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金屋囚质子——余生怀
时间:2021-10-13 09:14:00

  “……”梁缨张开嘴,愈发用力地揪着他的衣领。“我……”
  以前,她总想早点嫁人,但她从未想过跟其他人做什么,她只是想离开皇宫。便是现在,她也愿嫁给周宸游,可真叫她跟周宸游亲密无间,她一定会拒绝。
  扪心自问,若是今日坐在此处的是别人,她会这般待那人么。
  不会。
  按照她的性子,凡是拿话羞辱她的人,她要么无视要么直接找李桑处置,哪会自己花心思。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确实只对他为所欲为。可真被人逼着答应,她只觉没面子。
  元千霄缓缓放开手,眸子一阖,再睁眼时已如深邃的幽潭,不见底,徒然多出几丝陌生。
  梁缨更为用力地揪着他,此刻,她慌了,口不择言道:“你以为自己是谁,本宫为何要听你的。”她一着急,出口的话更伤人,“你不过是个小国质子,凭什么跟本宫谈条件,像你这样的男人,本宫要多少有多少。”
  “哦。”元千霄垂下目光嗤笑一声,“是么。”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以往,他从未想过要一个人只属于他。
  虽说他们俩才认识十日,短地都不足以了解对方,可她又的的确确是与众不同的。除了娘亲,他记不住其他女人的脸,然而她可以。
  这种感觉很微妙,仿佛她就是他的命中注定。
  元千霄沉着脸站起身,两步跨出铁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寝殿。他走得很快,快地带起了一阵风,吹得廊上风铃微微摇晃。
  梁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待她扭头时,元千霄早没了人影。这个混账东西,他竟然敢走。
  “嘭”,走就走,谁稀罕!她关上房门躺到榻上,默然望着帐帘出神。
  母妃去世前的一日并没发病,反倒异常安静,那晚,她坐在榻前对她说。
  “缨缨,千万不要嫁给皇室的男人,也不要嫁给一个不爱你的男人,更不要跟我一样,轻易地给出自己的心。”她慈爱地抚着她的长发,叹息道:“我的心给出去了,可你父皇不要,所以它丢了。”
  *
  夜色沉沉,虫鸣声稀疏,整个皇宫陷入一片静谧中。
  元千霄跳上墙头,利落地翻出宫墙稳稳落地。他抬手抚上心口,也不知是疼还是压抑,叫人喘不过气来。
  烦乱间,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她为何不答应他,难道真想脚踩两条船么。
  怒气忽浮忽沉,他踏着夜色走回千竹苑。
  信东正蹲在院子一角,刚倒出药罐里的汤药,见元千霄神色游移便问了一句。“殿下可是身子不舒服?”
  “没。”元千霄在小憩的凉亭里坐下,指尖断断续续地刮着石桌。
  信东端着药碗过来,小心翼翼地放下,随后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小声道:“殿下,这是皇上写给您的信。”
  元千霄侧头,接过信冬手中的书信展开。
  信纸不大,上头字也不多。
  是娘亲写给他的,她近来安好,只求他早日完成父皇交代的任务。
  信东瞄了元千霄一眼,接着道:“虽说七公主不怎么受梁钊宠爱,但好歹是个公主,不如,殿下也试着勾搭勾搭她?”
