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八天。
八天的“信件”。
谢斯白将这些东西存入归去来,是在他离开津南的那个夏天。
八年过去。
现在,终于重见天日。
秦黛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
又是那种安静的哭法。
她今天已经流了太多眼泪,谢斯白轻叹一声,弯腰将人揽入怀中。
“给你看可不是要看你哭的。”
秦黛把眼泪蹭到他颈间的皮肤,蹭到他耳朵上。
“少了一张。”她涩着嗓子,“你还有一张没有收到。”
她崩溃般眼泪淌个不停:“一定是被阿姨打扫卫生当垃圾拿走了。”
秦黛咬谢斯白耳朵,真咬的那种,牙印都出来了。
“你怎么这么讨厌,为什么不告诉我名字?”秦黛骂他,“为什么,谢斯白,你才是笨蛋。”
谢斯白应声,却在笑,一下下吻她。
他承认,他也是。
“那张写了什么?”
他抱着人放在柔软的沙发上,俯身低头吻她,吻过那一滴滴眼泪,辗转着向下。
等不到答案,便伸左手探进去,几分凉意,叫她声音发了颤,啜泣变了调,催促:“写了什么?”
秦黛搭在他肩上的指尖由粉变白。
哭声渐渐消了。
另一只手里,还握着两张便签纸。
轻如蝉翼。
她却渐渐握不住了。
松开,飘落在地毯上。
谢斯白最知道她哪里一碰,会红了耳尖,会抱着他脖子,整个人都往他怀里贴。
他今天,的确有些故意地磨着她。
秦黛讨饶:“我问你——你今天是不是不开心。”
是上楼,撞见谢斯白脸上有伤的那天。
谢斯白在她锁骨,留下了一片玫瑰花瓣。
他微抬起身,沙发边沿,扔着一条领带,他捻过来。
皮带金属扣落地的声音。
随后是塑料包装纸被撕开的动静。
秦黛生理反应地翻了个身,膝盖往前爬了不到五厘米,腰被掐住。
“跑什么。”
谢斯白嗓子里仿佛含了一颗薄荷糖。
“我今天很开心。”他回了一句。
那根领带落到秦黛手腕上,缠了两圈。
谢斯白低头吻她通红的眼尾。
他又松了手,丝质的领带,被冲撞的动作弄得掉到了地毯上。
“想把你绑起来,”谢斯白声音变得轻了很多很多,宛如自语,“可我又怕弄疼你。”
第68章 尾声·下[VIP]
秦黛在浪潮般袭来的情动中浮沉, 她觉得自己像一片枯叶,在空中飘了很多年,落在他肩头, 潮湿的沃土,于是变成了粒种子,生了根,又发了芽。
第一次在沙发上。
谢斯白不太温柔, 磨着她,非要她颤抖,力道一下比一下重, 等她求饶说不要了, 才心软地放慢放轻, 非要她情不自禁地要来搂他的脖子。
然后,故伎重施。
秦黛觉得自己要碎了。
可又有汹涌的、弥漫的浪潮奔来。
他们似乎度过了许多个这样的黄昏,可这一次, 秦黛是最受不住。
眼里起了雾, 迷濛的水汽, 旖旎的红。耳廓、脸颊, 甚至细细的颈,都留有暧昧的粉。
她的皮肤太白, 那沙发是沉郁的深咖色, 她像从杯中倒入浓咖啡的牛奶。
谢斯白音调沉:“想把你绑起来,可我又怕弄疼你。”
秦黛咬着下唇, 她已经克制, 却还是溢出声轻喘。
对谢斯白,她今天似乎是没有原则的。
秦黛的声音被撞入了云里:“我不怕疼。”
谢斯白动作停一瞬,弯腰来抱她。
修长的手指插入秦黛发间, 动作轻柔地顺着,帮她勾掉沾在脖颈上那一缕。
他故意地捡起那条领带。
秦黛手腕伸给他。
谢斯白便笑了,问:“真的?”
