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妃心下一沉,她刚刚那话原本也是给继后上眼药,没成想,皇上竟然如此相信继后,话里话外都是继后的好话,这样可不太妙啊,继后有了地位有了儿子,难道还要和她抢皇上的宠爱吗?
乾隆这话说了也就说了,并没当一回事,转而道:“这样的人,没资格抚养皇嗣,等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了,就交给你来抚养。”他看着令妃道。
令妃听了这话,刚刚的不安和疑虑顿时消失不见,整个人激动的不能自已:“皇上这是说真的吗?奴才,奴才……”令妃的眼眶一下子红了,跪倒在地上,几乎说不出话来。
看着令妃这样激动的模样,乾隆心中也有些怜惜,令妃也是个可怜的,伴驾这么多年,竟然也没有一儿半女,原本他还想着这孩子给愉妃或许也行,但是想着令妃的处境,他到底还是决定给令妃。
乾隆温柔的将令妃扶起来,笑着道:“这话哪里有假,让你抚养,也是朕信任你,希望你能不辜负朕的这番信任。”
令妃脸上,笑中带泪:“皇上放心,奴才一定不辜负圣恩。”
乾隆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令妃这一日,是使劲了浑身手段,将乾隆服侍的妥妥帖帖,第二日早上送走乾隆,乾隆面上红润,看起来精气十足。
令妃却面色有些发白,被秋棠扶着回了内间,歇了一会儿,这才缓过劲来。
秋棠一边给令妃捶腿,一边道:“娘娘何必亲自动手给皇上按摩,不如下次让奴才来做,娘娘身子虚,每次一通忙乱,都耗费不少。”
令妃本一直闭着眼,听见这话,才睁开眼:“我亲自动手,是我对皇上的心意,怎么能假手于旁人。”
秋棠听了这话,只好闭口不言。
令妃却看着十分有倾诉欲,继续道:“更何况,皇上还愿意给我一个孩子,这样的隆恩,我便是万死也难报了。”
秋棠说起这事儿,也很高兴:“娘娘说的是呢,若是忻贵人这次生下的是皇子,那娘娘日后也有依靠了。”
令妃却摇了摇头:“我倒希望是个公主呢,一个皇子,也不知道皇上愿不愿意记在我名下,若是只是抚养,我又何苦来哉。”
秋棠听了这话,也有些心酸:“不记在娘娘名下也好,娘娘还年轻,总有生养的时候,到时候岂不是委屈了咱们小阿哥。”
令妃之前听了这种话或许还会心酸,但是如今听了,却只是笑笑:“你想的倒是长远,我如今这个年纪,这个侍寝频率,却依旧生不出来,或许我真是个没福的。”
“娘娘乱说什么。”秋棠急忙反驳:“娘娘是奴才见过最有福气的人,娘娘迟早会有孩子的。”
令妃听了也不说话,只又闭上了眼。
皇帝把忻贵人的孩子给她抚养,这是她没有想到的,但是,既然给了她,那忻贵人这一胎就不能掉了,她得好好琢磨琢磨,看看怎么保下忻贵人这一胎,最好胎儿保住了,忻贵人没了,才是最好。
令妃那头又重新开始计划,纯贵妃这边,却也收到了令妃那边的消息。
“你说皇上想把忻贵人的孩子给令妃抚养?”纯贵妃十分惊讶的看着雀儿。
之前她被令妃算计了一把,虽然后来没有和令妃翻脸,却也利用了自己当时掌管宫务的空档,在令妃宫里塞进去了两个眼线。
后来那两个眼线都不怎么得令妃的重用,她也就把这事儿忘在了脑后,没想到最后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眼线传回来了这样一个重要消息。
决不能让令妃得逞,这是纯贵妃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唯一的想法。
雀儿跪在地上,低声道:“娘娘,绝不会错的,咱们那个眼线,那天在令妃寝殿外扫地,刚扫到窗户根,就听到里面令妃和万岁爷说话,然后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纯贵妃握着拳,满心都是怒火,真真是同人不同命啊,都是皇上的妃子,皇上为了令妃殚精竭虑到这个地步,却对她一点情分也不讲,明明自己是冤枉的,皇上也不信她。
想到这儿,纯贵妃的心里几乎恨出血来。
“不能让令妃得逞。”纯贵妃牙根里挤出这几个字。
雀儿对纯贵妃的反应也早有预料,一下子跪倒在地:“奴才但凭娘娘吩咐。”
第65章 不宁
因为一个孩子, 宫里又开始不安宁起来,但是表面上看起来却依旧风平浪静。
静容这几日也过了几天好日子,只窝在自己宫里看孩子, 管理宫务。
一直待到十月底, 乾隆终于要带着后宫一干人, 回紫禁城了。
