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没看到,原本在他跟前伺候的索绰罗氏,那脸上一闪而过的阴狠表情。
索绰罗氏看着那孩子恨不得伸手掐死他。
五阿哥眼看着不成了,日后这府上指不定就是自己儿子的了,没成想西林觉罗氏这个贱人竟然又怀了身孕,而且还生下一个男孩。
自己之前本来布置的万无一失的意外,也失了效,让这小子平平安安的产了下来。
索绰罗氏手抖了抖,若是这个孩子能就这么没了,拿自己……
她急忙低头,掩住了眼中的怨毒,之前西林觉罗氏害她失了第一个孩子,如今也该一报还一报了,她决不能让这孩子好过!
静容还不知道五阿哥府上的波涛汹涌,马上就到了十月,他们该回宫了。
不过刚刚回宫,五阿哥的病情又有了反复,乾隆来了静容宫里,也是长吁短叹,面色看着十分痛苦,毕竟他这几个孩子,成才的也就永瑄和永琪两个,结果到头来还要失一个,老天爷难道就这么厌憎他吗?
最后乾隆还是决定实行自己之前的计划,给几个儿子封爵,指不定就能冲一冲这丧气。
只是还没来得及搞,突然听人通传,五阿哥府上的二阿哥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
乾隆听了这话,脑袋都嗡嗡响。
难道是真的天要弃他?儿子还病着,孙子又病了。
乾隆急忙派太医过去诊脉。
很快,乾隆就得到了消息,是二阿哥晚上睡觉的时候,乳母忘了关窗子,这才惹了风寒,幸好皇后在五阿哥府上备了太医,这才及时诊断,把小阿哥救了回来。
乾隆听了这话是彻底送了口气,同时也欣慰,皇后是真的处处都周全,若是没有他,指不定今年永琪府上就得办两场丧事。
静容听了这话也有些庆幸,不过她心里觉得,这个意外着实有些诡异,小阿哥的乳母又不是一个,怎么会都忘了关窗户呢?
这里面肯定有事。
但是因着五阿哥院里现在情况不妙,静容这会儿倒也不好追究,只能当不知道,不过还是给那可怜的小阿哥多赐了些药过去。
西林觉罗氏真的是对皇后千恩万谢,她如今抱着自己的孩子根本不撒手,她知道,若是没有皇后提前布置了太医,那她的孩子,只怕就真的没了。
而至于是谁造成这个后果,西林觉罗氏心里门清,但是同时她也明白,如今五阿哥病重在床,她不能把这事儿闹出去,不然只怕皇上也会对她有意见,反正现在府上由她做主,她日后,有的是机会折腾索绰罗氏。
西林觉罗氏眼中闪过一丝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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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三十年十一月,乾隆下旨分封诸子。
五阿哥永琪,封为和硕荣亲王
六阿哥永瑢,晋封多罗质郡王
八阿哥永璇,封为多罗贝勒。
十阿哥永瑄,封为和硕瑞亲王
十一阿哥永瑆,封为固山贝子
十二阿哥永璂,封为多罗淳郡王
一下子大搞批发,大家人手一个爵位,除了八阿哥有点不开心之外,其他人都很开心。
尤其是永璂,本以为一个贝勒已经到头了,没想到竟然被封了郡王,永璂简直开心哭了。
不过想想当年圣祖爷的十阿哥,也越过诸位兄长,被封了郡王,永璂就觉得挺合理的,毕竟自己也是嫡子啊,封个郡王还不是简简单单。
静容当然不会告诉这个傻孩子,他上辈子到死都是个光头阿哥,后来封个贝勒,还是因着嘉庆帝同情他这个哥哥追封的。
不过现在看着这傻孩子美滋滋的样子,静容心里也觉得开心。
她的几个孩子,只要他们都开开心心的,自己也就满足了。
只是乾隆费尽心思,到底没能留下永琪。
翻过年去,永琪的病症更严重了,等出了正月,听说已经不能视人了。
二月初三,乾隆前去兆祥所探望永琪。
众所周知,当皇帝去探望你的时候,你离死也就不远了。
静容听说这个消息,也只叹息了一声。
宫里的愉妃已经好几个月没出宫门了,听说每天都在宫内吃斋念佛,希望能保佑永琪康复。
她的那些野心,就如同昙花一现,随着永琪的病重,这地消散在这宫廷之中。
三月初八午时初刻,荣亲王永琪,薨逝,谥曰纯。
第99章 成婚
永琪没了, 乾隆很伤心。
三月初九,永琪去了的第二天,乾隆就亲自去了永琪停灵的吉安所祭奠。
回来之后, 将自己关在养心殿里, 也不见人, 也不视事, 辍朝好几日, 这才回复正常。
至于后宫,愉妃那儿就和天塌了一样,当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就晕死过去。
第二天醒来, 更是哭的肝肠寸断, 哪怕是静容再不喜欢愉妃, 看她哭成这样, 心里也是恻然。
三月十四日,永琪的棺木移到了静安庄。
乾隆这回倒是没有跟着去,只是自己一个人窝在宫里写了些悼念的诗词。
愉妃挣扎着要去送永琪,被乾隆给拦下了。
“永琪是至孝至纯的孩子,必不想因为自己,让你这个做额娘的,忍着病痛这般劳动, 你若是心疼他, 就让他走的安心些吧。”
乾隆说这话的时候, 眼圈是红的。
愉妃愣愣的坐在榻上, 眼里的泪不自主的就往下流。
许久才道:“他是奴才唯一的儿子, 奴才就是想送送他。”
看着愉妃这模样, 乾隆心中也有些难受, 叹了口气道:“你若是心中不安,就多给他抄写经书,也能让他来世投个好人家。”
愉妃听着这话,终于绷不住哭了出来:“奴才宁愿死的是自己,他还那么年轻,怎么就能这么一病没了啊!”
