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晶晶坐在最后一排，怯生生地说：“这道题我好像会。”
唐老师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最开始看到王晶晶，背着包穿得漂亮，还给每个人带了礼物，一点都不像是来学习的。
但是等着王晶晶真的坐在最后一排不打算走，唐老师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王晶晶主动提出来要做题，唐老师默认她可以上来。
班上的同学沉默，带着尴尬的默认。
只有顾甚之冷着脸，看着王晶晶走向空白的大黑板。
王晶晶捏着手里的草稿纸，微微抬起下巴，斜眼看了一下过道旁边的伍媛。
伍媛突然感觉，王晶晶对自己有很大恶意。
“伍媛，上来！”
唐老师点名。
伍媛拍拍手上的水，放下手里的草稿纸，空着手走上去。
“写得快一点，唐老师看着表说道：“五分钟，写尽量多的方法，不一定要展示全部步骤。”
王晶晶只觉得手里薄薄的纸页重了几分。
心里空了一块，刚才装着自信满满的杯子，还没动笔就撒了半截。
做数学题不应该追求一个答案就可以了吗？
考试的时候，只需要得出一个正确的答案，谁管你用什么方法！
王晶晶捏着粉笔，迟迟不下手。
她在等，等大家提出质疑。
旁边的伍媛已经动起来。
王晶晶站在原地，装作看草稿纸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回头，坐在教室里的同学，居然没有一个提出异议，甚至表情都显得格外的习以为常。她小心的呼出一口气，在草稿纸的角落，看到自己潦草的笔记。
幸好，方旭提前发给自己一种方法。
唐老师就站在不远处，审视着台上的两个人。
王晶晶最骄傲的，就是自己的字，板书写得也是一等一的好。她侧着头看见旁边黑板上伍媛的狂草，心里格外的不屑。
字写得不好，考试的时候依旧格外的吃亏。
王晶晶一笔一捺追求最好，严格控制时间，踩着点，写完了自己手里的两种方法，颇为满意地打上一个句号。
身后的座位上，开始窃窃私语，王晶晶听到自己的名字，笑容都要真诚两三分。
伍媛居然还在写！
刚刚升起的好心情被来黑板的板书打得粉碎。
“时间到了，你们自己讲一下思路。”
唐老师上课，自己讲课，只讲例题和知识点，也是最爱抽同学答题的老师。
他一直相信，只有在不停地讨论中，才能碰撞出新的想法，开拓思想。
所以，上唐老师的课，吵起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毕竟有时候他自己也会加入争吵的战局。
还因为这件事被投诉过几次。
“你们谁先？”
“唐老师，我先来吧。”王晶晶上前一步，对着大家鞠躬，“大家好，我是来旁听的王晶晶，首先这道题，我们先看这个三角形，和这边的小三角形，可以组成一对相似三角形，那么，从这里可以推断出边长的比例。”
王晶晶和方旭对过答案，对自己的方法很有信心，讲得也格外的仔细，反而是方旭发来的第二种方法，模棱两可，看起来就是走投机取巧的偏方。
王晶晶自我展现得有些投入，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唐老师越来越黑的脸和沉默的班级。
“最后，可以得出答案是四十。”
王晶晶的粉笔在黑板上嗑出一个点，将题目讲得像是一场演讲。
“下一个。”唐老师冷着脸示意伍媛上前。
王晶晶终于有时间站在旁边，抬眼就看到伍媛大写出来的六。
王晶晶心头颤了一下。
这道题，怎么可能有六种方法。
“我先讲最复杂的，从这边做辅助线，通过相关公式直接得到结果，思路很简答，但是真的不好算。”
班上只有顾甚之，忍不住勾起嘴角。
剩下的人，专注在自己的事情，根本不理会伍媛的讲解。
这种排斥人的方法，要多幼稚有多幼稚。
伍媛，可见过比这个高级很多倍的。
“下面我将最简单的方法，显然，这道题，答案是四十。”
伍媛拿起板擦，擦掉整一块突出的图形，复杂的几何变成一个平平无奇的平行四边形。
埋头写题的人抬起头，眼光闪烁，显然提起了兴趣。
“当然，这样做风险比较大。”伍媛三两下，将图形还原。
王晶晶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伍媛徒手画图案竟然这么厉害，笔直的线条好像直接刻上去的。
不是说伍媛是一个撞了大运的草包吗？
王晶晶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这是第三种方法，我不推进。”
“第四种方法，有点太规矩，还是不好算。”
“第五种，多做一条辅助线，只减少了两个步骤，还不错。”
“第六种。”
所有的视线，已经被伍媛全部吸引，不自觉的停下手里的动作，顺着伍媛的思路，走下去。
王晶晶背上布满冷汗，感觉自己站在原地，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伍媛，伍媛是怎么想到六种办法的！
“第七种。”伍媛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王晶晶，笑的时候，嘴角出现一个小梨涡。
不甜，反而给王晶晶带来巨大的压迫感。
“第七种是错误的，不过答案正好也是四十。”
“误打误撞的正确率，我觉得是题目本身存在缺陷。”
伍媛将粉笔头放回纸盒。
“对，王晶晶同学，我想你也看到了，你和大家的差距。”
唐老师再三确定，王晶晶完全不适合竞赛。
再来这里上课，就是浪费时间。
“回去好好学习基础课程，才是最重要的。”
王晶晶想要辩解，可是一句反驳的话都找不到。
差距怎么可能这么大。
明明.....
