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还是嫩了点,只一试就试了出来。现在临时工转正,没人很难,有人却很容易操作,评几个优秀,工作中表现突出,都能转正。
萨仁也懒得问她要去那个单位,只说:“那日,你什么心思我很清楚,你张口闭口的提咱们以前的情分。好啊,看在这情分上,咱们两个井水不犯河水,东西带回去,跟你妈你哥哥也说清楚,以后咱们两家不要再来往。”
“萨仁,你怎么就是不肯信我呢?我真是诚心跟你道歉,我哥哥也说了,要不是你帮我阿妈,她的腿根本不能及时得到治疗,最后会全身坏死,会死人的,你是她的救命恩人啊。”
萨仁冷笑一声:“你阿妈看我的眼神可不像在看救命恩人,她像是在看仇人。你眼神伪装得还不错,可我忙着呢,没空陪你玩口蜜腹剑的游戏。还有,也请你不要再犯老毛病,不然别说旗长了,书记我都不怕。”
那日愣住,她没想到自己已经是旗长夫人了,萨仁还敢这么跟她说话,一点面子都不给。还书记都不怕,如此口出狂言,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谁不知道她两次被邢书记撤职,现在立了功也没让她官复原职,邢书记根本就没多器重她,都是刘队长被她哄住,不停往她脸上贴金而已。
萨仁知道她在想什么,干脆直说了:“畜牧站的职位我从来不在乎,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最多回来放羊,还能把我怎样?你男人的官帽子可要看好了,千万别跟方旗长学。”
那日被她这种嚣张的态度气得咬牙,她再能装也搁不住人家根本不配合啊,萨仁见她都咬牙切齿了,就指指那些点心跟水果:“东西都拿走,我怕吃了不消化,还是那句话,井水不犯河水就能相安无事,不信邪你就试试。”
“萨仁,你太狂了,真以为自己是神医是天才?旗里缺你不可啊,你就是运气好而已,看了两本书治了几个人,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是吧?那些臭当兵的再有本事能管得到地方吗?巴结他们有个屁用?我老公可是旗长,旗里一把手,我来给你道歉是给你面子,你不接着就算了,还敢威胁我?我们家老田行得端坐得正,怕你威胁吗?”
萨仁心中冷笑,她最好把一把手这个话多往外说说,什么也不懂嫁了个当官的老公就威风起来了,这还真是那日干得出来的事。
她笑得温和了点:“我可没威胁你,更不敢威胁旗长,只是出说事实而已。他是旗长就可以逼着人接受道歉吗?”
那日说不过她,拎起东西气哼哼地走了,心里狠狠骂着,甚至想放两句狠话,让萨仁等着瞧,可她跟老田结婚后,被训过好几回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在外人面前要摆出什么样的姿态来,她早已经学会,自然不会放狠话。
可就她从萨仁家走出去的那个气势,谁看不出来她吃了瘪。
大家对萨仁更是佩服,那可是旗长媳妇,怎么就敢跟她吵呢?
那日回家怎么跟田旗长说的,萨仁不得而知,不过这田旗长可比那日沉得住气。
他跟着老婆回娘家,特别平易近人,说自己没在牧区工作过,想多接触接触牧民,把查达有点威信的老人请去吃饭聊天,了解民情,连达愣爷爷都被请过去了。
达愣爷爷本不想去,被阿古拉半扶半拉着去了。
其他人就劝萨仁:“你跟那日以前关系不是挺好吗?可千万别为了一点小事翻脸,人家现在可是旗长媳妇,动动手指咱们这小老百姓就受不了。”
“是啊,我看那日大了一岁,现在看着也没那么毛躁,谁年轻的时候不犯错啊,再说她不就是说了两句闲话嘛,那封信又不是她写的。”
“就是,当时她说不了话,肯定是给女知青们背了黑锅。”
把萨仁给烦的:“那日这么好,你们去她面前夸不好吗?没准把她夸高兴了,她老公也能帮你们安排工作。”
大家一听脸都黑了,她们觉得自己是好意,哪想到人家不领情,都不再劝了。其中一个大婶反应迟钝,还追着问呢:“那日她老公给她安排工作了?嫁得好就是好啊……”
跟她一块来的把她拉走了,“怎么一点眼色都没有呢,你听听她说的那话,什么叫把那日夸高兴了?咱们是为了她好,又不是奉承那日。”
“奉承那日也没错啊,人家老公是旗长,还给她安排了工作,你看咱们萨仁,忙前忙后的也不落好,说是成了公家人,可还是一天天围着羊转,跟咱们有什么区别。”
去打猎的二哥刚回来,正好听到,心里很不是滋味。
“萨仁,别管别人怎么说,你安心干你的工作,咱们有多大碗吃多大饭,可千万别跟那日学,外边谁不讲究她,别看那几个婶子觉得她嫁得好,可真叫她们的女儿嫁个这样的,她们肯吗?”
