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怎么还没找到我——山栀子
时间:2021-10-12 09:17:12

  但靠在他肩头的脑袋慢慢地却往下滑,李闻寂原本在闭目养神,此刻睁开眼睛,他及时扶住她的下巴,但见她睡梦里皱眉,他停顿了两秒,干脆扶着她躺在了自己的双膝上。
  也许是黄昏的落日余晖太耀眼,透过车窗照进来,在她的脸上明暗不定,他低垂眼帘,静静地看了小片刻。
  她睡着的时候很安静,呼吸声都很轻,乌黑的浅发贴在她的脸颊,衬得她的脸在这样的光影里显得更白皙干净。
  李闻寂抬起头,余晖照在他的脸上,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浅淡的影子,他伸出手指按下车门上的按钮,将半开的车窗彻底关上。
  光影和风声都被车窗彻底阻隔,他脸上的神情仍然平淡。
  在驾驶座上专心开车的贺予星随意地瞟了一眼,虽然被座椅挡着他并看不太清,但不用想也知道大概是个什么情况。
  他默默收回目光,咬了一块柠檬糖,大气都不敢出。
  但是他布包里却忽然传来了一声:“呱。”
  有点突兀。
  贺予星眉心一跳,糖块抵在脸颊里侧,他腾出一只手来戳了一下布包里凸出来的小青蛙的轮廓,“你这个时候叫,不合适吧?”
 
 
第36章 可以教我   你怎么学会抱我的?
  郁城大多数居住的是彝族人, 这里冬暖夏凉,四季如春,在快入冬的时候来到这儿, 也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隔壁院子里大抵有人在晒之前收的葵花籽,独特的香味越过院墙萦绕在人的鼻间,十分好闻。
  刻了锦鲤浮雕的石缸里水波清澈, 漂浮着漂亮的碗莲荷叶,金红两色的小鱼在荷叶底下穿梭,躲着朏朏伸进石缸里的爪子。
  “朏朏!”
  姜照一从堂屋里出来正好看见朏朏湿漉漉的爪子在缸里捞来捞去,她连忙跑下阶梯。
  朏朏尾巴一扬, 反应很迅速,缩回爪子就跑。
  贺予星端着一碟芸豆糕出来,嘴里还咬了一块,他抬头就看见姜照一追着朏朏跑到了短廊上。
  昨夜下了雨, 木廊上沾了雨水有点湿滑, 她脚下不稳, 平地一摔,把朏朏压在了底下。
  朏朏变成了一只老虎那么大, 它垫在底下,姜照一一点儿也没摔疼, 她爬起来,捧住它的脑袋, “那是这院子主人的鱼, 你要吃鱼,我可以给你买,但是你不要动人家的鱼,听到没?”
  朏朏歪着脑袋看她, 也不知道听懂了没。
  贺予星正在笑,却听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传来,他一偏头,见李闻寂已经站在他身边。
  “先生。”
  他一下子站得端正许多,忙喊了一声。
  李闻寂的目光停在对面的木廊上,女孩儿还蹲在那儿揉朏朏的脑袋,和它说话。
  贺予星擦了一把嘴边的碎屑,“先生……是要去见朝雁?”
  李闻寂睨了他一眼,“如果你还想留下,就不要再动杀他的心思。”
  “我明白的,先生。”
  贺予星低下头,“我不会再那么做了。”
  李闻寂没再看他,也没说话,迈出门槛,走下阶梯。
  “姜照一。”
  他走到院子里,在廊下唤了一声。
  姜照一闻声回头,正见他站在阶梯底下,阳光衬得他的衣袖更加雪白。
  “你要出去吗?”她松开朏朏,站了起来。
  “嗯。”
  他颔首轻应,随即又道,“晚上再带你上山吃饭。”
  “好。”
  姜照一忙点头。
  李闻寂才要转身,一双眼睛却又看向她被木廊地板沾湿的衣衫,“记得换身衣服,不要着凉。”
  姜照一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的水渍,又抬头冲他笑,“我知道了,那你要记得早点回来。”
  李闻寂应了一声,随即转身往月洞门走去。
  贺予星捧着一碟芸豆糕,又往嘴里塞了一块,也不知道为什么吃出了点腻歪的味道,他摇摇头,大声喊:“照一姐姐,你要不要吃芸豆糕?”
  “要!”
  姜照一回头看见他,赶紧跑过去。
  青绿的藤蔓缠绕在木柱上,一个上午的阳光已经蒸发掉了叶片上的露水,年轻清峻的男人坐在楼上,静看着窗外,那一道颀长的身影一步步地走上木梯。
  他放下茶盏,站起身。
  不消片刻,那人便已经站在了楼门处。
  “李先生。”
  他开口唤了一声。
  李闻寂闻声转头,隔了一道流苏帘子,他并看不清里面的那道身影。
  朝雁看着他伸手掀开帘子,见到真容的刹那,即便他早知道这位先生的相貌如何,但今次一见,也还是难免有些惊诧。
  “先生是混血,是里兰和华国?”
