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容也算松了口气,这个儿子多少有些痴病,能和他稍微有些共同语言的福晋,也算是一桩好事了吧。
后来乾隆果然点了瓜尔佳氏为十三福晋,婚期定在今年年底。
静容还是很满意的,她对自己未来的儿媳没啥要求,品行端正,好说话就成,如果能和儿子相处得宜,现在这个年代,别指望什么自由恋爱了,能婚前见一面已经是很好了,更多的是从这个院子抬到那个院子,掀盖头之前,连自己丈夫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选秀结束之后,没几天,静容就听说,永常在又复位永贵人了。
静容听到这消息也只是愣了愣,便不放在心上了,永常在也罢,永贵人也罢,对静容来说,都没什么差别。
但是顺嫔却气的牙根痒痒,汪氏这个贱人,自己好不容易把她的气焰打压下去,没成想又让她翻了身,这样的结果她如何能接受。
可是想着如今皇上对汪氏的兴头,顺嫔却也明白,自己不能再有多余的动作了,否则反而显得刻意。
永贵人和顺嫔这边波涛暗涌,静容那边却是其乐融融。
有了孙女又有了孙子,她如今也算是福寿双全的人了,博尔济吉特氏虽然没有富察氏机灵,却也知道有样学样,把绵佑也带到静容跟前承欢膝下。
静容这会儿刚好成了空巢老人,如今有了这两个孩子,倒也填补了一些寂寞,所以也并不拒绝两个儿媳的示好。
一直到了三十六年九月,富察氏再次被诊出有孕,富察氏高兴的喜极而泣,静容知道了也很开心,当即就赏了些东西下去。
养心殿和寿康宫紧随其后,太后甚至还把富察氏跟前的嬷嬷叫过去问了一回,可见对富察氏这一胎的关注。
晚些的时候,乾隆来了静容宫里说话,说起富察氏这一胎,也是满心的期盼:“永瑄年纪也不小了,希望这一胎能是个阿哥。”
静容笑着道:“他们还年轻呢,是阿哥是格格都好。”
乾隆看了一眼静容:“你倒是心宽。”
静容抿着唇没说话。
乾隆转而又道:“还有件事要和你商议,永贵人入宫也有段时间了,朕想给她晋位。”
静容先是有些惊讶,然后又点了点头,乾隆的妃子,爱晋位就晋呗。
“一切由皇上做主。”静容做出一副恭顺模样。
乾隆点了点头:“朕会命内务府选好封号,一个嫔位,想来她也是担得的。”
静容笑笑没说话,嫔也罢妃也罢,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但不担得的,她也没什么发言权啊。
三十六年十月初十,永贵人晋位惇嫔,十一月二十八日,行册封礼。
一时间惇嫔在宫里真的是炽手可热,大家都知道,这位恐怕就是日后宫内最受宠的娘娘了。
顺嫔气的指甲盖差点就给自己掀翻了,可是她知道,这会儿她必须得忍,忍人所不能忍,才能占得上风。
自己如今这个位份,若是没有什么意外,想要再晋位那是难上加难,她必须得有身孕,如此皇上才会高看她一眼!
只是顺嫔不知道的是,被她恨的咬牙切齿的惇嫔,竟也和她是同样的想法。
她必须得有个孩子!
在这深宫之中,有孩子和没有孩子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如今她算得上是皇上的爱宠,但是一旦皇上变心,那她就什么都不是了,当年的明常在,难道不受宠吗?
可是如今又在哪儿?
想到自己失宠后的下场,惇嫔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不行,皇上靠不住的,还是得有个孩子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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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不知道自己这两个妃嫔都把主意打到了孩子身上,只觉得这几日他的爱妃们却是越发体贴温顺了,他也越发觉得飘飘欲仙,留恋后宫的日子也比之前多了许多。
只是这件事,却只有每日用印的静容发现了,连太后都没察觉到。
不过静容发现之后却只是皱了皱眉,至于这样会不会伤害乾隆的身体,说实话她压根不关心。
惇嫔晋位之后,永璟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有了前几次的经验,静容这次越发得心应手,很快的,瓜尔佳氏也被抬进了紫禁城,入住了乾东三所。
第二日来给静容请安的时候,看着小两口的模样,静容觉着自己这个傻儿子应该没在新婚夜闹出笑话来,也就放心了。
等请完了安,又被富察氏领着认识了一下妯娌,瓜尔佳氏也算是融入了皇室这个大家庭,不过她自来谨慎少言,因此处处都以富察氏为尊,并不抢风头,如此妯娌三人倒也十分和睦。
到了三十七年,富察氏的肚子一日大过一日,但是她却愈发焦虑起来。
不为别的,十阿哥都二十多了,膝下还没有子嗣,她不着急不行啊!
