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打脸,鞭子甩到那日身上,冬天穿得厚实,打不坏,但疼是肯定的。
那日嗷嗷叫着:“你是疯了吗?刘队长!程支书!你们快来啊!萨仁她疯了。”
她一边喊着一边往知青堆里扎,可萨仁把鞭子舞得虎虎生风,知青们哪里敢替她挡,赶紧去叫人了。
萨仁一鞭接一鞭:“说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扑廖知青了?这么点时间你就开始编排我往外传闲话!”
那日真吓坏了,她跟萨仁也打过架,就是推两下,或是赛马定输赢,什么时候被这么打过?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说了还不行吗?”
再也不敢说了。这意思是说她确实看见了,但因为自己打了她,所以不敢再往外说了?
这还真是个纯正的心机婊!
萨仁扬起手臂,又是一鞭,只是这次鞭子没能挥下去,有人从她身后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手。
第4章 小狐狸
身后这只手坚实有力,跟铁钳一样紧紧握住萨仁的手,让她动弹不得。
萨仁虽然生气,但也有分寸,没想真把那日怎么样,就是想教训教训那日不要再乱说话。
她就等着领导们出来喝止呢,哪想到突然有人从她身后冒了出来。
坚实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鼻端再次闻到那种淡淡的青草味,让萨仁想到刚才那个男人。
可这种被人从背后胁迫的不安全感太强烈,她忍不住使出了防狼课上的绝招,想要拌倒身后的人来个弯腰背摔!
哪想到身后的人灵活得很,松开手闪身躲开,还低声道:“姑娘冷静,我只是想阻止你行凶,并没有恶意!”
萨仁本想骂他多管闲事!可听到这声音,再转身一看,果然是刚才救了自己的人。
她泄气的放下鞭子,“是你啊?那算了,不过下次搞清楚再说话,我没有行凶,我是在伸张正义好不好!”
男人皱眉看着她,似乎有些不解。
这时刘队长他们已经赶了过来。
那日马上扑了过去:“刘队长,萨仁疯了,她要拿鞭子抽死我,要不是这位同志出手,我就要被她打死了!”
萨仁看着她这幅作态,嘴角抽了抽,看来还是打得轻啊!
刘队长五十初头,头顶已经开始稀疏,不管什么时候都眉头紧锁,是个特别自负的老古板,在他的地盘打架简直就是在挑战他的权威,何况今天还有重要的客人在。
他一过来就痛心疾首:“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我知道你们蒙族人都好斗,可这是什么时候?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就打起来了?啊?还是两个女娃娃!”
刘队长说得吐沫横飞,问萨仁:“怎么回事?为什么打人?”
萨仁指着那日:“她编造谎言污蔑我!不只一次了,我过来的时候又看到她在说我坏话,我当然气不过了!就拿鞭子抽了她,只是想给她个教训!并没有用力!”
那日眼泪哗哗的:“我没有啊!明明是你突然冲过来就打我,跟疯子一样,吓死我了,差点打到我脸上,不死也得毁容!”
“你脸上一点伤都没有,什么时候打到脸上了?当着刘队长的面你居然还在说谎!”萨仁也学着刘队长那种痛心疾首的样子指着那日控诉。
然后她一转头,又诚恳地对刘队长说:“对不起,刘队长,刚才是我太冲动了,一时没有控制好脾气,是我错了,我认错也认罚!”
萨仁说话条理清楚,又学了刘队长的派头,认错十分诚恳,刘队长对她不禁有了点亲切感,他点点头,刚要说话,那日就哭嚎起来:“刘队长,你要给我做主啊,明明是萨仁在撒谎,她抽的很用力,我身上肯定会留疤,她就是疯了!”
大家看看萨仁又看看那日都不知道该相信谁好了,正好萨仁出现时那日确实是在说萨仁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性情大变,这也算是坏话吧。
其实好些人都知道那日被打不冤,她跟蒙人说萨仁在追廖知青而且特别不知廉耻,跟知青们说萨仁性子不好,家里人都不喜欢她,反正是没一句好话,但原来的萨仁确实人缘不好,也没人主动出来替她说话。
刘队长有事要忙,就想简单粗暴全都罚了,立个威,还没等他开口,就听青草味硬汉突然说:“这位女同志确实打人了,也确实如她所说没那么严重。”
他看看萨仁,十分认真地对刘队长说:“我看她应该练过,以她的身手打的这么轻,还只是抽到袍子上,也算是手下留情了。”
只练过防狼术的萨仁没想到会被人当做练过的,不过这人是替她说话,她给他个谢过的眼神,觉得这位帅哥真是她的大救星。
哪想到青草味硬汉又说:“我刚才正好看到她骑马过来,在离被打女同志十米远的地方她就开始扬鞭瞄准,这个距离她绝对听不到被打女同志说了什么,所以她不是听到后冲动打人,应该是有预谋的跑来打人。”
萨仁一脸呆滞地看着他,帅哥,你哪头的?
