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怎么还没找到我——山栀子
时间:2021-10-12 09:17:12

  “所以就算我很喜欢你,你也不会喜欢我吗?”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他才听见她的声音。
  李闻寂沉默了几秒,只是道:“和你成为夫妻,对我来说其实并不是一个草率的决定,但如果你觉得后悔,我也可以……”
  “可以什么?”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她的指节紧紧地贴着小碗外壁,“跟我离婚吗?”
  李闻寂静静地看她。
  如果她真的后悔,那么他也可以分给她一缕他的本源之息,用以暂时维持她的生命,只是要让她活够普通人的寿命,却只能借助祝融藤。
  “我没有要离婚的打算。”
  他的声线清冽,语气冷静,“你是我的妻子,我说过愿意给你我的一切,如果你真的很在乎情爱,”
  “我不明白,但是姜照一,你可以教我。”
  姜照一闻声抬头,再度重新打量起他。
  一根红线的缘分,她曾经想过许多个浪漫缥缈的开端,可最终,他到来的那天,只是一个如此平凡的夏夜,在满是聒噪蝉鸣的树荫底下,在霓虹与路灯的光影交织穿梭的人行道,他来的那天,好像一点也不轰轰烈烈。
  从前的她并不知道红线的另一端原来是一个住在地狱里的神明,她更不知道,这个神明没有七情,更不会爱人。
  所以在他游走人间的那几百年里,他都在看好多人的生死情恨,看他们死了再轮回,而他,却没有任何波澜。
  “如果我教不会的话,要怎么办?”她的眼眶里无端多了些湿润的热意,她看着他的脸也有点不够清晰,“李闻寂,在你之前,我这辈子也还没喜欢过别人,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我对这个也不熟练啊……”
  他看见她那双眼睛里隐约闪烁的泪意,一霎有些怔住。
  也是此刻,姜照一终于明白了观音奶奶为什么会跟她说,她和这样一位神明在一起,也许会很辛苦。
  要一个不会爱人的神来爱她,她能做到吗?
  可是很忽然,
  原本静默地,坐在她身边的神明久久看她,突然朝她伸手,将她抱进怀里。
  她愣愣地靠在他的肩头,目光虚虚地停在他身后的窗棂,上面坠着的捕梦网的羽毛被风吹得来回晃荡。
  “你怎么学会抱我的?”她的声音小小的,带了点哽咽。
  他顿了一下,“我以为你会需要。”
  说着,他就要松开她。
  但姜照一却忽然环抱住了他的腰,她的下巴抵在他的肩头,也说不清此刻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受,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觉得我可以吗?”
  “李闻寂,你觉得,我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真的可以教会你吗?”
  她在等他回答。
  可是等了好半晌,她却听见他说:“你并不普通。”
  “姜照一,我在那几百年间见过很多的凡人,没有一个,是像你这样的。”
  他仿佛永远是这样沉静的语气,似乎只是在陈述他所认为的事实。
  “那我是什么样的?”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点闷,“是漂亮的吗?”
  他垂眼,看着她乌黑的长发。
  “是,漂亮。”
  他轻应。
  也许他的声音有种魔力,不爱哭的姜照一忽然笑出声来,但是眼泪却从眼眶里掉下来了。
  “李闻寂。”
  “嗯?”
  “我以前只是以为你是明白得比我慢,没想到你是根本不会,但是我感觉得到,你其实已经在很认真地去做我的丈夫,你其实……真的挺好的。”
  除了不会情爱,她好像真的在他身上挑剔不出来一点点的不好。
  可是爱,又怎么能常随人愿呢?