乾隆叹了口气,也觉得眼底酸涩,他侧过头去,缓了一会儿,终于忍住了心中的酸楚,温声道:“你好生歇着,不要再说这些话了,永琪要是知道了,只怕也会难受。”
说完,站起身就往外走。
愉妃就和没听见乾隆的话似得,依旧趴在床边哭的凄惨。
她这辈子,庸庸碌碌,唯一值得称道的,就只有这个孩子,可是到头来,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痛楚,她怎么能接受。
永琪!永琪!你怎么能就这么狠心,抛下额娘走了啊!
就像是失了幼崽的母兽,她的哭声凄厉而又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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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容站在窗边,叹了口气。
也不知是乾隆占的福禄寿太多了,他的儿子们,寿数倒是大多数都挺短的。
永琪今年也不过二十四岁,放在古代也正是大好的青春年华,但是谁又能想到,他就这样一病没了。
静容心里有些感慨,正在这时,永瑄进来了,他穿着一身素服,头因着几天没剃了,也看着长了些岔子出来,面上倒是看着还红润些,并没有什么病态。
静容急忙招呼他过来吃东西,这几日永琪没了,他家里又是孤儿寡母的,因此几个兄弟倒是轮流去他家里帮着家里打点事务。
永瑄因着被指了婚了,因此也被当成了大人用,今儿正好轮着他去。
“可吃过饭了?看你鼻尖冒汗,可是跑着回来的?”静容温柔的和永瑄说话。
永瑄笑了笑:“吃过了,正想过来和您说说话,也没跑,就是穿得厚实了些,一路走过来,倒是觉着有些热,这才冒了点汗。”
静容听着这话只点了点头,就让人给永瑄上了茶和热帕子,永瑄喝了口茶,这才用热帕子擦了擦脸。
“还是您这儿舒坦,五哥府上冷飕飕的,我总觉着哪儿冒风似得。”
静容叹了口气:“灵堂本就阴气重,你下次去的时候,多穿些。”
永瑄点头应了。
应完之后又顿了顿,这才道:“额娘,有件事儿我得和您说说。”
静容正给他添茶呢,听见这话看了永瑄一眼:“什么事儿啊,还这么犹犹豫豫的,说就是了。”
永瑄叹了口气:“这事儿其实也是儿臣听人说的,做不得准,但是儿臣总觉得有些不妥,所以还是和您透透底,儿臣之前听人说,皇阿玛给五哥选吉穴,选来选去,倒是看上了之前绵德福晋的吉穴,您也是知道的,绵德先头那个福晋本就去的不清不楚,和敬姐姐如今心里还不舒坦,再闹出这样一桩事来,也不知会怎么样呢。”
静容听了这话一下子愣住了,乾隆竟然这么不靠谱,还要抢死人的吉穴?