秦黛点头。
谢斯白眸色愈发沉了,低下脖子,吻沿着她蝴蝶骨向上,声音便也混在了动作中。
“可我今天舍不得。”
沙发那次持续了很久。
久到秦黛筋疲力尽,膝盖被磨得通红,谢斯白才抱她去浴室。
又是磋磨的一段时光。
等回床上,谢斯白似乎仍没够,捏一下她手腕,才洗完的乌黑短发滴着水,水珠颤巍巍地从发丝尖儿被晃下来,跌入秦黛锁骨。
秦黛是真的受不住了。
可是他一看她,她似乎就被他引燃了。
一同堕入深海。
全身上下,似乎都变成粉色的了。
秦黛掉不出眼泪,便红着一双眼,在谢斯白低头看过来时,轻轻地勾他脖子。
指尖摸到他眼尾那粒痣,仰一下自己脖子,小声说:“要亲一下。”
谢斯白扯过一只枕头,垫在她腰下,低头,深深吻下来。
–
回安北那天,是个微雨天。
榕树四季常新,十月的雨,和三月里很像。
谢斯白撑了把伞,车停下几米之外的道边。
他今天穿得很正式,因送秦黛到机场后,又要去公司。
尖领的衬衫,西装熨烫妥帖,颈间系一条暗纹刺绣真丝领带。
这叫秦黛想起三月底在明安路见面时的场景。
但谢斯白今早的领带是她系的,往上,喉结上还有一枚红印。
像一方印章。
也是她留下的。
秦黛立在酒店楼下的台阶上,谢斯白见她发愣,伸手将人扣住手,拉入伞下。
伞面倾斜,雨珠从谢斯白那侧滚落。
秦黛低声询问,还没离开,便要催人:“你什么时候买票?”
秦黛不能在津南待太久,她得回去排练,但也是昨晚才知,谢苑溪告诉她的一年半载,是带了夸张手法。
津南分公司项目出了点问题,棘手,谢斯白起码得处理完,才能回去。
所以只看他何时结束工作。
秦黛从昨晚,已经催问几次。
谢斯白开车门,等秦黛上去,自己收了伞,也进去。
“快了。”谢斯白吩咐司机开车,又揽一下秦黛肩头,让她靠着,“不是说困?睡会儿,到机场我喊你。”
秦黛嗯了声,靠过去,又叮嘱他:“要快点。”
–
到十一月,安北已经彻底冷下来。
暖气未开前的时间,是最痛苦的。
《春思》首演在即,秦黛每一天,几乎都要在团里,从早上八点待到深夜。
连周末都很少休息。
某天排练结束,收到张谢斯白发来的照片。
树枝上开的一朵樱花。
津南冷了几天后,气温又突然回暖,一棵以为春天到了的樱花树,就这么开了。
他路过时,偶然碰到,看到很多人拍照。
让司机停了车,等了十多分钟,见人少了,才得以机会上前。
做这俗世里的爱人,拍了一张,发给一千多公里外的人。
秦黛存进了相册。
下一句又问:还没有忙完吗?
等发出去,盯着对话框看了好半晌,加了句:谢斯白,我有点想你。
–
谢斯白在十一月下旬回了安北。
那天秦黛照旧排练到很晚,到十点钟后,排练厅只剩下她一个。
十一点钟收拾东西下班,在门口没有见到这段时间谢斯白安排的一直准点接她的司机。
却突然地,瞧见那辆隐没在冷冽夜色中的黑色越野。
是谢斯白自己开车时,会开的那辆大G。
秦黛心被挑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在她只剩几步时,那台车独有的车门开合声响起,子弹上膛的一道短促机械音,枪口仿佛正抵在秦黛心口上。
谢斯白长腿一迈,下车来。
张开手,拢出的弧度宛若夜色里那弯冷月的弧度。
秦黛飞奔进那人怀中。
心跳在紧依的两片胸膛中同时跳动。
分不清是谁先笑,又传染给谁的。天是冷的,仿佛只剩下他们拥抱的温度。
“你今早还说不确定回来的时间,”秦黛下判词,“谢斯白,你骗我。”
控诉的语调,可眼里有分明的笑意。
谢斯白低一下头,碰到她唇角。
温凉柔软的触感。
他蹭了蹭,含笑道歉:“我错了。”
又道:“想给你个惊喜。”
秦黛承认,这是进入这个冬天前,老天爷给她最好的惊喜。
她像是要粘进他怀里,昏黄路灯下,谁也不放手,抱了好久。
–
秦黛跟着谢斯白回了飞云湾。
老大被谢斯白从紫云别苑接了回来,听见有人要开门的动静,奔来蹲守在门口。
“欢迎回家。”家居系统的一句录入好人工智能声。
秦黛愣了下,明明才没多久,竟觉得好像隔了好多年的思念。
以及那一句,家。
老大朝二人扑过来,秦黛往里走,一眼瞧见客厅处沙发边,被扔在那儿的一只行李箱。
是她当时打包的家里谢斯白的东西。
秦黛决定趁谢斯白被老大缠着,悄悄先把这有些碍眼的箱子藏起来。
才刚靠近,谢斯白在她身后,幽幽地道:“想藏哪儿去?”
