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青莲吓得神色苍白,再不敢有任何动作。
沈青稚拉着沈言珩的袖子,不动声色摇了摇:“大哥哥怎么来了?”
沈言珩抬手,宠溺的揉了揉她脑袋:“不过是见得你被人欺负,瞧不下去罢了,你倒是心大,独自一人也敢坐在这处发愣,不怕被某些心思歹毒的东西给暗害去不成?”
沈言珩长得好,与沈青稚说话的语气,更是说不出的和善。里间都是女客,沈言珩实数不好久呆,等把他劝离后,
沈青稚唤来丫鬟书客,吩咐她把小丫鬟带下去上药。
等再次转身的时候,声音带了威严这时候,淡淡扫过一圈:“前头不说话,那是我的不是。至于我自小在江南乡间长大,你们若是觉得乡间粗鄙,大可随意去说!毕竟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腌脏事。”
她声音一顿,而后朝着池青莲的方向,娇艳的勾了勾嘴角:“但是你们贵女间真论身份出生,那恕我见识少了,真是佩服你们姐妹情深。”
“毕竟……”沈青稚抬手指着池青莲,“池家表姑娘,不过是商贾之女,倒也能与你们一同成为姐妹?”
沈青稚这一刻笑的极坏,反衬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美艳至极。
她一字一句:“难道这都十多年了,池家这位姑娘还没说清楚她自己的出身地位么?无论是淮阴侯府还是宣平侯府,可都没有和姓池的人家沾亲带故的!”
沈青稚这话无异于,直接掀了池青莲面上那层光鲜亮丽的皮子!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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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美得明艳
上京贵女圈里,谁不知晓淮阴侯府大房夫人膝下养了位才情动人的表姑娘,名唤青莲,甚得府中老夫人宠爱。
这难免先入为主,以为她是淮阴侯府或是宣平侯府的远房表亲。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位平日瞧着排场极大,最瞧不上庶出姑娘的表姑娘,荣华富贵的皮子下头,掩的却是商贾女的骨头。
偏偏这位表姑娘最喜结党营私,上京城里过半贵女,与她之间都有些或多或少的交情。
沈青稚冷冷一笑:“池表姑娘瞧不上我乡间野庙长大的身份,你倒是说说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你……!”池青莲气得脸色煞白,摇摇欲坠。
但碍于园子里众目睽睽,她还得护着最后一丝脸面。
若不是沈言珩坏了她的好事,这会子沈青稚早就被开水烫脸,就算不能毁容,也能让她消失一段时间!池青莲眼神带着愤恨。
“哟~”
“园子里好生热闹。”远远的走来一男人,男人的身形比起沈言珩算不上高挑挺拔,五官稍显俊逸,整体气质相加,勉强也得上中上。
那人站得极远,一身殷红色销金云玟团花直裰,大冬日里,手里摇着一把折扇,正阔步走来。
本已经离去的沈言珩听得那声音,他突然心头一跳,略拧着眉头往回走,不动声色把沈青稚给挡在了身后位置。
沈青稚瞧着大哥哥突然沉下来的神色,以及那远远走来的男人,她的心也跟着不禁往下沉了沉。
冬至举办赏梅宴,老夫人徐氏大张旗鼓只为给她一人做脸面,这绝对不可能的!
沈青稚心头预感,来人,恐怕不是什么好货色。
“稚姐儿!”沈言珩拍了拍沈青稚的脑袋,从怀里摸出一封烫金折子递给她,动作带着催促,顶着在场贵女探究的目光,随便编了个理由道,“麻烦稚姐儿把这折子,放到我书房的多宝阁上头。”
“哥哥……”沈青稚捏着折子。
瞧着她面上的犹豫,沈言珩语气难得冷厉:“快去!莫要耽误了!”
沈青稚无法,快步离去。
不远处的男人来得极快,他看着或站或坐的一圈贵女,眼神里透着兴致:“各位姑娘这是在说什么?本殿下瞧着真是好生热闹。”
本是缩在角落的池青莲弱,红着眼眶柳迎风起身,上前走了几步,对着男人盈盈拜下:“莲姐儿见过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啪’的一下,收了手中折扇,看着池青莲眼底泛着的盈盈泪光,嗓音里带着三分漫不经心:“姑娘这是受委屈了?可是受了谁的欺负?”
