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卫枝就来得及听见身后颜颜喊了句“看脚下”,她的板直接就磕到石头上了——
好在雪厚得很,她笨重地倒下去“噗”地拍雪面上,倒也不疼。
就是明显听见板底被刮到拉丝,她有点儿心疼。
后面颜颜摘了板,轻一脚、重一脚地凑上来把卫枝扶起来,一边给她拍身上的雪还不忘记温柔地问她摔哪了没痛不痛……
卫枝那个暖心,都顾不上心疼自己的板,连忙说没事儿。
她挪了挪脚下的板,刚想让颜颜穿好板可以继续出发,结果刚想拧板,发现板不跟脚,差点儿又摔一次。
“呀,你固定器断啦。”
颜颜一声惊呼。
卫枝低头一看,还真是,前脚固定器直接从中间断开了,这会儿绑带可怜兮兮地挂在上面,眼看着是用不了了。
她固定器好像是拿到板后随便买的,单崇拿过来看说了句“能用”就给她撞上了。
挺便宜。
……但直接磕断,也太惨了吧。
“你们先走吧,”卫枝哭丧着脸弯腰摘了板,“我爬回雪道走回去。”
这雪场的雪道也不长,2KM不到的距离,回到机压雪道,走一会儿也就走回去了。
颜颜犹豫了下,这时候花宴也脱了板凑上来——主要是她俩跟男的不一样,要她们多带一块板儿再把卫枝带下山属实有点为难……
两人看着小姑娘手脚并用地爬回机压雪道,花宴叮嘱了三次靠边慢慢走,这才一米三回头地滑走。
……卫枝一只手拽着断掉的固定器,拖着板,吭哧吭哧往山下走。
走了几百米,板又大又沉,她累的头皮发麻,直呼倒霉,靠着道边坐下,拿出手机,给男朋友发消息——
“我固定器磕断了耶!”
她本来也没怎么抱希望单崇能看见,平时他就不爱看手机,何况这会儿按照常规他都该下课了,也没打电话给她,都不知道他在干嘛。
发完信息刚想把手机收起来,这时候手机振动,她一看,来电人单崇。
“……”
噫。
有点儿惊讶,惊喜大过于一切,她接了电话甜滋滋地“歪”了声,那边沉默了下,声音略微沙哑:“固定器断了?”
“嗯,”她老老实实地说,“质量不太好,随便摔了一跤就断啦。”
那边有背刺说话的声音,大嗓门搁那喊“哦草老烟你他妈这下FS720°有点东西啊”——
……啊,估计这些人下课就原地挪坑跑去飞台子了。
要么就是U型池。
背刺嚷嚷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远,大概是男人走开了一点,他问:“你摔着没?人在哪?”
“我没事,道外雪软……现在爬回网子里了,沿着北边高级道慢慢往下走。”
“滑石头上摔的?让你别去,就是不听话。”
“知道啦爸爸,”卫枝搁这边笑,“摔都摔了,你骂我那固定器也黏不回去了啊,你骂我有什么用?”
她倒是挺理直气壮的,单崇“嗯”也是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反正说多了她又要冲他发脾气的。
于是只好停顿了下问,垂眉顺眼地问:“要去接你?”
卫枝:“你在哪?”
单崇回头看了眼不远处蹲在地形道具旁边的老烟、背刺和其他几个徒弟,收回目光:“U型池这边。”
仿佛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站在池檐上,大师兄叉着腰:“崇神给谁打电话呢,过来啊看看我这个FScork720°比起老烟的行不行!”
卫枝无视了那个强势响起的背景音,想了想:“U型池啊,那离我有点远,不用过来了吧?”
她用的明明是疑问句。
然而。
单崇:“哦。”
单崇:“那你慢慢走,注意安全,一会到雪具大厅再给我打电话。”
完了没等卫枝说话,他果断挂了电话。
直到忙音传来,卫枝茫然地看着被挂断电话的手机,沉默半晌,一时间无语凝噎。
……
三分钟后。
单崇做了个FScork720°从U型池左边荡到右边,出池檐,抓板,再来个BScork540°,落回池壁——
刚刚慢吞吞滑回池底,还没来得及喊背刺看他们俩的720°有什么区别,就听见蹲在旁边的老烟说:“崇哥,你刚和小师妹吵架啦?”
