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真是醉了,好姑娘多得是,这个不行去追别个不就好了,萨仁一直觉得男女关系一旦有了执念,就不单纯是爱情了,而且还很容易出事。可那两个也只是时不时的骚扰,并没做过出格的事,萨仁也早把话说清楚了,现在还能怎样,只能装傻充愣,假装自己不知道陶芬芳在暗示什么。
大家吃吃喝喝,唱歌跳舞,这一热闹就到了大年初一凌晨,守完岁了,也都散了。
达愣爷爷见人都走了,新年也迎来了,干脆也不睡了,趁黑带着家里人一起祭天,萨仁第一次跟家里人祭拜腾格里,见他们都是神色肃穆,不管是敬酒还是跪拜都一板一眼,郑重极了,萨仁也被感染,跟着跪拜起来。
等祭完天,一家人又走到不远处的敖包前朝东西南北祭四方,又洒了酒水,这才算完。
其他人家也陆陆续续的有人趁着黑夜出来祭天,刘队长跟程支书都假装不知道,蒙头大睡,总之这个春节,查达是一片和谐。
等天大亮了,萨仁又换上新衣服给家人拜年,给长辈献上哈达,阿妈看着越大越好看的宝贝女儿,又开始操心:“十九了,也不小了。”
萨仁赶紧指指二哥三哥:“阿妈,您还是操心他们吧,女儿什么时候都好嫁,我二哥三哥要是熬成老光棍可怎么办?”
二哥推她一把,这么好的日子干嘛提不高兴的事,没看阿妈已经开始瞪眼了吗。
三哥却叹口气,鼓起勇气说:“今年夏天我想跟塔娜结婚。”
包里顿时安静下来,达愣爷爷看看儿子跟儿媳妇,沉着脸起身回了自己包里。
阿爸就说:“你爷爷不会同意,我也不会同意,如果你们真想在一起,就去别的地方单过吧。”
萨仁一直觉得为了不知道哪辈的世仇影响到孩子的婚姻是件很不值得的蠢事,这时就说:“阿爸,让他们分户单过就行了,为什么要去别的地方?查达归刘队长管,您再是亲老子也不能赶他走吧。”
阿妈把萨仁拉到一旁:“你三哥的事你管不了,别插手。”
“到底什么样的世仇,几辈了?为什么到现在还记着?”萨仁好奇得不行不行的。
阿妈却无奈地看着女儿:“你这孩子看那么多书,怎么还不如我一个大字不识的?世仇世仇,肯定是世代都有仇啊!”
萨仁呆住,说得好有道理啊,也就是说阿爸他们这辈也有仇,“可我们这辈没仇啊,冤家宜解不宜解,我看不如趁过年把两家人约到一起把事说开,我给找个和事佬,行不行。”
“叫你别管就别管。”阿妈看起来有些生气。
萨仁就猜道:“阿妈,我阿爸这辈的仇不会跟您有关系吧?难道是塔娜阿爸跟我阿爸一起争美人,结果我阿爸胜了,就结了仇?”
阿妈气笑了,拍她一下:“你可越来越能耐了,敢编排阿爸阿妈。”
萨仁磨了半天,阿妈也没说具体的纠葛,她只好去找达愣爷爷。
达愣爷爷现在对她是有求必应,可见她提到这件事,还是不情愿说。
“其实没多大点事,以前旗里每年都举行那达慕大会,各家聚在一起,难免有摩擦,你阿爸不同意也不只是为了两家的纠葛,那家都是糊涂人,你三哥虽说是咱们家最没出息的,可他脑子不蠢,做事做人都明明白白的,找那家人可惜了。”
最没出息的三哥刚被阿爸骂了一顿躲出来,然后就听到爷爷在包里说他是最没出息的,一时心情复杂,骑上马出去转悠了。
萨仁可不觉得三哥没出息,三哥在家挣工分干杂活,照顾爷爷跟爸妈,也很辛苦啊。
她又想起塔娜来,她第一印象也是觉得塔娜拎不清,可后来知道了她不舍得杀骆驼的真相又觉得她很重感情。
不过萨仁跟塔娜也只是见了这一面,没有真正相处过,根本看不出秉性来,难道她家人真的都拎不清?
