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很好。
他又将她今天早上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孟遥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当然。of course,我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那我就放心了,孟小姐说过不需要我负责,那,我刚刚是在帮你化解尴尬,”钟知贺倏忽抬手,状似不经意地摩挲下唇,“也不需要你来负责。”
“……”
“当、然。”
孟遥坐在座位上没动,冲着窗外钟知贺公司的写字楼扬扬下颌:“所以带我来这儿到底做什么?”
“有东西给你看,跟我上去一趟。”
“能不去吗?”
“不能。很重要的东西。”
“不去。”
副驾驶上这位油盐不进,钟知贺干脆打开车门,以退为进:“那就在这里等我。”
-
电梯升到三十二楼,钟知贺一下电梯,就直奔总裁办公室。
要给孟遥看的东西放在办公桌侧边的抽屉里。
其实就是两份文件。
一份是之前叫下面人调过来的孟遥的个人员工档案。
另一份,是他的海擎集团总裁任命书原件。
总之,是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他姓钟,而不姓贺这件事,一开始原本是帮钟恒的忙,随口编了省得麻烦。
后来蒙混了太多次,他实在懒得解释,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便搁置了下来。
不过现在,好像是时候解释一下。
男人取好东西,正预备下楼,办公室的门却在这时被人从外面敲响。
很快,传来Susan的声音:“钟,倪总监回来了。”
未及他说话,下一瞬,“倪总监”的声音紧接着响起:“阿贺,我可以进来吗?”
……
算了。
也不急于一时。
钟知贺顿了顿,便开口:“进来。”
-
另一边,五分钟前。
孟遥在钟知贺的法拉利超跑里自己坐了两分钟就开始后悔没跟他一起上楼去,跟他一起上楼,至少她现在不用这么无聊地待在这里。
天知道她即便刚刚表现得那么对他要给她看的东西不感兴趣,内里却也真的难以控制住好奇心。
他到底要给她看什么?怎么还不下楼啊?他不会是因为早上她从他家跑了的事情现在故意找个理由耍她的吧?
又过了半分钟。孟遥实在控制不住胡思乱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拔了车钥匙锁车上楼。
钟知贺的法拉利超跑就停在公司对面的马路边,从大厅往外看,一眼就可以看见。
大约是因为孟遥是从钟知贺的车上下来的,所以她走进他们公司以后一路畅通无阻,如入无人之境。
他公司的员工大多以西方人为主,虽然也有亚裔甚至华人,却并无太多,也很少见到。
所以孟遥很自然地注意到了跟她一起上了电梯的亚洲女孩。
对方身材高挑,孟遥身高一米六八,在女生里已经算中上的身高,对方比她还要高上半头,穿黑色紧身连衣裙,及颈短直发,长一张很清冷的脸,满脸写着生人勿进。
更巧的是。
对方跟孟遥一样,同样要去三十二楼。
大约也因为孟遥也要去三十二楼,对方也多注意了她一眼。
待到电梯终于停下之时,这个女生抢先一步,踏进了三十二楼,一看行进的方向,便知道是直奔总裁办公室。
孟遥站在电梯口,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进还是该退。
这时恰好是午休时间。
这里的隔音似乎并不大好,孟遥站在电梯口,隐隐能听见不远处茶水间里,女员工们嘈杂的讨论声。
孟遥只能听真切几句——
“哎哎哎,你们看见没,倪总监回来了。”
“诶,话说她之前请了半年假是干什么去了?”
“不知道啊,我只知道这次她也要去中国。”
“啊?她也去中国?”
“当然了,这位可是目前总裁夫人最有竞争力的选手了。人家家里是世交,不是旁人比的了的。”
“而且,贺教授也很喜欢她的。得到家长嘱咐的婚姻才会幸福嘛。”
“是啊是啊,想勾引咱们boss的妖艳贱货可多了,也不想想自己配不配得上,依我看,只有倪姐姐才配得起。”
“……”
她们讨论的颇为杂乱,即便是这些话,孟遥也听得断断续续。
只是大概拼拼凑凑,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显然,刚刚跟她同乘一趟电梯的,就是女员工们口中提到的“倪总监”,“总裁”自然就是贺总。
按照她们的说法,这位倪总监和贺总家里是世交,关系斐然,远非旁人能比。
还有,他们说的,“贺教授”,大概是他爸爸?