萨仁正在熬奶茶,给二哥盛了一碗,才笑着说:“二哥这话说得好,有多大能耐大家都看着呢,不是嘴上说说就行的。你放心,我不会跟这些人生气,他们也没恶意,没准还觉得是在帮我呢。不过你别光说我,你也一样,可千万别为了转正费心思,时候到了,该来的都会来。”
这时达愣爷爷回来了,他喝了几杯酒,略有醉意,一回来就把萨仁叫到膝前:“孩子,咱们惹不起躲得起,以后绕着这两口子走,不图你当官做宰,平平安安的就行了。”
达愣爷爷是家里最有官瘾的,他最看好的就是萨仁,今天说出这番话来,看来是受刺激了。
“田旗长跟您说什么了?”
达愣爷爷摆摆手:“没说别的,就问了问咱们这里的情况,放心他没吓唬我,也没单独针对我。这位旗长很好,太好了,面对那么多人,都能照顾到了,让谁也不觉得受冷落,很有本事。可我就是看他不顺眼,这是直觉,腾格里给的直觉,那是头恶狼,披上羊皮我也能闻见腐臭味儿。”
达愣爷爷叮嘱两句就去睡了,他的话萨仁是信的,都说人老成精,达愣爷爷许是没见过多少世面,对大局势也不够了解,但他看人一向是准的。
萨仁叹口气,觉得伊林左旗运气真是不好,方旗长下去了,换上来的居然城府更深更爱弄权的。
还好有邢书记,萨仁以前对邢书记的不满,此时都烟消云散了,跟这两位旗长比起来,邢书记可真是好领导。
只希望田旗长的上任不会影响到她将要开展的工作,不然还得想法子弄走他,太麻烦。
那日再没来找过萨仁,她春风得意的在查达一直待到初五,才跟着田旗长回旗里,估计田旗长初六就要去上任了。
有了好女婿,那日阿妈以前想让阿古拉找萨仁的心思又变了,以前她是觉得自家都是被萨仁害的,又见她能干受领导器重,就想把她娶进来给她家当牛做马。
现在嘛,那日阿妈只等着看萨仁笑话,有那日在,萨仁还想着出头?
小彩收到一包零嘴,给萨仁送来一大半,回去时听见有人说萨仁是月亮,那日是太阳,太阳出来了,月亮肯定躲不见。
她不由笑了起来,这些牧民还真是有意思。
初六那天三哥把塔娜领回了家,把阿爸气得摔了碗:“我说得很清楚了,你们想在一起,就滚出去单过,别领到我面前来。”
塔娜跪到阿爸面前:“叔叔,当初我阿爸真的是被人哄骗了,他不是特务,也没想过害您,他就是被人给骗了,后来不是也调查清楚了吗?”
萨仁一听就傻眼了,这怎么还跟特务扯上关系了?
达愣爷爷向来不管事,这时却说:“你爷爷为了钱把马卖给日本人,还去帮他们训军马的事也是被人骗了吗?”
萨仁更是骇然,这哪里是世仇,这是国仇家恨啊!
塔娜却不肯放弃:“我爷爷死了这么多年了,您就别再提了好不好,我们家这些年过得再苦也拼命给国家做贡献,就是想着弥补我爷爷做过的事,再说他当时也只是财迷心窍……”
萨仁听见最后这句话,就冷哼一声,不打算再听下去了。她一见塔娜来就赶紧跑来,就是想帮三哥说说好话,可现在一听,这些问题都很严重,根本不是私仇,又是特务又是汉奸的。塔娜却轻飘飘一句‘也只是财迷心窍’就想蒙混过关?
这也就是大家厚道,不然天天把这些事挂在嘴边,塔娜家日子更不好过。
第78章 杀菌设备
萨仁的冷哼声让三哥十分尴尬,他也跪过去,恳求道:“阿爸,塔娜心思正,跟她家人不一样的。”
阿爸却还是那句话,想结婚就不要在查达待。
三哥还真就拉起塔娜就走,二哥赶紧去拦:“这是干什么?还真想私奔吗?先让她回去,你好好跟阿爸说,什么时候说通了什么时候再带她来。”
“要是永远也说不通呢?”
“她要真那么好,阿爸阿妈总会看到的,你急什么。”
塔娜被说得脸红,这是质疑她不够好吗?可她又不在查达住,要怎么表现给他们看?
“我走了,你别为了我跟你家里人闹别扭,我们的事算了吧。”
塔娜说完就走,三哥被二哥拉着,赶紧叫萨仁:“你去帮我劝劝她。”
萨仁是真不想接这活儿,可看三哥一片痴心,也只好骑马跟了过去,塔娜也不理她,只拍马往家走,萨仁也不开口,追着塔娜到了滩子,塔娜这才停下:“再过去就能看见我家了,你回去吧。”
“好。”萨仁答应一声,就往回走。
塔娜却又叫住她:“我还以为你对我印象不错。”
既然她这么直接,萨仁也就直言不讳了:“以前是。”以前她真以为这就是准三嫂了。
“现在不是了?是因为听了我爷爷跟我爸爸做过的事?”
