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脚步停住,她看见谢斯白微微低头,似乎在认真听她说话。
身后,又走来几人,只有为首的秦黛认识,是那天见过的谢斯白的妈妈。
谢斯白面前的女生,笑得很甜地打了声招呼:“蕙芝阿姨。”
像是两家世交相见的画面。
秦黛在那一行人即将转过身来前,先一步躲进了旁边的楼梯间。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涌出来这个想法,但谢斯白和那个女生,他们看起来,好般配。
第47章 落日珊瑚V 我想好了
谢斯白提前于那群浩浩荡荡的人, 先回了病房。
他担心这么突然,引回去这么一大波人,让秦黛不自在。虽然她从没说过, 但越是处于新鲜的环境,面对陌生的人, 本来就不算多的话,只会变得更少。
然而谢斯白回去,却只看到了一个人看着综艺笑得嘻嘻哈哈的谢苑溪。
“人呢?”他找了一遍。
“出去找你了啊。”谢苑溪答。
谢斯白蹙眉, 打开手机一看, 才发现秦黛几分钟前给他拨过来的语音。
他正要回复, 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闪烁几下:我先回去了,团里突然有事。
他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但没来得及细思,病房门被人拉开。
一行人像参观什么名胜古迹似的, 浩浩荡荡地进来。
谢苑溪反应飞快地把iPad塞进被子, 闭眼装睡。
被谢蕙芝一眼识破,从病床上揪起来, 支棱起来和探访者们打招呼。
除了徐家的人, 还有个宋艺萱。
谢斯白多呆了两分钟,找了个机会出去,一只脚才踏出去,就给秦黛回拨了一则语音。
无人应答。
正想再发文字, 有人拍了拍他肩膀。
谢斯白回头, 又看见宋艺萱那张脸。
“什么事?”他语气冷淡至极,其实和旁人说话时,一直都是如此,很不好接近。
宋艺萱偏喜欢这种长得帅还爱对人爱答不理的, 笑得酒窝露出来,的确是张甜美至极的长相,是个人都没抵抗力。
谢斯白没点礼貌,人家和他说话,他跟人发微信。
两三问发送成功,他连面前的人说了什么也不知道。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这宋艺萱说话实在太过轻声细语,刚才问了他一句卫生间在那儿,他都得低头凑近些才听得清楚。
“你说什么?”谢斯白将手机锁屏,看来是真忙,连消息都没即时回复。
宋艺萱连他的一个眼神都没遗漏:“我想问你溪溪喜欢吃什么,我和瑞妍等会儿去楼下,给她买点。”
谢斯白:“谢谢,不过不用,她现在一日三餐都严格管控。”
“这样啊。”宋艺萱瞟好几眼他的手机,玩笑的熟稔语调,又带几分试探,“这么离不开手机,是在忙工作,还是和女朋友聊天呢?”
她当然在期待,殷切地等待他可以否认。
谢斯白却嗯了一声,回应她的试探,了当地直说:“追不到的女朋友。”
-
这天之后,秦黛好几天没见谢斯白。
不过她也是真的在忙,宋庸年说的那档卫视,真来舞团请人了。
一个五分钟的节目,排练起来也兴师动众,连休息日夜都折了进去。
节目录制的地点就在隔壁市,车程不到两小时。
秦黛和同事们一道,坐团里的大巴车。
降温了,秦黛从上车,就裹着团里统一定制的冲锋衣,戴了眼罩耳塞睡觉。
因为排练,她已经很多天都没睡过六小时以上的觉。
她一觉睡醒,抵达录制地点,一辆神色奔驰S系轿车也停在了门口。
电视台负责接洽的人笑盈盈拉开车门,最先下来的是宋庸年。
紧随其后的,是位盛名在外的编导老师。
秦黛穿着深色的冲锋衣,藏身于一众高挑纤瘦的舞者中间,她戴了口罩,整个人都捂得严实,困意尚未完全消散,气温沉闷,雨燕飞得很低。
“那位是谁,也和宋团一辆车过来的?”
“没见过,长得好甜哦。”
“她背那只包,是限量款吧?”