刘队长显然非常相信青草味硬汉,马上道:“原来是这样!还是雷中尉厉害,扫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说完,刘队长转头看向萨仁,更加痛心疾首:“你这孩子平时蔫不拉几的看着挺老实,怎么还学会撒谎了?太令我失望了!”
萨仁赶紧狡辩:“刘队长,我刚才说的是看到她在说我坏话,不是听到啊!我回家路人别人告诉我那日在到处跟人说我坏话。她说我扑倒了某位知青,一来知青点就钻到了某位知青家!这种话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我?这不是污蔑吗?我当然要来问个清楚,结果过来一看她又在跟别人说我坏话,我跟那日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看她表情就是在说我坏话,我自然气不过就打了。”
冲动打人和预谋打人可是有很大区别的,萨仁不怕惩罚,但她可不想在刘队长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刘队长被她气笑了:“还在撒谎!看表情就知道她在说你坏话?你怎么这么有本事?”
萨仁叹口气,刚才刘队长已经往她这边站了,处罚起来也不会太重,这个雷中尉从哪冒出来的?刘队长居然这么信她,而且先入为主把她定性了!
算了,看来现在还不是跟那日彻底翻脸的时候,想到书里的情节,她过去在那日耳边轻声道:“你那个小本本写满了吗?他的名字你练会了吗?”
那日马上脸色惨白,她有个珍藏的小本本,上边写满了廖知青的名字,还有一些羞于见人的情话,这事只有她自己知道,就是家里人都没见过她的小本本,萨仁是怎么知道的?
萨仁说完就轻笑一声,退回来对刘队长说:“刘队长,我刚才的控诉是不是真的,咱们找人来问问就知道了,有人在到处传我乱搞男女关系,但这个人自己却满肚子男盗女娼,我建议……”
就见那日猛的扑过来:“对不起萨仁,都是我不好,都是我误会你了,才会到处传你坏话,你打我也是应该的,而且我们是好朋友嘛,平时也常打着玩的。”
在场众人都一脸懵逼,刚才是谁叫着萨仁疯了要打死她?还要刘队长给她做主?
刘队长更气了,还喊别人是疯子,这姑娘才是吧!不过他看了雷中尉一眼,还是压下了火气:“你是说你们两个是闹着玩的?”
“对啊,汉人不是有句话‘打是亲骂是爱’嘛?我们两个常这么打着玩的!”
刘队长脸色更加难看,语气却尽量轻松起来:“这话不是这么用的,等都搬过来还是得赶紧扫盲,提升素质,这样子打闹太过了!”
那日连连点头:“是,您说的对,都是我们的错!”
萨仁一句话没说,那日自己替她把事给解决了。
雷中尉不知何时又走到萨仁身旁,轻声道:“我有个蒙族哥们跟我说蒙族姑娘们都跟母狼一样彪悍,没想到今天遇到只小狐狸!唱念做打威胁利诱,真是领教了!”
萨仁在心里翻个白眼,转头对上他的眼睛:“福尔摩斯先生,我一开始就跟你说了搞清楚再说话!还真以为自己多聪明多正义啊!”
廖正义一直在旁边围观,在听到萨仁说某知青时还有点脸红心跳,蒙古姑娘们为他争风吃醋大大满足了他的虚荣心,谁想到一会儿两人就和解了。
他正纳闷,就听到萨仁在跟那个军官提他的名字!在说什么?告状吗?他又没做错事!
廖正义急忙过来:“萨仁,你在说我什么?”
萨仁皱眉,她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跑出来,不过这时候澄清一下谣言也挺好的。
于是她就拍拍手,见大家都看向她了,才说:“我在这里郑重表态,我对廖知青没有任何想法,刘队长上次开会就说要扫盲,我想早点看懂报纸跟书籍,学习党纲要领,这才跟知青们走的近了点。以后再有人对你们说我的闲话,请帮我个忙,问清楚时间地点还有谣言的来源,别总是我听说我发现。”
大家都听愣了,这种事居然拿到台面上来说吗?刘队长看着萨仁运气,这丫头讲起话来怎么比他还有派头?
萨仁接着道:“我并不惧怕谣言,但知青们大老远的跑来草原上支援祖国建设,却整天被人编排,势必会影响到他们的工作和学习。”
说着说着萨仁见刘队长眼神有异,忙问了句:“您说对吧,刘队长!”
