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再也不和贺轻舟这条狗打牌了,内裤都输没了。】
底下评论有点多。
贺轻舟以前总说,江苑太安静了,都没什么朋友。
所以他把自己的朋友都介绍给她认识,还让他们加了她的微信。
不过他不准江苑和他们说话,朋友圈点赞也不行。
属于那个年纪,幼稚的占有欲。
他们高中毕业那年,苏御在朋友圈发了张合影。
穿着校服的贺轻舟笑容不羁,似乎连头顶的阳光都格外眷顾他,自带柔光滤镜。
所以江苑给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也是因为这个,贺轻舟气的说要一天不理她。
虽然半个小时都没忍过去,主动过来问她饿不饿。
犹豫片刻,她点开那条朋友圈,一直往下拉。
在最下面看到了贺轻舟的评论。
——操,谁他妈要你的内裤,恶不恶心?
她的手指放在屏幕上方,轻慢的摩挲了几下。
贺轻舟,晚安。
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贺轻舟。
那个时候,他们还不大。
他红着脸,小声告诉她:“江苑,我妈说她找人算过了,我们八字很合。”
江苑疑惑:“你还信八字?”
他摇头,声音却比刚才更小:“她说,八字合的人,适合结婚。”
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失眠的原因,江苑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以至于错过了中介的电话。
她又回拨过去,对方接通后,她和他道歉:“不好意思,刚刚在睡觉,没有听到。”
中介的声音客气又热情:“没事。江小姐现在有时间来看房吗?”
“有的。”
他们约好了时间。
江苑洗漱完以后换了件衣服,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然后背上包出门。
房子离一医很近,地铁十分钟就到了。
中介边走边和她介绍:“房子小是小了点,但地段好,出门就是地铁站,而且这里也安静。”
中介笑道:“你应该是学生吧,这周围住的都是学生。”
附近有个技术学校。
江苑进去看了下,房子很小,客厅只能放下一个沙发和一张桌子。
再放别的就很拥挤了。
大约是看出了她不太满意,中介欲言又止:“说句实在的,您的预算,这个房子已经是目前最好的了。”
中介最后又带她去看了其他几处,最后她还是选了这里。
虽然小是小了点,但至少干净。
签完合同后,她把行李从酒店搬到这边,花了两天的时间布置打扫。
终于整洁温馨了许多。
入夜,她只开了一盏夜灯,然后打开电脑上网课。
考试的结束并没有让她有太多的放松,接下来还有实习和考研。
她已经想好了,到时候考到江北。
远离这个地方,开始自己新的人生。
这是她第一次在外面租房子住,没什么经验。
这个问题是在她搬到这里的第三天才发现的。
周边住的都是些不务正业的人。
楼上那个酒鬼一喝醉了就打老婆孩子,每天晚上楼上都传来嚎哭二重奏。
隔壁又住着一群早出晚归的人。
再加上屋子不隔音,短短几天下来,江苑快被折磨出神经衰弱了。
也记不清有多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于是她预约了师兄的号,想去他那儿拿点安眠药。
一大早,再次被楼上的争吵声吵醒。
江苑看一眼时间,才七点半。
她昨天晚上四点才睡着。
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她决定去和楼上交涉一下。
太晚或者太早能不能稍微控制一下音量。
她刚上去,就看到楼上那家人的门开着,小孩就站在门口尿尿,冷风一吹,尿骚味在整个楼道弥漫开。
小男孩看到江苑了,非但不害臊,还特地换了个方向,对着她尿。
江苑眉头微皱。
眼下也忘了自己上楼的目的,转身离开。
直到去了医院,那股味道和那副场景都没从她脑海里离开。
反胃的厉害,她也没胃口吃早餐。
人到了医院,按照流程取号。
一路上遇到好几个师兄师姐。
光是打招呼就花了不少时间。
到了四楼后,她看了眼显示屏上滚动的名字,还有三个才到她。
于是先去前面的自助机买了个病历本,填写信息的时候,听到后面脑科播报的声音。
【请,三十七号病人贺轻舟,前往11号诊室就诊】
江苑愣了一下,等她回头去看时,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背影。
他的身高太优越,挺拔如松柏,周身气质桀骜难驯。
人群中,总是一眼就能找到。
直到他推开诊室的门,进去,再也看不见了。
江苑这才收回视线。
几个小护士坐在那里聊天,说觉得江苑很眼熟,是不是哪个艺人。
她摇头:“我也是学医的。”
她把资料填好,道过谢后,将笔还给她们:“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为同事。”
进到诊室后,师兄上下看了她一眼:“怎么这么憔悴,最近很累?”
