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多梨
时间:2021-10-13 09:25:16

  动作格外优雅,美丽。
  克劳斯在门口停驻。
  而景玉察觉到他的到来,她放下小提琴,转身惊讶地看他:“先生?您怎么来了?”
  克劳斯脱掉西装外套,搭在胳膊上:“听到些动静。”
  景玉仰脸,兴奋地问他:“您是被我的琴声吸引来的吗?”
  “是的,”克劳斯礼貌回答,“我以为你在锯我的桌子。”
 
 
第17章 十七颗
  景玉将小提琴放下来,她沉思两秒,看在钱的面子上,决定选择心平气和地和克劳斯沟通。
  景玉说:“先生。”
  克劳斯将外套随手挂在旁侧的衣架上:“嗯?”
  景玉耿直开口:“有时候,您说话可以适当委婉一点点。”
  克劳斯笑起来,他坐在旁侧高脚椅上,示意景玉继续拉小提琴。
  但景玉自觉琴艺受到挑衅,龙颜无光,不肯再继续了。
  今天晚上,安德烈没有过来玩耍,房子中只有景玉和克劳斯两个人。
  现在放了暑假,景玉不需要每天早晨、早起去旁边学校上课,克劳斯也不喜欢这边的喧闹。
  等明天,两人仍旧会搬回路德维西的那幢小别墅。
  事实上,景玉对路德维西的那个小别墅还是有点点小畏惧。
  那套小别墅的隔音效果,要比这边优秀许多。
  安德烈还在的时候,克劳斯一般不会特别过分,也不会在孩子面前与景玉举止亲昵,顶多有个贴面礼。
  他没有将私生活公开的爱好,掩盖的很好。德国人大多注重隐私,而克劳斯更为注重自己的偏好和私生活。或者说,除了景玉,不会有人知道克劳斯先生隐秘的一些小癖好。
  景玉将小提琴放在桌子上,她手腕有点点发酸。
  克劳斯看着她的背影,忽然问:“你为什么不穿旗袍呢?”
  景玉诧异,转身看他。
  “你穿旗袍时很美,”克劳斯绿色的眼睛注视着她,“要不要请裁缝为你做一件?”
  景玉犹豫一秒。
  她对旗袍知之甚少,但这并不妨碍她趁机搜刮。
  景玉表情为难:“先生,旗袍的话,好像要配一些珠宝才好看呢。”
  克劳斯宽容地看她,仍旧一如既往地慷慨:“下周五陪你去挑。”
  但景玉心中仍旧费解。
  她什么时候在克劳斯面前穿过旗袍?
  事实上,景玉穿旗袍的次数寥寥无几,五根手指都能数得过来。
  尤其是在德国,亚洲女孩容易成为一些坏人的下手目标,景玉平时都尽量把自己往中性的方向装扮,以减少夜晚出门的次数。
  克劳斯怎么会看到她穿旗袍呢?
  在德国这么久,独自一人居住的时候,景玉甚至都没有穿过裙子。
  晃晃脑袋,景玉决定不去想这些乱糟糟的事情。
  次日中午,上完小提琴课程的景玉,收到了老师发来的英语邮件。
  “亲爱的Jemma。”
  再往下。
  “我很高兴能听到你分享自己的困扰,但是……”
  当看到这个词汇的时候,景玉已经不太想继续往下看了。
  但她仍旧逐字逐句读完。
  果然,和景玉预想中一样,老师委婉表示,这个项目完全模拟现实中的场景。
  而同样的,在现实工作中,遇到糟糕的上司或者决策者都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出于尊重学生自由的考虑,他并不会插手这件事情。
  总而言之,老师不会取消仝臻的位置。
  不管遇到什么麻烦事,请小组内部成员解决。除非仝臻本人自愿退出,或者景玉退出。
  和仝臻继续在同一个组中共事?这简直是个噩梦。
  这场长期的实验项目持续一年时间,而景玉每次见到仝臻都想要踹烂他的脸。
  迄今为止,景玉已经为这个项目做了持续、充分的市场调研,找那么多资料。
  沉没成本如此高,她不会轻易放弃。
  她也不想放弃。
  之前父母离婚分家产时候,妈妈顾忌到多年感情,轻而易举地就放弃了和父亲争夺,导致父亲提前偷偷转移走财产、母女俩只分到微乎其微的东西。
  现在呢?