“不是,他们做过什么跟你没关系,可你觉得你爷爷只是财迷心窍,说明你并不认为他有多大罪过。汉奸就是汉奸,这没得辩白,你们再为国家做多少事,他也还是汉奸。你可以替你自己说话,甚至可以说你爸爸当时如何冤枉,但你爷爷做过的事这么轻描淡写的,让我不舒服,所以我不太想管你跟我三哥的事了。”
塔娜脸涨得通红,呜咽道:“我只是……”
说了半句,她又停下苦笑道:“反正你家人也不可能答应,我也没必要跟你解释了。”
说完她拍马走了,萨仁回去时,三哥正要出去找塔娜,萨仁没法拦,只是劝道:“三哥,阿爸不同意自有他的道理。”
三哥一直以为萨仁是支持他的,每次都会帮他说话,上次还帮过塔娜,没想到她居然也这么说。他一时间只觉得众叛亲离,可想到塔娜一定会在敖包前等他,还是去了。
萨仁叹口气,找到阿妈:“这明明是国仇家恨,为什么一直说是世仇?直接跟三哥说清楚这些问题的严重性不好吗?”
“你当他不知道吗?你太爷爷跟塔娜的太爷一起做过马匹经纪,后来闹翻了,但你爷爷跟她爷爷小时候就认识,关系还不错。后来塔娜爷爷跟小鬼子做起了生意,被小鬼子逼着找好的训马师,他找不到别人,就把你爷爷骗去了,你爷爷费尽千辛万苦才逃出来。当时他还以为塔娜爷爷是被逼的,还想着救他,后来才知道他一直跟小鬼子做生意。”
萨仁再没想到达愣爷爷还有这样的经历:“那爷爷也太厉害了,居然可以毫发无损的从小鬼子军营里逃出来?”
“是啊,你爷爷当时还立过功,训了两天马就把那边多少匹马多少个人记清楚了。再后来那达慕大会上,塔娜的阿爸找到你阿爸,说起上辈的恩怨,要补偿你阿爸,他说在敖包下边压着一盒子金条,让你阿爸去取,你阿爸不要,他就说是老人临死时的心愿,幸亏你阿爸长了个心眼,找了当时的支书一起去的。结果里边不只有金条,还有好几封信,我也闹不清是谁给谁的信,反正信有问题,你阿爸跟塔娜阿爸都被带走了,调查了一个多月才放回来。”
萨仁听得无语:“盒子里有信?那肯定不是塔娜阿爸放的金条,估计是塔娜阿爸知道那里藏了金条,又不敢去,才骗阿爸去的吧?没准等阿爸拿了他又会跑来要,这还不叫骗子吗?这一家子真的全是坑货啊,我算是明白你跟我阿爸为什么这么反对了。”
阿妈叹口气:“可你三哥看上塔娜了,我还以为再长长,等他们大点,没准自己就散了。”
“没准家里越反对,他们越坚定,觉得他们是对苦鸳鸯,一定要冲破阻力在一起,也许你们不管他们了,反而没那么大执念。”
“你说得这是什么话?不管他们,任他们结婚吗?”
萨仁也很无奈,三哥平时看着挺明白的,可遇到感情的事,谁又能说得清。
大过年的,家里人都不痛快,三哥虽说回来了,但话很少,萨仁想劝又不知道该怎么劝。
第二天,小彩过来了:“萨仁,内蒙建设兵团正在招人,你们家人有想去的吗?”
萨仁一愣,要是平时她说这事也没什么,听见哪里招人了,过来问问去不去,很正常的事。
可昨天自家三哥刚带着对象回来,两人又是分头走的,很明显是不成,小彩这时候跑来说建设兵团招人,是碰巧了,还是知道她家的事,给出了个主意?
让三哥去建设兵团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两人分开,没准都能遇见更合适的,但三哥肯去吗?他还打算夏天结婚呢。万一他带着塔娜一起去又该怎么办?
小彩十分热心,说了那边招人的条件跟时间:“以你二哥三哥的身体条件,去了就能选上。”
二哥已经回了旗里,他一心想着在派出所转正,肯定是不会去的。
萨仁谢过小彩,又问:“如果我三哥没带对象回来,没闹得不愉快,你还会跟我说这件事吗?”
小彩不好意思地笑笑:“萨仁,我真没盯着你家,就是听别人说的,你也知道,现在大家住在一起,眼多嘴杂,根本不用特意去打听。我觉得你三哥很能干,肯定能入选。建设兵团一旦入选就是正式工,国家财政开支。还有招人的事现在知道的人还不多。你家谁想去直接过去报名就行,会写自己的名字会记录数字,身体条件再过关,肯定没问题。”
萨仁早就知道她一直盯着自己,可想到上次自己出手救的是军长,又管人家要了物资,被怀疑,被盯着也正常,可她要是连自己家人都盯着就有点烦人了。
这时听小彩说得合情合理,也就不再纠结了,再次谢过她:“我会跟我三哥说的,去不去的,看他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