池清理正要娇言软语抱怨一番,一抬眼却对上了沈言珩带着冷冷杀意的眼神警告。
她到嘴边的话一转:“殿下,这不过是园子里的姑娘闹了些无伤大雅的小矛盾,怎敢扰了殿下的清净。”
“是么?”三皇上脸上神色似笑非笑,眼神追着已经走得极远的,沈青稚的背影问,“那个姑娘又是谁家府上的?可是气哭跑远了?沈世子怎么就这般冷情冷血,毫不怜香惜玉。”
沈言珩只觉得眉心猛地一跳,对上三皇子那若有深意的笑,沉声道:“那姑娘是臣的妹妹,因自幼身患心疾,自小养在乡下,性子粗鄙没见过什么大世面。”
一听到‘乡下’二字,多三皇子眼里才泛起的一丝兴致,瞬间便消了,眼底带起深深的厌恶:“长于乡野粗鄙,令妹可许了人家。”
沈言珩:“未曾。”
三皇子突然笑了。
这上京城里,他最讨厌的就是‘乡野粗人’,特别是那位丹阳大长公主生的嫡子贺愠。
既然是位乡野货色,就算背影再娇俏,也比不得上京贵女的水嫩动人。
三皇子拍了拍沈言珩的肩膀:“你那妹妹既然这般粗鄙,本殿下瞧着不如配给太子太傅贺愠算了!正巧了,本殿下听闻那贺愠也是长于乡野,这不都成了绝配了么!”
*
沈青稚手里握着册子,连丫鬟婆子都没来得及带,在檐廊下头走得极快。
这时,不远处的抄手游廊,月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那人他头戴玉冠,周身透着一股拒人千里外的凉薄。
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心头莫名慌张,她竟然悄悄的找了地方躲起来。
等人走远后,沈青稚才悄悄松口气,,赶紧穿过抄手游廊,快步往沈言珩的书房去。
书房外,院子里静悄悄的,伺候的下人都不知去了何处。
沈青稚推门进去时,书房里暖风带起一阵墨香,扑鼻而来。
闻着那香,她握着折子的指尖发白,轻手轻脚关了房门,把手里的折子放到身后的多宝阁上头。
沈青稚想着园子里的闹腾,她如今在这空无一人的书房里,正好躲清静。于是踮着脚尖儿从书架上抽了卷佛经,捡了个半旧不新的蒲团,随手丢在窗沿下头,高高兴兴盘腿坐下,纤细软白的玉手握着一卷佛经,认真翻看起来。
至始至终她都不曾发现,书架最后头的角落里,还站了个清雅蕴藉俊美无俦的男人。
男人一袭月白色衣袍,身量颀长,站在暗里却似一道温柔的光,他双眼猩红,眼中情绪克制又压抑,一瞬不瞬仿若痴了般,瞧着沈青稚的背影,说不出的眷恋缱绻温柔。
窗外。
冬雪洁白,碎金般的冬阳卷着大雪过后的清晰,书房里烧着暖暖的地龙。
午后的冬日,实在好眠。
她手里握着的书卷,终于不受控制掉在了蒲团上头,窗台上趴着的姑娘娇娇软软,冬阳透进来,照在她细白软嫩的脸上,好似镀了一道金光,脖颈修长优雅,小巧的耳垂上挂着两颗豆大的白玉珠子。
琼姿花貌,更似惊扰凡尘的仙娥。
许久,那隐在书架后头的男人,终于悄无声息走出。
他步态缓缓,小心翼翼走到沈青稚身前,男人一撩衣袍,朝着她慢慢蹲下。
左膝一软,不知怎么的,竟单膝跪在她的身前
他伸手,似乎想摸一摸她的脸,但又怕眼前只是一道幻觉罢了,毕竟他从未想过,有一日她竟会这般出现在他的眼前,令他措手不及,又悔又疼。
最终男人深深叹口气,脱下身上月白色的衣袍,小心翼翼披在了沈青稚身上。
窗外日后逐渐升高,然后又缓缓西下。
整个上午沈言珩都被三皇子缠着,等好不容易挨到把人送走,他突然想到,书房近日常有一人不请自来!偏偏他把沈青稚支去了书房!
这简直是要命!
若沈青稚在书房里遇到那个男人,那还不如直接对上三皇子算了!
当即沈言珩神色大变,匆匆往书房跑。
推开书房紧闭的房门,屋子里的墨香扑鼻而来。
窗台下,映着夕阳余晖,小姑娘半个身子缩在蒲团上头,抱着一卷佛经睡得极香。
“稚姐儿……”沈言珩轻声唤道。
“怎么是大哥哥你呀?”沈青稚睁开一丝眼缝儿,咕哝一声。
明明她刚才的梦里,守着她的人,不是大哥哥!
沈言珩以为她是睡迷糊了:“要用膳了,你再这般睡下去,恐怕夜里头要睡不着的。”
沈青稚揉了揉眼睛,赶紧站身来:“大哥哥怎么来了?”
沈言珩看着沈青稚那张睡得红扑扑的脸,他不由失笑,也许是想太多了,但还是忍不住问一句:“稚姐儿来时,这书房可还有其他人?”
“没有的!”