静容从回宫的前一天就开始装备, 她这次出来带了三个孩子,难免比以往的事情多些。
但是幸好她的几个宫女都是能干人,一时半会的,虽然忙却不乱。
当天下午,就收拾的差不多了, 舒妃还跑过来看了她一回, 见着里里外外都这般有条不紊,心中羡慕。
“也不知娘娘这儿是怎么调教奴才的,竟比奴才那边的人都要灵秀些,奴才宫里也就奴才和十一阿哥两个主子,却还不如娘娘这儿干脆利落。”
静容听了笑笑:“你若是想,也让她们过去帮帮你好了。”
舒妃急忙拒绝:“哎呦,这奴才可不敢想, 哪里敢偏了娘娘的奴才。”
静容见她拒绝也不多言, 只温柔的摸了摸十一阿哥的大脑门, 轻声道:“咱们十一阿哥今儿玩的开心吗?我听你十哥说,十一阿哥今儿也背了一首诗呢。”
十一阿哥郑重的点头:“开心!十哥教儿臣背诗。”
静容忍不住笑了, 舒妃也笑了。
“也是咱们十阿哥耐心, 一句一句的教, 也不嫌烦, 奴才在边上都听烦了, 最后好歹让这孩子背下了。”
静容看了一眼永瑄,永瑄此时倒是显得十分矜持,昂着下巴道:“十一弟年纪小,背的慢些也是常事,等他大了,就和永瑄一样了。”
舒妃听着这小大人似得话,用帕子捂着嘴笑了:“哟,咱们十阿哥也是个大人了,只是十阿哥想得好,你十一弟却没有十阿哥这般好的记性,只怕还是远远不如的。”
听了这话,永瑄还没说什么,静容先嗔怪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看咱们十一阿哥就很好,日后也是个聪明的,孩子还小,怎么能这么打击他。”
舒妃听了急忙打嘴:“好好好,是奴才的不是,如今咱们十一阿哥可是有娘娘和十阿哥撑腰了,竟一句不是也说不得了。”一边说着,一边笑了。
静容也跟着笑了。
而十一阿哥看着大人们笑,自己也笑了,有些害羞的将脸埋进静容怀里。
静容抱着软软的十一阿哥,心中满是柔软,轻声道:“给阿哥记名的事儿,我已经和皇上说了,皇上说等回到宫里,就叫敬事房选了字呈上来,你且等着就是了。”
舒妃一听这话大喜,急忙起身给静容行礼:“奴才多谢娘娘记挂。”
静容拉着舒妃的手让她坐下:“行了,不必多礼,咱们坐着说会话才是正经,行礼来行礼去的没得厌烦。”
舒妃笑着应了。
两人说了会儿家常话,舒妃又神神秘秘的说起了如今宫里的新鲜事。
“娘娘可不知道,西面那位,又出新闻了。”舒妃特意压低了嗓音,仿佛是在说什么惊天大秘密。
静容知道她嘴里的西边那位,说的就是忻贵人,自从忻贵人的嫔位打了水漂,就成为了宫里诸人嘴里的笑话。
还怀着身孕了,就没了位份,这才乾隆的后宫里,也算是头一桩了。
“她又怎么了?”静容其实对忻贵人的事儿也挺好奇的。
舒妃暗笑了一声,低声道:“昨个,皇上不是通知各处明日回宫吗?结果太后想着忻贵人怀有身孕,这个时候动身怕不利子嗣,便想着让忻贵人在行宫里养够了三个月,再回宫。”
“本是好意,没想到忻贵人也不知是怎么想的,非得跟着大家一起回去,还为了这事儿在宫里寻死觅活的,皇上听了之后就恼了,下令她要真想跟着就随她,只是不许再给她超过位份的东西。”
说到这儿舒妃忍不住笑了:“真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她不过是个小小的贵人,要是真的这么一路颠簸着回去,这肚里的孩子,也不知能不能保得住。”
静容听了这话皱了皱眉,之前还觉得忻贵人或许没那么蠢,如今看着,也是足够蠢得,她如今什么地位,皇帝那边失了宠爱,后宫又得罪了纯贵妃,唯一能凭仗的,也就只有肚子里的孩子。
她要是忻贵人,必然是以肚子里的孩子为重,或许还有翻身的机会,再这么折腾一回,除了能让乾隆更厌恶她,再没有别的好处。
静容感觉,这里面必然有旁人插了手,以忻贵人耳根子软的程度,也定然是听了旁人的撺掇。
只是这话倒是不好和舒妃说,静容只淡淡道:“她心思糊涂,你在我这儿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别在别处露出这样的神情。”
舒妃笑着点头:“娘娘放心,奴才也就是在您这儿说说闲话,旁人便是请奴才奴才还不去呢。”
静容笑了:“也是,你如今也是妃位了,这宫里能压你的只怕也没什么人了。”
这话一说出来,舒妃神色微动,小声道:“娘娘这话的意思是……”
静容抬眼看了一眼舒妃:“纯贵妃这位子,只怕也做不久了。”
舒妃心中突然有些激动,嘉贵妃没了,若是纯贵妃也下去了,那贵妃位可就没人了!