几米外,节目导演的声音传至耳边:“这位便是令爱吧?和宋团您的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秦黛这时才将注意力分过去三分,一眼看到了那张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脸。
她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外套拉链拉到顶端,小巧莹润的下巴,全收进了冲锋衣挺括的领口。
秦黛混在一行舞蹈演员之中,抵达的下午,就要紧锣密鼓地进行带妆彩排。
这支舞蹈是编导老师为了这场晚会新编的。
秦黛和楚予诺,各有半分钟的独舞。
创意为古今穿越般的过端午,秦黛被分到了古代的part,盛唐时期的端午,她穿着应景的青白两色齐胸襦裙,月色的披帛挂在臂间,眼尾点了记粉色花瓣。
这个妆挑人,五官稍逊色几分,便撑不起来。
秦黛低眉,等化妆师点好最后一笔。
旁边相机快门声一闪,谭慕言穿着同色的衣裙,举着手机将秦黛框进画面,咔嚓一声定格。
“好美啊。”谭慕言看过无数遍,还是忍不住赞叹。
秦黛捏着团扇,遮了下脸:“不要发微博。”
谭慕言有个以舞者身份注册的微博账号,经常更新排练和生活日常。
以前也发过几次秦黛,偷拍的她。
因为这个人没社交账号,神秘得像个活在古代没通网的。好在谭慕言时不时发自拍或合照,会把秦黛带进几回,1粉丝知道团里她俩关系好,于是也总跑来她微博底下打探秦黛消息。
谭慕言倒是完全不介意,偶尔征得秦黛同意,也会回复。
谭慕言惋惜一声:“我这张真的拍得巨好!发出去粉丝绝对嗷嗷叫的那种程度。”
他们得去等候彩排了。
候场时,隔着台上台下的距离,,秦黛又看见了那个女生。
她坐在宋庸年身边,显然是跟着父亲来顺便看演出的。
谢斯白和这个女孩儿,是怎么认识的呢?
他们认识了多久?
她呼出一口气,平心静气,准备上台。
秦黛表演起来,一向是专注的。
她甚至连观众都会忘掉,耳中只听得到乐曲的调子,眼里也只看得见脚下的舞台。
所以等这五分钟过完,她在众人相拥之前,看到谢斯白时,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被人簇拥着,像是颗恒星,被包围被环绕。
她依然在舞台上,眼神撩过去,毫不阻挡地,撞入了谢斯白的双眸。
“这个节目,是这次特意准备的舞蹈表演,请来了安北舞团的舞蹈演员们,谢总,您要继续观看彩排吗,下一个节目正好是……”
台长的话被谢斯白打断:“不用了,您忙去吧。”
赞助商可是金主爸爸,台长也不敢怠慢。
再三询问确认不用陪同后,才带着那一伙声势浩大的人离开。
谢斯白坐进了第一排。
他的目光半分都不掩饰地注视着那一个人,秦黛只是逃避。
下台前最后一眼,却从余光里瞧见,宋庸年的女儿,从原位置起身,几步而已,,雀跃地跳到了谢斯白身边。
于是她控制不住地将视线聚焦。
远远地,却只看见,谢斯白目无他物,明确地盯着她,好看的唇形一动。
秦黛分辨出他无声的话。
她心跳一滞,他说的是:
“后台等我。”
–
二十分钟后,秦黛果真在后台见到谢斯白。
那时她们刚好得到了彩排这回过了的信,秦黛正准备卸妆,前脚刚一个人走进化妆间,后脚有人跟随她身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闪身,便趁人不注意进来了。
咔哒一声。
谢斯白反锁上门。
秦黛回身,便看到了脸上没什么情绪的谢斯白。
他背靠着门,站在那儿,也不往前。
快半个月了吧,秦黛强迫自己不去惦记这日子,一回想却历历在目。
十七天了。
谢斯白开口便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秦黛避而不谈,她这副样子,像幅古画。
美是极美的,人却冷冰冰得不像是活物。
否则但凡体内流淌着温热的血液,怎会冷情冷性至此。
谢斯白问:“为什么又躲着我?”
秦黛下意识地否认:“没有,我的确在忙。”
谢斯白就站在那儿,低了头,眼睫垂着。
他这些天发过多少次微信,谢斯白没数过。
得到的,却一直是这个一成不变的答案。
“发生什么了吗?”他问。
他觉察出来,秦黛似乎情绪不高。
虽然她一直都不爱笑,眼里的心情好像永远是一潭清澈却无波的泉水。
但谢斯白感觉得出来,从今天见她第一面,就看出来,秦黛心情不太好。
他终于离开门边,缓步靠近她。最终停在距离秦黛一步远处。
他抬手在她眼尾轻轻抚过,仿佛触摸她右眼下的那瓣樱花。
人间的樱花谢了,开在了秦黛眼尾。
谢斯白低下脖颈,与她平视,他向来知道这个人,是个套着冰冷硬壳的小可怜。
他等了这么多年,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谢斯白指尖下移,单手捧住她的脸,望进这双漂亮的,冷淡的眼睛,此时却浸染了三分委屈的眼。他温声诱哄:“到底怎么了?什么让你不开心了?”