倪总监是他爸爸也满意的人。
……
等等。
她想这些做什么。
孟遥抬手拍拍脑袋,努力让自己把这些奇怪的信息和想法都从脑海中抛出。
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
都和她没什么关系。
只是她现在,真的好乱。
懦弱的神经又开始占据主导,此时此刻,她唯一只有一个想法,回国。
从钟知贺公司的大楼出去之前。孟遥将他的车钥匙交给前台的员工,嘱咐对方一定务必将这钥匙交到贺总本人手里,如果他问起来她去了哪里,就说她回酒店等他了。
说完这些话,孟遥没等前台的员工说话,便夺门而出,径直跑到马路边去打车。
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她的手还有些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不过还是利落地通过手机订好了最近一班回平城的机票。
她只需要现在直接让出租车司机师傅开到圣弗朗西斯科国际机场,然后坐上她订的航班,十几个小时之后,她便可以回到平城,回到原本生活的轨迹。
偶尔怀念圣弗朗西斯科市的风景和人,但依旧过着她原本平淡而忙碌的生活。
短暂的冷静过后,孟遥拨通孙又菡的电话,等到对方劈头盖脸问了半天她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终于安静下来之后,才很轻声地说:“又菡,你方便把我护照还有其他证件送来机场吗?”
“啊?护照?机场?你要干嘛?”
孟遥扯了个看似正当的理由:“公司有急事要我回去办,其他东西来不及收了,又菡,你回去的时候帮我一起带回去好吗?”
“……这怎么说走就走,行吧,你等着我,我这就给你送过去。”
▍作者有话说:
孟甜甜:好家伙,成功错过了一个亿
ps:倪不是恶毒女配跟男主没有男女感情关系,倪姐姐另有cp。本文是轻松沙雕甜向,不会有糟心的出现!!(喵喵的求生欲拉满了
第32章
“前往平城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AC3887次航班将在18点20分截止办理乘机手续。乘坐本次航班没有办理手续的旅客,请马上到22号柜台办理。谢谢您的合作!”
明净整洁的机场大厅,清亮温和地女声在通过广播一遍遍用英文重复着这段话。
孟遥握紧手中的文件袋子,冲不远处的孙又菡挥挥手,说道:“快回去吧,回国我们再聊。”
“行吧,”孙又菡也挥挥手,有些无奈,“现在也来不及一起了,我过两天就回去,一路顺风。”
“好,回见。”
“回见。”
赶在最后的时间办理了登机手续,登机前,孟遥看着微信列表里那个空白的头像,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
按下“删除”键的同时,手机弹出一个新的对话框——
【将联系人“H”删除,将同时删除与该联系人的聊天记录】
孟遥手指有些发颤,半秒钟后,终于按下了红色的“删除”按钮。
联络切断,记录清空。
就当,在圣弗朗西斯科的所有,都是黄粱一梦。
梦醒,终归要回归现实。
而删掉他的联系方式,冷静下来回想,她才愈发发觉,他们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在美国,她在中国。
隔着浩渺无垠的整片太平洋。即便是乘坐现在最快的民用交通工具,飞机,也要十几个小时。
他在圣弗朗西斯科工作,自己有一家大型公司,住市里富人区的别墅。
她在平城工作,在一家大型公司,做秘书,住五环外的老旧居民楼。
他们之间隔得哪里只是太平洋。
是空间、时间、身份悬殊……全方位的不对等。
孟遥在座位上坐好,暗自摇了摇头,意图将与他相关的一切事情逐出她的脑海。
在旧金山发生的一切,她会当作一场幸运的艳遇,尘封在记忆里,轻易不再触及。
相信他,也会很快忘掉微不足道的她。
-
深夜,手机剧烈震动,铃声将正在睡梦中的人从梦中惊醒。
这已经是钟恒第一百八十二次半夜被钟知贺惊醒,亏得最近大半年他满脑子都是他女神,没再谈任何女友,每晚都孤家寡人一个,这才没有因为钟知贺半夜来电而气到直接杀去美国。
不过他半夜被吵醒,自然没有什么好气儿,一开口,语气就冲得很:“我说钟知贺你是不是有病啊,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过西半球生活?有事快说,别打扰小爷睡觉。”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立刻说话,沉默须臾,才沉声问:“孟秘书什么时候回国?”
