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垂着眼眸,略低着头,谁也看不出她脸上表情,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只见她十分温顺乖巧,老太太说要她勤快些往魏王府跑,她也低低应下了。
而姚品妍这时候,突然想到了前世的一些事情。
前世时,二妹这个王妃的确福薄。她和祖母的信件往来中,祖母说她身子一日比一日差,终日缠绵病榻,医药无治。
前几天她还在想,怎么她重生一回后,二妹的情况就变了?如今看来,她怕是终究逃不过此劫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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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品娴没有想到靖王妃竟也会亲自登魏王府的门来看她,这些年,她二人一直暗中攀比较量,可是谁也没登过谁家的门的。
就算那日她在慈宁宫主动提出了握手言和,但凭她对靖王妃的了解,她总得别扭一阵子的。
她才不会听她的话,她说和解她就立马欢欢喜喜的和她和解。
靖王妃进入内寝,见姚品娴一直以探寻的目光打量她,她索性承认了。
“好吧,是太后祖母叫我来的。”
太后祖母说她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叫她身为王嫂主动一些,过来看看她。她本来不信她病得有多重的,她那日才见过她,生龙活虎的,可好着呢。她只觉得是祖母偏疼她,想骗她主动登魏王府的门,故而言词夸张了许多。
所以,即便她人来了,心中多少也是有些不情不愿的。
可来了后,看到她这张脸,看到她一副娇躯虚弱的躺在床上的这副病容,她忍不住就心软了。
前些日子不是还好好的吗?不过才几日不见而已,就病成了这样?
既是做戏给姚家人看的,那便要做全套了。如今姚品娴已经长在了床上,如非必要,从不下床。
因得了些健康值的缘故,如今气色瞧着要比最开始好很多。她怕凭现在的气色不能骗到姚家祖孙,故而趁婢子们不在意时,她会偷偷往脸上扑些粉,故意把脸色化得更显苍白憔悴些。
“不管怎样,你能来,我就很高兴。”卧躺在床上,此刻姚品娴气色极差,说话也是绵软无力。
靖王妃想了想,到底放下了骄傲,主动坐去床沿边问她:“怎么成这样了?”
姚品娴“虚弱”得很,似是呼气吸气都十分困难一样。只那双眼睛,依旧水汪汪乌泱泱的,好看至极。
“不知道,突然就病倒了,也不知和你从前气我有无关系。”她还不忘和靖王妃呛呛。
靖王妃:“……”
靖王妃努力维持着面上笑容,一个劲安慰自己,她是病人,此时此刻不该和她计较。
“那大夫如何说的?你按时喝药了吗?”靖王妃咬着牙关心问。
“喝了。”姚品娴语气正常了些,“太后祖母如今日日过来监督我,便是晚上她老人家回宫了,也是留了身边得力嬷嬷下来看着我的。一日三顿药,若哪顿我敢不按时喝,她老人家马上就能知道。”
其实这些药于她无甚大用,但她日后总是要慢慢一点点好起来的。若不喝药就能痊愈,岂不是惹人疑心?所以,这些药她不得不喝。
但能耍心眼倒掉的她都倒掉了,实在倒不掉,她只能捏着鼻子喝了。
“听大夫的话,好好喝药,总是没错的。”靖王妃望着人这副模样,心中倒也隐有些担心和不忍,“等你病好了,我还要和你比呢。”
姚品娴:“放心吧,我会好的。”
但靖王妃却觉得并不乐观。
外头又有婢子来禀告说,姚老太太和姚大姑娘来了。姚品娴虚弱笑着,只道请她们二人进来。
就在姚家祖孙踏足内寝时,姚品娴故意问起靖王妃。
“记得你娘家旁支有个堂妹,前两年因为守孝错过了议亲,如今该脱孝了吧?”姚品娴这几句话说得老费劲了,说完还忍不住咳了两声。
“雨瑶?”靖王妃娘家堂妹不少,但近来守孝的就一个,“刚除孝,怎么了?”
姚品娴咳得连呼吸都粗重了不少,她双眼几乎都要黏上,睁不开一样。
“若没记错,今年该有十六七了吧?咳咳咳~”继续喘,却还坚持说,“没什么,只是几年前见过她一回,觉得她端庄娴雅,又生得好看,性情更是好,故而一直还记得她。”
又说:“既是脱孝了,不如就这两日,你把这孩子带来我见见?”