  见他在对面坐下来,朝雁才跟着落了座,让身边人倒了一杯茶放到他面前,朝雁才开口。
  可李闻寂垂着眼睛看那杯热气缭绕的茶,好像并没有答他的意思,只是道:“弥罗先生的诚意好像也不过如此。”
  “先生误会了,弥罗大人这两天不在郁城,他一回来,就会请先生你去做客的。”朝雁连忙解释。
  随后他又紧接着道:“先生,我们是诚心请先生来的,你应该也知道我们非天殿在这蜀中的势力,但殿主这些年不管事,殿里的几位大人之间总有些避免不了的纷争,这两年糜仲逐渐势大,先生你现在得罪了他,就算你再有本事,一个人怕也是孤掌难鸣,但如果先生你愿意跟我们合作,弥罗大人不但能保住先生你,也能给先生想要的一切。”
  李闻寂面上并看不出多少情绪,朝雁并不好揣测他此刻内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静默地等了几分钟,才听他道:“你们的条件是什么?”
  “先生放心,灵种既然已经到了你的手里,我们也不会硬抢回来,我们只要先生能够给我们足够的紫灯芯,另外,我们知道先生你很有本事,我们弥罗大人和糜仲之间积怨已久,但同在非天殿,殿主虽不露面,但我们也不好明目张胆地撕破脸,所以,我们想请先生跟我们合作,帮着我们除掉糜仲。”
  朝雁说完,再抬眼看向对面的年轻男人,却听他忽然笑了一声,意味不明。
  “先生可以再考虑考虑,等弥罗大人回来之后,先生不妨再听听他怎么说,到那时再做决定也不迟。”
  朝雁显得十分有礼数。
  下午五六点,天色还没暗下来,姜照一在门口站着,朝着街口张望。
  “为了晚上这顿,我中午可都没吃呢。”
  贺予星在旁边揉了揉肚子,也像她一样眼巴巴地望着街口。
  “我中午也没吃得多少,”姜照一看向他,“我听说那个山庄的烤乳猪是郁城一绝,我昨晚还看了去过的人传在网上的视频,馋得我半夜没睡着觉……”
  她说着,终于看到街口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慢慢走来,她露出笑容,忙大声喊:“李闻寂!”
  年轻男人闻声抬头,正好看见她的笑脸。
  夕阳余晖穿插她身后的那棵老槐繁茂的枝叶里,她身上也染了些零碎的光斑,她朝他招手,又说,“你就站在那儿!不要过来了!”
  他脚步一顿,就真的站在那儿,看着她转身催促身边的小道士锁上大门,然后朝他跑来。
  她气喘吁吁地跑到他的面前,仰头望他,“我们现在就走吧!”
  小道士也跟着跑来,在后头喊,“先生,我们快走吧!”
  “走。”
  李闻寂轻轻点头,转过身。
  小道士又主动肩负起开车的任务,定好导航的位置,把车开到了城郊的凤林山上。
  凤林山上有个凤林山庄,老板是本地的一个彝族人。
  山庄的烤乳猪是出了名的美味,庄子里又种着各种花果树,还有一个极大的荷塘,现今不是夏季,池塘里也只剩下些残梗了。
  因为生意太好,山庄每天只接待固定的客人,庄子也还算大,几个宽敞的院子虽是紧挨着的,但一院归一院,雅致清幽,各不相干。
  贺予星订的是天星居,他们一进庄子里,就有工作人员迎上来,带着他们去到天星居。
  “院子后面临着水,视野也开阔,碰上好的夜晚,天上的星星倒映在水面也是很好的风景,所以我们老板才给这间院子取了这个名字。”年轻的女性工作人员面带笑容,推开院子的大门,请他们进去。
  院子的景观设计十分风雅古朴,鹅卵石铺就的小道蜿蜒至楼门口,木楼只有两层,并不算高,却很精致漂亮。
  山庄并不止是提供美食,还提供住宿,贺予星按照李闻寂的交代,订了一周。
  他们这儿的烤乳猪一般是烤半扇,剩下的一般拿来煎炒烹煮,跟着些松茸菌菇之类的山珍做一桌宴席。
  在姜照一他们上山之前,他们订的烤乳猪就已经在烤了,所以这会儿上山来后也没等太久,一桌宴席很快就送过来了。
  切好的烤乳猪肉表皮犹如琥珀一般色泽浓郁又富有光泽,口感酥脆,底下连接的肉质又很鲜美,也许是加了些特质的用料,姜照一吃的时候还闻到了草药的香味。
  他们只三个人,定的餐也并不多,再加上李闻寂一向是不太习惯吃这些味重的东西,所以在桌上也只有姜照一和贺予星吃得起劲。
  朏朏自己有一个很大的碗,姜照一也没忘了一边吃,一边给它投喂。
  小青蛙被贺予星放到了楼上的房间里,他现在还不能吃这些东西,在底下看他们吃的话,对他来说就很残忍了。
  木楼后面果然有一汪湖水,两侧山风夹道相迎,仿佛一双手捧着那一轮浑圆的月,而月辉倾落于粼粼水面,但姜照一走到窗前,却没在今天的夜空里看到一颗星星。
  她端着小碗站上窗台,想同他一样坐下来。
  李闻寂将瓷杯搁到一旁,伸手扶住她的手臂,任由她在身边坐下来。
  一楼临水,她的双腿悬在窗下,只不过方寸距离,底下就是层层清澈的水波。
  她才坐下就又扒了一口饭,仰头望着漆黑夜空里唯一发光的月亮,“李闻寂,天上的星星其实都是宇宙里的天体,那你袖子里的呢?它们是什么?”