  男人的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景玉喝了杯浓浓的黑咖啡,心不在焉地翻开一页书,指尖敲着桌子,沉思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阳光透过右方的玻璃穹顶投落下来,洒落在地下室这一方漂亮的盆栽上,巨大的玻璃鱼缸中,几种奇形怪状、景玉叫不出名字的鱼在懒洋洋地游泳,充氧机日夜运动着,往水中打入无数细密的气泡。
  隔壁房间中,克劳斯用袖箍挽起衬衫衣袖,正聚精会神地打磨着精致的手工品。
  空气中有着好闻的苹果木味道,他头顶金色的发丝透出近乎透明灿烂的质感,好像阳光赋予了他头发生命力。
  景玉站在门旁,盯着克劳斯手中的东西,站直身体,绷紧背部。
  她叫:“先生。”
  克劳斯暂时停下手中的工作:“怎么了?”
  景玉走近,克劳斯看到她一副忧愁的表情。
  克劳斯去洗了手,仔细看她:“去学校上课的时候,不小心掉了钱?”
  景玉:“……没有。”
  “还是刚买的东西正在大幅度打折降价?”
  “也不是。”
  克劳斯沉思两秒:“因为我昨晚不小心——”
  “更不是,”景玉超大声打断他的话,“因为我的小组作业。”
  这个回答倒是令克劳斯微微一愣,显然有些出乎意料。
  他坐下,示意景玉慢慢地说。
  克劳斯很乐意倾听她的烦恼。
  “还能有什么作业能难得倒中国姑娘?”克劳斯问,“难道小组作业的任务是要求你们在一年内创造第二个阿里?”
  景玉自动坐到他腿上,甩掉鞋子,忧愁地将自己遇到的困扰说出来。
  克劳斯耐心听。
  在听到景玉提到“仝臻”这个名字时候,他问:“上次和你在食堂里打架的那个?”
  景玉:“嗯。”
  景玉不喜欢把垃圾父亲的事情拿出来说,她想克劳斯应该不知道这些。
  克劳斯并没有过多地追问下去,只是饶有兴致地问:“你怎么想?”
  景玉说实话:“我想当组长。”
  “很好,”克劳斯十分赞同她的想法,“掌握主动权,亲手制定规则。”
  景玉的腿搭在他身上,脚翘起来,低头看了看。
  她的美甲又换了新的,是漂亮的樱桃红,猫眼石,不同角度看,有不同的、亮亮偏光。
  “试着融入你的小组成员,”克劳斯抚摸着她的头发,“说服他们,要他们站在你这边。小龙,你有试着参加他们的活动吗?”
  景玉额头顶着他的胸肌,闻到他身上的香味,这次加了点木头特有的清香。
  她伸出手,隔着衬衣摸了摸。
  景玉说:“没有。”
  手指移开的时候,她听到克劳斯从喉咙中压出的声音。
  “邀请他们一起玩吧,”克劳斯低头看着她不安分的手,“我很乐意为你们提供聚会场地和开销,小龙,我能问一下,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景玉回答:“想试试猫咪踩奶的感受。”
  放在之前规则下,她这种行为明显犯规。
  但是今天克劳斯将规则悄悄为她开了条细缝。
  或许是瞧她如今被事情困扰,克劳斯并没有因为她违规而责备她,任由景玉趴在他怀里闹了一会。
  景玉心里面始终记挂着小组的事情,闷闷不乐。
  不单单是仝臻的不配合,还有些其他组员的调和问题……坦白来说,景玉的社交能力算不上多么强。
  甚至可以说的上弱。
  虽然不至于到达“社交恐惧症”这个地步,但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景玉无比忧愁地叹口气。
  “开心点,小龙,”克劳斯捏着她的脸,往两边扯,“不是说要当优秀毕业生吗?这么一点点小小挫折就把你打倒了?”
  “人际交往是我的短板,”景玉坦白,“先生,我很迷茫。”
  克劳斯鼓励她:“别着急,你慢慢说,我仔细听。”
  “……举个例子,”景玉坐起来,她认真地和克劳斯讲自己遇到的烦恼,“您知道,我们小组中只有两个亚洲学生,其他的全是欧美国家。”
  克劳斯轻轻“唔”一声:“因为找不到具有相同文化背景的同伴吗?”