靖王妃一脸狐疑,但却也没多问,只应了下来:“你既这样说了,那我明儿过来时就带她来。”又趁机道,“你既喜欢她,不如也多费费心,若有合适的,撮合一下也无妨。”
本朝女子十三四岁开始议亲,一般最多十五六就要定下了。
允国公府的这位姑娘因要守重孝,故而耽搁了。如今已十七,亲事还没有着落。
姚品娴心想靖王妃这话接得好,她忙趁机说:“放心,日后有她的好福气。”
说完,她目光朝一旁姚家祖孙扫去,只见二人皆脸黑如锅底。
作者有话要说:娴娴:你们祖孙果然心怀不轨动机不纯!!!
继续掉落30个红包~
第33章
显然,姚老太太和姚品妍都是误会了,以为姚品娴这是在自己亲自选魏王继妃。
而姚品娴,也正是想让她们误会。
[叮~健康值+5]
[叮~健康值+5]
姚品娴深吸一口气,又轻轻呼出,只觉得精神更好了些许。
她大费周章这么做,就是想让他们父女祖孙把心里的那点心机暴露出来。他们心思明显暴露出来了,之后,她才好真正光明正大有理有据的和他们撕破脸。
也免得,老太太时刻再把姚家对她的恩赏挂在嘴边,站在道德最高处来指责她忘恩负义。虽然她从未忘恩负义过,一直以来她不过就是他们维系着姚家和魏王府关系的一颗棋子罢了。
听话的,可操控的棋子。
而如今她这颗棋子觉悟了,不再任由他们摆布,他们便开始着急了。甚至,还有毁了她的心思。
既他们从未对她讲过亲情,那她也不必再去顾念那点血脉之亲。
你不仁,则休怪我不义。
姚品娴像是才看到自己祖母和姐姐的一样,笑着和她二人打招呼。
“祖母和姐姐来了。”她病弱无力地说,“桃儿,搬凳子来。”
姚老太太却沉着脸,脸上也没个笑意,只是依着礼数先跟靖王妃请安。
靖王妃略抬抬手,让老人家不必多礼。之后,她则将目光落在了姚品妍身上去。
靖王妃和姚品妍同龄,当初皆待嫁闺阁时,其实她二人接触的更多。而姚品娴小她二人几岁,她又是恬淡稳重的性子,当年其实鲜少出门做客。
即便出去了,也只是紧紧跟在自己母亲或外祖母身边,极少会扎堆去贵女圈。
当年的姚品妍,名冠京城,曾轰动一时。她身姿曼妙卓绝,姿容姝丽娇艳,不知曾令多少少年郎为她疯狂过。
而如今,她虽仍旧姿色不减当年半分,可毕竟风头已过,再不是当年那副光景了。
其实靖王妃一直都不明白,摆着当朝亲王不嫁,非去嫁一个名不见经转的小人物,她图什么?
难道,就是图那小人物不是将军将士,日后没有性命之忧?图个简单安稳的小日子过?
还是说,那齐公子待她极是温柔体贴,比魏王好太多?
若真如此,那她如今也不会和离了。
靖王妃心中有分寸,有些话她摆在心中就好,自不会当着姚品妍面问。
毕竟曾经算旧相识,靖王妃也主动和姚品妍说了几句话。
不过,二人也不甚相熟,交情也不过尔尔。所以,客气着打了招呼后,靖王妃就起身告辞了。
“明儿再来看你。”
姚品娴提醒她:“记得明儿把雨瑶带过来。”
“放心吧,记着呢。”靖王妃虽心下好奇,但她见姚品娴什么也不说,她也就什么都不问。
靖王妃走后,整个内寝就只剩下姚品娴和姚老太□□孙。姚品娴依旧躺在床上,望着这二人虚弱道:“有母亲和外祖母住在这儿帮我打理王府事宜,又有太后祖母常来看我……祖母和姐姐其实不必如此辛劳,日日过来看我的。”
“我很好,身子无恙。咳咳咳~”忍不住“咳”了两声,呼吸渐渐粗重起来,但姚品娴还在坚持说,“明儿祖母和姐姐就不必过来了。”
姚老太太这会儿脸色极难看,但她却仍挤出笑来说:“你如今都病成这样了,我是你亲祖母,我怎能不来?不说我心中的确很担心你的身子,就是叫太后看着也不好看。”
“连她老人家都不辞辛劳日日过来看你,陪着你,我这又怎能算辛苦?”
