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今天两个人钓鱼的场面就出现在了眼前。
这明摆着就是修罗场啊,不能去不能去。
青衣见岑意言停了步子,疑惑道:“太后娘娘,您怎么停下了?”
话一出口,钓鱼的那两人明显听见了,两双眼睛唰得一声齐齐转了过来,一双眼睛似笑非笑,一双眼睛热忱欣喜,看得岑意言汗毛直立。
她现在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来。
两个人把鱼竿放下,起身行礼。
李疏立说到底是定远将军府尚的小公子,年龄最小,最受疼爱,哥哥们封官拜爵、努力工作的时候,他还保有少年的天真与直白,刚行完礼便欢欢喜喜道:
“许久未见太后娘娘了,不知您在宫中可好。”
“当初还约好要再去望江阁吃鱼,没想到这一别竟是一年多了。”
“真是世事无常。”
旁边宗元嘉老大爷似的揣着手,一副笑看天上云卷云舒的狗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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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我成了太监9
岑意言:……
他宗元嘉要真能这么佛系那可真是□□见了鬼了。
估计他现在心里那是醋海生波, 激流涌动,迅猛程度堪比钱塘江大潮。
男朋友太容易吃醋,而且旁边还有个热情似火的愣头青, 岑意言硬着头皮想着要怎么安全度过这一修罗场,并巧妙安抚一下旁边的宗元嘉。
她突然灵光一现,定远将军是先帝的表哥啊,自己是先帝的妻子,那可不就是——
于是她以长辈的口吻对着李疏立无比唏嘘道:“你是定远将军家的小儿子李疏立吧, 哀家进宫这一年多世事变迁,物是人非, 连烨儿都不得不快速成长了起来,没想到你倒还和从前一样,一片少年心性, 却是难得。”
李疏立一愣, 觉得这话怎么听都不太对劲,他看看岑意言又看看宗元嘉,犹豫着道:“过、过奖了, 表婶?”
岑意言:……
猛地被比自己还大两岁的男子叫表婶,还真是有点吃不消。
她没答应这声称呼, 但见宗元嘉虽然还是那副狗样子, 心情却明显有了好转, 于是转了话题:“你们这是在钓鱼呢?”
“是啊, ”说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李疏立霎时把刚刚的不对劲感抛到了脑后, “宗兄听闻我爱钓鱼,特来与我相约比试。”
他踢了踢脚旁的大木桶:“我们钓完后会把鱼送到厨房,大家今晚有口福了。”
岑意言和青衣这才发现, 里头全是鱼,粗粗一看竟有个十几条,正欢快地在里面游来游去。
想来是因为这池子里的鱼平日里不缺吃的,没有天敌,被养的呆头呆脑的,见到勾着食物的鱼钩就咬,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即将成为别人的盘中餐。
“宗兄?”岑意言挑了挑眉,转向旁边的宗元嘉,笑了,“没想到督主与李公子这么投缘,竟以兄弟相称,那按照辈分来,你得叫我一声姨了。”
平白矮了人一个辈分的宗元嘉:……
岑意言一击即中、也不恋战,还没等他想好回怼方式,直接借口有事带着青衣走了,只留下这边两个“后辈”,还嘱咐他们好好钓鱼。
看着岑意言慢慢走远的背影,李疏立奇道:“太后娘娘有爱当人长辈的癖好?我从前竟没发现。”
宗元嘉瞪了他一眼:“……别说了,以后叫我督主,不准唤我宗兄。”
李疏立家世显赫,自小又被宠惯了,倒也不怕这个恶名在外的督主,连声叫冤:“明明是督主你上午说‘我们年龄相仿,话又投机,你叫我宗兄即可’我才这么叫的,现在你成了太后娘娘的侄儿辈,反倒怪我,这却是不应该的。”
“那现在我不准你这么叫了。”
李疏立活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耍无赖的人:“你朝令夕改!”
宗元嘉不以为耻,反正他人设在那儿呢,因此故意拉下脸来吓他:“我本来就是这样喜怒无常的人,李公子你没听说吗?”
他五官比寻常男子更精致一点,这样的五官放在别人脸上,可能会显得阴柔,但放在他的脸上,却给他增添了点凌厉与邪气。
此时阴沉着脸,周身混着久居上位的气势,甚至略显阴鸷。
李疏立不觉得他吓人,只觉得他无赖。
宗元嘉满意了,把鱼竿往旁边一搁,拍了拍手:“好了,就这样吧,今天算是我赢了。”
虽然两个之前定下的规定时间还没到,但是宗元嘉已经比他多钓了六条鱼,算算时间,他也赶不上了。
他从桶里挑了条鱼,留下一脸不服的李疏立,挥挥手走了。
等到晚上,宗元嘉后头跟着几个端菜的侍女,大摇大摆地进了岑意言的小院,说是为了感谢之前她跟他商议政务,特地亲自备了晚饭,以表感谢。
岑意言闻言眼前一亮,她从软塌上坐起身来,正准备“屈尊降贵”地答应,青衣看着侍女们端进来的奇奇怪怪的菜肴,面露警惕,小声跟岑意言道:“太后娘娘!不能吃!这菜看着好生奇怪,难道督主这是记恨您今天让他叫姨,所以来报复您了?”
