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偶尔传来打火机的金属摩擦声。
但，始终没有点烟的味道。
薄原表情颇为玩味的看着她踩在椅子上画画，外面橘红色的光落在她身上，白色校服裙，弧线很惹眼的腰，小手臂衬着深色的黑板，细且白。
他手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按着打火机，蓝色的火焰，时断时续。
席梨芝很快把海绵宝宝画完，轮到给领带涂红色。
薄原对海绵宝宝有点印象，记得是红领带。他起身过来，将黑板槽里彩色粉笔盒打开，抽出其中红色的那根，递给她。
他的手指修长，肤色是冷白的那种，手控看到也会喜欢的类型。
席梨芝差点昏了头。
她想，如果往前多伸一个指节的距离，应该就可以碰到。
就要接到那根粉笔时，还好，她及时浇灭了这个一指节的念头，只偷偷减半，是半个指节的逾矩。
半个指节，不会碰到。
碰不到，距离近了些也是好的。
但。
结果仍然是刚刚好碰到了他的手。
像被电得麻了一下。
他的指尖偏凉，跟她指腹肌肤的温热有着差异。
席梨芝眼睛睁大了下，心跳得厉害，耳朵也发热，飞快抽回手，转过头去不敢再看他。
为什么……
那多出的另半指节的距离，应该是薄原不小心的吧。
对于手碰到一起。
薄原也是有些意外，他神情一怔，眼睛微眯，眸色开始有些深，看向她。
校服衬衣随着她动作上移，白皙的肌肤沿着衣料边缘露出，两边是纤细的腰线，有些瘦，一只手就能擒住。
好像稍稍用力，就会被不小心捏碎。
凝视她片刻，他唇角轻扬，就那么无声笑了。
外面暮光晕散，橘红黯淡，暧昧得不像话。
垂眸，他喉间有些痒，抄兜的左手指尖敲了几下墨绿色烟盒，忍下去了。
烟在这里抽不合适。
***
下午的第三四节 的课外自由活动课结束。
晚自习前大课间，食堂专为高三的学生开着门。
大家一般都会去食堂随便吃点，垫垫底。
席梨芝照旧跟同桌马丽霞一起走，半路遇到了速度很慢的乔颜，正发语音消息抱怨没买到席知州演唱会的前排座位。
听到哥哥的名字，席梨芝没忍住偏头去看。
马丽霞更是连眼睛都瞬间亮了，声音分贝激动高了不少：“你也是我们席制作的粉丝？”
乔颜并不是老师同学眼中的好学生，考试成绩很稳定，照旧分在末尾的六班，属于柒中大姐头的类型。
打了耳钉，不太服从管教，吸烟，偶尔还参与打架。
六班的老师已经放弃，视而不见的那种。
一班学生和六班学生，八竿子打不着，平时碰面也是互相忽视的关系。
一班看不惯六班不思进取，六班则看不惯一班全是书呆子。
“啊。”
正因为以前没有过交流，被突然搭话的乔颜愣了下，然后意识到那个也字，随即露出极其友好的笑，反问：“亲人？”
“必须的呀。我叫马丽霞，一班的。这是我同桌，席梨芝，也喜欢席知州。”
“害，我乔颜，六班的。”
粉丝一家亲。
前往食堂的一路，两人像打开了话匣。
乔颜不甘心道：“售票平台放的第一批票，你抢票了吗，我熬到快凌晨，才抢了580的后排。”
马丽霞欲哭无泪：“580也好啊，总比没有强。我网卡了，就晚了几秒钟，再刷新就都被抢光了，只能等着第二批了。”
“网卡就完蛋了，万一第二批还卡，你怎么办？继续等？”
“必须要等啊！先换网！说真的，席制作这种冷淡型男人，真的好杀我，不去见见他，都觉得对不起喜欢他的这个青春岁月。”
乔颜跟学校打架的几个大佬都相识，凭良心说，薄原算是里面最出挑，都可以秒杀不少流量小生。
最关键的，不光皮相，人气质偏冷，这点最抓人。
乔颜半开玩笑：“薄原不是分到一班了吗，他也是冷淡型，眉眼好看，跟席知州也有几分像呀，哈哈，你敢追他试试吗？”
马丽霞虚笑，摆手：“林念会弄死我的吧？就算没林念，我胆子小，没胆量招惹。没看论坛上的分析贴么，薄原大佬可能喜欢掐着脖子亲……”
说完，还憨乎乎的单手摸了摸自己挺细的脖子。
可爱的举动惹得席梨芝不自觉弯唇，笑了笑。
她笑起来，弧度浅浅，虽然安静，但好看又惹眼。