“你是王云的姐姐吧。”
伍媛经过王晶晶的旁边，声音散在风里。
第29章 学霸晋级的第五天
王晶晶眼睛瞪大, 缓缓地转头看着伍媛
唐老师的话炸在耳边，王晶晶觉得自己的大脑快要停止运转。
“唐老师，为……”
她的视线重新落在黑板上, 半面板书的差距，就像一道冰冷的弯刀, 划出一道是跨不过去的鸿沟。
实力和小聪明, 被无限放大数倍之后, 就像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打在王晶晶脸上。
王晶晶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参加竞赛班明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伍媛。
比自己更聪明, 甚至更漂亮。
王晶晶通过王云，想要抢走伍媛的位置。自己的社交手段，糖衣炮弹的攻势，没想到败得这么快。
明明是夏六月天，王晶晶突然觉得手脚冰凉，思维也被冻住。
伍媛看着呆愣的王晶晶，无趣地收回视线。
有些事情王晶晶知道的太详细，两个人明明相隔两个年级，就算是伍媛再出名, 也不可能清楚那么多细节。
而且做所有的事情，带着理所当然的肆无忌惮。
伍媛舔了一个锋利的犬齿, 上面还有一点奶味，带着若有若无的甜。
伍媛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这是顾甚之在示好。
这种口味的鲜牛奶, 格外的醇厚, 比自己喝过的甜牛奶更有味道。
“你们两个下去。”
唐老师雷厉风行，快速擦掉黑板，开始写第二道题的知识点, “这是同类的的题，你们也看一下。”
伍媛轻轻跳下讲台，没发出任何声音，王晶晶全身像是被抽走了力气，后知后觉地赶上伍媛的脚步，跌跌撞撞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刚才王晶晶坐在座位上，只觉得有些不自在的尴尬，现在才真的体会到如坐针毡的滋味。
哪怕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黑板上，讲台上唐老师并没有强硬的赶她走，王晶晶再没有心思坐在座位上。
极其狼狈的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趁着讲题的间隙，从后门偷偷离开。
悄无声息，和刚来的时候的高调完全不一样。
王晶晶的离开并没有打扰竞赛班的进度，课还是要照常的上，只是同学们拿在手里的巧克力，格外的烫手。
“方旭，你帮我把这个还给王晶晶同学吧。”课间休息，一个女生把巧克力放在方旭桌上，说到，“我没吃，直接还给她就好了。”
“我这里也是，麻烦你了方旭。”
“还有我这里。”
方旭桌子上的巧克力堆起来比人还要高，挡住了他通红的脸和抬不起来的头。
唐老师给几个学生指导了题目，一眼就看见巧克力堆里的方旭。
“方旭，你过来一下。”唐老师站在讲台的后面，盯着方旭等他过来。
方旭同手同脚的走上讲台。
“今天的事情，我不希望发生第二次。”唐老师毫不客气的说，“这里是竞赛班，所有人都要以学习为主。”
方旭感觉自己快要烧起来了，自己的那点冒出头的花花心思，彻底暴露在所以人面前，格外的无处遁形，有种被人扒了衣服的羞耻感仅仅将他围绕。
“好……好的，唐老师。”方旭的声音细若蚊蝇，嘴巴蠕动道歉都是干巴巴的。
“下次再出现这种事情，你就回去吧。”
唐老师不苟言笑的下完最后通牒，听到上课铃声，重新回到讲台上。
方旭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那点逞英雄的少年心思消失得无影无踪。粉红色粉泡泡被无情的戳破，现实比现象中还要残酷。
从高一开始，方旭就专注于竞赛保送的路线，数学是他的强项，靠着这一科的特长，他不需要格外的学习其他科目，还可以上得一个很不错的大学，这件事一直被他应以为傲。
