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星没有考籍,而且没上过几天学,想来是根本考不上的。”
不是她看不起九弟,季府根本就没有学习那块料,能老实在学堂坐上半柱香爹爹都谢天谢地了,怎么可能考中。
石丞落不置可否,他说了一句“再会”便放下了车帘,坐着马车扬长而去。
季越音回到迟惊鹿的房里,看见八妹已经被丫鬟伺候得舒舒服服躺下了,便走到她床边,一边为她检查伤势一边教训她。
“你可真够笨的,去赴个宴都能晕过去,说吧怎么回事?”
床上的小丫头老老实实道:“好像是中暑了。”
“这才几月……啧,妹妹你不行啊。”
迟惊鹿:“?”
迟惊鹿撅起小嘴:“你行,你最行了,一巴掌把人家抡得脸都红了。”
季越音挑眉:“死丫头,不会说话就快闭嘴!”
迟惊鹿默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道:“二姐,你打了他,他不会找我麻烦吧?”
毕竟得罪了先生,已经是不敬之罪,石丞落又是眦睚必报的性子,给她穿小鞋折磨她也是很轻易的事。
季越音想了想:“应该不会。”
季越音:“但也说不准。”
迟惊鹿:“……”
“二姐,不是我说你,你这性子该改改了,”迟惊鹿想起原著中,季越音后期杀得昏天黑地,血流成河,成为江湖人人得而诛之的女魔头,不由得抖了一下,“你要学着女人一些。”
季越音给她收拾东西,缓缓抬头,樱红的薄唇吐出一个字:“滚。”
迟惊鹿急了:“真的呀,二姐,做人不能太偏激,尤其是不要随随便便使用暴力,不利于社会的稳定和谐,你懂吗。”
季越音捯饬着迟惊鹿的挎包,闷头不吭声,迟惊鹿继续说:“在生活中,我们要与人为善,能用谈话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动手呢?这样不好。”
季越音冷笑一声,从迟惊鹿的随身小包里掏出一块砖头。
“与人为善?”
迟惊鹿:“……”
.
迟惊鹿躺在黑暗里,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她无疑是被凌晚给坑了,可她想到的不是怎么报复凌晚,而是别的事……
小奶油跳了出来:【宿主,你不是不想报复凌晚,你是不行吧,知道自己脑子斗不过人家,所以才放弃……】
迟惊鹿咆哮:“小奶油你给我闭嘴!”
说起来,凌晚之所以失策,还是因为那个少年放了自己一马。迟惊鹿当时在昏睡,但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里有系统存在的原因,她隐约残留了一丝清醒的意识,能够勉强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
那个奉命轻薄自己的少年,对着她发了好久的呆,久久没有继续拉扯她的衣带。等石丞落身边的小侍卫把他一把推开的时候,他才如梦初醒。
少年身上应当是有几分功夫的,可他没怎么反抗,任由小侍卫把自己背到了死变态的马车上。
迟惊鹿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好奇怪,又熟悉又陌生,好像她的出现让他回忆起了非常痛苦的事。
可是她从小在季府娇生惯养长大,生人都没见几个,不可能结什么仇怨呀。
她都不认识他……
背上的伤口撕裂,冒出了鲜红的血。迟惊鹿低低地“嘶”了一声,好疼,那会儿小侍卫把她拽走的时候,少年手里的短刀不小心划过她的后背,白皙的肌肤瞬间剌开一道小口子。
小奶油惊呼:【你受伤了,刚才怎么不跟季越音说?】
迟惊鹿白了它一眼:“我说了,然后呢,把季子星拉过来输血吗?”
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分数,怕是要一朝回到解放前。
而且……她也不太想让小白花受伤,给他包扎的时候,她看见他纤细的手腕上全是刀疤,触目惊心,都是为了她留下的。
迟惊鹿叹了口气:“手上的疤好消,心里的疤难除,这些伤痕时时刻刻都会提醒他所受到的是怎样的对待,他虽然看着听话,但应该挺恨我的吧。”
小奶油沉默了一会儿,噼里啪啦算了算:【你现在有14分了,其中有11分都是从季子星那里挣来的,我觉得他是个乖弟弟,还挺喜欢你这个八姐的。】
迟惊鹿摇摇头:“怎么可能,是你你会喜欢我吗,一个从小就欺负你、以打压你为乐趣,不让你吃饭、不让你上桌,摔坏你辛辛苦苦做的鸟窝,时不时还要抽你血的人……”
小奶油:【呵,拳头硬了。】
迟惊鹿:“所以咯。”
希望到大结局的时候,小白花弟弟不要太恨她就好。
迟惊鹿想着想着,还有点难受。明明只是小说里的人物……
【宿主,与其担心这里的人,不如担心你自己,你可能连家的都回不了呢。】
是哦,迟惊鹿自嘲地笑了,和季府的人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穿过来这么久了,她好想家呀,想爸爸做的红烧鱼,想妈妈半是心疼半是训诫的唠叨,甚至小雪和她男朋友大晚上不睡觉你侬我侬,电话煲粥,期末考试卷子上淡淡的油墨香,她也想……
她光着脚下了地,翻箱倒柜找出一瓶酒,一把掀开酒盖闻了闻,味道好冲,后劲一定挺大的。
背上的伤有点疼,迟惊鹿心想这具身体也太娇软了,真娇气。
正好酒精可以麻痹人的神经,她提起酒壶咕咚咕咚往下灌了几口。
浓烈的酒穿肠而过,迟惊鹿觉得自己一瞬间都要原地升天了,这也太带劲了,过瘾!
