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锦坐在厉南偃身后,感受着耳侧的风声,不得不承认,厉南偃坚持要替她去捡包是正确的。她绝对做不到只用几秒钟的时间就完成这一切动作。
她从杜大伟夫妻身上看到了他们会被抢劫的一幕,尤其看见那个八字胡的时候,就萌生了黑吃黑的主意。宁锦原本想着自己请个假提前来县城蹲点,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厉南偃非要跟着她寸步不离,宁锦只好同意让他一起来。
杜大伟夫妻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盯上他们的,宁锦在房管局对面的胡同里等着,却发现八字胡他们是跟踪买家来的。
想必是买家取钱的时候,被这伙人盯上了。然后一个打扮整齐的负责进去盯人,确定了杜大伟夫妻是卖家,就出来给同伙打手势,八字胡他们就把杜大伟家的三轮车给放了气,免得他们骑三轮车去存钱,这些人跟不上没机会下手。
宁锦看了八字胡那伙人的气运,发现这帮家伙真是蒙骗偷抢,无恶不作,甚至好几个手上还有人命。
虽然厉南偃的命运改变之后,八字胡好像和他没有了交集,但是想起原本命运里八字胡他们对厉南偃做过的事情,以及八字胡他们身负的罪孽,宁锦觉得,自己还是可以为民除害的。
宁锦准备自己提前蹲在八字胡他们藏赃物的地方,打个时间差把黑提包捡走。厉南偃却非要他去,宁锦拗不过他,只好同意。事实上,厉南偃也确实比她更合适。这人现在上房越墙,简直是轻而易举。宁锦不得不说,厉南偃的武学天赋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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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大伟夫妻被送去了医院,况玉美还好,只是挨了一脚,身上有些淤青,刀子划伤的也很浅。杜大伟的伤就严重了,腰上刺了一刀,胳膊上那一下最重,伤口很深,骨头都能看见了。
杜大伟去医院的路上还在嚷嚷着要报警,热心群众帮他报了警,他伤口刚包扎好,警察就来了,记录了情况。杜大伟哭丧着脸求警察一定要把钱找回来,要不然他们一家人就过不下去了。况玉美也在医院里哭得稀里哗啦,八千块啊,可不是小钱!
警察也没有办法跟他们打保票说一定能找回来,只能说尽力去抓这些歹徒,有消息会立刻通知他们。
杜大伟挎着包了一层层纱布的胳膊和况玉美回了家,两个人的脸都黑得好像要下雨的天空一样,把王兰吓了一跳。
听到他们卖房子的钱被人抢了之后,王兰也大惊失色:“啊,咋就这么倒霉,出门就碰见坏人了!”
杜大伟不知道把整个情况翻来覆去想了多少遍,这会儿也猜到应该是买家取了钱被人盯上了,很后悔当时发现三轮车轮胎被放气的时候还要去存钱,当时他就应该带着钱回房产局里,直接报警让警察来跟着去银行存钱才对。
不过王兰一个“倒霉”,还是让他想起了宁锦的话。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宁锦真的都能算出来?
王兰走后,杜大伟把自己的疑问跟况玉美说了,况玉美也无法相信。但是,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去找宁锦的时候,听见那些三中的学生议论的话,好像是说宁锦之前就说过学校里的老师学生的事情,都算准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真的很难想象,那个以前沉默懦弱的小姑娘,现在变得这么有能耐。
晚上,杜姗姗放学回来,杜大伟就仔细询问了她一番,让她把她知道的关于宁锦的消息全都说出来。杜姗姗不知所以,就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重点还是说宁锦怎么跟厉南偃鬼混的事儿。
“我不想听这些!”杜大伟烦躁地说,“我听说,宁锦会算命,是不是真的?”
杜姗姗看了看杜大伟的脸色:“我,我也不知道啊,都是别人在传……”
“他们怎么说的?”杜大伟追问。
当杜大伟听说了华海云和杨丽君的事情之后,脸色越来越紧绷,到最后更是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了沙发扶手上。
“大伟,这也不一定是真的。”况玉美还是无法相信,“咱们要相信唯物主义思想,那些封建迷信都是骗人的……”
“你知道个屁!”杜大伟狠狠瞪了她一眼。他在南边呆的时间比况玉美长,早就听说港岛那些有钱人,都特别相信风水算命。人家有钱人难道都是傻瓜?
别的不说,碰见这种高人,不图着沾光,至少不要得罪人家,否则一家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就像现在他们家先是老太太去世,后是小孩差点出事,现在又是他们夫妻俩受伤破财,说不定就是宁锦为了惩罚他们动的手脚!