  听得梁缨的名字,元千霄拧了一下眉头。她在宫里的确不怎么受宠,但梁钊要真不关心她,绝不会同意那般荒唐的请求,更不会与他做交易。
  在他看来,梁钊对梁缨是愧疚居多,谈不上宠爱。
  “你转得倒是快。”元千霄收了信,仰头喝下碗里的汤药。
  *
  日升第一课,书法。
  课前,梁宴茹捧着一堆白麻纸进门,每人五张,一个一个发过去。
  学院里并无伺候的宫人,梁钊的意思是,在学堂里得有学生的样子,有事自个儿做。通常来说,几位老师会安排人轮流做事。
  然而梁宴茹性子软,别人一说,她也就帮忙做了。
  “我昨儿才发现一件事,看人万万不能只看表面。就好比某人,明面上人淡如菊,背地里下作手段用尽,也不看自己配不配。”李妍媃斜着身子坐在位置上,声音清脆,而她说的这个“某人”,大家心知肚明。
  梁缨怎么说也是公主,真按身份算,女学堂里最高。
  有脑子的都不会主动踩,可李妍媃不一样,她看人下菜,有时还失心疯,迎头而上,不撞南墙绝不退缩。
  外加李皎凤做靠山,她什么话都敢说。
  梁缨瞧也没瞧几人,她早做好了准备,李妍媃这个人小肚鸡肠,输个名次便跟人拼命,更别说选队头输了。
  “眼下大家都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昨日选队头的事你们站谁?”这一次,李妍媃转了过来,愤懑的目光直往她而来。
  梁缨坐下身,慢吞吞地整理桌面。任她们说三说四,只要不踩着她的底线,她懒得计较。
  “这……”堂内一群小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部分都站到了李妍媃那边。
  “思思,你呢?”李妍媃扭头看向梁思思。
  梁思思并没搭理她,只管自己整理白麻纸。
  李妍媃倾身靠过去,她还不了解梁思思么,表面上装得风轻云淡,其实心里恨梁缨怕是恨死了。
  “这样,你也不用站过来,心里支持我便在原地坐着,若是支持七公主就得转个面儿。”
  梁思思愣了片刻,没站,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眼下的局势是,几乎所有人都去了李妍媃那边。
  梁缨将镇纸和砚盘放好,不解地望着梁思思,她从不参与李妍媃的事,今日站队是为周宸游吧。
  说到周宸游,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他近来总向她示好。以往,他都没同自己说过话,究竟是什么让他改了态度。
  最后,梁宴茹低头站队。
  看她们弄得这般认真,像是要打架一般,梁缨只觉好笑,她要真想在学堂里结交朋友,还会这么多年都不融入她们?
  “赵鸾衣,你选谁?”李妍媃死死地盯着赵鸾衣。
  赵鸾衣的位置与梁缨相距不远,就隔一个身位。她这会儿正在看书,闻言便从书中抬头,一脸温柔道:“言媃姐姐,七公主不是那样的人,大家同窗一场,你逼着别人站队做什么。”
  “呵。”李妍媃抱着双臂冷笑,“看样子你是站她了,好,你别后悔。”
  “七公主。”赵鸾衣合上书,拉着她劝道:“等言媃姐姐消气便不会这样了,你别往心里去。”
  “谁站队都与本宫无关,毕竟本宫平日里同她们也没什么来往。”梁缨拨开面前的发片往后勾起,笑着道:“这学堂里头,要真论起身份来,难道还有人比本宫更高?”
  她这话一出,李妍媃的脸瞬间绿了。
 
 
第21章 爱深痛深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德礼课上,范儒讲得枯燥而乏味。
  元千霄向来不喜这种束缚人的课,倍感无趣便开始打瞌睡。他昨夜没睡几个时辰,此时自然困得眼皮打架。
  外头夏日炎炎,堂内催人入眠,他合上眼,渐渐陷入梦境。
  德丰三十五年,彼时,淮越国早已脱离“小国”两字,但与劲武国相比还是差些。
  这天,父皇六十大寿,孟苟来了。
  宴席后,父皇召他去御书房议事。
  “孟苟此行不简单啊。他已开始防备我们,怕是回去之后便会有所动作,你这几日警惕些,别让人钻了空子。”
  “是。”
  出了御书房后,他一人走在路上,心想,梁钊已被救出,他想拿的东西也拿了,接下来便是硬仗。
  回到东宫,他径自去了寝殿,然而梁缨不在。
  “她去哪儿了?”
  他一问,寝殿里的宫女们顿时跪了一地,小声答道:“回太子殿下,公主方才还在庭院里,这会儿……”
  他不悦地眯起眼,虽说他近来不限制她的自由,可她也没出过东宫。倏地,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前几日,梁绯絮死在劲武国的冷宫里,她听到这消息时一日未进食。
  越想,他越觉得她是去见孟苟了,转身出门。
  孟苟被安排在清辉宫,宫外由淮越国的侍卫守着,院子里则是劲武国人看守。
  “太子殿下请留步。”劲武国的侍卫横刀将他拦在寝殿外,言行间并无恭敬之色,“待……”
  “让开。”他漠然扫了眼几人,冷声道:“孤不说第二遍。”
  刚说完,里头便传来了梁缨的叫喊声,“孟苟,你放开我!”