大年初一,大家互相拜年,热热闹闹的,三哥却出去转悠了一天,等到傍晚才回来。
萨仁给他热了羊奶,问道:“你去见塔娜了?真就非她不可?”
三哥苦笑:“你懂什么啊,别问也别管。”
萨仁是见不得自家三哥这样子,可阿爸阿妈真就铁石心肠,就是不松口,二哥也不让她管,萨仁对塔娜一家好奇极了,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事,让达愣爷爷说他们都是糊涂人?
萨仁还跑去刘队长那里打听,刘队长哪里知道,他才来了几年而已,“你爷爷说那达慕大会时两家有矛盾,那达慕都快十年不举行了,我上哪知道去?”
倒是来拜年的巴雅尔劝萨仁:“萨仁,大家都知道你聪明能干,但有些事还是要听家里大人的,尤其是婚姻这事,听大人的吃不了亏。”
转了一圈,萨仁是瓜也没吃上,忙也没帮上,一肚子的问号。
下午,阿古拉跟他阿妈也来拜年,萨仁阿妈不太想接待,但人家已经上门了,上门是客,大过年的,也没法往外赶,只好迎进来,却不肯先开口说话,倒是阿古拉阿妈夸了萨仁又夸二哥,还说要给三哥说对象。
萨仁阿妈只说不用她管。阿古拉话少,但眼神却总在萨仁身上瞥,等他们走了,阿妈叹口气:“还来干什么?总觉得这娘俩不按好心。”
说完又训萨仁:“可千万别心软,你阿爸能同意你三哥的婚事也不会让你跟阿古拉在一起。”
萨仁都无语了:“阿妈,您哪只眼睛看到我跟他在一起了,一点影儿都没有的事。”
阿妈叹口气:“那日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回来,那孩子比阿古拉心思可重,她要是跟你记仇,真能成世仇。”
萨仁也很好奇,要是改开后,随便去沿海城市找个工作,也能安稳待住。可现在出远门都要队里开证明,才能坐车住店,那日一个女孩子,能去哪呢?
她跟阿妈说:“世仇就世仇吧,自己为心无愧就行,管他们做什么。”
因为除夕大家都熬了一晚上,大年初一都睡得早,好奇了一天的萨仁在梦里看见三哥跟塔娜背着包袱骑着马要私奔。
她赶紧骑上马冲过去阻拦:“现在到那儿都要单位证明,不然就是盲流!而且没有结婚证是不能住店的,你们能跑哪儿去?先冷静冷静,等我再去劝劝阿爸。”
结果等追上了,前面的人一回头,居然是廖正义跟那日,这两人居然手拉着手,那日一脸得色的扬起和廖正义握着的手:“我赢了,他是我的了,还有我已经知道你不是萨仁了,你骗不了我。”
萨仁失笑:“神经病,赢什么?只有你自己把廖正义当宝吧,至于我是谁没必要跟你解释,我就是萨仁,大家认识的萨仁,伊林草原上的萨仁。”
萨仁正想着问那日跑哪儿去了,就被包外的喊叫声惊醒。
三哥:“萨仁,萨仁!赶紧醒醒!”
阿爸骂他:“叫萨仁干什么?让她睡吧。”
阿妈也说:“是啊,她又打不了狼,叫她干什么?”
三哥那叫一个委屈:“没想让她去打狼,就是把她叫起来警醒一点,谁知道来了多少头,万一跑到包里伤了萨仁怎么办?”
萨仁在包里听得真切,阿爸阿妈要去打狼?