她抬起酒壶,又是几口,清凉的酒水顺着她的嘴角留下,直直灌到衣襟里,有了一片温柔的濡湿。
过了一会儿,迟惊鹿有点困了,晕乎乎的,特别想睡觉,她让小奶油帮着看看伤势如何了。
小奶油立刻尖叫起来:【宿主!你的血好像越流越多了!】
迟惊鹿揉揉眼:“可是我真的很困,或许明天它自己就好了。”
只是一厘米的伤口而已,平时她被剪刀划了手都比这个伤得厉害,很快就会恢复了。
【不是,你困是因为你流血过多了,你快回头看看,床上都是你的血!】
迟惊鹿迷迷糊糊一看,嗯,还真是,床单殷红了一大片,像盛开的玫瑰花海……
“是不是我的错觉啊,喝了酒,有幻觉了,呵呵……”
【我去了,是真的,你真的流了很多血!】
她晕晕乎乎道:“怎么会这样啊,这不科学。”
【还要个屁的科学,你快去找你的小白花弟弟,根据你身体机能指数,再不输血,你就要死了!】
迟惊鹿一脸迷茫,她感觉自己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只知道自己不能死,死了就回不了现实世界了。
“嗯,好,听你的。”
她要去找季子星,季子星可以帮助她的。
小丫头慢吞吞穿上衣服,连衣带都没系,踩了双鞋就往外走,跌跌撞撞的,走一步摇三摇。
穿过季府的长廊,夜晚的风吹在她的脸蛋上,是杜鹃花诡异的香气,那些平时都看不到的竹叶斑驳成了黑影,大片大片向她袭来。
迟惊鹿费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才晕头转向地找到季子星的房间。血液流失的疼痛和酒精的麻痹一起在她脑子里叫嚣,是火辣辣的疼,她抱着头,很想能有桶冰水能从头浇到脚。
迟惊鹿有气无力地敲门,时而轻缓时而急促。
“季子星,小白花,快点开门呀。”
“快点快点,我好难受。”
屋里亮起了灯,接着便是脚步声,门开了,扎着高马尾的少年出现在她眼前。
他的肌肤在夜色中更加冷白,几捋黑发散落在耳边,勾出细窄的下颌,精致中带着一丝脆弱。
季子星先是一愣,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瞬间的慌乱。
八姐向来是把形象看得比命都重要的,他从未见过她这般失态……
小丫头看到比她足足高出一头的少年时彻底松懈了神经,软软地倒了下去,直扑进了他的怀里。
“季子星……救救我。”
第22章 小白花最好了
迟惊鹿闷头撞进了少年怀里,觉得找到了支撑点,便不管不顾地一把抱住,像只勾在树上的小考拉。
少年垂下双眸,眼皮上漂亮的淡粉和橙黄的烛光交织在一起,变成了相当好看的颜色。
迟惊鹿脑子不太清楚,她迷迷瞪瞪的,感觉像回到了小时候,每晚要抱着床边的米色大熊才能睡着。
她摸摸季子星的脊背,不满地嘟囔:“好硬!大熊应该是毛绒绒的!”
季子星愣了一下,他一双黑瞳凌波潋滟,闪着迷茫的水光。
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已经快要进入五月,天气逐渐热了起来,他开门开得匆忙,只穿了一件雪白的中衣。小丫头就这么横冲直撞地贴上来,紧紧抱着他,力气大得惊人。
迟惊鹿一边摸一边不高兴:“毛绒绒,我要毛绒绒!”
