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愿意在哪里，就在哪里。”江闻朝说着，把视线移过来，微微眯眼，“坐了很久了？”
“还好吧。”白乐整理好文档，点击发送，随后放下鼠标。
江闻朝身上还穿着黑色西装，侧靠在木质办公椅的把手上，重心没有完全倾斜，只是抬起手，在半空中停下，指了指她的眼睛：“都是红血丝。”
“我没有。”白乐去擦眼睛。
江闻朝握住她的手腕：“都弄好了吗？”
“现在好了。”白乐站起身，“几点了？”
“七点多。”江闻朝将人带到自己身边，抬起头看了谭哲一眼。
对方同样看向他，最终谭哲双手插在裤兜，解释道：“真是她自己要教后辈，不是我安排的。给她穿小鞋我能有什么好处？是得罪杨柳教授还是顾盼兮？”
“谭先生是个明白人儿。”江闻朝说话的时候尾音缱绻，听不出喜怒。
“哪比得上江总运筹帷幄掌控全局呢。”他说了个囫囵话作为回应。
对话就此终止，火药味还没有散，白乐就被人拉到了车上。
江闻朝理了理领口，将衬衫的第一颗扣子解开，看向白乐，语气不善：“穿这么点？你不冷啊。”
她刚刚在办公室嫌热，就把外套脱了，这会儿还没穿上。
“你凶什么啊。”白乐嘟哝。
“不是，我说你工作这么多年，怎么跟个初入职场的新人似的……”
“你凶什么啊。”
“我看你给自己揽活揽得挺勤快，有一分好处是——”
“你凶什么啊。”
江闻朝：“……”
算了。
他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启动汽车，车开平稳之后握了握白乐的手，觉得有些冷，把暖气温度调高了一点。
“想去哪里吃？”他声音放柔下来，又伸手揉了一下白乐的头发。
“去你别墅吃。”
江闻朝抿了抿唇，喉结上下一滚：“决定好了？”
“那要不还是去外面吃吧。”白乐见他眸色微微一暗，心里打着退堂鼓。
“我订了一家餐厅。”江闻朝也没有多跟她打太极。
他说的餐厅是在环球中心，艾文守在路边给白乐开车门，眼睛里都快冒出星星似的亮：“老板娘，终于看见你了，我给你准备了你最喜欢吃的绿豆糕。”
白乐：“……”
这个梗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啊喂。
“谢谢啊。”为了不拂了人好意，白乐还是对他笑了笑，何况绿豆糕确实味道还可以。
二人就餐地点在二十五层，电梯速度不是很快，修的是双面玻璃，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街道上已经亮起了灯，车流缓缓前进，远处的高楼上是各色绚烂的霓虹。
随着电梯徐徐升起，整座城市好像匍匐在脚下。
身边的人姿态从容，但这确实是他一直身处的位置，站在金字塔顶尖的世家继承人。
餐厅不大，里面灯光幽暗，白色丝绸的桌布上面摆着复古烛台，烛光闪烁，拉出一片朦胧的影子。这里……很像她第一次见到江闻朝的地方，但又不是，她闻到里面不知名香料的味道，说不上来是什么，却让人莫名的心安。
“先坐吧，听说你还挺会喝红酒的。”江闻朝帮她移开椅子。
……顾盼兮还真是什么都说啊。
白乐点点头：“会喝，一点。”
“嗯。”江闻朝长指捏起高脚杯，往里面徐徐倒酒，手微微摇晃着醒酒。
“今天怎么这么正式？”白乐意识到不对劲。
江闻朝目光第一次有些躲闪，轻咳了一声：“有吗？”
“有啊。”
“白乐，乐乐，其实我——”
“是冯阿姨要来吗？”白乐一下子紧张起来，“我什么都没准备。”
江闻朝：“……不是。”
“冯姻要来？”白乐猜道。
“没有。”江闻朝嘴角一抽，“你别瞎猜，只是简简单单吃个饭。”
“那那边为什么有鲜花和蛋糕？”
白乐用手一指，江闻朝顺势将她手指握住，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坦白：“我这儿有个职位挺适合你。”
“你真要把我挖走啊？”白乐深吸一口气，“我要是去你们公司，专业不对口，那跟断送前程有什么区别——”