  就算这是天赐的尘缘,她也终究没有坐享其成的道理,在这世间的任何事,任何缘分,都是需要时间与勇气去付出的。
  “我不离婚。”
  她有点委屈,声音里还有点哽咽。
  “好。”
  他的下颌抵在她的发顶。
  “我很努力地教你的话,你也要很努力地学。”
  “好。”
  “我的碗刚刚好像掉水里了,要赔的。”
  “我来赔。”
 
 
第37章 期盼下雪   要一个神明学会爱她。
  夜晚的风总要添上几分凛冽, 朝雁站在大门口的阶梯上,看着那一道身影慢慢从巷口走来。
  “李先生,弥罗大人已备好筵席, 请。”
  他身后有好几道暗沉沉的影子,门口的铜铃被影子轻轻一摇,清脆的声响, 大门缓缓打开,里面灯火通明,道路两旁整齐地站了两拨人。
  宽阔的院子里,摆着一张圆桌, 桌上珍馐满盘,坐在桌边的老者满头华发,面容苍老,但那双眼睛却是精神矍铄, 透着些锐利深沉。
  他周身似乎常年携带了些潮湿的, 微咸的水气, 头发常是湿润的,此刻穿了一身正经的中式长衫, 只是衫子有些长的过分,遮住了他的双足。
  “李闻寂先生。”
  老者一见他, 便笑眯眯地唤了声,他的声音嘶哑得过分, 但面上看着倒是和善的, “还请先生见谅,我双腿不便,是不能起身迎接先生了。”
  李闻寂才走近,便有一个年轻人上前来拉开椅子。
  他漫不经心地坐下来, 便听对面的老者再度开了口:“这可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先生不但本事大,想不到相貌也生得如此出挑。”
  非天殿里的那尊修罗神像立在九重楼阁之上,弥罗也仅在当初入殿时有幸去过一回九重楼阁,那神像巍峨挺拔,他当年也只敢仰面望了一眼,故而此时虽见眼前此人的眉眼总有些许微妙的感觉,却也始终未能想起来什么东西。
  “这些天我不在郁城,如果怠慢了先生,还请先生不要怪罪。”
  弥罗礼数齐全,手边摆了一本书,上面放着一副老花镜,看起来还真像个做学问的老学究。
  “弥罗先生不如坦诚一些。”
  李闻寂并没有什么耐心同他假意寒暄。
  “冯欲仙把他们家那个见不得光的重孙冯易辛变成了个怪物,”弥罗笑了笑,径自夹了一筷子菜喂进嘴里,又转了话题,“用的是珠蟞鱼体内所结的珠子融成的东西,但如果仅仅只是珠蟞鱼的东西,那个冯易辛怎么能有那样的本事……所以,一定是那珠子里,还裹着别的什么东西。”
  弥罗说着,抬眼看向对面的年轻男人,“他们冯家在南明时发迹,普通的凡人不知道里头的辛秘,但我们这些精怪的传闻里,说是他们冯家人每个月都要喝一样东西,也是喝了那样东西,他们才有了普通凡人没有的异力。”
  “那东西,就是他们冯家墓园里,长生树的叶片捣碎的汁液。”弥罗慢慢地嚼着肉,“这么多年来,很多精怪都有想要去抢夺那棵长生树的心思,但他们虽然不是纯粹的凡人,但身上到底也有地火,那冯欲仙的墓园也常年是有凡人守着的,多少精怪到他们家去,最终都成了冯欲仙那个老家伙的盘中餐……”
  弥罗说着又笑了几声,“先生,九百多年前,凡人还只有惧怕妖魔的份儿,可现今,却偏偏是这么一个凡人敢生啖妖肉,成了让精怪都害怕的存在,你说这好笑不好笑?”
  “可弥罗先生你要紫灯芯,不也是为了杀凡人吗?”
  李闻寂眼底压着浅淡的笑意,手指轻敲了一下面前的白玉盏,却并没有任何要喝下那杯酒的意思,“你和冯欲仙,好像没有多少区别。”
  他的目光落在弥罗长衫遮掩下看不清轮廓的腿,也许,那根本不是人的双腿。
  弥罗面上的笑容有一瞬僵硬,但也仅仅只是片刻,随即他的面色又恢复如常,仍像是个和蔼的老者,“先生,这并不重要。”
  “长生树就是冯家人也不敢冒险移植,所以才在那山上就地修建了底下墓园,甚至连那冯欲仙大半生都住在了山上,那墓园常被凡人守得如铁桶一般,可先生一去,墓园尽毁,长生树也不复存在了……”
  弥罗定定地望着他,“先生,长生树里的东西,怕也到了你手里吧?”
  “怎么?弥罗先生请我来,是想问我要长生树里的东西?”