“你大半夜打电话来就为了关心我女神?”钟恒一听到这个话题,登时清醒过啦,坐起身,问道,“钟知贺你不会对我女神有意思吧?我告诉你,死心,有我珠玉在前,我女神看不上你。”
“……”
“你再废话一句,我就跟你妈建议一下,给你安排联姻。”
钟恒气得翻了个白眼:“行,钟知贺算你狠。我告诉你就算我被我妈安排联姻,你这死样,女神也看不上你。”
“我对她,没兴趣。”
“那你半夜打听?”
“工作。有几个项目,等她接洽。”
“……不是我说,你们公司是没人了吗?女神都请年假了,还压榨她,要其他人干什么吃的。”
“OK,我不压榨她。”电话那头的声线更沉,“项目书我发给你,两小时内,给我办完。反正这公司,也有你的一份。”
“……”
“那我哪儿知道我女神哪儿去了,她又不告诉我,我倒想她去哪儿我都了如指掌呢。”
“不知道不会问?”电话那头的人语气未变,话却冒犯得很,“长嘴是摆设?”
“操。钟知贺你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吗?”
“搞清楚。”电话那头,钟知贺声线幽幽,“不是求,是吩咐。半个小时之内,问清楚。挂了。”
在被自己的傻逼亲哥大半夜打电话吵醒,又听他说了一大堆嚣张话,最后还被对方先挂了电话之后,钟恒已经彻底清醒。
他骂骂咧咧打开微信,一边给孙又菡发消息——
恒海第一美男子:【又菡,你和孟遥你们俩什么时候回国啊?】
【我那个傻逼哥说海擎这边项目挺多跟孟遥有关的,希望她能早些开工。】
他的消息发过去之后,对方就一直“正在输入中……”半分钟后,就回了他的消息。
社会你孙姐:【平时天天加班啥事没有,一休年假还没休完就被叫回国不说,现在人坐飞机呢你们还一直催,血腥资本家给爷爬。】
钟恒收到这条消息以后,险些直接把手机扔了。
操。
小爷他妈招谁惹谁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复下来,回复孙又菡。
恒海第一美男子:【女孩子不要这么暴躁,一开口就呛人可不是啥好习惯,也就小爷我忍辱负重,受得了你这破脾气。】
这回对方发了语音消息来回复,连五秒钟也没用。
钟恒打开语音消息,就听见对方冷笑一声,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钟恒,你给老子玩蛋去。”
……
钟恒安静地滚蛋,给钟知贺回了个电话语气显而易见地变得更差:“喂?血腥资本家,我刚给你问了,孙又菡说,女神回国了,没其他事了吧,没有我挂了。”
……
回国?好么。
电话那头,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坐在希尔顿大酒店大堂的沙发上,捏着手机的指节微不可察地稍见泛白。
另一边,钟恒挂断电话,心里犹觉得气不过。他娘的大半夜他睡得好好的,突然被一通电话吵醒,还挨了两通骂。
孙又菡说到底一小姑娘,他大老爷们不能跟人小姑娘计较。
那就只能——把怒气转嫁到罪魁祸首身上。
这样一想,钟恒也不迟疑,当即打开了他妈贺教授的微信对话框,把刚刚钟知贺打来电话的通话记录截图发过去,又补了一句——
【妈,您的好大儿我的好哥哥大半夜跟我打听公司女员工,他这是想干什么,您说他是不是变态啊?】
-
飞机落地的两天后。
算上坐飞机的时间,从旧金山回到平城,已经过去三天了。
床头的闹钟不断惊响,许久后,待到小闹钟颓丧地安静下来,孟遥才后知后觉地转醒。
打开手机,第一眼,就看见屏保上最显眼的几行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