不过幸好,静容看出了她的焦虑,让张太医给富察氏诊了诊脉,张太医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给静容漏了个底,八成是个阿哥。
静容自己虽然不在乎这个,但是为了安富察氏的心,也把这话告诉了富察氏。
富察氏听说了这话,心里这才大大松了口气,精气神也看着好了些。
这边宫里的事情刚处置完,外面有了有事端,不是旁的,就是永瑄那个大侄子绵德。
静容当时就觉得这小子不是个省油的灯,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刚开年的时候,因为结交纨绔,就被乾隆给训斥了一番,结果他依然不改,整日里在京城里吆五喝六的仗势欺人。
如今,更是把一个汉人女子掠夺入府,女子父兄过来要人,他却把人给打了一顿。
原本这种事,在他这种人身上是不足为奇的,但是那天实在是太轴了,正好被巡察御史给碰上了,一页折子递上去,第二天绵德身上的定亲王爵位就变成了定郡王。
伊拉里氏在静容这儿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满口都是,绵德知道错了,他就是一时糊涂。
静容坐在那儿只觉得无语,早如此何必当初呢?
她知道寡妇带儿子,难免会有溺爱的端倪,可是绵恩不就长得好好的,怎么绵德就成了这样。
伊拉里氏是个针扎都不吭气的人,永璜更是脆弱的直接被憋屈死了,这样两个人生的孩子,怎么就是个混不吝。
静容真没法昧着良心给绵德求情,只能对伊拉里氏道:“他也不小了,如今比他小的几个叔叔都开始办差听政了,他整日介胡混算什么事?还有,他在府里要什么样的人没有,非得到外面去抢,去欺男霸女!我还以为这都是话本子上的剧情呢,今儿倒是托绵德的福,让咱们都见着了。”
伊拉里氏被这番连讽带刺的话说的脸涨得通红,许久才结结巴巴道:“是儿臣不好,没有管教好他。”
静容嗤笑一声:“这里面是有你的错,只是绵德也不是小孩子了,心里也该分得清是非了,有些事儿我不好多说,你自己个回去多想想。”
这事儿要让静容来办,只怕绵德还得比现在更惨一点,她才懒得听伊拉里氏这些辩词呢。
而伊拉里氏看静容这么说,便也知道皇后这边是走不通了,只能夹着尾巴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赵嬷嬷去送人,回来之后就和静容禀报:“娘娘,大福晋看着像是去了寿康宫。”
静容并不惊讶,只是冷笑:“这事儿已有定论,便是去找天王老子,只怕也没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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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年十一月,是太后的八十寿辰,这个早得了乾隆的旨意,一定要大办特办。
这个静容当然不会有意见啊,反正花的是乾隆自己的钱,她就按着平日寿辰的两倍规格来准备。
而乾隆自己,甚至还准备亲自下场,彩衣愉亲,给太后跳段舞蹈。
静容憋着笑没敢说什么,认真应了。
等到热热闹闹过完寿,乾隆三十六年也就这么过去了。
结果刚翻过年,和亲王永璧就没了。
他和他爹弘昼去世之间就隔了两年,乾隆接到消息,沉默了半响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今年永璧才四十岁啊!
后来还是给上了谥号勤,令他的长子绵伦袭郡王爵位。
静容听到这消息,也就感叹两声。
她和永璧并不熟悉,但是这么年轻就没了,的确可惜。
但是这件事之后,不知怎么的,乾隆突然开始重用永璂永瑆和永璟。
永瑆之前还说没事做呢,如今就开始站班当差了,永璂也给从修书的冷板凳上调出来了,开始跟着乾隆学办差,永璟乾隆倒是想用一用,但是永璟十分惫懒,并不往跟前凑。
静容下意识的觉出了一丝不对。
乾隆不是个多开明的人,他喜欢大权独揽,即便是最喜欢的儿子永瑄,也只能听政,根本就插不上手。
而永瑆永璂几个孩子,之前更是不放在眼里,现在突然一副重用的模样,这很不正常。
静容心下忧虑,找了永瑄过来商量对策。
但是永瑄却看着优哉游哉,并不放在心上。
静容皱眉,低声道:“皇上这是不是不信任你了?”
永瑄淡淡一笑:“不信任倒是不至于,只是帝王的疑心驱使,到底不愿意看我一家独大。”
静容看着永瑄淡定的神色,她心里明白,这一天迟早都会来的。
所以她尽量在乾隆面前淡化永瑄的能力,话里话外的都把他当成一个孩子,她希望这些,多少能拖延一下,可是现在看来,只是迟早的问题罢了。
当年康熙爷多么的信任和喜爱太子,可他不是还抬出了大阿哥和八阿哥与太子争夺,难道大阿哥和八阿哥比太子能力更强吗?