  “虚幻的倒影。”
  他如她一般抬头去看漆黑的天幕,“只是上界的神捏碎从上古时期的峚山取来的灵脂玉膏,炼化出的星宿图,它们倒映的是整个人间,跟天上真正的星辰,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
  “然后上界的神,把这个星宿图交给了你?”姜照一顾不上吃饭了,晃荡着双腿,只顾同他说话。
  “他们在上界,我司人间地狱,将紫微垣星图交给我,是要我洞悉人间邪祟,斩草除根。”
  她的问题总是很多,但他好像从来都是这样,愿意耐心地去回答她的每一个问题。
  但此刻,姜照一却忽然想起了在寒居山上,观音奶奶同她说的那些话,她不由又道,“我听观音奶奶说,上界的神创造了你,却不待见你?”
  李闻寂神情平静,“我在忘川被渡为修罗时,天君对我说,我不必仁慈,不必爱凡人,我生来也不是为了他们,他们更不是我的子民,我的存在,只是为了约束妖魔。”
  “所以我说,我和你以为的神,并不一样。”
  他不是活在光明之处的神,不需要情爱,也栀子zhengli獨家自然不会怜悯,也只有这样的他,才能成为悬在世间妖魔心里,时刻忌惮的法度。
  “可是我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啊。”
  他才陷在某些思绪里,却忽然听见她的声音。
  蓦地一怔,他迟迟抬眼,目光落在她的侧脸。
  “你说你是为了约束妖魔而存在的,那约束妖魔不也是在造福凡人吗?”姜照一双手撑在窗台上,“要是你真的同他们不一样,那为什么我听观音奶奶说,几百年前人间为你而起的庙宇有千万之数?”
  “凡人嘛,我们永远都是七情六欲的附庸,爱和恨都是我们的情感,崇敬也是,你做了让我们感念的事,我们自然而然就会崇敬你,从前那么多人在修罗庙宇里点燃过的香火,难道不是你的功德吗?”
  她歪着头看他,看他漂亮的眼睛,也看他纤长的睫毛,月影波光里,他的栀子zhengli獨家周身仿佛笼罩了浅淡的银辉。
  也不知道为什么,迎着她这样的目光,他忽然垂下眼睛,轻轻地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她有点不明所以。
  李闻寂摇头,“只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你以前都没有朋友吗?”
  姜照一好奇地问了声。
  “没有。”
  “那你不会觉得很孤独吗?”
  “不会。”
  “你们神仙,都不会有这些感觉吗?”姜照一重新端起碗。
  “不是他们,是我。”
  他遥遥一望,在这样的夜幕笼罩下,山水仿佛已经融成一色,他忽然唤了她一声:“姜照一,你可知我在成为修罗之前,向上界的神,交付了什么?”
  “什么?”
  “是我身为凡人时所有的情感,也就是你刚刚同我说的,身为凡人的七情六欲,”他的眉眼仿佛在这样的天色里都显得要冷淡许多,“所以姜照一,我不会孤独,我也不会爱,更不会恨。”
  他的声音轻轻地落在她的耳畔,她端着小碗的手忽然一顿。
  蓦地抬头,她重新对上他的那双眼睛。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这一番话,好像此刻,她忽然觉得他的眼睛里好像真的从来不会有太浓烈的情绪表露。
  而面对她这样惊诧又无措的目光,李闻寂有一瞬觉得,也许他应该早些向她坦诚,也许这样,她也就不会对他抱有太多的期待。
  可她的死而复生,还有祝融藤化成的这两枚牵引着他们两个人的戒指,这些事,他并不确定他说出来,会不会让她难以承受。
  在宁州的凤凰楼下,他见过她那副崩溃惊惶的模样,仿佛她堂姐的死,和她自己的生,在她心里也一直是一个无法触碰的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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