岑意言一脸严肃:“可别胡说,督主好心下厨,你怎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古代烹饪技术不是很好,吃来吃去也就那几个味道和做法,她近来实在是吃腻了,也确实有点想念宗元嘉的高超厨艺了。
青衣强词夺理:“君子远庖厨,既然宗督主下了厨,恐怕便不是君子了。”
岑意言笑:“就你歪理多,那照你说,督主好心下厨,反倒成了小人?”
青衣还没说话,隔着屏风站在外间的宗元嘉就道:“这些菜肴都是下臣亲自做的,绝对没有问题,太后娘娘若是不放心,下臣愿意先行试毒。”
岑意言心里一哂,谁还不知他心里打的什么小九九呢:“行了,你今日便和我一起用餐吧。”
话音一落,就见宗元嘉脸上露出些微笑意,岑意言在心里哼了一声,不再理他,只是径直走到桌前坐了下来,看见正中间一道酱香烤鱼,外皮酥脆,香气四溢。
她捡起筷子加了一块,蘸了点汤汁,炸得金黄酥脆的外皮裹着鲜嫩美味的鱼肉,再配上浓郁微咸的汤汁儿,放进嘴里,让人舌尖的味蕾都炸出了烟花。
难怪大家都说“民以食为天”,岑意言的舌头被取悦到了,连带着对宗元嘉也和颜悦色。
宗元嘉殷勤地给她布菜盛汤,别有心思地问:“不知这鱼做得比望江阁的那条如何?”
“督主亲自做的,自然要比旁人更令人难以忘怀些。”
宗元嘉瞬间像被顺了毛的哈士奇,安分了许多。岑意言没想到他这次竟这么好哄,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次日早上,众臣齐聚,小包子在众人面前严肃地念了几句准备好的套话,大抵表明春猎的意义和对大楚王朝的勇士们奋勇争先、拔得头筹的鼓励,然后侍卫统领呈上来一张准备好的小弓和一支配套小箭。
那套小弓箭比寻常弓箭要小上一半,跟小包子圆圆短短的身形看起来十分相称,像是漫画里的Q版人物,可可爱爱。
岑意言唇角微扬,看着他张弓搭箭,瞄准侍卫们准备好的一只小鹿,“咻”得一声射了出去。
许是今日风有些大,小包子力气也不够,那箭羽飞到最后飘飘乎乎,似乎快要射偏了。
众人提心吊胆地看着那支箭,谁料那头被绑的好好的鹿突然向左微微平移,正巧用后背接住了射偏半寸的箭。
眼力好的人这才看见那鹿腿上绑了根透明细线,顺着那细线望去,武状元谢琦正躲在树后头拉着线呢。
底下的侍卫大臣们松了口气,虽然圣上一次射不中也没什么,但一次射中了好歹算个好彩头。
当下忽视了那条线,纷纷鼓掌叫好。
岑意言:……
当皇帝真好。
还能有人给捧着臭脚。
随着小包子一声令下,参与春猎的臣子们便骑着马冲了出去,马蹄声阵阵,倒比那隆隆鼓声还要令人心血沸腾。
马匹屁股后头的烟尘掩盖了众人的声音,蓝天白日里,到时能看见林子外围扑棱棱飞出去好几大波鸟,惊叫着凌空直上,化成天空里的星星点点。
宗元嘉和他那群“幻想情敌”比赛去了,岑意言跟小皇帝没去凑热闹,两个人待在屋里。
由于春猎的缘故,小包子的课程也停了,岑意言见他跟着自己,颇有些雏鸟情节,忍不住摸摸他的脑袋,想着后世的寓教于乐的教育理念,觉得这个小包子平时学习压力也太大了,什么四书五经、历史、权谋、骑射等,谁能想到学这些的才是一个仅仅七岁的小包子呢?
