去抓匕首!”
“我不能看着你伤害自己。王后,都是我的错,要怪你便怪我吧,打我骂我捅我都行,别伤害你自己,我会心疼的。”薛平贵抓住代战的手,深情款款地说。
许殊昨晚吃的饭都差点吐出来了。
如此油腻恶心的花言巧语,偏偏代战竟然吃。她哭了出来,捶了薛平贵一记:“你也知道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哎哟,王后你听我说,这是事出有因!”牵动了伤口,薛平贵呼痛。
代战听他呼痛,再看他面色惨败,一脸痛苦的样子,慌了,扭头对随从说:“快点,大夫呢,快请大夫!”
说着小心翼翼地将薛平贵拉进屋,又让随从去取金疮药,那个心疼劲儿,似乎完全忘了这个男人背叛她的事。
许殊在后头看得甚是无语,但也没太意外,事实已经证明了,凡是剧中出现过的人都深受剧情影响,说是牵线木偶也不为过,所以也别指望他们有逻辑,有正常人的反应。
两人回屋,这场戏也暂时落幕了,许殊扶着月娘进了隔壁屋。
一关上门,月娘马上睁开眼,站直了身,笑盈盈地说:“夫人,幸不辱使命。只是,效果好像不大好呀!”
许殊睨了她一眼,轻笑:“怎么,觉得你家夫人是扶不起的阿斗?”
月娘连忙否认:“我可没这么说。”
许殊没搭话,虽然月娘没直白地说出来,但显然也是对她最近“争风吃醋”的行为不大满。
许殊也懒得解释,以后月娘就会知道了。
她现在更关心的是这件事对代战公主接下来行为的影响。
虽然薛平贵又用苦肉计暂时稳住了代战公主,但他低估了爱情的独占欲,尤其是代战可是个从小娇宠,没受过委屈的金枝玉叶。
许殊将耳朵贴到墙上,很快就听到了隔壁的动静。
薛平贵手上的血流得吓人,实际上伤并不是特别严重,大夫过来给他止血包扎后退了出去。
代战这时候又想起了他干的好事,背过身,气恼地红了眼,一副不愿搭理薛平贵的模样。
薛平贵苦恼不已,赶紧说:“王后,此事我也是有苦衷的。你听我说好不好?”
代战没答应,但也没反对。
薛平贵知道她这是愿意听自己解释了,连忙说道:“那孩子不是我想要的,是宝钏想要的。当年我跟凌霄回中原找宝钏的时候,她已经怀孕了,为了躲避魏豹的纠缠,流产了。失去了孩子,又伤了身体,如今她年岁已大,不易有孕,想有个自己的孩子,故而买了月娘,我也只跟月娘同房过一次,等她生完孩子就会将她赶走。你便当同情宝钏一次吧,不然她以后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多可怜。”
代战回眸瞥了他一记:“什么孤孤单单,你不是要把她带回西凉了吗?”
“那我最主要的时间还是要陪你和咱们的两个孩儿,还要处理国事。没多少时间陪她,她在西凉人生地不熟的,有个孩子也有个念想嘛。”薛平贵连忙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