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容看他这样,也只能叹了口气,住嘴了,她也就是提醒一下,至于行不行的,还要看乾隆的意思。
“她自个儿傻乎乎的是她的事儿,但是若是我当看不见,等出了事,谁知会不会怪到我身上。”静容淡淡道。
赵嬷嬷听了笑了:“娘娘说的正是呢,娘娘如今地位稳固,正是该显示宽厚大度的时候,倒也不必在这种事上计较。”
白青听了有些羞愧:“倒是奴才眼皮子浅了。”
赵嬷嬷拍了拍她的手:“你也是为了娘娘好,娘娘哪里能不知。”
静容点了点头:“嬷嬷说的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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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颠簸了一路,等到了紫禁城的时候,静容这样身子还不错的,都觉得疲惫难捱,更不必说忻贵人这样怀有身孕的,和纯贵妃这个真病号了。
静容下了凤舆,刚进翊坤宫不久,就听说钟粹宫和景仁宫都叫了太医。
静容摆了摆手只说知道了,叫太医这种事,乾隆都允了,她自然也不能不允。
没多久,太医院那边传信,忻贵人动了胎气,见了红,已经用上艾了,纯贵妃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开了服药,睡下了。
静容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都用了艾了,这胎只怕危险了。
果不其然,这话传来不就,寿康宫那边就传话过来,太后担忧忻贵人腹中皇嗣,让静容赶紧过去看看。
静容这会儿也不能休息了,只能收拾了一下,就急忙去了钟粹宫。
来钟粹宫的时候,里外还是被人守着,见着静容来了,倒是很轻松的就放她进去了。
静容皱着眉进了钟粹宫,闻着院子里浓郁的艾草味,心下有些不舒服。
一边用帕子掩着口鼻,一边进了正殿。
进去的时候,忻贵人身边的樱草和芳草正在外间服侍,见着静容来了,急忙行礼。
静容摆了摆手,轻声道:“你们主子如何了?”
樱草不敢说话,芳草大着胆子回话:“主子刚刚熏了艾,已经歇下了。”
静容点了点头:“我听说见了红,可严重?”
芳草见皇后不怪罪,心里也就稳当多了:“听太医的话,日后得安生养着,不能再动胎气了,否则只怕……”
静容心中叹了口气,这折腾的,也不知道忻贵人觉得值不值当。
“我知道了。”静容点了点头:“我进去看看你们主子,如此也能放心。”
芳草听闻,自然不敢拒绝,就在前面引路,倒是樱草十分低调,默默的退到了一边。
静容进了忻贵人屋子,屋里的艾草味道更浓,都有些冲鼻子了,静容闻着十分上头。
但是静容也只能忍着,走到了床边看了忻贵人一眼。
看着脸色白的像纸一样,头发凌乱,贴在脸颊上,额头上满是冷汗。
静容皱了皱眉:“出了这么多冷汗,还不快给你们主子好好擦擦,如今龙胎不稳,你们更要好生服侍才是,若是出了什么事,自第一个拿你们是问。”
芳草被吓得不轻,急忙跪下请罪。
静容叹了口气:“行了,也别请罪了,记住我的话就成。”
芳草急忙应是。
静容看完了忻贵人的状态,又问了几句忻贵人动胎气的原因,听着芳草的解释,静容只觉得事情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也不敢多待,转身离开了。
不过她也没回自己的翊坤宫,而是直接去了太后那儿。
去的时候太后也正等着,看见她来了,急忙叫进来问话。
“忻贵人如何?孩子可还好?”太后即便是着急,问话也很有策略,并不显得冷血。
静容自然老实回答。
太后听了之后,皱起了眉,深深叹了口气:“这许就是她没福吧,竟弄成了这样。”
静容没吭气。
太后转瞬回过神来,又道:“可知道路上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之前还特意嘱咐走得慢些,不要颠着了她。”
静容眼神微动,小声道:“听说是下轿子的时候绊了一跤,索性她的奴才在下面垫了一下,这才没摔得严重了,只是到底还是惊了胎气。”
太后在伤感完之后,瞬间宫斗之心也立刻竖了起来,皱眉道:“怎么就这般巧,可着人查了?”
静容垂眸:“还没来得及着人查,只听她身边伺候的奴才说,之所以忻贵人会摔跤,是因为她自己鞋子上的珍珠,勾到了轿帘上的流苏,倒好像是意外一样。”
太后冷笑一声:“这意外倒是来的挺巧,本宫却是不信的,你立刻让人查,我倒要看看,哪个这么大胆!”