江苑坐下:“还好,就是有些睡眠不足。”
他在电脑上打药单:“别太拼,身体健康才是革命的本钱。”
江苑笑了笑:“嗯,知道了。”
师兄开好了药,把单子打出来:“给你开了三片,今天晚上先吃半片。能睡着就不要吃,是药三分毒,而且这玩意儿是有依赖性的。”
江苑笑着点头:“知道了。”
好不容易听完了他的絮叨,从诊室出来,去楼下拿药。
她取了号,三号窗口,看了眼排队的人,都转弯了。
她走过去,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
正要给周嘉茗发信息,身侧有人娇滴滴的埋怨:“洗手间人太多了。”
“行了。”一道不怎么耐烦的男声打断她,“走吧,磨磨唧唧。”
江苑下意识的往那边看了一眼。
贺轻舟拿着手机打电话,避开了人群往外走。
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子,不是她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
又换了。
贺轻舟经过她身旁时,往这边看了一眼。
于是,四目相对。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或许是受情绪的影响,此时带了些不耐烦的燥意。
平静的对视,又平静的收回。
他拉上外套的拉链,面不改色的离开。
如同陌生人一般。
赵梦澜今天穿了双高跟鞋,不敢走太快,跟不上他。
出了医院后,委屈吧啦的喊道:“表哥,你慢点啊,我都快追不上你了。”
贺轻舟皱着眉:“所以是谁他妈让你跟来的?”
他十分钟就可以解决完的事,她非要跟来。
来了又嫌消毒水味重,磨磨蹭蹭不肯进去。
最后肚子又开始疼了。
排了十多分钟的队终于轮到她,又嫌太脏不肯上。
赵梦澜撅着嘴:“你以为我想来啊,还是不一舟姐不放心你一个人,让我看着你。”
“我可真是谢谢她了。”他这声谢,谢的咬牙切齿。
自己怕麻烦,就把这祖宗扔给他。
江苑从里面出来,冷的缩了下脖子。
或许是昨天晚上吹了会冷风,有点感冒。
她咳嗽几声,肩膀轻微的颤抖。
哪怕是穿着厚重的羽绒服,仍旧能看出她消瘦的身形。
风雪有点大,她没有打伞,大约是冷,腰也轻轻弯着。
贺轻舟看着这一幕,不知怎的,心脏突然开始隐隐泛痛。
那种绵密的酸疼感,从心脏传来。
他捂着胸口,眉头皱着。
他常有这种感觉,尤其是在见到江苑时。
就好像,身体不受他的控制一样。
赵梦澜见他这样,还以为他脑子出问题了:“刚才那个CT该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对智力?”
贺轻舟不耐烦的把车钥匙扔给她:“你自己先回去。”
说完,他转身进了大厅。
赵梦澜捏着车钥匙,问他:“那你呢?”
没回应。
贺轻舟又重新挂了两个号,一个心脏科,一个精神科。
心电图和超声波都做了,什么问题也没有。
至于精神科,贺轻舟觉得自己应该是心理出现了点问题。
他没办法和异性太亲密。
连拥抱都会觉得反胃,恶心。
是那种心理和生理双重抵触。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医生听完他的症状以后,委婉的询问了他的性取向。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又说:“不排除是社恐。”
贺轻舟低笑一声,笑里带着对医生专业性的质疑:“社恐,我吗?”