乔颜的目光注意到她。
大概在六班野惯了，如今看着这个小美人，并不呆板，裙子长度没改，文文静静，乖的不行，不自觉用手肘轻碰了下她，毫不吝啬欣赏，说：“小美人，你也姓席，是不是席姓的人家出人间绝色啊。”
“啊？”
见席梨芝反应没有平常自然，马丽霞以为她是害羞了，忙笑嘻嘻转移话题：“欸，对呀，芝芝你和我男神同姓。”
席梨芝敛了差点被发现什么的心慌，缓缓点了点头：“嗯。”
她本意没想隐瞒。
只是如果说出来，一定会引得马丽霞激动失声尖叫，总有传到有心人耳朵里的风险，到那时，各种娱乐八卦周刊的记者怎么肯轻易放过。
席梨芝已经预料到，那样就会给哥哥添不必要的麻烦。
可以安静做他的妹妹，就足够幸运了。
三个女生并肩走着，说着话，偶尔还扬声笑笑，一路上引来不少男同学的侧目。
因为一直在聊天，她们到食堂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打饭窗口基本都排了长长的队。
乔颜嫌麻烦，直接找了个人相对少一点的。
马丽霞心心念念要吃糖醋排骨套餐，又不愿意跟席梨芝分开打饭，就撒娇拉着她一起排队吃。她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于是照旧好脾气答应。
十多分钟后。
两人好不容易打到排骨套餐，还没决定好在哪个空位子坐下，目光寻找座位中途，席梨芝看到了咋咋呼呼大声说话的赵磊，对面坐着刚放下筷子的薄原，好看的眉眼淡淡然，旁边是普通班的男生，上次在楼梯间见过。
隔着小过道，乔颜在薄原他们边上的座位，正有一搭没一搭参与聊天。
席梨芝端着餐盘站在原地。
她的眼神不自觉凝滞，停留在薄原的身上，心跳又漏掉一拍。
乔颜很快发现了她们，忙拔高了音量，挥手热情喊着：“马丽霞，芝芝小美人！来这一起吃啊！”
这么一喊，赵磊他们都被转移了注意力。
薄原抬眼看过来的时候，周围喧嚣的世界都仿佛虚化了两秒。
乔颜还在催：“快过来啊！别让我去拉你俩啊！”
她回过神，懵懵眨眨眼，身体已经被马丽霞拽着奔向乔颜。
就这样，席梨芝被拉着到了那张长餐桌，隔着八十公分的地板砖，和薄原相隔不远。
她藏着心事，垂眸看着自己坐下的座位，默默想着。
这是今天的第二次近距离。
和他的距离，还差八十公分。
第7章 旎吻 她不怕脖子疼。
他们跟乔颜似乎挺熟的。
董辉本来要去买水，见到席梨芝过来坐，表现得尤为积极，半开玩笑着主动搭话：“哎哎哎，一班班花！你以后吃饭就固定坐我们邻桌吧，不用怕，虽然我们偶尔打架，但都是正儿八经的好人。”
席梨芝笑了一下。
她并不反感他们，一直跟在薄原身边，应该不坏的。
温胜荣哼笑：“除了你，我们都是正经的好人，起码，没在意过天桥的小广告。”
“？？？”董辉已经走远两步，回头：“我特么又没打那些电话，为什么总把我想的那么猥琐，我也就在你们面前说过，别的地方很正经。对吧，薄哥？”
既然看法有分歧，那就需要薄原主持正义。
薄原扯了扯嘴角，懒懒抬眼：“我第一眼看你，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食堂嘈杂，他嗓音噙着笑，低淡好听，也有几分少年独有的清朗感。
每一个字都捕捉进耳朵里。
席梨芝呼吸浅浅，无声弯唇。
温胜荣边笑边安慰赵磊：“薄哥都发话了，别挣扎了。”
食堂人声鼎沸，薄原只散漫坐在那里，话很少，也不笑，低眸看着别处，都会引来周围女同学们的侧目。
薄原的位置在食堂窗旁，外面有棵茂盛的观赏柳，旋花科的牵牛攀附缠绕在上面，紫红色的花早上盛开，如今暮色沉沉已经闭合，黯淡像远处的星河，散在绿色叶茎的幕布。
窗外路灯倾斜，光亮斑驳，淡淡的阴影孤寂无声，投在他冷白的脸上，眉眼带了微微薄凉的色调。
跟窗外缠绕草本的花朵，是两个极端。
席梨芝心脏一悸，忽然很想把眼前的他画下来。
回家以后，要凭着记忆试试。