要是真的是这样,那他们一天不去跟宁锦低头,这种倒霉事儿一天都不会消失。一次两次,谁能保证次次都逢凶化吉?万一有个什么意外……
“她怎么可能会这种东西?”况玉美皱着眉头,怎么都不能理解。
杜大伟不管她怎么想,直接跟杜姗姗说:“明天去学校,跟宁锦说让她周末回来吃饭。”他很快又改了口,“不,玉美,你亲自去学校找她。”
况玉美不高兴地问:“你还想让我去丢脸啊?”
杜大伟冷着脸:“你还想让你儿子出意外?还想让咱俩赚点钱都给医院送去还是都给人偷了抢了?”
“那,那也跟她没关系啊。”况玉美低声反驳。
“那你看着办吧!”杜大伟猛然起身,“马上过年,我打算去南边进点好货,你说,我会不会死在路上?”
况玉美吓了一跳:“怎么会?”
杜大伟不理她,径直回了卧室,把门摔得乒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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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玉美再次出现在宁锦面前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以前那种理直气壮的姿态。她堆着笑脸对宁锦提出了让宁锦周末回家吃饭的邀请,却被宁锦果断拒绝。
“你是忘了,开学时候我从你家走的时候,你自己说过的话了吧?”宁锦把况玉美带到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语气冷淡,“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况玉美想起了当时自己说要和宁锦断绝关系的话,尴尬地笑了笑:“那就是一时气话,你这丫头怎么还往心里去了?”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说的话做的事负责,可不是你说气话就是气话的。”宁锦并不跟她纠缠这些,“我之前说了,你们一家要倒大霉,现在你来,可是信了?”
况玉美很不习惯被自己女儿这样居高临下地掌握主动权,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可是想起杜大伟的话,还是忍了下来:“信了,信了。”
“那你找我,是要我帮忙化解吗?”
况玉美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可以化解吗?”
宁锦看着她一笑,伸出手指搓了搓,做了个数钱的动作:“让你把钱带够,你带了吗?”
况玉美脸色顿时有些僵硬。
“吃饭就不用了,上次我就说了,找我的话就把钱带够,不要两趟三趟的跑,浪费我的时间。我还要复习中考呢。”宁锦转身就走,“八千块,一人一半,扣去你给我的五百,该给我三千五。让我化解的话,再拿八百块。四千三,少一分,别来找我。”
第45章 加油
“你, 你是不是疯了?”况玉美听见宁锦竟然向她要四千三百块钱,少一分都不行,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四千三, 她可真敢狮子大开口!一个工人一个月一百块钱,一年还挣不了这么多呢!去找个大师做个法事,也用不了几百块!
况玉美对着宁锦的背影大叫:“我是你亲妈!”
宁锦停下脚步:“我们已经断绝关系了。你亲口说的。”
“谁家不吵架?吵架说的话能当真吗?”况玉美追上来, “我把你生下来, 一把屎一把尿拉扯这么大, 给你吃给你穿供你上学……要是算账,那你就跟我好好算算, 你得还我多少钱!”
宁锦打断了她:“还你一条命还不够?”
她冷冷凝视着追到跟前的况玉美:“你的女儿宁锦已经死了, 你不记得了吗?”
况玉美一肚子的火气,可是一看见宁锦幽冷的眼神, 却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水一样, 竟然有点全身发冷的感觉。
“你,你瞎说什么?你这不是活生生的吗?”况玉美嗫嚅着, 下意识地低下头瞅了瞅宁锦脚下的影子,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了树缝中透出来的阳光下,才觉得心里踏实了一点。
“1990年9月3日, 你的女儿宁锦跳水自杀, 你不是亲口说了让她去死吗?还说有本事就真的去死,不要只会动嘴吓唬人,谁不去死谁是王八羔子。”
况玉美的脸抽了抽, 想起了开学时候和女儿发生的争执,心里有些尴尬,更多的却是不悦。“说来说去, 你就是怨恨当初我让你去打工,没有及时给你交学费的事情。”
当时她也只是想着趁着机会跟宁锦敲定初中毕业去打工的事情,不交学费就是想让宁锦知道知道,胳膊扭不过大腿,让宁锦乖乖听话。后来她还不是把学费和生活费都给送来了?就这么一点事情,结果宁锦还记到现在,这会儿她家里有麻烦了,不但不帮忙,还趁火打劫?
真的是养了一个白眼狼。
“况玉美,我郑重地告知你:第一,你的女儿宁锦死了,你也亲口说了我们断绝关系,所以不要在我面前摆什么妈妈的架子,没有用。第二,四千三百块,少一分我也不会出手。放心,你倒霉的时候还多着呢,拖一次涨一次价。下次再来,就是四千五百块。”
“最后免费奉送你一个消息,你气运微弱,命数多舛,按照你现在的走向,你这辈子注定为人作嫁,夫妻反目,母子分离,孤独终老,流浪街头——你现在辛辛苦苦积攒的,都是给别人准备的。”
“胡说八道!”况玉美气得全身颤抖,“你,你个死丫头,竟然敢这么说我?”她跟杜大伟彼此深爱,夫妻同心,家里条件比很多人都好,怎么可能弄到那个下场!宁锦这是记恨她,诅咒她!