江闻朝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这事儿不行，说不通。”白乐同样回视道。
“我看有个就挺对口的。”他突然低低笑了笑。
这厮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桃花眼潋滟，白乐一晃神，暗骂自己没出息。
“比如说？”
“比如说啊，董事长夫人。”
白乐捂住嘴巴，眼睛瞪大，江闻朝表情很温柔，还没有说话，就听白乐开口：“你你你——已经上任董事长了？”
江闻朝：“……我一直都是ceo兼owner。”
“可是，我听谭哲说，有个旁支回国之后继承人已经待定了，你——”
“江星河不是继承人。”
“那也是往公司挖资源的吧？”白乐紧张起来。
江闻朝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站起身，低头看着她，随后笑了：“这么关心我啊？”
“倒也不是，但当时不就是因为争夺继承人位置，所以你妹妹才……”白乐说到这里就后悔了，对于那段过往，江闻朝没有主动提起过。
江闻朝微微一侧头，锁骨清晰可见，睫毛很长，在眼下拉出一片阴翳，说话的声音依然很温柔，却让人不寒而栗：“这些事，我都会一桩一桩处理好。”
他说话间，从餐桌旁边的鲜花里拿出一个盒子：“本来打算让你自己打开的。”
“什么？”白乐愣了一下，对方已经握住她的手，无名指上有些微冷，一晃反射的光线夺目。
“我们今天就先不要讲其他的事儿了。”江闻朝说着，缓缓蹲下来，一侧的膝盖碰到地面，“看来还挺合适的。”
所以是……戒指。
白乐低下头，看着这颗没有点缀碎钻的，仅仅用银边包裹的戒指，从光泽和质量上就能看出它价值不菲。
“有，有你这么求婚的吗？”白乐吞了口唾沫。
“嗯……”他略一思索，站起身将人带进怀里，“乐乐，嫁给我。”
一个陈述句，白乐没回。
江闻朝又轻轻哄道：“嫁给我，嗯？”
第66章 高攀66
“啊。”
白乐眼珠子转了一圈, 视线落在打开的红酒瓶和摇曳的烛光上，企图找点儿什么来转移话题。这招向来是屡试不爽的，以她的经验来看, 江闻朝并不会多在细节上跟她计较。
有的时候她打了个太极，对方只会淡淡看她一眼，心情好的时候回一句, 或者压根儿不回。
然而这次她视线转悠一圈回来，对上那双沉静内敛的桃花眼, 发现他依然看着自己, 于是吞了口唾沫：“江闻朝……”
他抿了一下唇：“嗯。”
“这戒指……不是还有上次那颗吗？”她找到了个用来回避却又不显得刻意的话题。
江闻朝：“我觉得戴两个戒指不大好。”
白乐：“……”
江闻朝懒懒一抬眼镜, 似笑非笑：“或者, 你要是愿意戴两个戒指, 也不是不行。”
……这句意扭曲的，白乐心道自己又学到一招。
“我觉得吧……”白乐小心斟酌着语气, 抬头去看，却又不敢把头抬得太上去, 目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上，开口, “这个戒指挺漂亮的。”
“戴着吧, 这是订婚的，到时候婚礼上还有一对。”江闻朝满意地松开她, 目光炙热，在她指间流连。
一双纤秾合度的手, 戴什么首饰都好看。
觉察到他的目光，白乐干脆把手抬起来在他面前晃悠两下：“你看你看，给你看个够。”
“嗯。”江闻朝喉结上下一滚，顺着白乐把手抬起来的高度将她的手腕搭住移过来, 眼睛一眯，眸色一暗，“你似乎忘记说什么话了。”
白乐干笑一声：“干嘛呀？”
江闻朝轻轻放开她的手，低哂：“没什么。”
他吃法餐喜欢一次性上很多菜，这回也不例外，白乐没吃东西，本来就饿了，坐下就开始大快朵颐。
“慢点。”江闻朝递给她一杯酒。
白乐接过酒杯大喝了一口，等到醇香的酒水入了喉咙，才反应过来：“这红酒多少度？”
“没多少度。”
白乐侧眸，却见江闻朝已经放下了刀叉，于是有些讪讪然：“你吃饱了吗？”
“还没。”
噢。
白乐又低头吃了一会儿，发现身边人还是没有动，她也吃了个七成饱了，于是放下刀叉。这红酒应该度数确实不高，不然以她的酒量这会儿应该会有点不舒服。
