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掉马后师叔他慌了——枫才
时间:2021-10-12 09:12:31

  能。
  他合上眼,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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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面,玉清孤身奋战于刀光剑影之间。
  以一敌万对她而言只是难,但并不是全然不可为,不出意外的话,她可以一直这样鏖战下去。
  不多时,一片灼目金光现于穹顶,连失去理智的众修都被其吸引,纷纷停下手中动作,仰头去看。
  玉清亦随之望去——
  她看到,漫天乐符四散如金蝶,一个白衣青衫的人影从“金蝶”群中坠落,全无生气,好像一只被随意丢弃的旧布娃娃。
  柳吟风抱着琵琶让开一步,在徐令身后笑。
  他终是没能等来他的师尊。
 
 
第79章 [最新] 庆重逢万载鸳鸯   叫声师叔来听听
  “令儿!!!”
  玉清足尖一点, 飞身而起。
  众修同时反应过来,蜂拥而至,来抓玉清的衣摆, 却被玉清一剑荡开。
  就在徐令跌入人群的前一刻,玉清张手接住了他。
  下一瞬, 长生剑刃就架在了柳吟风的颈子上。
  柳吟风怀抱琵琶,垂着眸子, 沿着剑身一路看去,最终看到玉清的眉眼之间。
  他勾唇一笑:“玉清,我还是低估你了。”
  玉清的剑法迅捷有力、滴水不漏, 柳吟风躲不开, 也使不出什么另外的把戏——
  任何把戏, 在玉清面前, 都是小孩子的游戏。
  “不过, 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柳吟风含笑看着玉清,月牙状的眸子里盛满了晶亮亮的光,“四海倾倒, 仙界颠覆……”
  他状似无意地瞥了眼脚下的众修, 而后,合上眼,仰起下颌, 袒露出纤白脆弱的脖颈:“准我落叶归根。”
  玉清一手揽着面无血色的徐令,一手平举长生剑, 心头杀意骤起。
  她将剑柄拉回一点,蓄力,随即挺剑而去。
  剑身带起的风摇动全峪的枯藤老树,落至地面的玄铃花瓣再度翻涌起来。
  柳吟风的衣摆猎猎作响。
  然, 剑尖终是擦着他的轮廓而过,没有刺入他的颈项。
  只是,那贴身的剑气已足以将他的五脏六腑撞成重伤。
  柳吟风睁开眼,胸口一抽,忽然呕出一口血来。
  玉清垂下长生剑,与他擦肩:“本尊答应过俞宗主,若你做了错事,要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万万不会苛责。更何况,俞宗主听到了这些年的真相,恐怕也不愿再见你。本尊还是给九泉之下,留个清净吧。”
  柳吟风听了这些话,将头靠在琵琶颈上,唇角的血一路蜿蜒过琴板,他似哭似笑,似喜似悲。
  也不知,他心中可曾有悔。
  玉清收起长生剑,单手结出一个复杂的印痂,刹时,几条巨型的金色锁链破土而出,锁住柳吟风的四肢和腰身,猛地向下一拽,就将他拽到地面上的法阵之中,再看不到人影。
  玉清翻手收势,只听“嘭——”地一声,花雨漫天,尘埃四起。
  她将柳吟风永生永世封印在这玄铃峪中,再不得现身作乱。
  而后,她丢出一枚法印,打穿一侧山壁,抱着徐令飞入其中。
  众修张牙舞爪地扑去,又被落下的山石挡在洞穴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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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穴内,玉清挥动长生剑,打出一张光滑宽大的石床,而后穷尽温柔地将徐令抱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后,她收起长生剑,矮身蹲在石床一侧,牵起徐令的手,目光停留在徐令脸侧。
  玉清的灵力经由二人相牵的手,源源不断地流向徐令。
  徐令将尽的脉搏逐渐变得有力起来。
  洞穴内很安静,静得时光都似乎流淌得比别处更慢。
  这让玉清错觉,她还有很多很多光阴,可以用来陪伴徐令。
  可是,这终究只能是错觉了。
  玉清能听到失去神智的众修在拍击岩壁的声音,还有竭力嘶吼的声音。