秦黛眨了下眼睫,脑袋一偏,躲开他的手:“我想好了,谢斯白。”
谢斯白一愣,甚至不用听到她亲口说出那几个字,就从眼神中读懂了她接下来的话。
他收回手。
秦黛道:“隔了这么久才告诉你答案,抱歉,但应该也还不晚……”
谢斯白骤然打断她:“秦黛!”
她语调随即一停。
而谢斯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字不发,转身离开。
彻底从她眼前不见了。
第48章 落日珊瑚VI 狗勾训人
直至第二天晚会录制结束, 秦黛都没有再见过谢斯白一面。
她听见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讨论,说那位金主爸爸派来的负责人,长得真的好帅。
那天只出现一面, 但已经有谁谁谁和某某某等几个小明星,眼巴巴地找各种途径要联系方式。
秦黛只当耳旁风吹过。
录制结束的那天, 宋庸年找了次秦黛单独谈话。
秦黛以为是有什么正事,卸了妆套上件外套,就去了。
宋庸年在和一位大腹便便的电视台节目导演聊天, 叫她稍等片刻。
她想去门外, 宋庸年却喊她:“就坐旁边吧, 降温了,外面怪冷的, 也没个坐的地方。”
“宋团长对手下的人,还是这么体贴。”他面前的导演笑望了眼秦黛, “不过叫美人等待, 换了我,我也不忍心。”
他调笑了一番, 秦黛却感觉到一阵恶寒。
很快, 这位导演离开。秦黛没坐,站在一旁,神情淡而微冷:“团长,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坐吧, 别这么拘束。”宋庸年倒杯茶, 递来给她,“刚才那位导演,是电视台专门负责各种节目晚会筹划的,要是和他搞好关系, 以后露脸上节目的机会手到擒来。”
宋庸年笑得一脸深意:“不过接手了咱们舞团这么久,我多少也看出来,你们每个人的性格和想要什么,你是唯一一个不太在乎这种机会的。”
秦黛已经不止一次,察觉出宋庸年话里有话。
果然,寒暄不到半刻,宋庸年见她不喝,把倒给她的那杯茶,端走喝着。
“你已经有了《红玉》这个作品,对大多数舞者来说,能留下一部在观众心中有分量的作品,已经譬珠玉不可多得。”宋庸年递来第二杯茶,“你想要《春思》的A角吧?”
宋庸年伸出手,放在秦黛肩膀上,不同于上回的轻拍,他意味不明地,摩挲了几下,暗示性十足。
“小楚的技巧可没你好,秦黛,你也不是没有机会重新拿到A角。”
-
秦黛连团里的庆功聚餐都没参加,和负责的小队老师打了声招呼,一个人提前坐高铁回到了安北。
她那天直接拒绝了宋庸年的暗示,离开时对方终于不再露笑的难看脸色。
秦黛不知道自己的B角还能不能保住。
她到家就睡了一天,把自己关在家里,接连两天,都一步都没出去过。
直到谢苑溪找上门来。
小姑娘看上去身体好了很多,秦黛从猫眼的扫了一圈,发现都只是她一人。打开门,才瞧见手里还牵着老大。
老大看上去瘦了一圈,见到秦黛时,汪汪两声,扑到她腿上,伸出舌头舔她手心。
秦黛半蹲下神,揉了揉老大的脑袋。
“姐姐,你有见到我哥吗?”谢苑溪问她。
秦黛一顿:“怎么了?”
谢苑溪说:“我都两天没看到他人影了,前天回家,也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臭着个脸,我都不敢惹他。后来就拿了点东西走了,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秦黛怔住,她上次见谢斯白,也已经是在节目彩排的大前天了。
她摇了摇头:“两天都没回家了吗?”
谢苑溪:“嗯,我打电话他还说有事,叫我别烦他。”
她勾勾老大的牵引绳:“哼,谁管他——姐姐,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电影?”
秦黛犹豫间,谢苑溪耷拉着眉眼,一副可怜样地说:“自从上次我出门发病,应宣宣就在家一个人面壁,我怎么喊他,他都不和我出来玩。我妈妈小题大做,现在一天派八百个保镖跟着我,姐姐,我不想和保镖们玩,你就陪我去吧,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