她默默想着，低下头开始吃饭，同时，余光也悄悄注意到，他手底下的香烟盒。
暖色墨绿，水波祥云，很中国风的设计。
他们的饭基本吃得差不多了，空着一个位子，那摆着的餐盘也是残羹剩饭。没多久，那空位子的主人，董辉买水回来了。
四瓶水，一人一瓶。
最后，还把饭卡和一张花里胡哨的粉嫩卡片给了薄原。
他怔了下，挑眉接过。
赵磊好奇凑过去：“这什么？”
董辉回：“哦，饮品店搞活动，三瓶水赠一张奶茶券，说是月底到期。”
“奶茶就算了，要是啤酒券还行。”
“啤酒券？就是有个啤酒瓶盖，教导主任也得把饮品店连锅端了。”
几个男生说着，收拾餐盘站起来，打算离开。
薄原就走在最前面。
席梨芝的姿势并没改变，甚至，意识到可能会碰到也还没有动。
上天眷顾一般。
她纤白的手肘轻擦过他的衣角，薄原身子停下来，那张跟他气质很不搭的粉色兑换券放在桌上，指尖修长，点了点，示意乔颜。
“物尽其用。”
他的话就在上方。
薄原距离很近的停留着。
席梨芝忍不住抬头望。
她抬头，他却在低头，目光就这样相撞。
同时，乔颜在说着：“麻烦了，薄哥，上次我吹一打啤酒的事儿你不会忘了吧？我不爱喝奶茶。”
乔颜的话语间，席梨芝忍不住缓了缓呼吸。
他表情忽然勾唇笑了下，很短，继而眉眼间存了几丝漫不经心的薄凉：“所以，随便你给别人。”
不知道为什么。
席梨芝觉得好像是在暗示给自己。
啊，太自恋了吧。
一定是暗恋昏了头。
她闭了闭眼，闻到了他身上低淡轻缓的烟草味，同时也听到了自己像打鼓的心跳声。
乔颜有些哑然失笑，然后哦了一声。
几个男生没多停留，跟着薄原走远了。
把餐具放到门口回收点的桌上，灯光昏黄。
董辉一边下台阶，一边了然般坏笑：“那奶茶券，看来薄哥是想给班花啊。”
“一班班花模样太纯了吧，论坛的分析都说咱薄哥喜欢妖艳狐狸精类型。”赵磊不敢苟同。
薄原微微挑眉，像没听到周围人的八卦闲谈，既不说对，也不说不对。
“切，爱信不信。”
“别装/逼了，董神算子，你倒是说说，怎么知道是想给她的？”
董辉笑起来：“这是我多年的直觉。”
旁边的温胜荣不咸不淡插话：“多年嫖/娼的直觉？”
“？？？”
“哈哈哈，笑死我了。”
“去你妈。老子此生不嫖/娼。”
…
薄原他们离开以后，前后桌的女生也稀稀拉拉走了。
乔颜撇撇嘴，再回过头，才把奶茶券给了距离最近的席梨芝。
然而，却发现她脸红了。
乔颜看着她，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点什么。
一张免费奶茶券，不至于如此。
之前来食堂的一路的席梨芝，文静，爱笑，但坐到这个位置，临近薄原，就好像很容易脸红紧张。
啧，薄原这个勾人的大魔王。
乔颜看破不说破，只在唇边噙着笑，问她：“小美人谈恋爱了吗？”
“还没。”席梨芝其实没想过大学前谈男朋友，只是人生总有意外，暗恋上薄原，她要谈恋爱似乎就更难了。
马丽霞不明白她偷偷的心思，炫耀般，说：“我们班有个还不错的男生在追芝芝，没同意而已。”
顿了顿，马丽霞话锋一转，补充道：“其实秦宇也不怎么好，听说以前跟姜芸在一起的时候，骚话连篇的，还喜欢动手动脚的。”
乔颜听着名字耳熟：“姜芸啊，高二的时候好像还是哪个班的班花来着？”
“二班。”马丽霞情绪被带上来，皱起眉，愤愤不平：“提起姜芸就好想翻白眼，自从她被秦宇分手以后，就总找我们芝芝的麻烦。”
席梨芝的筷子已经放下了。
她微微走着神，此刻对这些不太在意。
令她在意的是，如果被掐着亲，对方是薄原的话，会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甚至……
轻抬睫毛，她心底忽然存了隐隐的期待，思绪追扯在薄原的身上，有了个这辈子初次疯狂的念头。
他那双手骨节分明，很好看，要是被那双手掐着后颈拉往怀里……
脑袋里已经浮现画面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