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刘队长能说不对吗,他连连点头,又看了眼满脸复杂神色的那日,表态道:“萨仁说的没错,那日这种行为十分愚蠢十分卑劣,有误会要问本人嘛,到处传是怎么回事?大家一定要引以为戒,不信谣不传谣,以生产为主,生活为辅,知青的感情生活一定要先汇报再恋爱,一切都要有章程。那日随意编造谣言,扣七天工分,下次再犯,可就要记过了,别以为你们只是牧民没法记过……”
刘队长连蒙带吓唬的处罚了那日,就带着雷中尉去忙了。
雷中尉临走时居然还不忘说萨仁:“小姑娘,别总玩把戏,不然总有马失前蹄的一天。”
“不劳你操心!”
萨仁本来还把他当恩人,现在扯平了,什么糊涂鬼!
大家都散了,那日却凑了过来,眼里又是害怕又是愤恨:“你什么时候看到我的本子了?你搜过我家?什么时候?”
萨仁懒得理她:“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第5章 有世仇
那日哪里肯罢休,追上来还要问,萨仁扬扬鞭子:“不疼了是吧!”
“我看你是真疯了吧!”那日条件反射的退后一步,实在想不出萨仁为什么变化这么大,恨恨地说着。
见萨仁要走,她眼珠转几转,突然追上来说:“萨仁,你不会是喜欢上那个军官了吧?还真是见一个爱一个!”
萨仁回头斜她一眼,过去拉住她的胳膊,把她往支队那边拉:“走,把这话说给刘队长还有那个军官听!”
那日吓了一跳,忙甩开她的手:“我不说了还不行吗?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怎么看到我的小本子的,还有你一个字都不认识,怎么看得懂?”
“呵,谁跟你说我一个字不认识,我二哥在旗里工作,他早就扫盲班毕业了,每次回来都会教我写字,怕你嫉妒没跟你说而已。”
“什么?”那日更气了,“原来你这么有心机,以前傻傻的都是装的?”
“说谁傻傻的?以前我是拿你当朋友,现在你觉得还会吗?”
萨仁说完上马走人了,人打了,话也说到这份上了,还捏住了她的小辫子,总不会再凑上来吧。
等到家,她发现阿爸跟二哥都回来了。阿爸是做为牧民代表被旗里请去开会,二哥在派出所喂马,萨仁听他说了几句,觉得他应该就像后来的辅警,没编制而已。
这爷俩长得都跟达愣爷爷很像,一看就是一家人,一见她回来两人也都很一致的先看脸。
阿爸关切道:“看着好点了,给你买了药,也不知对不对症,明天让你二哥带你去旗里看看吧。”
二哥解释说:“阿爸跟医院的人说了你的脸怎么红的,还给人家看了你用的草药,人家叫你过去做个检查,阿爸怕你痒让先开了点药膏。”
萨仁接过来一看,是消炎抗菌的药膏,她就说:“我的脸就是过敏过两天自己就好了,根本不用去看。不过这药放着吧,反正是常用药。”
正说着达愣爷爷跟阿妈三哥都回来了,包里马上热闹起来。
阿妈在包里扫了眼,就急着问阿爸:“阿思兰又跟着去了?”
阿爸点点头:“去了,不用担心他。”
阿思兰是大哥的名字,狮子的意思,家里三兄弟都是以猛兽为名,二哥是查干巴斯,白虎的意思,三哥叫哈尔巴斯,黑虎。
萨仁见阿妈脸色不好,就问:“大哥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阿爸慢慢饮着茶,似乎在思虑什么事,只敷衍道:“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
三哥马上说:“她可不小了,今天在知青点拿鞭子抽那日,还说的一套一套的,连刘队长都服她!”
阿爸跟二哥都吓了一跳,阿爸招手叫萨仁过去:“没伤着吧?这么大了还打架?还跑到知青点去打了?”
二哥也说:“你跟那日关系不是很好吗?怎么打起来的?”
达愣爷爷倒是哈哈大笑:“我听人说了,打得好,那日那孩子越大心思越多,是该有人教训教训。”
阿爸本来挺心疼萨仁,自家孩子自家知道,她有脾气也只冲着家里人,还是个蔫脾气,不会大喊大叫,更不会打人,不高兴了就沉着脸谁也不理。
这得多大事才能让她在知青点打人,本想好好问问,可一见达愣爷爷夸萨仁,他就不好再护了:“阿爸,不能再惯着她了!那日再不好有她自己的父母教,姑娘大了都爱面子,姐妹两个在自家地方打打闹闹就算了,跑去知青点打架?还上鞭子,这怎么能行!”
萨仁刚要解释,阿妈却说:“怎么不行?打就打了,打完她还自己说没事,打着玩的。我们萨仁有什么错,还不是那日多嘴多舌。”
当时他们几个都没在现场,但显然阿妈听到的最完整,这时全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