秦黛:“……”
秦黛认错态度十分良好,凑近了,微微踮一下脚,在谢斯白嘴角亲了一下。
谢斯白面无表情:“这招现在没用。”
秦黛又亲。
“……”
他还没继续昧着良心否认,才张了张嘴巴,又被吻住。
这一回有些引诱的意味。
秦黛伸手将他的领带从西装里拽出来,去解,偏偏谢斯白今天不知道系了个什么结,复杂得她好久和那领带结对峙。
谢斯白轻笑着,拉开一点她的手,自己把自己那条领带去掉,又丢掉外套,松了衬衫两粒扣,喉结一滑,笑问:“你是不是想勒死我。”
秦黛摸他喉结,被抓住手,又踮脚去问,含住,舌尖探出去舔了一下。
谢斯白没料到还有这招,顿了好几秒,低眸沉沉地盯着人。
“别生我的气。”秦黛说。
谢斯白弯腰,将人轻松抗起来,进了主卧,丢在床上。
秦黛被扔得一懵,还没反应过来,谢斯白已经压下来。
声音已然哑了:“今晚至少四次。”
秦黛:“……”
她声音断断续续地反抗:“都快十二点了……”
还要不要睡了?
谢斯白咬她后颈:“你先开始的——”
他心里一早数好了:“十五天了。”
十五天没见。
谢斯白压着人吻,不要脸道:“我要补回来。”
–
《春思》在12月20日,正式首演。
秦黛一早,就把几张票给了谢斯白,还有向昭然和施秋。
谢斯白又给了谢苑溪和他妈各一张,给谢崇山气得拿院里给花浇水的壶砸人,你爷爷我的呢?
每个演员能拿到的票是有限的,且开票预售早一售而空,谢斯白只好去找黄牛,高价买了一张VIP席位。
首演那天,谢苑溪竟然还拿着不知道上哪儿定制的一块应援手幅,分发给几人。
上面印着秦黛的照片,做成了Q办小人,外加一句口号,姐姐加油,姐姐冲鸭!
谢苑溪好胜心很强,他哥什么都没准备,真就像个来看演出的。
谢苑溪发出嘲讽:“哥,你现在多少是有点恃宠而骄了。”
谢斯白:“……”
懒得跟妹计较,谢斯白接到通电话,出了观众席,下去楼下大厅。
花已经被送来了,摆着很显眼的两排。
一红一白。
谢斯白接了卡片,碰到一同前来的向昭然和施秋。
两人瞧见那两排花,有点被冲击到。
有钱真好。
过于盛大好看,一众入场的观众和粉丝,在那儿合影。
向昭然和施秋异口同声:“不知道的以为你要求婚。”
施秋咔咔冲着那些玫瑰拍好几张照片,又去和海报上的秦黛合影。
“好美啊我们宝贝。”
向昭然冲谢斯白挑了下眉:“我那办法有用吧。”
谢斯白还没说什么,施秋就问:“什么办法,你俩打什么哑谜?”
向昭然在秦黛家楼下碰到谢斯白那次。
彼时他正坐在车里,向昭然发现他时,他在抬头看面前那幢楼。
确切地说,是某层,某扇窗。
向昭然想了想,走过去敲了下车门。
他颔首示意,垂眸,扫见她手里提的袋子。
“她有好好吃饭吗?”他第一句话问。
向昭然说:“不怎么好好吃。”
她又开口:“你要准备和她分手吗?”
谢斯白那时的目光,该如何形容,后来很久之后,向昭然和秦黛闲聊时谈起,道,看我那模样,吓得我以为是我拆散你们。
谢斯白那时说:“没提分手。”
向昭然静默几秒,道:“她……状态不是很好,谢斯白,我看得出来,你们是互相爱着的,作为秦黛的朋友,我不想她这么下去,既然你也不想放弃,我可以帮你。”向昭然笑了下,“我有经验——不过有风险,赌输了,你们可能会彻底地分开。”