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 那些太医果然没能查出来。
一开始芳嫔对于这个结果也是高兴的, 可是现在乾隆越喝越多, 而且已经每日都离不了这东西了, 芳嫔这才觉得害怕。
若是真的被人看出来了, 那自己该怎么办?
可是现在也由不得她了,乾隆召她去侍驾,难道她还能拒绝不成?
芳嫔克制着心中的不安,被人用被褥抬着,去了养心殿。
进去的时候,乾隆正在里头看折子,见她来了,只让她现在外面候着。
芳嫔就顺势被人抬去了,养心殿侧殿。
躺在床上的时候,芳嫔心里还在嘀咕,也不知道今儿又得等到什么时候。
结果刚等了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有了动静,芳嫔急忙往外看,便见着乾隆进来了。
他面色看着十分红润,仿佛很有精气神的样子。
一进门,他并没有先去看床上的芳嫔,而是对着身后的李玉招了招手。
李玉立刻捧了一个碗上来,芳嫔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但是也没在意,皇上这段时间,一直在临幸之前要喝鹿血酒,这她是知道的。
乾隆果然一仰头喝完了那碗酒,芳嫔看到了隐隐的红色。
喝完酒,乾隆的面色越发红润了,他又用茶水漱了漱口,就朝着床榻走了过来。
芳嫔也开始放松身心,等着待会儿的临幸。
结果乾隆刚走了两步,突然变色大变,然后就捂着胸口,一口血喷了出来。
芳嫔双眼大睁,整个人似乎都呆住了。
李玉急忙上来搀扶乾隆:“皇上!”
芳嫔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的飞快,挣扎着想从被褥间爬出来,却看见乾隆直接顺着往下倒。
“去,去叫……”乾隆的话没说完,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李玉吓的肝胆俱裂,急忙高声道:“快,快传太医!”
屋里的人一下子都乱了起来,胡世杰白着脸朝着太医院跑去,李玉招呼着几个人将乾隆抬到了一边的榻上。
芳嫔脸色惨白,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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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容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睡下了,结果有人直接在翊坤宫外面拍门叫人。
静容直接被惊醒了:“赵嬷嬷怎么回事?”
赵嬷嬷脸色惨白的走了进来:“娘娘,皇上晕倒了。”
静容听到这话,只觉得心跳的飞快。
乾隆晕倒了?
这代表了什么?
静容在这一刻甚至是不敢多想,她恍惚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急忙道:“快给我更衣,我要去见皇上。”
说完又顿了顿:“立刻去南三所叫永瑄,还有永璂和永璟!”
赵嬷嬷急忙应下,白芷过来给静容更衣。
整个更衣的过程中,静容的心都是纷乱的,甚至是手都在颤抖。
乾隆晕过去了,这件事简直像是一道惊雷,砸到了静容头上,她到现在都有些糊涂,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静容晕晕乎乎的被肩舆抬到了养心殿,一进养心殿门,就看见太医院的太医们几乎都在院子里候着。
李玉就守在门口,见着静容来了,哭丧着一张脸迎了上来:“皇后娘娘,您可终于来了。”
看着李玉这样沉稳的人都露出了这样的表情,静容心里也有些不安,但是面上还是强打着精神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玉哭着道:“奴才也不知道啊,皇上今儿翻了芳嫔娘娘的牌子,然后等皇上看完了折子,就去了芳嫔娘娘屋里,奴才伺候着皇上喝了鹿血酒,没成想,刚喝完,皇上就吐血晕了过去。”
说完李玉就跪倒在地上:“皇后娘娘,奴才有罪,没能照顾好皇上。”
静容皱着眉,乾隆喝了鹿血酒?难道是那酒有问题?
可是她之前就听说过,乾隆一直喜欢和鹿血酒养身,没道理这次喝了就吐血了啊。
难道是这次的酒被人下了毒?
静容不好再和李玉掰扯,直接道:“你现在外面守着,我进去问问太医。”
“嗻。”李玉流着泪应了一句。
静容抬脚进了养心殿侧殿,一进去就看见汪毅跪在榻边给乾隆诊脉,静容环视一周,发现芳嫔已经不在屋里了,应该是被带到了别处。
“芳嫔呢?”静容问。
“芳嫔娘娘被带去了耳房等候。”胡世杰回话。
静容皱了皱眉:“看管好芳嫔,不要让她离开。”
“是。”胡世杰应声。
静容这才走到汪毅跟前,询问道:“皇上如何?”
汪毅手有些颤抖,低声道:“回娘娘的话,皇上心肺有损,又服用了大补之物,如今身体虚不受补,反而使心肺伤势更加严重。”
看着汪毅惨白的脸,静容就觉得有些不妙,可是无论如何,现在这个情形,乾隆都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晕着,否则明□□政一定会大乱。
静容不敢多想,立刻道:“那还不立刻拿出诊治的方子来!”