医生:“......看着也不太像。”
从医院离开后,贺轻舟看了眼手上的病例,想起医生最后的那句话,觉得可笑。
内心深处有了喜欢的人,所以对其他异性有抵触心理也正常。
他喜欢谁?他怎么不知道?
江苑吗?
脑海里浮现出那张清冷寡淡的脸。
他冷笑一声,怎么可能。
第七章 求求你
这大概是江苑搬来这里的这么多天内,第一次和她的邻居碰面。
看年龄不算大,应该刚成年,每个人手里都提一个大袋子。
透明的,里面装的都是些零食和啤酒。
看到江苑了,刚才还说说笑笑的几个人,此时你撞撞我,我推推你的。
都十分默契的往江苑这边看。
江苑把围巾往上拉,挡住大半张脸。
她不太喜欢被人这么注视。
走上台阶,有人主动和她招呼:“姐姐,你也住这啊?”
她点头:“嗯。”
少年笑道:“刚搬来的吗,难怪之前没见过。”
他从手中的袋子里翻翻找找,找出一瓶甜味饮料,递给她:“姐姐,喝水。”
她轻声婉拒了,礼貌,却又带着很明显的疏离:“谢谢,你们喝吧,我不渴。”
开门进去,又轻轻关上门。
那几个少年站在走廊,小声说:“漂亮姐姐好难接近。”
“不过好漂亮。”
他们嘻嘻哈哈的笑了几声:“怎么,爱上了?”
“得了吧,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家长这样,明显看不上我啊。”
他们大概不懂,对这房子的隔音来说,他们此刻的讲话声,足够让江苑听到了。
她打开窗户,又把屋子打扫了一遍。
然后拿着睡衣去洗了个热水澡。
早早的吃药躺下了。
一夜无梦,睁开眼就是第二天。
但身子仍旧乏累的很。
她躺在床上没动,看着天花板发呆。
大约十来分钟,神智回笼,才慢吞吞的起床。
马上就是春节了,周嘉茗她们都回了家。
宿舍里,只有江苑是本地人。
她去菜市场买了些蛋蔬鱼肉,又去逛了逛超市。
提前把东西屯好。
大约是临近春节的原因,这座城市比之前还要热闹。
只不过,这些热闹与江苑无关。
她还是反复重复着自己从前的生活。
上网课,看书,刷题。
有时候时间太晚,没有精力吃饭,她就吃泡面。一边吃泡面一边上网课。
偶尔还得停下来记笔记。
等到一碗泡面都放凉了,最后还没有吃完。
胃大概就是在这样无规律的作息中弄坏的。
于是家里除了安眠药,又开始常备胃药。
她也知道这样不好,但暂时,暂时先辛苦一下。
她安慰自己:“没关系的,熬过去就好了。”
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就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想,或许这是最难熬的几年,但却已经是离她理想生活最近的几年。
窗外,又开始下雪。
“你说这破天,下这么大的雪,开车都他妈麻烦。”
苏御起了一手烂牌,骂骂咧咧的把火撒到这场雪上面。
贺轻舟扔了手里最后两张牌——王炸。
结束了这场牌局。
“不来了,没意思。”
他坐在沙发上,模样懒散,点了根烟。
苏御输了一晚上,也觉得没啥意思。
他坐过来,问贺轻舟:“一舟姐没让你回去?”
贺轻舟抬眸低笑,反问他:“你觉得可能?”
想到一舟姐那个唠叨性子,苏御说:“那必不可能啊。”
不光让他回去,还让他把江苑也带回去。
贺轻舟坐姿散漫闲适,隔着绵密的烟雾,他微眯了眼。
所以,那个江苑和他到底进行到了哪一步。
为什么连他姐那么挑剔的人,都开始松口。
“苏御。”他坐起身,把烟揿灭,“我以前,和江苑关系很好?”
这还是贺轻舟失忆后第一次主动提起江苑。
苏御愣了好半天:“怎么突然问这个,你记起什么了?”
“没,就是好奇。”
好奇从前的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完全和自己审美背道而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