  李闻寂的一双眼睛弯起浅浅的笑弧。
  “先生可不要误会,”弥罗笑着摆手,他的目光落在站在一旁的朝雁的身上,“想必朝雁都同先生你说过了,不管是查生寺的灵种,还是冯家的那样东西,它们既已经是先生的了,那么我自然不好再要,只是先生,我如今在非天殿的境况并不好,糜仲太贪,趁殿主不在,他愈发放肆,如今他和山衣更是沆瀣一气,我如果再不做些什么,我手头的这么点地方,怕是都要被他们占去了。”
  “我倒不知,这糜仲和山衣是什么来头?”李闻寂垂着眼帘,神色不清。
  “糜仲原本出自晦隅山,本体是只精精,在九百多年前那场浩劫里他的先祖逃难到了蜀中,他的先祖原先在修行上就已有建树,他们家族向来都是单传,修行的法门也是传承,他得到了先祖的传承,在1910年入非天殿,他来得晚,但本事大,很快就得了殿主器重。”
  “至于山衣……我只知道那原本是个凡人,她和殿主的关系有些不太一般。”
  弥罗既然想跟李闻寂合作,那么也就自然会向他透露一些非天殿的事以表达自己的诚意,但他始终拿捏着分寸,不该说的,他一丁点儿也没多说。
  “先生,杀糜仲,明面上我不能动手,所以我才想请先生你来做这件事,但我和他同出一殿,有许多消息我都能及时地放给先生,当然,先生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弥罗也一定会为先生办妥。”
  弥罗自认为自己已经拿出了所有的诚意。
  “可我好像很吃亏啊弥罗先生,”
  李闻寂双腿交叠,靠在椅背上,“你要紫灯芯,还要我帮你杀糜仲,那我呢?你又能给我什么?”
  “先生要什么?”弥罗问。
  “我听说弥罗先生有一盆花,百年常开。”
  他身后是满庭的灯火华光,而他的脸上神情晦暗。
  “先生……”弥罗眯了眯眼睛,仿佛是又将眼前的这个年轻男人又重新审视了一遍,“先生只是想要我的穹泽花?”
  半晌,
  弥罗忽然笑起来,“先生放心,只要先生能够将事情办妥,我一定将穹泽花双手奉上。”
  李闻寂颔首,扔了手里的白玉盏,站起身。
  弥罗看了一眼被他随手扔到地上摔碎的玉盏,里面所盛的酒液撒了一地,“先生这便要走?不若用些晚饭再回去吧?”
  “不必,”
  李闻寂拿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我妻子还在等我回去吃饭。”
  他转身便走,而弥罗坐在桌前,看着他的背影渐远,面上的笑意未止,“看来这位李先生和他夫人的感情甚笃啊。”
  他的声音嘶哑又粗粝。
  “大人,他为什栀子zhengli獨家么只向您要一盆穹泽花?”朝雁见人已经走了,便走上前来。
  “此人心思极重,”
  弥罗笑了一声,莫名有点阴冷,“查生寺的灵种,冯家的长生树全部被他收入囊中,那两样东西看着没多少异力,但他如此费心收集,说不定还真有些玄妙之处……”
  “穹泽花常开不败,我此前以为那也不过只是一盆观赏的玩意儿罢了,但今晚他既开口向我要,我又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那大人,您真的要给他吗?”朝雁不由问道。
  “我就是给了,”
  弥罗重新捏起筷子,“只怕他也没有命拿,糜仲可不是那么好杀的,要么他们两败俱伤,我们正好坐收渔翁之利,要么就是他真杀了糜仲,那糜仲的那些门徒,又或是曾和他做过夫妻的叶蓇,哪个会放过他?”
  朝雁静默地听了这番话,到此时才恍悟,原来弥罗从来就没打算让这个李闻寂全身而退。
  ——
  夜风吹着屋檐下的灯笼来回晃荡,姜照一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了会儿电视,压在抱枕底下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她掏出来看了一眼,滑下接听键。
  “吃晚饭了吗?”电话那端的声音清泠好听。
  “没有……”
  她小声答。
  “抱歉,我结束得有些晚,现在要出来吗?”
  李闻寂拿着手机,抬眼已经看到了那间熟悉的院门。
  “我马上!”
  姜照一说完挂了电话,连忙去穿鞋。
  “照一姐姐,先生回来接你啦?”贺予星坐在桌前吃他一个人的晚餐,看到她这副模样就猜出了个大概。
  “嗯!小道士,拜托你帮我喂一下朏朏!”
  姜照一拿上包包就往院子里跑。
  贺予星看着她的背影,夹了一块红烧肉喂进嘴里,又嘟囔了一声,“成天虐狗……”
  李闻寂还没走到门口,就见里面匆匆跑出来一道身影。
  她满脸欢欣,好像和那天晚上在凤林山庄上的时候一点也不一样了。
  不再像那天夜里一样不知所措,也不再用那样不安的目光看他。
  她好像很擅长隐藏自己的许多心绪。
  “李闻寂!”
  她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堪堪回神,低眼看向已经站在自己面前的她。
  “走吧。”
  李闻寂牵起她的手。
  郁城的夜市很热闹,烧烤小吃摊在道路两旁密密麻麻,空气里满是食物的香味。
  烤猪蹄撒上一些必需的香辛料,再反复刷上几层酱汁,在炭火的烘烤中逐渐变成更加漂亮的色泽,咬一口香糯弹牙,十分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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