汪毅苦着脸道:“已经开了方子了,正在熬药,皇上若是今晚能醒来,那还好,若是醒不来,只怕……”
静容心差点跳出腔子去,但是她的行为却比她的意识反应的更快,她一听这话,就立刻差点背过气去晕倒,赵嬷嬷扶着她,大呼小叫:“娘娘!娘娘!”
后来到底是赵嬷嬷和白芷将静容扶到了榻边坐下,静容这才缓过气来,下意识的就拉住了乾隆的手,忍不住流泪。
“皇上,怎会如此啊!”
汪太医在边上看着,小声道:“娘娘,微臣觉得有些奇怪,皇上用药一直都是太医院这边盯着的,怎么出现如此情况,不知是否用了什么不该用的……”
汪太医欲言又止,静容却是听明白了,立刻道:“李玉说皇上喝了鹿血酒,可是那酒有问题?”
汪太医立刻摇头:“微臣已经第一时间查看了那酒,绝无问题。”
静容抿了抿唇,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件事,她急忙道:“皇上还一直喝芳嫔进贡的药茶,听闻也是大补之物,可是两厢之下,冲着了。”
汪太医皱眉,低声道:“奴才给皇上说过,那药茶不能多喝,尤其是喝了鹿血酒前后,更不能喝药茶,也不知……”
静容神色一厉,立刻高声道:“李玉!”
李玉立刻连滚带爬的进来了:“奴才在!”
“皇上今日喝鹿血酒前后可喝了药茶?”
李玉抬头看了静容一眼,满脸哭相:“皇上已经连喝了好几日的药茶了,奴才劝皇上还是要少喝,可是皇上说一日不喝嘴里没味儿,而且这药茶是温补之物,没什么大碍,因而并没有端过,今日在喝鹿血酒前后,也喝了三盏药茶。”
“三盏?”汪太医倒吸一口冷气:“微臣禀告过皇上,每日只可喝一盏就足够,怎么今日竟然连喝三盏。”
李玉听了更是难受了:“就是这三盏,也是奴才央求了许久,皇上才止了的,否则还不止三盏呢?”
汪太医脸都白了,急忙跪下给静容磕头:“微臣有罪,没能及时探清皇上今日饮食。”
静容此时眼神格外严厉,她看着跪在地上的李玉和汪毅,知道这事儿与他们是关系不大的。
就乾隆这个性子,他想要什么,又有谁能劝得住。
但是那药茶竟然会让乾隆如此失了节制,倒是奇了,她立刻道:“皇上并非无节制之人,而且往日最重养身,必不会不听医嘱,如此乱来,汪太医,那药茶你仔细研究,看看其中可有什么令人成瘾之物,若是有,立刻禀明!”
汪太医听了心跳的飞快,但是还是立刻应下。
屋里刚刚说完话,外面便也传话,几位阿哥到了。
静容急忙让人请进来,结果刚一说完,就看见永瑄领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不仅有永璂永璟,还有永瑆和永璇。
静容有些诧异,不过她到底稳得住,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红着眼睛看向永瑄:“你皇阿玛病了,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找你们兄弟过来,看看该怎么处置?”
永瑄一直皱着眉,听到静容说话,就走上前来,拉住了静容的手,轻声道:“额娘,你别着急,皇阿玛自有上天庇佑,必不会有事的,如今这情形,不如请诸位军机大臣入宫商讨,以免延误国事。”
静容点了点头:“也好,你们兄弟商议着来吧,我一介妇人,也不通国事。”
永瑄点了点头,又问询了一下汪太医有关于乾隆的情形,听了汪太医的话,他眉头皱的更深了。
不过他还算理智,立刻让人去军机处传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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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容则是坐在榻上,一边看着乾隆,一边擦眼泪。
这眼泪是真是假静容都分辨不了,但是看着乾隆面色,静容却觉得,只怕乾隆这一关难过。
静容抬头看了眼其他儿子,永璂有些担忧,永璟有些茫然,永瑆和永瑄一样皱着眉,而永璇,看着有些慌张又有些不安,眼睛一会儿看永瑄,一会儿看乾隆。
静容多少知道他的心思,他是怕乾隆真的一病不醒之后,永瑄秋后算账。
可是无论如何,现在他们都不敢吭声,各个都盯着乾隆。
药终于熬好了,汪太医亲自伺候着乾隆喝了下去,乾隆的面色却依旧惨白,映着脸颊上不正常的红晕,看着十分怪异。
汪太医满头满脸都是汗,看着十分紧张。
没一会儿,军机大臣来了,今晚值班的大臣正是和珅和阿桂。
静容等着和珅进来的时候都惊呆了,不过和珅自己看着十分惊慌,虽然长得的确挺英俊的,但是此时看着面色都有些发白,一直跟在阿桂身后,一进来就跪下请安,静容让他们起身,然后问他们如今该怎么办?