  她将毕生功力赠与徐令一半,剩下的一半,她要用来做另外的事情。
  玉清俯下身,将唇贴在徐令的眉心,久久不肯分。
  她知道,这一吻,就是永别了。
  “忘了为师吧。”
  忘了,及至离别时,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玉清将头抬起一点,一只手抚过徐令的发顶,指尖有光点不断闪烁。
  徐令有关玉清的记忆,就这么被玉清亲手抹去。
  玉清直起身,一滴泪从眸中跃下,擦过石床的轮廓,重重砸向地面。
  这便是她所能表现出的,最深切的悲伤了。
  她再转身仗剑之时,眉眼间,便再无一点悲戚之色。
  放下剑,她是柔软深情的爱侣;拿起剑,她是济世救苦的仙尊。
  玉清向洞外走去,没再回头。
  在这场博弈中,表面上看,是她赢了,但其实,还是柳吟风赢了。
  赢得彻底。
  张不周曾对玉清的咒骂——“众叛亲离,万劫不复”,时至今日,竟一字不差。
  玉清悬在高处,敛眸看着其下癫狂的众修。
  最极致的“普渡”剑法,是倾尽所有为祭,血肉不存,魂飞魄散。
  玉清堕入黑暗的那一瞬,从她血肉之中迸发出的金光,正照耀着全仙界的土地,失去神智的众修刹时眸色清明,所有的苦难和病痛都从此随风而去。
  这是仙尊所能想到的,留给她的信徒们的最好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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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清在黑暗之中,看到了一座小小的金色拱门,拱门中有光透出,颇为灼目。
  她不禁抬起手,在眉眼间挡了一挡。
  不多时,一名小童从拱门中跑出,小童梳着两只可爱的团髻,眉心有一点圆圆的朱砂,看上去很有些灵气。
  “元君姐姐,请随我来。”
  小童像模像样地向玉清揖了一揖,而后,不怕生地去拉她的手。
  玉清由小童牵着,步子快得几乎要小跑起来。
  她看到前方拱门的轮廓越放越大,直到她整个人都被笼在拱门的金光之中。
  跨过拱门,就来到了新的世界。
  满目金殿莲池,入耳是丝竹仙乐。
  金殿之上,端坐一位慈眉善目的白发老者,老者周身笼着圣光,一身打扮就像凡世参拜的神仙画像。
  小童向老者拱手示礼:“东君,玉清元君已入群仙册。”
  玉清听着那声“东君”,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效仿小童的样子,向殿上的老者示礼。
  这正是“着青裙,上天门,谒金母,拜东君”。
  东君开口,声如洪钟:“玉清,你在下界功德已满,此后,便位列仙班。”
  “玉清……何以成仙?”
  她还是不能相信。
  “你心结已解,自然成仙。”
  东君答完这句,便一挥长袖,一阵清风拂过,玉清面前的金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苍绿的山脉。
  玉清看着,眼眶微热——
  这片山脉,便是琢光宗的九峰。
  “按照天界的规矩,下界的修士飞升成仙后,默认的职位便是做下界故土的守护神,与此同时,天界也会复刻仙君们的故土,供众仙居住。不知元君姐姐可还满意?”
  小童歪着头问。
  玉清含泪一笑:“自是满意的。”
  从今往后,她便是真正的神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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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清在天界的这三个月,结识了不少从前在典籍上见过名号的大神仙,其中往来最密切的,便是那位司命星君。
  司命其神外表清冷孤傲,实则内里跳脱闷骚,平生最爱之事便是在凡人命薄上大泼狗血,聊起恩怨痴缠之事,那唾沫横飞的劲头,比菜市口的妇人更甚。
  玉清与他结识,起初是为了打听徐令的近况。
  “元君且宽心。”司命听了玉清的忧虑,挽起袖子,给玉清倒了一杯香茶,“你口中那人,现下在下界活得是生龙活虎、活蹦乱跳,而且,他颇有些仙缘,大概不日,便能飞升天界,与元君团圆。”
  玉清垂眸看着司命推来的茶盏:“不知……他可曾怨我?”