静容知道太后这是真的生气了,也不敢再多言,急忙领命退下。
不过等出了寿康宫门,静容却叹了口气,这样的苦差事,到底落在了她身上。
但是也没办法,谁让她是皇后呢,静容只能打起精神,朝着翊坤宫去了。
回了翊坤宫,还是不能消息,找了内务府的人过来,让他们好好调查今日勾到忻贵人鞋子的轿帘。
又让底下的奴才去查问,忻贵人下轿子的具体场景,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儿发生。
两三下吩咐完,静容这才松了口气。
白芷心疼的给静容捏肩,小声道:“娘娘也太辛苦了些,这才刚回来,就闹出这种事。”
静容苦笑,在其位谋其政,我既是皇后,这样的事儿就跑不脱,孝贤皇后在时,不也是如此?
白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倒是,当年哲悯皇贵妃死的时候,也是好大一场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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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乾隆并没有来翊坤宫,而是歇在了养心殿。
不过即使人没过来,东西还是过来了,给静容赏赐了不少补身的东西,说是皇后辛苦了,让皇后好生保养身体。
静容知道乾隆多半是知道了忻贵人的事儿,用这东西来安抚自己呢,毕竟自己可提醒他了,要好生关心忻贵人的身孕,他拒绝了,最后闹出这事儿,却是静容背锅。
静容接了赏赐,虽然心里吐槽,但是面上却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来满足乾隆施恩的心情。
但是等接了赏赐之后,该忙还得忙。
中午的时候,内务府那边来人禀报,忻贵人的那个轿子,轿帘上的流苏的确被扯坏了,但是流苏的质量绝对没问题,而且这流苏轿帘还是忻贵人宫里自己要的,内务府这才进献。
反正总归一句话,与我无关。
静容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倒也不生气,又问起了忻贵人宫里查出来的事儿。
这回就比之前好说话多了,前去调查的奴才是郑怀恩,他仔仔细细的说明了忻贵人几个宫女的口供。
当时在忻贵人身边伺候的,就只有樱草和芳草,在外面伺候的是几个小宫女,才刚刚留头,十一二岁的模样,瘦瘦小小的,一个叫荷花一个叫荷香。
当时贵人下轿子,是樱草和荷香搀扶的贵人,结果就在两人交接的时候,贵人突然脚下一绊,把身前的荷香扑倒在地上。
等大家把忻贵人扶起来的时候,这才发现,忻贵人鞋子上的珍珠,勾住了轿帘上的流苏。
然后就是动了胎气,见了红。
几个奴才的口供基本上都一致,没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静容听了却皱了皱眉:“忻贵人再怎么样,也不会让两个刚留头的小宫女在身边伺候吧?”
若非那个叫荷香的宫女太瘦弱,忻贵人也不一定会被绊倒。
说起这个,郑怀恩有些尴尬:“这也怪不得旁人,之前贵人也不知怎么的,非得说她宫里几个宫女是旁人派来害她的,赶走了好几个,最后大宫女只剩下樱草和芳草,想要再补,就只能等回了宫再说,最后没有办法,只能让几个小宫女顶上。”
静容眉头皱的更深了,这话来回听都好像没什么问题,有问题也是忻贵人自己造的孽,和旁人无关。
但是若是拿着这个去和太后回话,太后肯定不会满意。
静容只觉得有些头疼,到底是谁啊,忻贵人都这样了,还要对她动手。
静容脑子里倒是有人选,但是总觉得纯贵妃不是这样蠢得人,现在再怎么报复忻贵人,她又能有什么好处呢?而令妃,她倒是可能做得出这事儿,斩草除根嘛,还是很合逻辑的,但是以她的性子,却也不会在这风口浪尖上做这事儿。
静容左思右想都想不出什么道理,最后只能先压下。
“你再去找那个叫荷香的宫女问问,问她今日跟着轿子,到底是谁吩咐的,还有樱草,她离忻贵人最近,看看可有什么异常。”静容想不通是谁,就只能继续吩咐郑怀恩细查。
郑怀恩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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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妃此时的脸色很差,几乎是有些发黑了,她咬着牙道:“此事定然是纯贵妃做的!”
秋棠也有些愤恨,自家主子眼看就能有个孩子了,没成想竟然出了这种事,放谁心里也不好受。
“那主子决定怎么做?”秋棠有些跃跃欲试。
令妃冷笑一声:“她既然不想我好,那我也不必给她留什么脸面了!”