单崇:“?”
男人挑眉,有点不懂他哪来的这个问题。
弯腰摘了板,走过去,伸手抽走老烟手里的手机看了眼,发现一个熟悉的头像三分钟前发表了新的朋友圈——
配图:
空无一人、场面萧瑟的无人雪道和固定器断掉的雪板。
配字:
如果把板玩儿断了心情不好就找男朋友说说话吧,说完之后,你就会发现其实上一秒心情挺好的:)
单崇:“……”
第75章 能亲不
阿勒泰将军山滑雪场的U型池边,各位雪友有幸见证三位大佬头碰头、围着一部手机呈尊贵的梅赛德斯奔驰汽车车标形状蹲在一起……
可惜三叉星辉并没有照亮他们的前路。
在场三人齐齐陷入沉默,面对一脸茫然的单崇和其实也很茫然但是因为有戏看所以就很高兴的大师兄,老烟停顿了下,问单崇:“所以刚才您蹲那么远的地方打电话,那电话是小师妹打来的吗?”
单崇沉默了下,说:“对。”
老烟:“她说什么啦?”
单崇:“她被花宴和颜颜带去道外浪,板磕石头上摔了,把固定器磕断了……那两个当师姐的真的是成天不干一件好事,不带一点好头。”
这时候,正巧,玩够了野雪猛然记起还要练活,这会儿正慢吞吞往公园地形这边进来花宴和颜颜双双打了个喷嚏。
背刺抬头看了女生们那边一眼:“说曹操曹操到,她们当面送人头找骂来了。”
老烟:“你们这个甩锅真的甩到十万八千里远……那什么,我以一个正常人的角度——”
背刺:“渣男的角度,是渣男的角度。上课了上课了,崇礼第一渣男上课了。”
老烟抓了把雪摁背刺脸上,后者“嗷”地往后一屁股坐地上时,他抱着膝盖保持蹲着的姿势转向单崇。
单崇掀了掀眼皮子,淡定道:“以什么人的角度我都没毛病啊,我第一时间问她摔没摔着,她说没有,然后我又问她用不用接,她说不用。”
所以,怎么了?
有什么问题?
老烟:“不带恶意的提问,当一个小姑娘在雪场摔坏了固定器,冰天雪地,拖着板用两条腿往回走二里地时,她打电话给同在雪场的男朋友报告这件事,如果她没摔也不需要人接,那她打电话做什么?”
单崇:“……”
老烟:“聊天不能到雪具大厅再聊?半路上多冷啊,拨个电话还得摘手套。”
单崇强调:“她说不用接。”
老烟:“然后您就真没去呗。”
单崇:“?”
此时再蠢,也品出了一丝丝的不对味,单崇突然想到以前老烟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女人说不要就是要。
说要也是要。
让你有多远死多远,那才是真的不要。
可惜这波回忆来得太迟,罪恶的种子已经埋下且生根发芽,男人一边琢磨怎么处理,一边拿出自己的手机先给小姑娘点了个赞表示已阅。
老烟看着他的动作无语凝噎了几秒,心想这送死还带一波波送的……?
老烟:“您点赞干嘛?挑衅?表达宁死不屈还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单崇:“不点赞一会又多一条理由被骂。”
老烟:“……那确实也有点道理。”
仨大老爷们正嘀嘀咕咕,那边花宴和颜颜拖着板过来了,一过来见他们仨拿着手机在那热烈讨论——
单崇和卫枝在一起就两三天,知道他们事儿的除了姜南风就和单崇住一个屋避都避不开的背刺,老烟能知道还是姜南风点到为止地提了一嘴暗示他以后看到什么别大惊小怪……老烟什么人,别说点到为止,就是“小荷才露尖尖角”,他也能变成“春江水暖鸭先知”。
于是这会儿,被蒙在鼓里的花宴和颜颜一脸兴奋蹭过来,雪板一扔,问:“你们看见小师妹朋友圈了啊?”
“看见了,谁主张谁负责。”单崇说,“一会儿你俩一人一半钱给她买固定器啊。”
花宴“嘿嘿”一笑,在他们缝隙里见缝插针跟着一起蹲下来,五颜六色的辫子垂落在肩头,兴奋的恨不得翘起来:“谁跟你说这,我意思是,我都不知道小师妹还有男朋友——圈内的吧?不然一般的人哪儿知道固定器是个什么登西!”