于是她给小包子讲了个小白兔与大灰狼的故事,又一起画了幅兔子和大灰狼的画,便宣布下面是今日休息时间。
小包子没想到这就可以玩了,大叫着扑上来亲了一下岑意言的脸颊,到院子里去扑蝴蝶了。
岑意言在窗边看着他胡蹦乱跳的小身影,突然觉得生个小孩好像还挺不错,若是个小女孩,一定长得漂漂亮亮的,自己可以买好多好多套衣服,把她打扮得跟奇迹暖暖一样;若是个小男孩,可能性子会调皮一点,说不定像他爸……
岑意言一想到他爸每次吃醋的狗样子,嫌弃地皱了皱眉,算了算了,她平时哄一个小孩就够累的了,再生一个岂不是自讨苦吃。
小包子玩累了就在屋子后头的软榻上睡着了,脸睡得红扑扑的,肉嘟嘟的脸颊搁在硬硬的枕头上面,被挤出软软的一坨肉,手边还扔着一个九连环。
岑意言怕快到傍晚太阳隐去,气温降低,把他给冻感冒了,吩咐青衣拿来一条薄毯,给他轻轻盖上,然后自己转到屏风前的书桌上,继续看自己的话本。
要说古人保守封建岑意言是不赞同的,这古代的话本可比绿江文学城上的小说写得大胆得多,什么“粉融香汗流山枕”*,什么“欢极娇无力”*,什么“轻拢慢捻抹复挑”*……
关键剧情文笔也都很好,艳而不俗,淫而不乱,连岑意言这个理论经验十分充足的老色批看的都津津有味。
香,真香,这可比后世脖子以下不准写、两个脑袋谈恋爱的小说香多了。
她从精彩的话本世界里突然脱身出来,只觉得真实世界蓦的疏淡遥远了起来,好像自己是个一梦千年的烂柯人,再次回到人间时已经隔着无数沧海桑田,就——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jpg。
正发着呆,外头一声通报,宗元嘉走了进来。
岑意言不动声色地把话本一阖,名字用衣袖盖住,镇定问道:“督主来做什么?”
奴才丫鬟等都没进书房来伺候,这是先前在宫里时,岑意言怕宗元嘉突然抽抽当众秀恩爱而养成的习惯——宗督主和她商量事情的时候,丫鬟奴才们都在外伺候着。
宗元嘉低声道:“春意正盛,繁花似锦,我来问问你明日可有空闲与我一游?”
“恰巧民间‘赶春节’到了,各处都会举办小集会,热闹得很,想来也很有趣。”
这两句话处处戳中岑意言的喜好,又把她从看完小黄文的贤者时间里抽离出来,让她有些心动,便答应了。
宗元嘉回头见青衣在门口背对着这里站着,于是缓慢地弯下身子凑过来,岑意言以为自己的小黄书被发现了,捏着书脊的手一紧,就听见他小声道:“别告诉别人,就我们两个,二人世界。”
这时后头屏风哐得一声响,一个矮冬瓜蹦了出来,插着腰恶狠狠道:“好啊!你们偷偷出去玩不带我!”
宗元嘉和岑意言都被吓了一跳,额头撞到下颌骨,宗元嘉低声抽气,岑意言抬手捂着下巴。
原本袖子底下压着的书被带得从书桌上一头栽了下去,反盖在地,书封上三个大大的“风月录”清晰可见。
作者有话要说: *三处分别来自于《菩萨蛮·玉炉冰簟鸳鸯锦》牛峤;《千秋岁·世间好事》黄庭坚;《琵琶行》白居易,最后一句本意描写歌女弹琵琶的动作,这里化用了一下。
第99章 我成了太监10
岑意言心里咚得一跳, 也顾不得什么疼不疼的了,连忙装作不经意地一脚踩上那书的封面,挡住那三个字, 然后若无其事地转头嗔道:“圣上做什么突然从后头冒出来,着实吓人。”
小包子脸上还带着红红的睡痕,闻言不好意思地走过来,踮起脚勉强摸了摸岑意言的头发,嘴里咕噜咕噜道:“呼噜呼噜毛, 吓不着~”
见这个小包子人小鬼大,还煞有介事地安抚她, 岑意言一下子便心软了,把他的手拉下来:“没事,母后也没这么不禁吓。”
宗元嘉却没管什么小萝卜头, 而是目光淡淡地看着岑意言踩在那书上的脚。
小小一只, 穿着白袜和一只浅口绣花鞋,从繁复的罗裙里探了出来,像有种出其不意的精致。
这个时代女子的脚被视为最私密的部位之一, 现在突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便让人有另一种遐想与意味。
宗元嘉才看了一会儿, 迎面飞来一张丝帕, 他抬头仓促去接, 就看见岑意言红着耳朵, 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接着视线被白帕仓促遮住, 等宗元嘉把那方帕子攥在手里后,那只脚已经收了回去,地上的书也被捡了起来, 封底朝上,放在岑意言手边。
宗元嘉勾起唇角,还没说话,旁边小包子便抢白道:“朕太伤心了!督主叫母后出去玩却不叫朕,还要瞒着朕!你们肯定是不喜欢我!”
“朕的平辈都不敢跟朕玩,现在连督主和母后都不愿意跟朕玩!你们可是朕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啊!呜呜呜呜……”
“朕真的太伤心了!”
宗元嘉看着雷声大雨点小的假哭小萝卜头,刚想委婉拒绝他,便听岑意言认真安慰道:“圣上别哭,我们并非不想带您出去玩,只是赶春节鱼龙混杂,圣上是何等尊贵的人,督主就是怕他武功低微保护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