“这就好!”沈言珩终于松了口气。
他指着外头:“去用膳吧,你家丫鬟我也一同带了过来,在外头等着你。”
“嗯。”
目送沈青稚离开,沈言珩随手收拾起书桌上的笔墨纸砚,心里还不禁暗想,那位贺大人行踪一向隐秘,稚姐儿若是碰到也不知是什么气运了。
他脸上的浅笑还不及散去,后一刻彻底僵住!
因为书桌上,除了几封折子信件外,还摆了一小摞宣纸,宣纸上是用极小的苍蝇小楷,抄了一份满满当当抄镌了七八张的佛经。
最上头那张佛经连字迹都未干透,说明那人恐怕在书房里足足抄了小半日的佛经。
沈言珩只觉得浑身巨震,背脊发寒!
那位从未与他有过任何交集的贺大人,好像是从稚姐儿回来那日,便日日寻了送折子的借口,上他书房蹲点。
只觉得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来!
贺大人的目的,沈言珩根本不敢往下头深想。
这日夜里,沈青稚做了个极好的梦。
梦里有一人,清隽如玉,身上佛香缱绻暗撩,骨节分明的指尖从她头顶发旋处细细抚过,像在抚摸绝世珍宝。
这夜,有人安睡,也有人辗转难眠。
次日一早。
沈青稚去老夫人徐氏院子请安,她一进去,就看见老人家一反常态,对坐在下首的池青莲亲昵道:“表姑娘昨夜睡得可好?”
池表姑娘笑得娇羞,声音弱弱的:“昨日受了些惊吓,不过托老夫人您的福气,喝了小厨房送来的安神汤,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好孩子!”老夫人徐氏朝着池青莲招手,“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快坐到我身前来,陪着我说说话儿。”
“哎……”池青莲赶紧起身,一副柳腰花态娇无力的样儿,走到老夫人身前坐下。
“老婆子如今年纪大啦,就喜欢你这种娇俏喜人的姑娘,对于那整日里清清冷冷挂着一张脸的,刚开始瞧着不过是新奇些,时日一久,就觉眼皮子痛得紧。”徐氏这话说的阴阳怪气,指桑骂槐。
偏偏那个被暗讽的人,依旧稳稳端坐在最末处的椅子里,神色寡淡,似乎老夫人这骂的人并不是她。
老夫人徐氏瞧着沈青稚那事不关己的态度,气得心口窝了一团火,不上不下的,非得找了事儿发作出来。
她指着沈青稚厉声道:“三姑娘!你是个木鱼脑子哦,还坐在那发什么愣,还不赶紧过来给我跪下!”
沈青稚慢慢起身:“青稚不知今日做错什么?惹得祖母这般震怒?”
“做错什么?你还有脸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徐氏气得直接摔了茶盏子,滚烫的茶水,溅得沈青稚绣鞋鞋面上。
沈青稚:“孙女不懂!”
徐氏一声冷笑:“还真是好一个不懂!”
“青莲姐儿虽是府上寄住的表姑娘,但也是客人,表姑娘在我们府上做客你是怎么欺辱她的?当着那么多主子下人的面!你竟然笑她的出生!”
“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徐氏声音透着浓浓的鄙夷,“你出身好如何!没才情!不讨喜!我看真当如三皇子说是那般,乡野长大,粗鄙不堪!也不知你外祖母是怎么教养你的!当初非得把你接走,如今是养废了吧,简直是丢了我们淮阴侯府姑娘的名声!”
这事无辜牵扯到宣平侯府,沈青稚的眸色倏忽变得极冷,她紧紧的抿这嘴角,一字不答。
但徐氏今日存心要羞辱她,哪里会这般轻易放过!
当即一叠声朝外头的婆子吩咐道:“你们这些伺候的还不进来!把三姑娘给我送到小佛堂去关起来,让她好好反省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沈苓绾大惊站了起来:“祖母!”
徐氏眼中带着刀子般的神色狠狠的刺了过去:“不管你的事!你给我闭嘴!”
转而又看向沈青稚:“三姐儿,你最好想清楚些!我昨日办赏梅宴可是为了你的名声,这全府上下的姑娘都用来给你做陪衬,你竟然还给脸不要脸了!”
“我看你就是心思歹毒,存心要毁了淮阴侯府上下姑娘的名声!”
老夫人徐氏的话带着恶毒!
沈青稚自幼被宣平侯府老夫人养得极为娇贵,骨子虽倔,但也招架不住两个膀大腰圆婆子的力气。
而沈苓绾是知道祖母脾气的,若是硬碰硬估计讨不了什么好果子吃,她悄悄起身,准备偷偷溜出去找大哥哥沈言珩。
老夫人身旁坐着的池清理却颇有深意盯着她,声音带着恶意:“苓绾姐姐这是去哪里?老夫人还在花厅里坐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