绝对不能因为一个人毁掉了自己的前程。
方旭握紧了拳头。
愤恨地看向坐在座位上的伍媛。
马尾辫被随意的挽起，领口拉开，瓷白色的皮肤可以反光。随意的撑着下巴，右手还不忘写写画画。
她表情平静淡定，和王晶晶的慌张完全不一样，可是落在方旭眼里，就格外的刺眼。
她就是瞧不起人！
方旭气势汹汹地上前，突然被一个人挡了一下！
方旭当即想要出手，被一双冰凉的手轻巧的捏住，好像碰到冰块，方旭没忍住，一下子卸了力气。
“别去打扰她。”顾甚之放开方旭，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从容地从他的旁边经过。
“管你什么事！”方旭说得咬牙切齿，“你这样她也不知道，你们中间，还有一个可以留下来！”
伍媛从题目中抬头，撞上方旭的视线，她眨了眨眼睛，无声的说了一句话。
方旭明明白白从她的视线里看出了了然。
她明明在说“挑拨离间”。
教室里没有热水，顾甚之的胃还在抽疼。
晚上为了给伍媛买牛奶，顾甚之没有吃饭。
这本来还很平常的事情，一般喝点水就可以熬过去，但是偏偏胃疼毛病犯了，一阵一阵的抽疼。
顾甚之无功而返，重新回到座位上，脊背微微弯曲，手臂靠在桌面上，试图缓解疼痛。
伍媛不见了，顾甚之感觉自己的烦躁在加倍。
视线因为疼痛有些模糊，他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鼻尖传来黑米粥的香气，米粒粘稠的味道，在空气中翻滚。
顾甚之还闻到了。
伍媛身上独有的皂角的香气，带着阳光的味道，一直都是暖烘烘的。
以前顾甚之只觉得这样灼人刺眼，恶劣的想要回避甚至毁灭。
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内心渴望，靠近一点。
顾甚之微微伸手，果然摸到一杯黑米粥，还是温热的。
伍媛重新开始做题，黑米粥就像甜牛奶一样，都是凭空出现的。
顾甚之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又被压下来。
好学生顾甚之第一次背着老师在课堂上吃东西。
黑米粥，真甜。
“我再通知一遍，下周考试。”唐老师一边布置作业，一边头也不抬的说道，“末位淘汰制，我希望所有的同学清楚。”
伍媛隐约听到滴的一声在脑海里想起，
伍媛冷笑一声，系统自己吱声，提醒任务倒是想了一个新方法。
这次小测，看来是不会风平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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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媛从来不知道，原来竞赛班是可以提早放学的。
像是意外吃到了自己最喜欢的口味的冰淇淋，比想象中还要美滋滋。
竞赛班的进度很快，自由度也会更大。做题的难度和深度强了，老师一般会提前半个小时让大家自习。
对于伍媛来说，这就是提前跑的暗号。
唐老师前脚走出教室，伍媛后脚就跟上。
今晚上，要为伍傲庆生。
年满六岁，龙傲天同学就要开始上小学了。
伍媛哼着歌走回家，在路上还不忘买了一个奶油蛋糕，毕竟没有哪个小孩子可以拒绝甜点和蛋糕。
自从伍家开始租店面做生意，楼道上的灯就没有熄灭过了，摸黑的日子好像就在昨天，但是伍媛只在意眼前明亮的灯火。
伍媛没有什么亲戚，父母太忙，和邻里的关系也只是点头之交，除了相熟的几个，大家甚少来往。
但是四道街这个地方，常年充斥着一股烟火气，总还是保留着，谁家的人多，谁家还更加兴旺的就观点。
特别是在小孩子过生的时候，天真的喜欢热闹。
伍媛也问过伍傲要不要请上几个同学，被一口拒绝。伍傲表示，自己可以吃下一个蛋糕，不需要同学帮忙。
这个理由非常成功的说服了同样爱吃蛋糕的伍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