“祖母言之有理。”姚品娴附和,“是我欠考虑了。”
见她语气弱下去了,姚老太太垂眸想了想,便挨着坐去了床沿。难得的,她主动抓住姚品娴手握住,语重心长和她说起话来。
“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总之,我们毕竟是一家人。你和你姐姐,虽不是一个母亲,但却身上都流着你们父亲的血。若论亲,自是要比外人亲许多,康安好歹还唤她一声姨母呢。”
老太太虽没明说,但姚品娴却领悟了她老人家话中的深层含义。
姚品妍是她亲姐姐,和她身上流着一样的血。再怎么说,也要比什么允国公府的旁支堂小姐要亲。
康安是她亲外甥,她日后怎会对康安不好?
姚品娴坚信她心中所猜没错,老太太,包括姚品妍,还有她的那位好父亲,如今都已盘算着怎么等她死后由姚品妍嫁来做继妃了。
不过,姚品娴却装着没听懂老人家话的样子,并不顺着她意思说,只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而等到第二日,靖王妃果然将那位雨瑶小姐带过来时,姚品娴故意当着姚家祖孙的面,表现得十分喜欢和看重这个崔雨瑶。
“瞧你生得多好。”姚品娴像个长辈一样,拉着崔雨瑶的手,然后抬眼上下细细将她好一番打量,“听你姐姐说,你今年十七了,是吗?”
崔雨瑶因守孝在家呆了几年,许久不与生人打交道,这会儿有些害羞。
“回娘娘的话,十七了。”
“年纪正好,正当年。”姚品娴故意挑她年纪说,“不要觉得自己岁数大了,在我这般大的人眼里,你可还年轻着呢。”其实她也就比崔雨瑶大三岁。
“多谢娘娘厚爱。”崔雨瑶撇过头去,脸上迅速爬上两抹红晕。
知道她性子内敛,十分娇羞,姚品娴便也没再难为她。松了她手,只由着她躲去了靖王妃身后。
靖王妃却还在玩笑:“可别忘了你昨儿说的话,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我心中可记着呢。”
姚品娴苍白着脸冲她凄凉一笑:“放心!我和雨瑶妹妹投缘,她的事,我必放在心上。”
崔雨瑶闻声脸羞得更红。
余光瞥着那对祖孙,姚品娴不大看得清此刻她二人脸上具体是何表情。不过,她没打算就此揭过,还是继续说:“雨瑶妹妹,我虽和你姐姐两看生厌,但却和你合眼缘。你若不嫌弃我这副病躯,日后常来看我才是。”
崔雨瑶是允国公府的旁支,平时都是仰仗着允国公府生活的。
父亲在时还好,父亲去了后,他们一家几口人更是日子艰难。平时别说是和这样的亲王府亲近了,就是允国公府,他们也难能亲近得上。
虽然她也不知道怎么突然的靖王妃堂姐就去找了她,还带她来魏王府在魏王妃娘娘面前露面,但既然魏王妃娘娘这样说,便就是极为给她脸面,她有何不肯的?
所以崔雨瑶忙说:“幸得娘娘垂怜,能常来探望娘娘,是雨瑶之福。”
见自己姚家的女儿和靖王妃姐妹聊得甚是投缘,完全忽视了她自己的亲姐姐,姚老太太此刻心情已经不能用沉重二字来形容了。
她此刻满腔怒火,十分愤怒。
看来这丫头,是宁可让魏王之后续娶一个别人家旁支的丫头,也不愿她自己的亲姐姐嫁进门来。何况,这门和魏王府的亲事,本来就该是她姐姐的!
她身为魏王结发妻子,若是趁着病重之际求得魏王答应她之后续娶她中意的人过门,魏王那般重情义之人,即便心中百般不愿,也未必不会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