  听得这话,他心头猛然一惊,挥手一掌破开房门。
  屋内烛光亮地晃眼,里头两人都在矮榻上,孟苟正按着梁缨撕扯她的衣衫。
  “来人啊!”梁缨一手护着肚子,一边竭力挣扎。对上他的刹那,她眸中水雾弥漫,哭道:“霄哥哥……”
  这一刻,他只觉怒火攻心,理智全失,上前一把拎起孟苟甩在地上,按着他便是一通暴揍,直将他打得满脸是血。
  “皇上!”劲武国的侍卫见状纷纷跑进屋,奈何他们人少,全被淮越国的侍卫拦在了门口。
  起初,孟苟昏昏沉沉的,目光迷蒙,被这一揍倒是清醒不少,他出手一掌打在他身前。
  “咳。”他没防备,被这一掌打得结结实实,受力往后退去。
  孟苟摸了摸自己红肿的脸,侧头看向榻上的梁缨,微微一愣,随即破口大骂,“你个贱人,竟敢……”
  “嘭”,他不假思索,挥拳再次打了过去。
  “嘶!”孟苟撞到桌上,急切地喊道:“元千霄,朕没碰她,你听朕解释。”
  此时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唰”地一声,他侧身抽出随行侍卫的佩剑,剑尖直指孟苟的脖子。
  “唰唰唰”,几十把长剑同时抽出,雪光四射,杀气带起的冷风吹得烛光灭了大半。
  两方剑拔弩张,孟苟撑着桌面站稳,深吸几口气,压着怒火道:“元千霄,为了个贱女人,你想挑起两国的战争?淮越国如今要打劲武国可是以卵击石,别自不量力。”
  “你再说一遍。”他盯着孟苟一字一字道,剑尖往前又递一寸。
  “啊!”忽然,梁缨惊叫,尖利的声音响彻在昏暗的寝殿内,尤为凄厉。
  他急忙回头看去,只见大滩鲜血正从白裙下流出,她发着抖,面色惨白,讷讷道:“孩子,孩子……”
  话没说完,她便晕了过去,软软地倒在榻上。
  “一个不留。”
  话落,剑气如虹,瞬间割开了孟苟的咽喉。
  “宣太医!”
  他抱着梁缨飞奔回东宫,脑中一片空白。
  不安、恐惧、焦躁,汹涌地充斥在心头,逼得人窒息,她只是一个掳来的亡国公主,他也不晓得自己为何对她这般执着。
  他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看着她浑身是血的模样,喉间一颤,“嘭”,他一拳重重砸在床板上,床板深深凹陷,鲜血从他的掌骨处流出。
  很快,十几名太医相继进入寝殿。
  “微臣……”没等他们行礼,他伸手将最前头的太医拉至身前,哑声道:“人和孩子都得保,保不住,死。”
  一听这话,跪地的太医们吓得直哆嗦,领头太医颤巍巍地去拿梁缨的手把脉,这一把,他面上尽失血色,“扑通”一声跪在踏板上。
  “太,太子殿下……”领头太医顿了顿,额际冷汗如雨,“公主,公主腹,腹中的胎,胎儿,已,已……”
  希冀碎裂,他阖了一下眼皮,将目光移到梁缨脸上,冷声道:“来人,拉下去。”
  “太子殿下饶命啊,太子殿下……”太医们磕头求饶。
  “霄哥哥……”梁缨费力地睁开眼,拉着他的衣袖轻声求道:“别怪太医,放过他们好不好?”
  他握住她的手坐下身,好半晌才开口,“放人。”其实他心里很清楚,是她不愿要这个孩子。
  “你的手……”她怔怔地望着他的掌骨,泪水从眼角溢出,一滴一滴地打在他的指尖上,“对不起,我不该去见孟苟,我没想到他会……”
  指尖被泪水浸得湿润而温热,他动了动下颚骨,抑住喉间的痛楚,用力将她拉起身。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为什么伤害我们的孩子,为什么!”最后三个字,他是用喊的。
  “……”她显然怔了一下,慢慢收去眼中的泪意,凉凉地笑开,“因为你不配,这个孽种也不配。”
  她笑得嘲弄,苍白的面颊上竟起了艳丽的霞色。
  她说的每一字都是一把刀,一刀一刀,狠狠地扎进他心里,胡乱翻绞。
  他用力抓着她的肩头,急促地呼吸着,恨不得就此掐死她。
  两人对峙许久,他缓缓松开手,用手背摩挲着她的脸,低声道:“你再如此,我便将梁钊抓回来,给我们的孩子陪葬。”
  ……
  “千霄。”
  “千霄。”
  “元千霄!”
  这声怒吼成功喊醒了元千霄,他懵懂地眨了眨眼,整个学堂里的人都在瞧他,范儒气势汹汹,抬手将手上的书册甩了过来。
  出于本能,他飞快偏头一躲,“啪”,书册砸到了墙上。
  范儒拍了一下案几,觉着拍得轻了又拍一下,喝道:“别以为你小测考第一便不用听课了,骄傲自满,出去顶书面壁。”
  “……哦。”元千霄尚未回神,捡起书册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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