这话说的十分阴戾,哪怕是秋棠都打了个哆嗦。
“主子请吩咐就是,奴才一定给主子报仇!”秋棠强压着心中的担忧,坚定道。
令妃看着秋棠,却笑了笑:“好丫头,你放心,我日后定然不会亏待你。”
秋棠眼中闪动着激动的光芒,重重点了点头:“奴才也不会忘主子的恩德。”
令妃主仆俩不知道商议了什么,这一晚乾隆却去了翊坤宫。
静容把自己调查出来的事儿给乾隆说了一下,又说了一下自己之后要调查的方向。
乾隆听了皱了皱眉:“你这方向倒是不错,只是这帮内务府的奴才也太拿大了,竟将他们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朕明个就让李玉过去问问,看看这事儿他们到底有没有参与。”
静容不觉得乾隆这是给自己打抱不平,多半是借口她,然后教训内务府。
静容也没有反驳,只笑着道:“有皇上出马,自比臣妾要强些。”
乾隆点了点头没说话,面上神色淡淡:“朕觉得,这事儿多半也是忻贵人自己作的,倒是没想到皇额娘这般重视,也是为难你了。”
静容笑笑没说话,乾隆会有这个心思,想来也是想把自己摘出去,不让人给忻贵人特殊待遇是他下的命令,要是真是因为下人慢待才出了事儿,岂不是乾隆也给装里头了,他自然想把过错退给忻贵人。
静容知道了乾隆对这件事的态度,虽然有些可怜忻贵人的处境,却也松了口气,有太后在边上逼着也就罢了,若是乾隆还逼着,那她真的没活路了。
只希望这件事今早查明,她也能早点从这摊烂泥里脱身。
第66章 线索
静容想着尽早调查清楚这件事, 但是却也没想到,竟然会调查清楚的这么快。
第二天郑怀恩去了钟粹宫一趟,回来就禀报, 问出消息了。
静容本在用午膳, 都给郑怀恩这话给惊住了。
“这么快?”她诧异的看着郑怀恩。
郑怀恩也是有些尴尬的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也是巧了, 奴才本是主要审问樱草和荷香, 但是没想到顺带审问芳草的时候,却问出了一些首尾。”
这么巧,静容有些不信。
不过既然都问出来了,自然还是要说一下的。
静容一挥手,让人将午膳都撤了下去, 和她一起用午膳的永瑄和永璂也让人抱了下去。
永瑄还想折腾着留下, 但是在这种正事上,静容却不会由着他,只瞪了永瑄一眼,永瑄就立刻嘟嘟囔囔的不敢再多说了。
等到屋里的闲杂人等都出去,只留了几个大丫鬟和赵嬷嬷,静容这才道:“你说吧。”
郑怀恩看静容这般郑重,自己也加了几分小心, 他小声道:“奴才听芳草说, 当时樱草扶着贵人下轿, 她看着樱草好似帮贵人整理了一下鞋子,然后才扶着贵人下轿。”
静容听了皱起了眉:“什么叫好似?这话你和贵人核实了吗?”
郑怀恩也是有些为难:“因为芳草被贵人挡在后面, 因此看的不清晰, 至于和贵人核实的事儿, 贵人至今还未清醒, 奴才也没法……”
看着郑怀恩这般模样, 静容就知道这件事有些为难了,樱草这样一个大宫女,几乎与忻贵人命运相连,她为什么会害忻贵人,这必然不会这么简单,里头肯定牵扯了许多事儿。
静容想到这儿,也不敢这么轻易的下定论,只道:“先把樱草和芳草都看管起来,让她自己先解释一下,若是可以,也可让她和芳草对峙,至于忻贵人,找人守着她,等她醒了,第一时间通知我。”
郑怀恩听着这话,知道皇后娘娘无意为难自己,心中也松了口气,急忙低头领命离开。
只是好消息不出门,坏消息传千里。
静容虽然竭力将芳草招供的这件事控制住,但是太后还是知道了。
她刚刚给郑怀恩说完吩咐,又安排几个孩子歇午觉,太后宫里便传话,让她过去说话。
静容心下一沉,知道这件事只怕是有人在背后推动,否则再传的快,也不会这么快。
不过此时也来不及多想什么,静容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急忙坐着翟舆朝着寿康宫去了。
这一路,静容都在想,要怎么和太后回禀这件事,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最后都觉得不妥当,直到眼看寿康宫都在眼前了,静容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这事儿不管是谁在背后捣鬼,她都没有必要为了忻贵人把自己也装里头。
反正也不是她在陷害人,她调查出来什么就说什么,至于如何判断,也就只能看太后和乾隆的意思了。
当下了翟舆的时候,静容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她神色淡然的进了寿康宫正殿,正好看见太后坐在上座,边上还坐着乾隆,似乎也是刚刚过来。
静容心下一惊,急忙上前给太后和乾隆行礼。
太后点了点头,乾隆倒是对她十分和蔼:“皇后快坐吧。”
静容不敢表现的太过显眼,规规矩矩的起了身,坐到了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