颜颜好奇地问:“她天天都和咱们在一起,哪来的机会认识别人?”
花宴:“怎么没机会?那个万通堂的不就是?想要机会哪哪都是……虽然我不觉得小师妹的男朋友会是他。”
颜颜:“哦,也是。”
花宴冲单崇挤眉弄眼:“崇神,什么感想?这下徒弟彻底让狼叨走啦,哎呀!也不知道小师妹男朋友是谁鸭?哈哈哈哈哈哈他最好不在这边雪场否则怕不是个憨批女朋友固定器断了让人自己走下山,难怪都没听她提过这样的男朋友提了都烧心——”
她一脸高兴。
就看见蹲在她对面的男人淡定地掀了掀眼皮子,扫了她一眼,“哦”了声说:“我。”
花宴高兴的叭叭猛地戛然而止,颜颜“呃”了声,也把脸茫然地转过来看着她们师父。
就听见他们师父懒洋洋地说:“我啊。”
花宴:“……”
颜颜:“……”
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
从前有个人,能让大佬心甘情愿手拉手带着她推坡,推一天还不够,第二天扔下一山头眼巴巴等他审阅练活成果的人人,带她换个山头继续推;
从前有个人,能让大佬心甘情愿出山应战陈年旧敌,就因为她雪镜天天起雾,而陈年旧敌雪镜是挺贵的今年新款;
从前有个人,能让大佬心甘情愿出卖肉体,以承诺出活为代价,在雪具店当场截胡徒弟预定的(不那么合脚)雪鞋;
从前有个人,能让大佬心甘情愿拿起针线,缝起他这辈子摸都没摸过的小乌龟屁垫;
从前有个人……
算了太多了,数不过来。
如果前面的一切机缘皆可用“那天大佬心情好,还真是巧合”来概括,那那么多巧合凑在一起,这个人也活该在登机出发张家口的那一刻,就注定是为了成为他们师娘而来。
花宴和颜颜早就在时间的摧残中失去了对师父的兴趣和幻想,眼下看他这副模样,脑子飞过得弹幕反而是——
【怎么可以?】
【怎么会?】
【小师妹点解想不开?】
【鲜花插在……不能说是牛粪,只能说是不太有营养的登西上?】
【啊,今日玄幻。】
花宴想了半天的措辞,挤出来一句:“把女朋友扔雪道上自己在公园里练活,不得不说这又十分符合您的人设。”
颜颜接上,软软地说:“崇哥,如果我们有幻想您的习惯,那在幻想内容里这应该确实是您会干得出来的日常……虽然我们并不幻想您。”
花宴:“什么时候的事啊?”
背刺:“前两天,就世界杯那天。”
花宴倒吸一口凉气:“这还不到三天就敢干出把女朋友一个人扔山头自己练活的事?”
颜颜:“师父,不愧是你。”
花宴:“师父,不愧是你。”
颜颜:“第一次谈恋爱不到三天就被甩了好像有点不吉利吧?”
单崇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们。
两人平时里练活时,被他冷嘲热讽受得那些个委屈大仇得报,玩儿够了,花宴一只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说了句人话:“其实往好了想,小师妹这波朋友圈发了也算是官宣了嘛,‘男朋友‘三个字如此闪耀,从此各种阿猫阿狗都会自觉远离——”
颜颜:“前提是她没分组可见。”
花宴拍了她胳膊一下:“没见崇哥脸都绿了,现在已经结束疯狂嘲笑,要进入开始说好听的话的环节了。”
颜颜:“哦哦,山上风那么大,吹的眼睛都睁不开,哪来的本事一个个点屏蔽,应该是直接发的,没分组。”
背刺在旁边“嚯”了声,众人齐刷刷抬头望着他,他抱着膝盖点点头:“那确实值得让一位阿狗先生看见……”
“谁啊?”花宴问,“万通堂那个?你拿他跟崇神比?他连你都不如。”
背刺:“花大姐,你这比喻有点问题吧?”
单崇淡道:“背刺说的应该是你们小师妹的未婚夫。”
他语落,只见花宴和颜颜以准备把脖子拧断的力道再次齐刷刷转过了脑袋,双双瞪大了眼——
未婚夫?
小师妹还有个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