舒妃有些紧张的看着静容,似乎还想从她嘴里听到什么消息。
但是静容却闭口不言了,按着如今宫里的位份上下,舒妃和愉妃在贵妃位上都是很有竞争力的,但是偏偏还有个深得圣心的令妃,若是皇上咬死了要让令妃上位,那舒妃和愉妃就得舍弃一个。
舒妃比愉妃受宠,但是愉妃的儿子又比舒妃的儿子强许多,因此这么算下来,舒妃的机会也就在五五之间。
按着静容的意思,当然是舒妃和愉妃上位最好了,愉妃活得久,舒妃在历史上也是活到乾隆后期了,让这两个人拦着令妃的上位路,岂不是正好。
不过这都是静容一厢情愿的想法,乾隆怎么想,没人知道。
见着静容不多说了,舒妃也就明白了皇后估计是也不敢下定论,因此只能沉下心,柔声道:“奴才深受娘娘照顾,日后定也会好生侍奉娘娘,报答娘娘恩惠。”
静容笑了笑:“你的心思我明白了。”
依旧没把话说死了,因为静容也知道,乾隆不是那种能被人左右的人,她也只能说是旁敲侧击几句,至于灵不灵,就看天意。
舒妃听了这话虽然心中有些遗憾,却也明白,这已经是极限了,皇后也要考虑自己如今的处境,不可能为了她和皇上作对。
舒妃很快就收起了情绪,笑着又和静容说起了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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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晚膳时间,舒妃也很有眼色的告辞了,十一阿哥还有些依依不舍,走之前拉着永瑄的手道:“十哥,等回宫了,咱们再一起玩。”
永瑄却很有哥哥样,一脸郑重的拍了拍十一阿哥的肩膀:“十一弟,你也是大孩子了,可不能一直想着玩了,等回了宫,十哥带着你认字。”
十一阿哥乖巧的点头:“我都听十哥的。”
俩孩子说着童言童语,倒是把舒妃和静容逗得直笑。
舒妃甚至笑道:“往日里也不见这么上进,倒是跟着你十哥就上进了,可见十哥黏哥哥的。”
静容知道舒妃这话多少也是为了显示亲厚,因此也不反驳,只柔声道:“孩子们在一起互相督促也好呢,倒是省的我们操心了。”
静容带着永瑄,将舒妃和十一阿哥送走。
母子俩回了屋子后,永瑄忍不住道:“额娘,十一弟很听话,比弟弟还听话。”
听到弟弟两个字,永璂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愣愣的看着自己哥哥。
静容笑着点了点永瑄额头:“就你这个霸王脾气,也就你十一弟能忍你,你弟弟年纪小,自然没你弟弟好使唤。”
永瑄有些不满的嘟着嘴:“儿臣哪里使唤弟弟了,儿臣明明就是想教弟弟认字,结果弟弟差点撕了认字的书,撕完了还冲着儿臣笑。”
永瑄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永璂,似乎十分不满他的行为。
静容听了失笑:“你弟弟周岁生辰才过了几日,你倒是拔苗助长想让他认字了,平日里教教他念诗也就罢了,可别瞎折腾了,要让他撕了你的书,额娘可不给你做主。”
永瑄嘟了嘟嘴,嘴里嘟囔了几句,到底没再抱怨了。
而永璂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吐槽了自己,还憨笑着流着口水往哥哥跟前凑。
攀扯这永瑄的小身子,想要亲他。
给永瑄糊了一脸的口水,直把永瑄羞得满脸通红。
“额娘,额娘你看他。”永瑄一边挣扎一边求救。
静容笑的却软到在榻上,压根不理永瑄的求救,只笑着道:“你们兄弟俩好亲香亲香,省的你以后再说你弟弟不听话。”
永瑄气的直跺脚,最后却依然摆脱不了弟弟的爱的攻击,只能躺在榻上,任由弟弟趴在他身上亲亲他又戳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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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静容一行人,便整装好行李,换好朝服,上了凤舆,一路朝着紫禁城去了。
静容坐在子弟凤舆上,几个孩子也都跟在她身边。
只是宁楚格还小,被乳母抱在怀里,睡得正香。
而永瑄永璂两个臭小子,一个比一个起得早,一个比一个精神头旺,扒着凤舆的窗户,想看外面。
赵嬷嬷拦都拦不住,最后只能掀开一个小小的角,让他们过过眼瘾。
静容有些疲惫的靠在引枕上,勉强打着精神和赵嬷嬷几人说话。
“娘娘也是白操心,奴才刚刚看着,忻贵人不知道多开心呢,还以为自己赢了似得。”白青有些不满道。
她说这话也不是没由来,昨晚乾隆来静容宫里安置,静容想着自己作为皇后的本职工作,就劝了乾隆几句,好歹顾念着忻贵人肚里的孩子。
乾隆赞了两句静容宽厚,却并没有改自己下的旨意,对忻贵人的死活十分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