  司命沉吟一阵:“据本君来看,怨不是不怎么怨的,只是,你们重逢之日,元君恐要消磨一番身体。”
  他隔着氤氲水汽看向玉清,目光颇有些意味深长。
  玉清眉心轻锁,并没能听懂他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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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日,果有一位年轻仙君飞升仙界。
  众仙都传,那小仙君生得面若桃花,俊俏得能掐出水来,只是不太懂规矩,一来连东君的面都没见,就一头扎去了玉清元君的仙邸。
  目睹他形迹的神仙都说,小仙君看上去怒气冲冲的,不像是功德圆满飞升天界,倒像是打上天界来的。
  玉清听到消息,一早便等在自家门前。
  终于见到了风尘仆仆的徐令。
  “令儿……”
  玉清紧张又期待地唤他。
  她清除了他的记忆,她不确定他是否还记得她。
  徐令瞧着比上次见时消瘦了一圈,他大步走向玉清,不发一言,只将人揽入怀中——
  他揽得极用力,似要将玉清生生揉入骨血。
  他这样做,就是还记得玉清的。
  玉清这样想着,颇有些欣喜。
  她微仰颈子,喘出一口气:“令儿,不过三月未见,你怎么好像变了许多……”
  “师尊。”徐令嗓音低哑,“那是因为……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玉清口中轻飘飘的三个月,其实是徐令的整整一百年。
  她根本不敢想象徐令这一百年是怎么过来的,又是怎么顶着空荡荡的脑袋,一点一点找齐二人珍贵的回忆的。
  玉清很有些愧疚。
  可徐令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贴着玉清的颈子,语气果决又温软,似是命令又似是哀求:“师尊,补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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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玉清被按在床榻之上,眼眶潮红之时,才终于想明白,司命口中的“消磨身体”是何等意味。
  “我的记忆就这么不值钱吗,啊?师尊?您以身为祭、普渡苍生,渡了千千万万人,为什么单单抛下我一个,为什么就不能来渡一渡我……”
  徐令每问一句,就要挺动一下腰肢,将积压百年的情绪狠狠送入玉清身体最深处。
  他说着说着,将自己都说出了些哭腔。
  一向牙关紧咬的玉清,此时此刻也不免从喉咙里发出一些呜咽之声。
  “师尊,令儿问您,您觉得自己冤吗?”
  “不……哈啊……冤……”
  “委屈吗?”
  “唔……不,不委屈……”
  “那好。”徐令俯下身,紧贴着玉清的背脊,滚烫的物什依然留在她的体内,“令儿还要跟您算一笔账。”
  玉清的声线被折腾得又酥又软:“算……”
  徐令:“令儿记得,我们前往玄铃峪前,师尊曾许诺给令儿,要……加倍偿还。”
  他说着,还坏心思地对着玉清敏感的耳朵吹了口气。
  玉清难以自制地颤着身子:“确有此事。”
  “师尊认账就好。”徐令称赞了一句,又缓缓向前蹭动了一点,“可如今,就不是加倍那么简单了。师尊叫令儿苦挨了百年,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加起来总共三万六千五百天,三万六千五百个夜晚。也就是说……师尊要三万六千五百倍偿还。”
  玉清听着那一长串数字,眼前发黑。
  “那师尊,令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这句问的,其实更像是在通知。
  话音刚落,整间屋子里充斥的声音,就像是下起了滂沱大雨。
  玉清难耐地抓紧软枕,皓齿咬在弓起的指节之上。
  这样折腾了很久很久,屋内的雨势听上去总算是小了一些,可依然未停。
  “令儿……你火气消得如何了?为师……快……承不住了……”
  徐令紧贴着玉清的蝴蝶骨,将下巴埋进她的肩窝,嘴唇凑近她的耳朵:“远远不止……师尊。不过,今晚,令儿倒是可以暂且放过师尊。只要……师尊做成一件事。”
  “何事?”
  “就是……”徐令将嗓音压得更低了些,“师尊,您能不能叫我一声师叔来听听?”
  玉清咬牙切齿:“逆徒,好大的胆……”
  “唔嗯……师叔……”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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