和珅到底年轻,不敢先说话,还是阿桂先开了口。
“如今皇上晕厥,此时不宜外传,还得先封闭宫门,瞒住消息,再传召其他几位大臣入宫,一同商讨。”
阿桂算起来也是军机大臣里面的第一号人物了,他说的话,自然很有分量,和珅也点头认同。
静容也点了点头:“既如此,那就这么办吧。”
说完这话,阿桂和和珅就出去了。
阿桂看着面色凝重,和珅倒是看了永瑄一眼,没有说话。
然后静容又看向其他几个阿哥,轻声道:“你们也出去歇一歇吧,皇上这边就先由我来侍奉。”
谁知这话刚说出,永璇先着急了:“皇额娘,皇阿玛病重,怎么能再劳动您,若是您也病了,岂不是更糟,不如由儿臣来侍疾吧。”
静容抿了抿唇,多少明白这个便宜儿子的意思,不就是不相信自己吗?
不过这会儿可容不得他捣乱,静容便温声道:“你这孩子,倒是孝顺,你皇阿玛知道了,想必也会欣慰,不过如今先罢了,我还有余力,至于你们兄弟,排好班之后,轮流在皇上跟前侍疾吧,如今就先由我和永瑄来。”
永璇这下子也说不出话来了,只能低声应了,然后跟着几个弟弟出去了。
等到人都走了,静容又对赵嬷嬷道:“如今皇上病重,只怕后宫也会不安,还要麻烦赵嬷嬷出手,稳定后宫,不要让他们闹出事端来,若是有必要,可出手震慑。”
赵嬷嬷也知道这事儿极为要紧,急忙应了退下。
汪太医又给乾隆诊了一次脉,面色依旧不好:“娘娘,皇上如今脉象依旧不稳,只怕要下重药才行。”
静容听着这话,不敢接话,只流着泪道:“我不懂医理,此事你和军机处的各位大人商议着办吧。”
汪太医也知道现在是要紧的时候,不敢得罪皇后,急忙领着其他太医退了出去。
自此屋里只剩下静容的几个宫女,还有在乾隆身边伺候的李玉和胡世杰。
静容假作有些头晕,让永瑄扶着自己去外间坐坐,永瑄也十分听话,上来搀扶着静容就往外走。
两人到了外间,静容让白芷守住门口,这才低声道:“你皇阿玛这次只怕是不成了,你要早作打算。”
永瑄紧抿着唇,面色看着十分复杂,低声道:“儿臣明白,皇额娘可知,皇阿玛到底是怎么突然晕倒的吗?”
静容把刚刚的话和永瑄说了一遍,永瑄眼中生出愤恨:“这个芳嫔!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好了!”静容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如今最重要的是,你这里得稳住,待会儿军机处的大臣都入了宫,他们定会商讨出一个办法来,若是让你监国,你该如何你自己可清楚?”
永瑄低下了头:“儿臣不敢逾越,自然固辞不受。”
静容松了口气:“好,我知道你是个稳重的,永瑄,如今我们娘几个的前程,都指望你了。”
永瑄抬起头,刚刚眼中的不忍一扫而空,他语气坚定:“儿臣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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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静容便和永瑄老老实实的给乾隆侍疾,亲手喂汤药,亲手擦脸擦身,哪怕没人看着,也做的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怠慢。
一直熬到了凌晨,这才被永瑆和永璂换下。
静容有些头晕,是被永瑄搀扶着走出来的,几位军机大臣还在商议,至今没有消息,也不知道商议出个什么结果。
永瑄要送静容回宫,静容却拦下了:“你不要回去,就在这儿听消息,我也不会去,我就在养心殿的东厢房待着,哪怕这会儿累些,也不能在这时候松了这口气!”
永瑄虽然心中不忍,但是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静容去了东厢房,这是她在养心殿的住处,只是来的时日少,里面并没有准备什么东西,不过收拾倒是收拾出来了,静容只合衣在榻上靠了一会儿。
几乎刚刚入睡,静容就被外面的响动吵醒了,她急忙睁眼,却发现已经日上中天。
“白青!”静容喊了一声。
白青急忙走了进来,脸色看着有些不好:“娘娘。”
“外面出了什么事?”静容问道。
白青小声道:“是惇妃娘娘,说要来给皇上侍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