“先歇歇，过会儿带你去个地方。”江闻朝懒懒靠在真皮座椅上，斜斜看了她一眼，随后低头一根根擦拭着长指。
毕竟是顶层豪门圈的继承人，他的动作慢条斯理，极尽优雅，然而白乐心里一咯噔。
这是在整理思绪？还是在准备接下来的事？
“什么地方呀？”白乐故作镇定。
“可以看星星的地方。”江闻朝站起身，穿上西装外套，整理了一下袖口和领带。
噢。
餐厅的门被打开，乔伊站在门口朝白乐微笑着招手。
白乐突然想到上次她看到的那个叫房静希的女生，等江闻朝过来，和他并排走：“上次那个女生现在怎么样啦？”
“哪个女生？”江闻朝走进电梯，按下第三十九层。
白乐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手臂，她可不相信江闻朝这人脑子会这么转不过来，多半是在装。
也许是这个动作取悦到了他，江闻朝轻笑了一下，握住她的手：“别闹了，别闹了。”
“乔伊上次跟我说，你好像很欣赏她。”戒指都戴在手上了，白乐也没管这多，先把心里的刺儿给问清楚了。
电梯“叮”一声开了，入眼是一个偌大的大厅，空气中弥漫着玫瑰花的香气，灯光葳蕤，四周都是大屏的落地窗，窗外的夜色神秘而撩人。里面没有人，只有氛围灯和白雾在翻滚着独特的情调。
江闻朝一面走出电梯一面道：“她挺有韧性的，我确实会欣赏逆境不服输的人。”
“哦。”白乐点头。
“嗯。”江闻朝笑了笑。
白乐觉得心里起了小疙瘩似的，想继续问，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便跟着江闻朝一起走到落地窗前，秉着“身份转换我就不尴尬”的原则，清了清嗓子，打着官腔道：“江总，那么请问您是更加欣赏你的未婚妻还是更加欣赏那个实习生呢？”
要是这样的话。
江闻朝淡淡睨她一眼。
白乐：“……你不要用这种看小学鸡的眼神看我！”
“我没。”他单手插在西装口袋里，勾了勾唇。
“这是官方问题，你得好好回答。”
见她语气真的急了，江闻朝才慢悠悠开口：“这么想知道啊……”
他说着，俯身与白乐平视：“你说的那女生，欣赏是有，但是并不是每个我欣赏的人都可能留下来。尤其是……”
这人说话磨磨唧唧故意吊她胃口，白乐实在忍不住了，“哎呀”一声：“尤其是什么？”
“尤其是，要是她现在还在，你能开心？”
“啊。”白乐眼神移开，打了个哈哈，祈祷昏暗的灯光能让自己的脸颊看起来不那么红。
江闻朝失笑，伸出手往她下巴处挠了两下：“满意了？”
“你逗我呢？”白乐语气提起来，却没有抬头。
“我看看，哎哟，怎么脸都红了？”江闻朝看出她的情绪，也没有像往常那样避讳过去，反而伸手握住人的下巴，又逗了她一句。
“我不是你未婚妻吗？我还带着戒指呢。”白乐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几下。
“嗯。”江闻朝从喉腔里发出的低音非常好听，顺势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这边带了一下，拉着她往左侧走。
一路皮鞋踩过的白色丝绒地毯旁边，led的烛光逐渐熄灭，灯光也一点点晦暗下来，只能看到窗外黑色阴蓝的夜空和星点霓虹。撩开白色帷幔，白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手上的力道带上正中央的席梦思。
“我还没怎么过问那两个前男友，不过一个实习生而已，你倒是过来质问我了。”江闻朝嗤笑一声，由于离得很近，喷出的鼻息温热而酥痒。
“你压到我了，江闻朝。”提起这茬，白乐也有些心虚。
然而他压根没打算放过她。
修长的手指好像携了一簇火苗在她身上游弋，他明显知道这样压着会让白乐喘不过气，还有点疼，但是也没有停止，冷冷回了句“是吗”，手上的动作一点没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