狼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已经捉虫,谢谢小天使提醒。
第75章 狼嚎
雪开始化的时候,大家就担心狼在野外找不到猎物,会跑来查达,可以前时不时就能看到的狼很久都没出现,雪地里看不见狼粪,晚上也听不见狼嚎。
萨仁还以为它们因为雪灾跑去了邻国,后来清理草原防疫时,倒是见过一两头被冻死的独狼。
查达的人们不见狼来,也就放松了警惕,再加上昨天晚上大部分人都熬了通宵,今晚都呼呼大睡,狗叫了半天才有人醒。
萨仁上次差点被狼咬下马,对这凶悍的生物有些畏惧,但更多的是兴奋,她马上穿好衣服,跟着出去了。
这时萨仁的牧场蓝图还没构建好,更没有开工,有了崽子的牲畜都在畜牧棚里,其他的还是像原来一样,简单的用栅栏圈了起来。
遭了狼咬的是最靠外的一个羊圈,七组负责的。
萨仁跑过去时大家已经把狼赶跑了,刘队长正在安排人值夜,每个组选了一个人。
大年初一晚上值夜,那滋味可想而知,萨仁家自然是三哥出马。
萨日朗花就是七组的,她抱怨道:“这狼也太快了吧,我们听见狗叫就起来了,还是晚了,咬死了三只。”
萨仁往圈里看了眼,确实挺惨,都是咬的下腹,有两只都把内脏给掏出来了。
“几只狼啊?”
“三四只吧,我出来得晚,没看清。”
萨仁看着在一边团团转的狗们,七八只呢,个个高大威猛,还有萨日朗花家的一只蒙古獒,平时看着懒洋洋的,其实很凶悍,攻击性很强,这么多狗都赶不走三四只狼?难道是血脉压制吗?
虽然雪化了,可草原的晚上,气温还是很低,萨仁脚底开始泛凉气,也没再讨论这个问题,转身跟着阿妈回家。
没走两步就听见畜牧棚那边有人在敲铁盆,萨仁吓了一跳,那边可都是母羊母牛跟小羊小牛们。
“声东击西?”
阿妈没听懂:“你说什么?”
萨仁来不及解释,飞跑着往畜牧棚去了。
畜牧棚靠近支部,大家还在七组那边围着,跟支部的方向正相反,一个在查达东一个在查达西,再说大家只听见敲盘声,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萨仁到时那儿只有大李跟小李在吆喝着狗驱赶狼,他们两个也不敢上前,知青们的狗都没怎么训过,跟大李小李一样不敢上前只敢汪汪叫。
已经有狼得手叼着羊跑了,萨仁一看就急了眼,一边吆喝着自家的狗去咬狼,一边冲上去拉住一只狼的尾巴,这只狼体型不大,不知道是母狼还是半大的小狼,它叼的也不是肥硕的母羊,而是一只刚出生没几天的小羊羔。
这些小羊羔有多少,什么时候生的,萨仁心里都有数,眼睛一扫就知道少了好几只,肯定心疼啊,哪里还顾得上怕。
她拉住狼尾巴,那狼也不肯松口,只调转身冲着萨仁呲牙,这一呲牙,被它咬着脖颈的羊羔眼看是不行了,萨仁更气,见巴虎冲上去咬狼的脖子,她就拉直了狼的尾巴,用力一抖,再往后一拽。
然后查达上空就回荡着凄厉的狼嚎,震耳欲聋,萨仁也被这尖利的声音吓到了,不过她还是没松手,见狼已经把羊羔扔下了,就吆喝着巴音跟赤那上去咬狼。
这时阿妈赶到了,她跑得慢,落在了后边,一见萨仁在拉狼,马上吓得叫了起来:“你这孩子,赶紧撒手,羊重要还是人重要?”