博尔济吉特氏这都没了多久了啊,棺木都该入了墓室了,竟然又闹这一出。
“谁选的吉穴?”静容皱着眉问。
永瑄面色也看着有些不好:“是钦天监找人算的,好几个地方呢,后来皇阿玛挑了这个。”
静容看了永瑄一眼,也没问他是从哪儿知道的这么清楚,只叹了口气道:“这事儿你别管了,你皇阿玛既然能做得出,想来就能收拾得了后面的烂摊子。”
永瑄叹了口气,他也明白,这件事自己是做不了主的,就算心里觉得再不合适,那也不能说出口。
永瑄想到这儿也没敢再深想,转而打起精神又说起了旁的:“前儿六哥邀我去他家,我正好看了六哥家刚出生的小阿哥,看着白白胖胖的,十分讨喜。”
静容一回忆,回过神来了,是了,今年二月,六阿哥永瑢终于有了孩子了。
他成婚也有几年了,终于有了孩子,要是放在平时,那肯定要大办的,就是乾隆这儿,指不定也有赏赐,可是这孩子实在是来的不是时候,那会儿五阿哥正病重呢,谁也没心思关注这个孩子。
即便是静容,也只是在孩子洗三和满月的时候,让人按例准备了赏赐,如今听到永瑄说这话,看起来这孩子倒是过得不错。
不过这也是很正常,毕竟六阿哥夫妇算是皇室夫妻里比较和睦的夫妻,两人的孩子,那肯定是娘疼爹爱。
“永瑢也有了孩子了,想来皇上心里多少也能安慰些。”之前乾隆一直纠结的就是,自己几个儿子,子嗣都不健旺,如今永瑢总算是开了个头了,他心里多少也能舒坦些。
永瑄笑着点点头:“是呢,今儿皇阿玛还问了一句六哥府上的事儿,看着也是关心六哥的情形呢。”
静容没吭气,这父子俩,还是正儿八经亲父子的时候,乾隆不见得有多喜欢永瑢,如今过继出去了,乾隆反而比较重用这个儿子了,乾隆的心思你真是猜都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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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瑄说了会儿话就离开了,但是等永瑄走了,他说的那件事,却还是让静容多少留了心。
没几日,乾隆那边果然给永琪圈下了墓地,消息传回后宫的时候,大家都挺惊讶的,一时间后宫的氛围倒是有些诡谲。
而静容原本以为会直接炸裂的和敬公主,这次却没有进宫来求情,反而一直很沉默。
静容觉得有些古怪,但是没多久之后,听说乾隆把和敬公主的儿子,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封了镇国公,又有意给色布腾巴勒珠尔复爵,静容就觉得这一切都能解释得通的。
死者已矣,活着的人总得为生者打算,再说了,乾隆又不是让自己外孙女曝尸荒野了,只是重新选定吉穴而已,这个生意,和敬公主怎么算,都不算亏。
只是静容心理还是觉得而有些不舒服,总觉得心里有些膈应得慌。
永琪之死虽然很让人伤感,但是这件事还是很快就过去了。
除了宫里的愉妃,还有荣亲王府那几个孤儿寡母,也没人再把这事儿长长久久的压在心里。
到了四月,静容一行人又随驾去了圆明园。
今年因为永琪薨逝的打击,再加上乾隆在后宫越发没有节制,乾隆的身体比起往年看,稍微虚弱了些。
春日里,杨柳飞花的时候,总是会咳嗽,到了夏日里虽然好些了,但是又犯了暑热,每日都得吃药问医。
太后看着心里别提多上火了,但是她也不敢劝,只能暗示着皇后去劝。
而静容呢?
应是哼哼哈哈的应了,但是做是绝对不会做的。
乾隆这会儿,对这个陈氏正热乎着呢,静容何必触这个霉头,而且她觉着,乾隆这个喜爱,也就是一阵一阵的事儿,等这阵子过去了,指不定又抛到脑后了。
君不见之前十分得宠的令妃,如今乾隆连她门朝那边开只怕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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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乾隆到底也不愧是命最长的皇帝,病了几日之后,就慢慢好了,甚至还带着静容一行人又去了热河避暑。
到了热河,静容觉得倒是比园子里更凉快了,同时也开始算起了几个儿女的婚事,永瑄年底就要成婚了,他的几个弟弟妹妹,眼看年纪也到跟前了。
宁楚格早已经定下了亲事,她今年也有十三岁了,在这个年代的人来说,已经算是大姑娘了。
按着乾隆的意思,及笄之后只怕就要赐婚的。
静容叹了口气,她现在只想着,看能不能拖一拖这个时间,太早了,对孩子真的没好处,起码留到十七八。
要说宁楚格的婚事,还得静容想办法拖,那永璂就是办法也不必想了,他的那个便宜岳父,索诺木喇布坦,去年年底的时候没了,乾隆特许,他们的婚事可以延迟到三十三年再办。
虽然延迟了婚事,但是静容还是挺高兴的,能晚婚就晚婚吧,毕竟永璂今年才十四,十四岁就成婚,静容这心里也接受不了啊。
至于永瑄,虽然十五岁比永璂大了一点,但是在静容看来也是孩子,只是永瑄的事儿,现在静容是彻底沾不到边,全部都有乾隆一手包办,静容也就能管管他的衣食住行。
算完了自己几个孩子,静容心理也有些空落落的,眼看着他们都大了,也要一一成婚了,自己这个额娘,或许也不再是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说失落是有的,但是更多的却是高兴,高兴他们能够长大成人,拥有自己的生活,去感受这个世界。
正想着呢,永璟打着哈欠进来了,看着有些不高兴。
静容这还是头一次看到小儿子这么明显的情绪波动呢,忍不住道:“你这是怎么了?谁又惹着你了?”
永璟撇了撇嘴道:“儿臣本想去找十哥说话,结果十哥和外祖家那个叫善保的人出去了,这都好几回了,十哥怎么老和那小子混一起啊。”
静容有些失笑,这是吃醋了?
也是,永璟自来情绪淡薄,除了黏自己一点,也就和永瑄能说到一处去了,他往日里也愿意跟在永瑄身边,如今看着自己十哥被人抢走了,这心里肯定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