绝对不是,康熙的太子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在废除之前,言谈间更不免赞赏之词,而且能稳坐太子宝座四十年,也可见太子的能力。
可是就是这样的人物,也因为帝王的疑心,被废除了太子之位,可见帝王之心,真的是鬼神莫测。
静容心中的不安越发沉重,可是现在她又能如何呢?她静静凝视自己这个孩子。
如今也不过才二十出头,可是他的沉稳气度,却并不是一个二十岁的人能够比拟的,这或许就是环境对人的磨炼吧,身处于这样一步错就万劫不复的境地,没人能继续天真,也没人敢天真。
“你既然这么说,那么就说明,你心里清楚此事的重要性,额娘不懂这些,也就不多说了,我只盼望你,行事之前,一定要三思再三思,不能踏错一步路!”
永瑄看着静容笑了笑:“额娘放心,儿臣有妻有子,又有额娘要孝顺,是绝不敢轻举妄动的,皇阿玛喜欢培养诸位弟弟,儿臣也乐见于此,不仅可以让诸位兄弟长些见识,也可有人能帮助皇阿玛分担国事,岂不美哉?”
静容现在真是听不懂永瑄嘴里的话是真是假的,只能有些无奈的摆摆手:“你能这么想,那很好,额娘只希望不要走到兄弟阋墙这一步。”
永瑄却笑了:“额娘,十一弟儿臣不清楚,但是十二弟,他虽然看着仁弱,心中却是明白的。”
静容说起这个,心里也是有些沉重,这几日她看着永璂兴冲冲的的模样,有些话她是真的说不出口。
难道要和他说,你是你皇阿玛提出来的靶子,他重用你,是为了想拿你来平衡你十哥?
这话只是想想,静容就觉得残酷,所以她不敢说,也不能说,她怕说了,不仅兄弟情分受了影响,他们之间的母子情分,只怕也……
静容闭了闭眼,许久终于道:“你十二弟心思纯粹,我也是怕他……”
静容说不出话来,但是永瑄却好像明白静容的心思,他走上前来,拉住了静容的手,轻声道:“额娘别怕,十二弟已经不是当年的孩子了,这步路到底他是要迈出去的,额娘不忍说,就让我来说,十二弟会明白的,想来也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静容眼圈一下子红了,心中对乾隆的恨意也达到了顶峰。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能轻易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
明明是他的亲生骨肉啊!如此行事,不就是挑唆他们兄弟阋墙吗?圣祖朝的往事还不够惨痛吗?
静容知道,自己永远也得不到回答,现在她已经被架到了这儿,只能一步一步走下去。
静容反握住永瑄的手,咬着牙道:“不需你来说,我来说!这本就是我的责任!”
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让自己的孩子挡在自己面前呢?她是母亲啊,本就该是她为这些孩子遮风挡雨才是。
永瑄鼻头也有些酸,没人比他更明白额娘对他们这些孩子的看重,此时额娘这样,也是怕影响了自己和永璂之间的感情吧。
永瑄并没有应下来,但是静容也没意识到这一点,此时的她正心中烦乱,该怎么和永璂用比较温和的方式,说出这件残酷的事实。
第106章 公主
静容既然决定了要亲自提点永璂这件事, 那就不会说话不算话,送走永瑄之后,就让赵嬷嬷第二天把永璂叫过来。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 永瑄一离开翊坤宫,转身就去了永璂的住处。
永瑄来的时候,永璂正在屋里整理这几日皇阿玛交给他如何处理政事的笔记, 这还是他从皇额娘那里学得, 好记星不如烂笔头,打小他读书不好,额娘就教他可以在上课的时候记笔记, 然后回来之后整理一遍, 复习一遍,就可以加深印象。
这是个笨办法,却也是最适合他的办法,这么多年来,他早就形成了这样的学习习惯。
结果今儿还没能整理完呢,就有太监来报,瑞亲王来了。
永璂愣了愣, 这才意识到瑞亲王就是十哥,急忙让人把人请进来, 自己也起身迎了出去。
永璂刚走到门口, 永瑄就已经进来了,面色看着有些严肃,永璂并没当一回事,笑着道:“十哥, 你不是去额娘那边了吗?这么又到我这儿来了?”
永瑄点了点头:“有些事要和你说。”他扫了一眼周围的奴才。
永璂了然, 立刻让奴才们都下去了, 永瑄也让高平安出去了。
两人回到屋里,永璂亲自给永瑄斟了茶,这才坐下。
“十哥是有什么事啊?”永璂有些心不在焉,他的笔记还没整理好呢。
永瑄面对弟弟,只觉得这话有些不好说,又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道:“最近皇阿玛很看重你和十一弟,可有说过要给你们什么差事?”
永瑄还是决定先聊一聊,试探一下永璂如今的态度。
永璂笑了笑道:“皇阿玛说我心细,想要我去户部当差,至于十一弟,他喜爱弓马,应当会去兵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