阿妈想上去帮萨仁,可大李小李吓得失去了判断,还以为萨仁拉住的那只狼吼叫过后就会咬萨仁,小李拉住阿妈不让她近前,大李自己过来拉萨仁。
大李个子高,这种情况也顾不上避嫌了,搂住萨仁的腰就往后拽。
他动作极快,萨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拖开了,然后那只狼就跟巴虎对着咬了两下,吓开巴虎,转身就跑,只是跑走的姿势十分怪异,两条后腿像是用不上力。
赤那本来就勇猛,见此哪里肯放过,跟巴虎一起追了上去,已经跑走的一只成年狼却在这时扔下嘴里的母羊,回身来救。
萨仁见狼已经跑得差不多了,也怕自家狗受伤,赶紧吆喝赤那跟巴虎回来,她跑去看那只被扔下的母羊。
直到这时刘队长他们才带着人赶到,阿爸先看萨仁:“没事吧,有狼你躲远点啊,太危险了。”
大李小李看着萨仁,满脸复杂神色,他们都吓得不轻,萨仁居然这么快就平静下来,还检查起母羊有没有受伤,这心理素质真够强大的。
见刘队长问,大李马上说:“萨仁没事,倒是好像把狼给吓着了,狼都连滚带爬的跑了。”
小李也说:“是啊,萨仁也太猛了吧,力气也很大,把狼拽得嚎出了吃奶的劲。”
刘队长一愣:“刚才那声狼嚎是萨仁整出来的?”
大家也都很惊讶,都不是第一次遇狼了,很少见狼嚎成那样。听着真的是撕心裂肺啊。
萨仁见大家都看她,就解释道:“不是我力气大,是使了巧劲,狼尾巴根连着的是骶骨,也就是脊柱最下边的一段骨头,我用巧劲伤了狼的尾椎骨跟骶骨,它才疼得叫起来。”
刘队长光听着就疼:“怪不得大李说狼是连滚带爬的跑的,原来是受伤了。”
萨仁阿爸马上担忧起来:“怎么让它跑了?狼是会记仇的,要不就把它弄死,要不就赶走,残而不死,以后肯定会记得你。”
萨仁也很无奈:“这不是没经验嘛,下次就不会了。”
阿妈赶紧说:“哪里还有下次,下次你给我躲远点。”
萨仁家以前也遇到过狼袭,但家里三个哥哥还真用不着她,每次都是跟着阿妈安心睡大觉。
她见阿妈担心,赶紧转移话题:“看看伤亡吧,我看着跑走的有十来只狼。”
大家进了畜牧棚一看,死在地上的有七八只母羊,羊羔也死了三只,被叼走的也有七八只母羊,五只羊羔。
大家都气得要死,这些狼简直成精了,居然还会玩战术,把人都引到东边,他们的大部队却跑到西边来对这些更弱小的羊下手。
萨仁看着地上的血迹跟死羊,心疼极了,骂道:“这些狼也太不讲究了,一只狼叼走一只羊也就算了,干嘛要咬死这么多,明知道带不走!”
刘队长说:“这是狼的本性,它们在野外狩猎也是咬死一只接着追。”
赵医生却说:“这些狼很聪明,它们知道这些羊是有主的,一旦叫唤起来会把主人吵醒,所以它们一上来就咬死几只,把这些傻羊震慑住,然后再慢慢吃,如果没有狗的话,他们会吃撑了再带走几只。”
刘队长却不认同:“前年旗里有个队被狼咬死了一百多只羊,它们能不知道带不走吗?就是狼的本性,贪婪又凶残。”
萨仁没想到为这问题还能吵起来,忙说:“可能这两种原因都有,反正是太可恨了,怪不得草原上年年打狼。”
伤害已经造成了,萨仁再心疼也没办法,大李小李主动要求他们两个轮换着值夜,让萨仁回去休息。
萨日朗花却追着萨仁问她怎么用的巧劲,萨仁用狗给她指了指位置,又说了怎么抖怎么拽,但不能拿狗做实验,萨日朗花也只是觉得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