他凝眸望她,小丫头仰着头说胡话,温热的气息钻进他雪白的衣襟里,又痒又烫,像有一百双小手在里头挠来挠去。
她满身酒气,乌发披肩,还有两个凌乱的小揪揪没来得及解。她也很白,但是很健康的白,泛着粉红,像枝头刚长好的小桃子,水润灵动,饱满光滑。
额前有一点小碎发,颜色很浅,配着两腮的婴儿肥,像只娇憨的小仓鼠。
视线下移,扫过柔嫩的肩颈,少年的黑眼珠直直盯着她背后的伤口。
小半个肩膀都是赤红的,鹅黄的裙带也染了一抹艳色。
“季子星,你把我大熊还我好不好……”
季子星等迟惊鹿废话说完了,俯身低头,一言不发地将她拦腰抱起。她很轻,轻得像羽毛,挣扎起来却丝毫不马虎,他小心翼翼将她抱到床边,无辜地注视着她,如同捧着一件宝贝,她奋力用粉拳捶打,他也没敢放手。
少年的床散着淡淡的木质香,小丫头突然像得到抚慰似的安静下来,眼睛笑成月牙,不住地埋头去闻,鼻子一拱一拱的,想要找到淡香的源头。
嗯,真好闻……
季子星朝门口看了一眼,迟惊鹿进来得粗蛮,门还没来得及关上。夜晚的风一股一股往屋子里灌,吹得她冷不丁颤抖了一下。
少年沉着脸去关门,却被小丫头一把揪住衣角:“不许动!”
迟惊鹿睡得正香,忽然感觉身边大熊要走了,吓得她手里力气更大了。不行,不能让大熊走掉,走掉她就睡不着了,她干脆缠上了季子星的胳膊,小脸一扬,是相当娇蛮的架势。
季子星:“……”
“我去关门。”
“不、不行,别走,你走了我睡不着呀。”迟惊鹿嘟囔,“你都没有毛绒绒了,更不能走……”
少年的手顿住了,长长的纤睫一颤一颤的。她闹得厉害,他走不开。正巧他眼睛瞥到床帐上淡绿色的小穗子,犹疑着捏开它放进小丫头手心。
也不知道这个行不行……
迟惊鹿唇角弯了弯,心满意足:“嗯,我的毛绒绒回来了!”
他的眼神湿漉漉的,看着她捻了一会儿长穗。然后慢慢把被角给床上的人塞好,又腾出一只手,捞起一件长褂盖在她身上。
宽大的黑衣将她遮得严严实实,包得像只粽子,白白嫩嫩的她在里头乖乖躺着。
可迟惊鹿很不满意,她觉得好热,身体着火了一样,大力甩开身上的覆盖物:“热!”
热死了,这谁呀,还给她盖被子,想要热死她嘛?
一掀被子,殷红的血更刺目了。
季子星凝眸,四下望望,刀在书架上,想要给她输血,他必须拿刀划开自己。可身下的小丫头把他卡得死死的,他一动她就哼唧。
“八姐,我……”
“别动!”
“……”
他几次想要推开她去拿刀,可手还没碰着她,就又攥紧了,迟迟没有动作。
迟惊鹿紧紧闭眼,温热的小手霸道地把他拉向怀里,带着小动物般的依赖,脸颊在他小臂上蹭来蹭去。
他手臂很凉,她蹭上了瘾。
“好舒服呀,多给我蹭一会儿。”
少年漆黑的眼瞳里流光四溢,他神情紧绷,低头抿了抿嘴唇。
他无声地把手缩了回去,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气息,漂亮的凤眼染上了毒花般的艳色。他把食指伸到嘴边,发力咬了下去。
鲜红的血迅速冒出,如同涓涓河流,他把小丫头扶起来,食指贴在她的背上。
若伤口是从外划的,那样不用脱衣服也可以止血,只要从裙子撕裂的地方伸进去就好了,可他贴了一会儿才发现,裙子居然没有裂口,那血竟是从裙内流出……
少年默了默,复杂神色在黝黑的眼底一闪而过。
冷风一阵阵地吹,迟惊鹿迷蒙中清醒了一丢丢,不清不楚地要求着:“季子星,你快一点,再不救我,我就要死了。”
她费劲地把手伸到后背,挠伤口:“这里好痒痒,好烦啊,够不到。”
只要他愿意给她输血,她马上就能止血了,那时候应该就不痒了吧。
感觉身后之人久久未动,迟惊鹿急了,她很惜命的,死了就没法完成任务了。
她有种莫名的生气,干脆把衣领往下一拽,催促道:“看到了吗,我的伤很重!”
本来出门时就没好好穿衣服,衣带胡乱地散开,她轻轻一拉,裙子就从肩头滑落,露出受伤的背部。
少女肩颈线条流畅,如同优雅的山脊,雪白剔透,带着特有的体香,像海妖诱惑的低语。
黑暗中少年眼底泛红,第一反应是去找医女。她明明知道和他并非亲生,她怎么敢这样来找他?季子星低眼,美丽柔软的睫毛盖住了眼底转瞬即逝的一丝冰冷。在她眼里他一向低贱,即便近来她待他有变化,态度好了许多,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