  “也算吧,”景玉说,“我很难融入他们。”
  留学生也有属于自己的小圈子,这倒不是抱团,只是大家更习惯和具备同样文化背景的人在一起玩、交流,因为这样意味着矛盾和忌讳都会减少。
  但景玉来到慕尼黑之后,父亲就彻底撕破脸,一分生活费也不给她打。
  景玉没有办法,她已经到了这里,只能利用课余时间去打工、打工、学习,完全没有时间和亚洲的留学生交流。
  她也会感到孤单啊。
  景玉不喜欢对别人诉惨,她犹豫两秒,还是把这些话全都咽回肚子中。
  “那试一试呢?”克劳斯建议,“像我刚刚说的那样,邀请他们参加派对,和他们聊聊,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中国有句话,叫做‘万事开头难’,”克劳斯抚摸着她黑色的头发,“拿出当初和我要水钱的气势来。”
  景玉说:“不一样。”
  但具体哪里不一样,景玉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趴在克劳斯胳膊上,感受到对方正抚摸她的头发。
  “你的头发,很像绫罗,”克劳斯说,“很美。”
  景玉唔了一声。
  克劳斯大手穿过她的黑发,看着着发上的光泽。
  绫罗、绸缎。
  这是两个具备浓厚东方文化韵味的词语,几个世纪前,这种来自古老中国的布料,被欧洲大陆视若珠宝。皇室贵族,皆以拥有这样的珍宝为荣,他们将东方舶来品都当作奢侈品。
  丝绸,华美,珍贵,奢侈,脆弱。
  就像她。
  克劳斯手指抚摸着景玉下巴,指腹上的茧子磨过她细嫩的肌肤,像是在挠猫咪。
  景玉觉着有点痒,侧脸躲开,克劳斯手压住她的唇,往下去。
  景玉张嘴,一口咬住。
  在景玉含住他指尖时,克劳斯贴在她耳侧,低声说:“知道吗,小龙宝?”
  “第一次见你时,我就已经想好与你相衬的词语。”
  “And… how you're gonna be railed to death.”
 
 
第18章 十八颗
  第一次见她?
  克劳斯是在说她被米娅投诉、丢掉工作的那个酒店吗?
  景玉有些迷茫地思考这个问题。
  克劳斯并没有继续交谈。
  他仔细触碰着景玉的脸颊,下巴,锁骨,蝴蝶骨。
  阳光透过透明玻璃落在地下室一角,将整片天地照耀的灿烂光明。
  墨绿色的真丝上衣没有丝毫太阳光,被黑暗静悄悄全部覆盖。
  鱼缸中游曳的鱼儿用鳍和尾巴击打着水面,氧气积攒起无数的泡泡,密密麻麻咕咕噜噜地在水中炸开,景玉抓住克劳斯的手腕,本来是个推拒的姿态,但当克劳斯金色的头发压下去的时候,她闭上眼睛,手指插入他如阳光一样的发。
  这阳光在真丝下面,仿佛把这片黑暗也静悄悄地照耀光亮。
  景玉今天晚上睡的很早。
  第二天,在克劳斯的鼓励之下,她精神焕发地开始邀请小组成员参加派对。
  这些青年活力四射,他们喜欢参加各种各样的社交派对,喜欢新鲜事物,几乎不需要景玉想理由,也不需要怎么邀请,只要告诉他们“今晚在我家里举办派对喔”,这些人就蜂拥而来。
  举办派对的地点是克劳斯不常住的一套房子,上午,当景玉坐在床上打着哈欠发送邀请信息的时候,克劳斯聘请的专业人员已经开始上门进行派对的装潢、以及购买各种各样派对上所有可能用到的玩具、饮料、零食、气球等。
  中午,景玉收到答复短信后,只需要将这些人的IG或者Twitter、Facebook等社交软件的主页发送给派对专业人员,对方会迅速对这些个人主页上的动态进行分析,了解各自的宗教忌讳、喜好、甚至于人际关系,进而安排餐点和饮品。
  景玉什么都不需要做。
  好友栾半雪也参加了这场派对,不过她在下午时候就过来了,帮景玉挑选适合在派对上穿的裙子。
  景玉刚换了两件就不行了,她捂着胸口,决定不试了。
  有一件差不多的就行了,她又不是搞什么女王临位,也没有兴趣做“派对女王”,成为被众人追捧的焦点。
  栾半雪惊叹于景玉那个占地近90平的衣帽间,胡桃木材质柜子和架子整齐划一,陈列的满满当当,地上铺着乳白色的地毯,挂着织锦和树形的装饰灯,里面全是各大品牌的新装,按照材质、色彩、季节、甚至于场合做了区分,或许是知道景玉本身对穿着无所谓,很多单品基本上都做好了搭配,还有标签,贴心地注明适合搭配的首饰、鞋子、包包放在哪里。
  栾半雪看了半天:“大牡丹。”
  景玉:“嗯?”
  “这么说吧,”栾半雪转脸看她,“我亲爹对我都没这么好。”
  景玉:“……”
  不需要频繁更换衣服,闲着也是闲着,景玉索性和栾半雪一起去影音室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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