宁锦对况玉美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掉头就走,把况玉美一个人丢在了原地,任由况玉美跳脚叫骂也没有再回头。
宁锦回到教室刚坐下,厉南偃也跟着走了进来,坐在了她的身边。
宁锦从书包里取出他上单元的卷子,上面凡是做错的地方都被宁锦写上了正确答案。宁锦把卷子推给厉南偃,厉南偃看了她一眼,脸色有些苦涩却又隐隐有几分笑意,乖乖地从书包里掏出了宁锦专门给他准备的错题本,开始抄写。
现在,班里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厉南偃和宁锦关系不一样,不过顾忌着厉南偃,并没有人敢在他们跟前说什么。而且他们也看得到,不仅宁锦的学习成绩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上升,就连厉南偃在最近的单元测试中,分数也在不断提高,眼看着厉南偃都已经脱离了倒数十五名的行列。
学生们大部分都是很单纯的,成绩好,就足以让他们对宁锦和厉南偃有所改观。就算是有人在背后说酸话,说宁锦骄傲自大,但是大家看向宁锦的目光,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忽视和不屑。
作为现在的倒数第一名,滕家欢心中充满了痛苦。哪怕他有爷爷奶奶撑腰,在拿着倒数第一名的成绩回家时,仍旧是心虚不已。
晚上回到厉家,厉南偃把厚厚的纸币拿到宁锦房子里,摆在她的桌子上。黑色手提包和报纸都被他烧了个干净,洒在了田野里,彻底没有了踪迹。
这些钱都是旧的,没有任何标记,宁锦可以用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
“你做的生意要扩张吗?我把这些钱入股你要不要?”宁锦歪着头看厉南偃。
厉南偃为什么会去生死擂台上跟人以死相拼,她现在还不知道原因,但是根据她的经验,无非是几个原因——钱、权、情、仇这些。
其实很多困境都是因为当事人本身不够强大,而在凡人世界里的强大,很多都是和金钱有关。如果厉南偃能够变得更加富有,他的个人实力更加强大,可能就不会走到那样上生死擂态的地步。
同时,厉南偃那么小的时候就能赚到超过很多成年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把这些钱给他去生钱,宁锦也能省心很多,只要把精力放在读书、修炼、监督厉南偃上就行了。
厉南偃看着宁锦,眼睛中仿佛有碎碎星光闪烁:“你可看清楚了,这是八千块。”农村里有些人一辈子可能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就算是工人不吃不喝恐怕也要攒上六七年,就这么随意地给他拿去做生意?她也不怕他把她的钱骗走了?
宁锦一笑,这点钱哪里放在她宁大小姐眼里?她伸长手臂,想去拍厉南偃的肩膀,结果因为两人的身高差,变成了挂在厉南偃身上——厉南偃直直地站在桌边,垂着眼睛看她。
“八千块很多吗?那,南南你会把我的八千块弄丢吗?赔光吗?”宁锦挂在厉南偃的肩膀上,仰着头对他挑眉毛。
厉南偃的嘴角慢慢翘了起来:“不会。”让他考试他不行,可是让他做生意,他绝对没问题。就算是亏了,他也会给宁锦补齐。
“那就对了嘛。”宁锦又一次伸长胳膊拍了拍厉南偃的肩膀,“南南加油,我以后吃肉还是吃草,就看你了。”
厉南偃嘴里“嗯”了一声,脸上表现得一派平淡,双手却在背后用力握紧。
他肯定让她以后一辈子都吃好的穿好的,比所有女人都过得更开心更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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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大伟听到况玉美转述宁锦的开价,也收起了让宁锦帮他看看的心思。正如况玉美所说的,请一个大师来做法事,也不过是几百块钱的事儿,宁锦要四千多块,真是狮子大开口。
他马上就准备去南方进货,心里不放心,最终还是打听了一圈,请了个有名的先生来给一家人算命。这位寇先生白眉长须,仙风道骨,一见面就看出来杜大伟近期有长辈去世,家中有阴人作祟,在杜大伟的请求下,收了他三百块钱,给杜大伟做了一场花团锦簇的法事去晦。
杜大伟觉得自己身心轻松,才放心地去了南方。因为手臂伤口没好,又准备多进点货,给过年期间备着,想了想,索性带上王海一起去了南方。
一路上虽然有些小意外,总体来说还是比较顺利的。接到杜大伟提前打回来的电话,况玉美开着三轮车去接他们。
杜大伟和王海带回来的货,把三轮车都塞得满满的。杜大伟心情大好,嘴里夸奖着寇先生果然法术高明,自家的运气果然转好了。三个人一起去把货送到他们租来当仓库的小房子里,才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